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6章 天下熙熙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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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人皇，大羿的感知何其敏锐，他能够从李耳的眼中感知到暗藏的杀意，但这又如何，他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至于生死早在启程的那一刻就置之度外了。李耳的手在颤抖着，最终他一挥手，一道白光击中了大羿。
早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大羿连连后退跌倒在地。
“你······”大羿有些恼怒，却发现身体出现了变化，原本已经生命干枯的躯体，又被强行注入了一股生命力。
“你可以去死，但不能是今天。”李耳冷冷说道。
人皇是人族之皇，是人族气运之所在，如果人皇突然陨落在异域，又没有接任者，那么人族气运必然大损。
当年年老的人皇舜虽然同样怀着必死之志，带着大军最后一次南征，开疆扩土，最终崩于苍梧之野，但在出发之前，他便已将一切身后事都托付给了人皇大禹，自己卸下人皇之位，以舜帝之名南巡。
对于李耳明显僭越的话，大羿罕见的没有多说什么，他站了起来，走向了火桑神树消失后留下的天坑。
妖庭覆灭，妖皇城已经沦陷，如果大羿还期望着什么，那就是找到火云洞了。
千年以来，寻找失踪的人族三位圣皇，便是全族最大的愿望，因这份愿望所诞生的信念，激励着后世一代代人皇东出山海，开疆扩土，征伐八方。
此刻的大羿不是一个人，一代代人皇信念的附着在他的身上，无数人族马革裹尸铺就一条血路，引领他走到了这里。
三圣皇啊，人族子孙来接你们回家了。
然而在这一片废墟之中，在人族远征者期待的目光中，出现的却不是传说中的三圣皇，而是一个人首蛇身的女人，她双手染血，捧着一个金色的巨蛋，散发着温暖的金色光芒。
“娲，师尊他······”看着娲的出现，李耳有些意外，正当他要说些什么时，却被娲直接打断。
“你没资格在这里提他。”娲的声音很冷漠。
听到这话，李耳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而除了李耳以外，这里自然再也没人认识娲，而就在所有人都对这突然出现的身影困惑不解，甚至有人心怀戒备，已经握紧武器之时，大羿却是脸色一喜，不禁惊呼出声。
“您是······娲母！”
自古以来，人母真正的面容画像并没有留存下来，只知道她是人首蛇身。
但大羿不一样，他是一位人皇，手中人皇剑的特殊共鸣，让他无比坚信自己的猜测。
“娲母······”
“人母·······”
大羿的话语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族，今日他们竟然见到了无上的人族之母，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实在太让人振奋了。
“人母啊······”
站在娲母面前，所有人都自豪的欢呼了起来。
“娲母手中捧得的是什么？好温暖的光芒啊。”
“就像是一个太阳······不对，这好像是一颗金乌卵。”
“金乌那也是一颗太阳，娲母要赐给我们一颗太阳·····”
人族欢呼着，奴役一颗太阳，让它在需要的时候给人族散发光与热，这是无数万年来人族美丽的神话，而现在这神话可能要成真了，这是何等的令人振奋。
娲茫然看着沦为废墟的妖皇城，记忆中那些熟悉的事物，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都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手中的小小生命，她借助天道之力，才保留下来的挚友的唯一血脉。
人类在其周围欢呼着，亦如多少万年前，那些围在她面前哇哇叫的小家伙，只是今天双方的悲喜却不在相通，她只觉的这声音是如此的刺耳，令人愤怒。
“人类什么的······”娲抱着手中的小小生命，眼角有泪光闪过。
“人类什么的都去死吧~~~~”
“去死吧~~~”
“死······”
娲情绪失控的声音在天空间回荡，这一刻，时空仿佛静止了，紧接着妖皇城的全部人族都停止了呼喊，如割麦子一样齐齐倒地，失去了生命。
人母有泪，子当万死！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在场唯一还站着的，只剩下了大羿。
他虽然也是人子，但他却更是一位人皇，即使是人母也没有资格让他去死。
大羿茫然看着四周倒下的人族，只见他缓缓弯下腰，握住了一个忠心战士的手，他的手还很温暖，他脸上的笑容还在，甚至他的眼中还残留着兴奋的光彩。
