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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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吃了。”路明非嫌弃地看着端着一盒臭豆腐大嚼特嚼的老唐，没好气地说，“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吃三盒了，弄得人家店里都是臭豆腐味。”
此时已过了饭点，老唐和路明非从机场出来后直奔租车公司，路上看到一个卖臭豆腐、烤冷面的小摊，老唐对这种中国美食情有独钟，一口气买了五盒，边走边吃。
“明明你不知道。”老唐嘴上不停，含糊道，“我当年有一次没抢到教会的救济餐，饿得够呛，路过一家中餐馆，人家送给我一碟臭豆腐，刚开始我还嫌臭，以为是过期的东西。谁知道一口咬下去……哎，绝了！”
说到这他一口咬了下去，汁水四溅，路明非只觉一股臭气扑面而来，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
他们在等待汽车租赁公司的员工办手续，老唐说这趟活儿的雇主很够意思，想的周到，甚至提前给老唐准备好了中国驾照，似乎预料到老唐买不到直达目的地的机票。
“靠！你是因为买不到直达的机票才来的？不是专程来看我的！”路明非听完老唐的描述才反应过来。
老唐也有点不好意思，抹了抹嘴，“工作优先嘛，我看杭州离你这里不远，正好顺道来看看你。明明，我心里还是有你的。”
“打住！”路明非推开一身臭豆腐味的老唐，好奇问道，“你要去杭州？”
老唐点头道:“有个墓，雇主让我去取个东西，我只能透露这么多。”他倒还有些职业素养，没一口气全撂了。
“报酬多少？”路明非挑眉道，“可以让你不远万里跨越山海来这里盗墓，酬金一定不少吧？”
老唐迟疑了一下，往四周张望一阵，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
“一百万！”
路明非眼睛瞪得像是核桃，惊呼道:“一百……”
老唐赶紧扑过来捂住他的嘴，连声嘘道:“你小点声！万一有其他绺子的水线子(卧底、侦探、间谍)呢？”
他好像天生就是干土匪的料，都这个时候还不忘说黑话。
路明非扒开老唐的手，呸呸吐了两口，厉声道:“我看你才是水线子。你小子都已经这个身价了，平时还跟我哭穷？”
“冤枉啊。”老唐摆手道，“你们中国有句话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你看我，像是能攒下钱的主儿吗？”
路明非面色这才缓和，点了点头，看老唐那个倒霉模样就不像命里带财的。
他还想再问，却听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路明非一愣，这是他新买的手机，只有三个人知道号码，叔叔婶婶自不必说，还有一个就是楚子航。
这三个人的电话，谁来他都得接。
路明非取出手机，发现来电显示是婶婶，心里咯噔了一声，心说坏了，准是我逃课的事情被班主任告发了，这铃声顿时变成了黑白无常的催命铃，路明非唯恐避之不及。
但电话不能不接，路明非咬咬牙，按下了接听键，表情写满了视死如归。
“路明非！”经典的魔音穿脑沿着电流传来，虽然没开免提，但婶婶的声音依然响彻整个店面，“你真是长本事了！还学会逃课了！别以为考了个年级第一就上天了！我告诉你，你还差得远呢！不想上学就退学，这辈子也别……”
啪！路明非挂断了电话，快速地关了机。
婶婶这么生气不仅是因为逃课，也是因为最近路明非的表现。
最初路明非想买一个手机，但婶婶不同意。路明非无奈之下只能和婶婶打赌，说如果自己在升学考试进入年级前十，暑假就出去打工挣钱买手机，婶婶不能阻拦。
婶婶果然上当，对路明非的成绩嗤之以鼻，当场表示可以，而且如果路明非能进前三名的话，自己出钱给他买一部手机。
谁知道路明非就等着这句话呢……在升学考试轻而易举拔得头筹，打了全年级学生的脸，也结结实实打了婶婶的脸。
婶婶顿觉脸上无光，再看路鸣泽期末考试仅仅中等偏上的成绩，打心眼里觉得自家路鸣泽发挥失误，路明非小人得志……不过生气归生气，婶婶倒是言出必践，亲自给路明非买了一部手机，只不过是相对便宜的那一种。
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雪上加霜，如今路明非在学校倒是风光无限，可回到家却还是一地鸡毛，这也是最近路明非出入楚子航家越来越多的原因之一。
“你是逃课出来的？”老唐听到了婶婶的话，摇身一变化身知心大姐，语重心长，“你应该好好学习，别像我，高中毕业就进了社会打拼，真是一把辛酸泪呀……”
他装模作样抹了一把泪，满手流油，抹了一脸。
路明非没好气地说:“学习？学个屁！婶婶家是回不去了，老唐，你什么时候走？”
