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盛情难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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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进入护室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无比惨烈的地狱图景，奇形怪状的鬼怪们互相撕咬啃食，地上到处都是断臂残肢，不论是被吃的鬼还是吃鬼的鬼，都不时发出怪笑或者痛哭。
    一个护室内，鬼怪最多的时候可达六七十只，但随着时间推移，很多鬼怪最终魂魄腐朽、烟消云散，如今留在这间前室的，一共还有三十几只。
    这些鬼怪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去往幽明之间、躲藏于阳世，同时又凶悍非常、为害甚重的灵愿大鬼。
    它们受灵愿执念折磨，原本精神就不太正常，经过百年以上的囚禁，囚室内无日无夜、无有变化、无法逃离，简直如无间地狱一般，所以神智最终变得更加疯狂混乱。
    平日里，鬼怪们要么蛰伏不动，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互相啃食撕咬，以排解胸中的无尽痛苦。
    鬼怪们虽然疯狂，好在还保留着本能。
    它们天生喜阴厌阳，顾十良的五雷炎炎符所生之阳气，在鬼怪看来耀眼如日光，更带有一丝雷威，可令大多数鬼怪望而生厌生畏。
    二人行走在这些恶形恶状，互相撕咬啃食不休的鬼怪中间，它们远远地就自动退避开来，不愿靠近两人，总算让他们有惊无险地穿过第一个护室，进入地宫主室之内。
    地宫主室是一个三丈见方的房间，房间正中处，以长约数尺的长短石条整齐排成四列，镶嵌于地面，组成了一个“震”卦，房间的四角各自钉着一根刻有龙纹浮雕的石柱，都拴着一根铁链，连接着震卦下方的一个石堆。
    但室内原本整齐的布置被一道裂隙破坏，石质地面上有一道裂缝，宽不过两指，却贯通了整个房间。
    裂隙从“震”卦中间穿过，将那根长长的阳爻从中斩断，“震”卦看着已经有些像“坤”卦了，那石堆原本堆砌整齐，形似小塔，此刻已经塌了一小半，露出了里面被四根铁链绑住的铁盒。
    顾十良感觉到铁盒里有件神奇事物，虽然隔着一层铁皮，但仍隐隐散出一丝雷威，让他颇为好奇，于是冲云笈子问道：“那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那里面应该是囚龙大阵的阵眼雷宝，希音铃，”云笈子回答，“据说曾是你们神霄道祖师王文卿的随身法器。”
    听云笈子如此说，顾十良眼睛一亮，同时又有几分疑惑，问道：“我们祖师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全真道士手里？”
    云笈子答道：“文卿祖师和重阳祖师乃是同一时代的人物，虽然一人在宋、一人在金，但同修道学、同为神仙，颇有些交集。这希音铃，一说是两位祖师打赌斗法，文卿祖师输给重阳祖师的；另一说是文卿祖师知重阳祖师需宝物镇压妖尸，主动赠送的。”
    顾十良听后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自家祖师的东西落在人家手里，顾十良难免有些惋惜，但转念一想，万一留在神霄道，那么此宝的下场，要么是传丢了，要么就是传到陆有德手里糟蹋了，当下心情又平衡过来。
    听说了此宝来历，顾十良彻底被吊起了兴趣，非要一睹真容不可，可惜近前一看，盒子不仅被铁链绑住，上面还加了把锁头。
    他有点不死心，扯了扯那把锁头，没想到稍微用了点力气，竟真把锁头扯断了。
    这倒不难理解，铁链和铁盒怕是王重阳当年布置的，距今已经七百多年岁月，洞穴之内又阴潮，岁久锈蚀、脆弱不堪，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锁头已断，顾十良一不做二不休，拨弄开那许多铁链，终于将铁盒打开，见到了里面的灰色铃铛。
    这“希音铃”状若小钟，钟尾处伸出一截可供掌握的把手，将其拿在手中，一时弄不清是什么材质，似金似木，触手冰凉、重量甚轻。
    仔细瞧这钟身，铸有五雷天心符、五雷云蒸符、五雷疾雨符、五雷风行符和五雷炎炎符五道雷法根本符箓。
    雷法修行的关键一步，就是要在绛宫之中住法这五道符箓，功成之后能法成自然，自行运转风雨雷电和寒暑变化，此宝器身上以**力铸就这五道根本符箓，辅之以诸多雷法咒文图阵，便在宝器之中自成天地，道意流转、术法天成。
