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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大宋江山第一部 火色山川 14645 Mar 29, 2022 11:46:09 AM
  说马情赵父出计策
  量街衢晋王绘草图
  赵匡胤走马上任,柴荣派遣侍从潘美陪同熟悉军务。潘美比赵匡胤年长两岁,身形高挑,一双星眸黑白分明,两道眉毛又细又长。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当真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比起宋玉、潘安这些传说中的美男子,丝毫不遑多让,不负名中有个‘美’字。赵匡胤并非以貌取人之人,但是初一见面便生好感,边走边说:“仲询兄风度翩翩,当真算得上是奇男子。”潘美逊道:“军使过誉,我不过生了一付好看的皮囊而已,爹妈给的,我也没有办法。”言下似乎并不以容貌英俊而沾沾自喜。只听得他续道:“倒是军使,魁梧伟岸,器宇轩昂,昂藏挺拔,潘某一见倾心。军使原本调任滑州,但是晋王殿下一再挽留,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然晋王殿下不会如此青睐有加,日后还请军使多多指教。”
  赵匡胤见他不但风度翩翩,而且能说会道,心想:“这可当真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当下笑道:“咱们同在开封府任职,既是同僚,以后还要多多亲近亲近。”潘美颔首道:“正是,正是。”赵匡胤又道:“我最喜欢结交朋友,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想起一人,又道:“东西班都指挥使高怀德不但枪法出神入化,而且精通音律,自己谱曲。和你一样,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潘美道:“我知道此人,他是‘白马银枪’高思继之孙,齐王高行周之子。他身份尊贵,我只知其名,未曾谋面。”赵匡胤道:“我和他是好朋友,改天咱们一起聚聚。”潘美笑道:“如此极好。”
  说话之间,来到了马军军营。军营分成两块,一边是营房,一边是马棚。十座马棚里养着二三百匹军马,此刻正是上午,马军们有的遛马,有的喂草料,一派忙碌。潘美召集众马军,大声道:“大家都过来,新任马直军使到任了。”众马军陆陆续续列队行礼,赵匡胤拱手还礼,朗声道:“众兄弟好,我叫赵匡胤,今天刚刚到任,请大家多多指教。”众马军知道他说的是官场上的场面话,并不当真,当下齐声道:“请赵军使多多指教。”赵匡胤点了点头,道:“大家都去忙罢。”众马军当下散去。潘美见赵匡胤既不对着花名册点名,也不询问军务,似乎对军务漠不关心,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身为外人,不便多嘴,只是微笑不语。
  赵匡胤在每座营房里转了一遍,当看到有赌具和酒坛子的时候,心中就有底了。来到马棚,仔细查看每一匹军马。这里有蜀马秦马河西马燕云马,还有些不知其名的杂交马匹。军马吃过了草料,马槽里都是清水。虽然品种不同,但是都瘦骨嶙峋,毛色暗淡。有的无精打采,有的病病恹恹,更有甚者毛发脱落。眼见一名老兵正在打扫马棚,当下走了过去,问道:“你是养马的老兵?”那老兵放下手里的活,躬身道:“我正是养马的老兵,赵军使有甚么吩咐?”赵匡胤道:“这些军马怎么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你们怎么养的?”那老兵道:“咱们精料粗混着喂马,并没有半点差错,或许是军马水土不服,因此才这么瘦。”赵匡胤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老兵这么回答,显然是在推诿,如何叫他信服,当下发作道:“一两匹马瘦弱还说的过去,所有的军马都这样,你们是怎么喂马的?”那老兵见他动了怒火,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匡胤又道:“谁是养马的军头?”那老兵道:“是袁衡。”赵匡胤问道:“他在何处?”话声未落,只听一个声音道:“来了,来了。”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一阵小跑而来,行过礼后,道:“见过赵军使,我是袁衡,是养马的军头。知道赵军使今天上任,忙着整理名册,因此来晚了,请军使见谅。”赵匡胤打量一眼,只见他一双小眼,上唇两撇老鼠胡须,大腹便便,其貌不扬,极其普通。赵匡胤问道:“你是军头?”袁衡连连点头,眯着眼睛笑道:“正是,正是,我就是个养马的头儿,初次见面,还请赵军使多多关照。”不笑还好,这么一笑,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几乎都看不到眼珠子了。
  赵匡胤问道:“军马一个个瘦的不成样子,你们是怎么养的?”袁衡皱起眉头道:“咱们都是按照定制喂养军马,一天几餐有精料有粗料,精料里拌有黄豆、盐粒,粗料里拌有米糠、麦麸。有青草的时节,轮流赶出去吃青草。没有青草的时节,就喂草料。正所谓草膘料力水精神,咱们好生喂养,可是这些军马就是不争气,一斤膘也不长,真是愁死人了。”言罢摇头叹息。赵匡胤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挑不出一点毛病,道:“去草料场看看。”