老唐揉着眼睛，含糊道:“兵贵神速，当然是越快越好了，租车手续办完了就走。”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工作人员就拿着车钥匙走来了，“唐先生，这是您的证件，跟我来吧。”
二人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停车场，一辆黑色的丰田普拉多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就这？”路明非说。
“有车就不错了。知足吧。”老唐倒是很满意，收了钥匙，坐进了车里，“看，明明！还有车载音响呢……”
路明非耸了耸肩，他在仕兰中学见多了豪车，楚子航家里也都是名牌好车，迈巴赫也坐过，这车对他还真没什么吸引力。
他坐进副驾驶，老唐递过来一张地图，道:“帮我看看去杭州怎么走。”
路明非张开地图，看了看，给老唐指道:“出了城上京沪高速，走常台、沪昆高速，下钱江路，两个半小时就能到。”
老唐点了点头，“差不多天都黑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你是去学校还是回家？”
路明非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地图出神。
“我想跟你一起去。”过了一会儿，路明非说。
“靠！你想跟我私奔？”老唐吓得不轻。
“滚！”路明非气道，“一男一女才叫私奔！我这是离家出走！”
“哦哦哦，不好意思，会错意表错情了。”老唐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紧张了起来，“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婶婶不会以为我是人贩子吧？我听说你们这边拐卖判的很重……”
“去！你见过不远万里来绑架一个十五岁大小伙子的？不怕我把人贩子吃穷了。”路明非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不管再怎么改变，吃货属性将伴随他的一生。
“也是。”老唐挠了挠头，“你怎么突然想跟我一起走了？”
路明非没有立刻回答，他透过车窗看着天边的云，脸上阴晴不定，“我想求一个变数。”
“变数？”
“你还记得我说过，最近总感觉有人监视着我吗？”路明非轻声道。
老唐点头道:“你说觉得有人注视着你，却说不上来是谁。”
其实自从两年前，路明非就隐隐有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许多次他走在放学的路上，总觉得路人投来的目光如芒刺背。
他和楚子航聊过这件事，楚子航却说自己没有任何感觉。
路明非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但最近这种感觉更加明确了……网吧老板、小区保安甚至是学校里的某个老师，路明非清楚地感觉到他们在偷偷地观察自己。
“我以前想的是‘敌不动，我不动，以逸待劳，静观其变’。”路明非笑了笑，“但事实证明行不通，那些人可能抱有同样的想法。我决定改变策略了。”
“什么意思？”老唐没听懂。
“你知道孙子兵法吗？”路明非笑道。
“那当然。三十六计，走为上……”老唐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是说离开这座城市，看看他们怎么应对？”
路明非点了点头，看向窗外城市的轮廓，轻声道:“其实我也想出去看看，十五年了，我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
他的语气忽染上了几分落寞。
“好！”
老唐一拍方向盘，发动汽车，引擎轰然咆哮，似乎发出了象征自由的呼喊。
“兄弟我说话算数，我说带你游遍全国，今天就算是个预告！”老唐豪气干云，一脚油门踩下，汽车飞一般地驶出停车场，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别管什么开学、升学了……中国人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老唐眉飞色舞，原本下塌的眉毛此时却飞扬如燕翼，“天地广阔，欢迎上路！”
老唐把车开的飞快，在车流中闪转腾挪，像是一只灵活的泥鳅。
城市的高楼大厦在路明非身边掠过，他摇下车窗，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此刻它在路明非的眼里变成了一副不停变化的风景画，景物被拉扯着向后远去，好似已经逝去的时光。
老唐打开音响，里面放的是许巍的《旅行》。
“阵阵晚风吹动着松涛
吹响这风铃声如天籁
站在这城市的寂静处
让一切喧嚣走远
只有青山藏在白云间
蝴蝶自由穿行在清涧
看那晚霞盛开在天边
……
相聚又分离
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