第948章 隐瞒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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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七九的北京城慢慢开始褪去霜白的冬色，直至元宵节后，接踵而来的正月二十一已经是春回大地，嫩芽生长。湖水两畔，街道两头，到处都是绿意盎然的景色，多多少少舒放了人们压抑了许久的内心。
　　户科给事中王继光推开了那扇工整方正的暗红色窗棂，正午的阳光马上便穿透进来。照耀在案几，书格等地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屋檐下的燕子又在啼鸣，叽叽喳喳好似一副快活的样子。看着这些从南方不远万里回京的飞鸟，王继光微笑满意的揉捏起下颚胡须。今年的春天来得真是快，京城的年味还没散掉，却有了桃花开柳，雀回筑巢的另一番情调。
　　“这是金匠打造的鎏金银簪，料子算不上有多好，但图个吉祥，簪头嵌了两只喜鹊。”王国拿起那一对金簪捧在手心把玩一阵，马上就装进了那个金丝楠木做成得到小巧首饰盒。
　　在王三余看来，御史的这些话完全就是自谦。那金簪别致精巧，没有个几十年手活的工匠，根本打不出这样的簪子。再说上面的喜鹊，观其形犹如活物，质地白里泛青，至少也是羊脂白玉做的料子。就这样一副金簪，在京城可卖七八十两白银。
　　又拿起一只手镯，王国搓揉好久，才淡淡一笑说道：“这只镯子倒是不一般，是从叶尔羌汗国商人那里买来的玉石料子。通体绿亮，成色上佳，有道是物以稀为贵。从西边诸国贩来的货物本就不常见，更何况玉石玛瑙这类珠宝，也只有宫里的嫔妃娘娘们才受用得起。”
　　那只镯子圆润光滑，放在日头下面，还能折射出幽幽绿色光晕，宛如一泊清净淡雅的湖水。对此类奇珍异宝，王国还是不加犹豫的再次放进首饰盒里。
　　清点一遍里面的东西：一只点缀红绿色珠子的金分心，一双白银做成的珍珠耳环，一对鎏金银簪，还有那副绿色玉石的手镯，总共四种饰品，六样东西，整齐躺在盒内红绸布匹之上。
　　待关上了首饰盒的黑檀木盖子，扣紧黄铜插销。王国才舍得把这一盒的珍贵物品递交给王三余，说道：“千金万银终是俗物，久闻王兄娶了个貌美如花，才华横溢的女子。就连当今圣上也是赏识令妻，封做一品诰命夫人，这些小玩意儿算是我们几个的心意。”
　　面对王国的诚恳之语，在接还是不接的犹豫中，王三余看了一眼书房里的几位，他们是王国，江东之，背着面的王继光，这些人都是当朝次辅张四维的门生。除此之外，还包括了自己的同门师兄弟，雷士祯，牛惟炳两人。
　　“王兄可是有些顾虑？”就在这个时候，张四维最为看重的得力门生江东之开口了，“虽说京城里的官俸不足以供给如此奢侈之物，好在兄弟几人的老家也有些产业，买下这些东西也不是难事。更何况我们是仰慕令妻的文采名号，这些东西就当是见面礼。”
　　“长信说的是，那首辅大人收受了多少贿礼，你我兄弟三人心里都有数。这些不值钱的物件，说难听点连一个京城小吏都贿赂不成，收下又有何妨？”江东之的话音刚落，站于王三余身边的雷士祯便直接了当的劝慰，同时还不忘将身子侧过来，好观察这位兵部堂官的表情神色。
　　王三余自诩不是圣人，身在这人间烟火之中，谁又能出淤泥而不染呢？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个首饰盒的黑色盖子，尚且发现上面还刻着“物华天宝”四个大字。重重的呼吸了一声，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比起流于表面的珍贵珠宝，王三余非常清楚王国的意思。先师吕调阳的品德在朝中是有目共睹的，面对严嵩父子的极力拉拢，能做到无情拒之于门外，可谓德高望重的一代老臣。
　　可惜半路蹦出个张居正，白白浪费了先师的这一世英明。最终只能止步于次辅一列，实在过于可惜。
　　“好吧，既然长信兄都如此说话。再不收下岂不是我不识抬举了？”王三余颇具深意的笑了一声，举双手那只沉甸甸的首饰盒子。
　　直到此时，一直背着众人的面，独自过窗看景的王继光才慢慢转过身，轻言淡语的说：“王兄能有如此见识，在下深表感激。那咱们就言归正传！”
　　不吭声的牛惟炳眉毛往上挑动，似有大敌当前之势。不快不慢的抬出几把座椅，招呼人们坐下再说。
　　同样神情紧张的还有江东之，王继光嘴里的言归正传说的是谁，在场的人都明白。不过今天并不是自己唱主场，因此只能委身旁坐，把正坐让给有话要说的王继光。
　　“大年初三的那件钦案，想必各位早已有所闻。”王继光扶着桌面，眼光严厉的扫过所有人，最后定格在王三余的身上。停顿一下接着说：“皇上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继续往下查，前几日还把礼部闹翻了。”
　　王继光特意加重了“皇上”两个字的口音，又说了礼部部堂的那些事。这让在座的官员都感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或许王继光请大家来的原因正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说……此事和内阁也有联系？”侧身坐着的雷士祯皱起眉头，手指叩打在桌面上思虑良久才说出这样的话。
　　都察院早已知晓锦衣卫搜查礼部的事情，就是为了看一看当初一个落榜考生的试卷。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是出发点就是为了彻查钦案。而连续几年以来，殿试的考官都是内阁几位大臣，因此才会有这样一问。
　　王继光赞许的点点头，此刻才坐在座位上，轻松说：“聪明！但是我想说的是，查出个什么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如果这个落榜考生能足够引起皇上的注意……”
　　话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但是所有人都面露苍白之色。万历五年的主考官，恰恰就是张居正！大胆，实在是大胆！牛惟炳现在就连喝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又强装镇定的问：“那么……泉皋兄如何判定皇上会注意到他？”
　　“这个嘛……”王继光饶有兴致的看着在座的各位，又伸头反问道：“三余兄可有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