但他已经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
大羿发狂的大叫着，长久以来的信念，在这一刻崩塌了。
“为什么······”
大羿崩溃的看着娲，突然他握紧了人皇剑，疯狂的对着娲砍了上去。
“叮~”
一道无形屏障轻松将其挡住，在人母面前，人皇剑就像是一把玩具剑，显现不出一丝威能。
然而大羿却是不管不顾，手中的剑疯狂的劈砍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站在他们那一边，妖族有五位妖祖，而我人族不敬天地，不事鬼神，只供奉人母一人。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族，他们有什么错？”大羿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恨与悲痛，他举起人皇剑，不顾一切的对着人母劈了过去。
“作为人子，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信任母亲啊，可你杀死了他们，杀死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
“你回答我啊！！！！！”
这些话就像是最锋利的剑刃，完全击破了人母的心防。
目光扫过那些倒下的人类，她像是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但随即又陷入了另一种失措的茫然情绪中。
咔嚓~！
在人母失神的刹那，无形屏障破碎了，然而就在剑刃即将碰到她时，人皇剑突然一顿，随后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下一刻剑身上的能量爆发，将大羿震飞了出去。
而人皇剑也冲天而去，消失在了天的尽头。
与此同时，一道白光突然出现，悄无声音将娲吞没。
“师尊！”看到这道白光，李耳的神色有些激动。
而就在这时，李耳身上造化玉碟突然一亮，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好自为之。”
“师尊啊~”李耳捧着手上的造化玉碟，眼中泪水滑落。
苍穹之上，娲趴在古羲的怀里委屈的哭着。
“好啦，都结束了。”古羲安慰的抚摸着娲的后背。
然而怀里少女却是并不领情，抓住古羲的手，张口咬了下去。
“没事的，一切会好起来的。”古羲的声音依旧温柔。
“真的吗？”娲这才松了口，怀疑的看着古羲。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帝俊和东皇还能活过来吗？”
“这不是落幕，总有一天，我会将他们带回来。”古羲的语气很坚定。
在他不在时，圣人级别的战斗，会引动天道的防御机制，这是他都没想到的。某种意义上两位弟子的陨落，他也有失职的责任。
创世之后，初成的世界法则，有太多的不完善地方，需要天道去完善建构大道规则。
如今二妖被天道法则彻底抹除，想要复活实在太难太难，但就算是不可能，他也要将规则修改成可能。
“还有小金乌们和羲和。”娲说完，又低头看向了大地上的死去的人。“还有他们，我当时只是······”
“我明白的。”古羲摸了摸娲的头，拉着她站了起来。
“这世界当有轮回，凡逝去的，都可以回来。”
古羲的话音刚一落下，在众生不可感知的天道领域，一些大道法则被悄然改变。
“走吧。”古羲拉起了娲的手。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打造轮回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即使是言出法随的天道，也只是在法则大道上解除了一些限制而已。
“等一下。”然而娲却在这时拉住了古羲，只见她俯身看着脚下血染的破碎大地，一直无忧无虑的她，此刻却难得思考了起来，一个疑问让她难以释怀。
“哥哥，是妖族错了吗？”沉默了良久，娲突然开口问道。
毕竟这场残酷的战争，是妖族先针对人族的人皇挑起的。
“不是。”古羲摇了摇头。
从长远来看，东皇担心的一点都没错，人族是一个起点极低，潜力却极大的种族，如果让人族独立发展起来，必然是妖族的心腹大患。所以必须要尽早处理，以人性而言，对待人族请客是没有用的，只有斩首或者收下当狗两个选择。
“那错的是人族？”娲赶忙追问道。
他们不只是害死了帝俊与东皇，还不依不饶，覆灭了妖庭，甚至逼疯了羲和。
“他们也没有错。”
于人族而言，他们是敌人，竟然是敌人，赶尽杀绝有什么错？斩草除根又有什么错？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娲不解的继续追问道。
古羲看着脚下的大地默然无语，良久之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文明的演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