    拜陆有德所赐，这还是顾十良第一次见到本门的上品法器，而且一路与孙至顺和云笈子同行，见他们都有上好法器傍身，顾十良早就艳羡不已，所以把玩起这希音铃，十分爱不释手。
    顾十良晃动铃铛，此物名为“希音铃”，本以为只是取自“大音希声”之意，不料竟真的名符其实。
    明明铃铛内有击锤小舌，晃动之时能够敲击铃身，但却发不出丝毫声响，当真应了“希音”之说。
    他又试图用运转法器的方法注入一丝雷法真力，但刚调动起一丝法力，立马就有了眩晕之感，手中的小小铃铛仿佛变成了一座无底深渊，要把自己全部法力都吸进去。
    顾十良这才知道厉害，慌忙约束周身法力，不敢再轻易尝试。
    “顾十良，该走了。”云笈子没等顾十良，已经自己进了右室，在里面发出呼喊。
    听到云笈子催促，顾十良只好恋恋不舍地将此宝放回原处，尚未盖上铁盒的盖子，忽然福至心灵。看这主室的样子，也受地动影响不小，特别是地上这巨大裂隙，怕是已经把阵法破了，再者各家师长早已进了地宫，这困龙大阵其实已经没了用处。
    想到此处，顾十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云笈子不在，把铃铛从铁盒里又取出来，藏进了自己随身的口袋里。
    起初从入口进入的时候，他们两人都以为震宫受地动影响较小，但进了主室和右室之后，他们方知事实并非如此。
    主室的裂隙已经不用多说，右室受损更重，里面已经没了鬼物，原来隔绝震宫和地穴的那面墙壁裂开一个大洞，墙壁上刻画的符阵受损，其中的鬼物已经都从那洞口跑了出去。
    现在这对两人是好事，既免去了他们遇到厉害鬼物的担忧，又省去了凿穿墙壁的功夫。
    两人互相搀扶，稍稍费了些力气，终于从墙壁上的大洞钻了出去，进到了地穴之中。自此一路向前，走上八里路，就能到达困龙地宫所在。
    走在地穴之中，两人本拟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但过了四五里路后，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对，越往前走，他们四周的阴气鬼气就越重，直到被一只近一丈高的无头大鬼拦住了去路。
    无头大鬼自腰部以下裹着甲胄，精赤着上身，自胸口至腹部竖向裂开，自两侧长出无数獠牙，活脱一张“竖嘴”，双手长成了两把锋利的大刀，竟有雪色刀锋、映出丝丝寒光。
    察觉到来者不善，二人站定，与那大鬼保持距离，这时一只面目狰狞、长发飘扬的头颅从无头大鬼的背后飞出，冲他们诡异一笑，用嘶哑至极的嗓音说了句，“道士......去死！”接着无头大鬼如离弦之箭，朝二人猛冲过去。
    此鬼名曰“飞头鬼”，乃是世间受断头厄难之人的怨念凝聚而成，无头鬼身和飞头乃是一体，鬼心藏于头颅之中，若不识得此鬼，只与无头鬼身纠缠不休，最后事倍功半，还拿此鬼无可奈何。
    好在二人都认得此物，也早有了准备，无头鬼身冲过来的时候，云笈子祭出六阳镜，连发几道真火，趁着无头大鬼以刀锋抵挡之时，祭出捆妖索，趁其不备，立时将其捆了个结实。
    同时，顾十良则一道掌心雷击出，直逼那飞头面门而去。
    二人应对之速、配合之巧，令这飞头鬼始料未及，它眼睁睁看着雷光击中自己面门，头颅整个炸裂开来，但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血肉横飞的场景，反而是无数头发屑漫天飞扬，一个圆滚滚的事物从头发屑里飞出，惨叫着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快速从地上弹起、飞入前方黑暗之中。
    顾十良暗叫不好，知道他刚才击中的飞头乃是其用头发幻化的障眼之物，真正的头颅藏在那些四处飘扬的长发里，自己一时不察，竟没有辨认出来。
    此物滑溜非常，自己一击不中，令它逃走，再想找到就难了。他正犹豫要不要追，却听到云笈子一声大喊：“我不行啦！快来帮忙！”
    飞头逃走后，无头鬼身竖嘴上便睁长出了一只独眼，巨大竖嘴开合不断，发出嘶嘶怪叫、好似咒骂，被捆妖索绑住的身躯和四肢都在奋力挣扎。
    阳世之中，鬼怪可以在人烟稀少的山岭、洞穴，以及战场、坟地，还有一些因为特殊原因聚集异常阴气的地方显形，但阳世天地规则完整、束缚之力强大，即便是鬼王也只能显现一丈左右的鬼身。
    此鬼身躯接近一丈，虽然尚未演变出先天王气，但已经是力量接近鬼王的强大鬼怪，凭云笈子的法力很难将其长久束缚。
    云笈子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已经是苦苦支撑，顾十良见状，一记掌心雷打过去，正中无头大鬼竖嘴上的独眼，将其打得粉碎，同时让云笈子松开捆妖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