  草料场就在旁边,抬腿就到。只见草场里堆着十几垛草料,每垛草料旁边放在四桶水,这是防止草料失火而预备的。十几名老兵铡草拌料,忙的不亦乐乎。袁衡抓起一把拌好的草料,道:“赵军使请看,这是拌好的精料。”赵匡胤也抓起一把,放在鼻下闻了闻,并无霉臭异味。袁衡笑道:“赵军使放心,草料都是新的,绝无霉坏。”指着草垛,又道:“吃完一堆草垛,咱们才运新的来。如此往复循环,草料都是新的。遇到天阴下雨,咱们都会盖上,绝不让军马吃发霉腐烂的草料。”指着左首一排厢房,又道:“名册账簿都在里面,请军使查验。”
  走进其中一间厢房,里面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几本名册,挨着墙壁的架子上也摆满了账簿。袁衡笑眯眯的倒了两杯热水,请赵匡胤坐下,道:“每匹军马都造册记录了,请军使过目。”看完了军马的名册又看账簿,都规规矩矩,没有一处错误。赵匡胤问道:“有马医没有?”袁衡道:“有,就在外面,我叫他进来。”赵匡胤点了点头。袁衡站在门口大声道:“鲁马医,赵军使有话问你。”鲁马医答应一声,走进厢房,行了一礼,道:“见过赵军使。”赵匡胤原本想在这里问话,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去马棚说话方便,于是道:“咱们去马棚说话。”
  回到马棚,赵匡胤指着军马道:“你瞧瞧这些军马,一大半瘦的皮包骨头,一小半病病恹恹,全都无精打采,是怎么了?”马医回道:“军使到任之前,这些军马就这样了,我想了很多办法,可是军马始终没有起色,仔细想来,或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罢。”赵匡胤走到一匹毛发稀疏、身上长满皮廯的军马旁,又道:“这匹马病的厉害,为甚么还不赶紧医治?”马医道:“我一早就给它擦过药了。”袁衡道:“他每天都悉心医治军马,我可以做证。”接着摇头道:“这匹马病的厉害,皮廯之疾说不定会传给别的军马,牵下去,再换匹新马。”一名老兵解开缰绳,牵了那病马离去。
  赵匡胤心知军马养不好,袁衡、老兵和马医这些人都难辞其咎,于是狠狠瞪了袁衡一眼。袁衡给他锐利如同刀剑的目光一阵瞪视,不禁头皮发麻,心中打突,咧开嘴巴,点头哈腰的嘻嘻而笑。赵匡胤肃容道:“你们都说军马水土不服,故而瘦弱,我问你,这些军民都是外地来的吗?”袁衡道:“开封府有马场,雄马与雌马交配,生下小马,待长大后发往各处,这是其一。还有就是采买外地马匹,不过数量较少。”赵匡胤问道:“如此说来,大多数军马生自开封?”袁衡颔首说是。赵匡胤问出了破绽,当下怒道:“既是如此,何来水土不服之说?”袁衡神情闪烁,支支吾吾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顿了一顿,又道:“军马要生病,我有甚么办法?”赵匡胤见他推诿其词,道:“你是养马的军头,军马瘦弱,不能上战场,你难辞其咎。”袁衡忽然挺起腰板,打着官腔道:“我一没有偷懒,二没有渎职,赵军使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我难以接受。”言辞之间,颇有顶撞之意。
  赵匡胤二十六七岁了,本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但是性情沉重冷静,遇事不焦不躁,心想:“我上任伊始,甚么都没有查清,确实不该武断。”心念及此,微微一笑,道:“我刚刚到任,看到军马瘦弱,心中着急了一些,你别误会。”袁衡又变了一付笑脸,道:“我职责所在,也是心急如焚,不过它们都是畜生,不会说话,那里不适,也不能开口说出来,只能慢慢调养了。”赵匡胤道:“正是这个理儿,没有事了,我自己看看。”袁衡躬身道:“我还有事,先告退了。”赵匡胤摆了摆手,道:“去罢,有事我再找你。”袁衡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潘美见赵匡胤沉吟不语,问道:“你在想甚么?”赵匡胤不答,选了两匹气色不错的军马,交给潘美一匹,道:“咱们先试试它们的脚力。”说着双手按住马背,力贯双掌,使出八成力道按压。军马受此巨力按压,只是背脊微微一沉,一阵低声嘶鸣而已。赵匡胤试出这是一匹良驹,道:“这是燕云马和蜀马杂交的良驹,马是好马,只可惜没有养好。”拍了拍军马后跃上马背。
  来到马场,赵匡胤和潘美挥动皮鞭,大声吆喝,纵马疾驰。两匹军马奋蹄扬鬃,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四蹄翻踏,卷起尘土。两人只觉耳旁风声呼响,衣袂飘飘,景物向后飞驰一般倒退。两匹军马起初尚能疾驰如风,可是绕着马场奔跑五六圈之后,渐渐乏力,呼吸也变得沉重,身上冒出了细汗。步伐越来越慢,又奔跑三四圈,似乎筋疲力尽,只能信步而行。两人跃下马背,赵匡胤问道:“仲询兄,你觉得这两匹军马脚力如何?”潘美微微一笑,道:“我于马匹不太精通,不过这几圈跑下来,它们的脚力似乎只能算是中等。”赵匡胤点了点头,道:“它们起初脚力矫健,然则后继乏力,是疏于操练的缘故。但是疏于操练,也不至于瘦弱。就好像人,整天只吃不动,只会浑身长膘。据我推测,还是喂养不得其法的缘故。”潘美见他观察仔细入微,显然心思缜密,问道:“你刚才怎么不驳斥袁衡?”赵匡胤笑道:“我上任伊始,甚么也没有查清楚,不能武断,先看看再做定论。”潘美见他不但心细如发,而且冷静严谨,不禁刮目相看,心想:“难怪晋王殿下要挽留他,果然是有过人之处。”心念及此,又佩服柴荣眼光如炬,看人十分精准。
  只听得赵匡胤又道:“其实我与骏马很有缘分,十几岁的时候,见到一匹烈马,一心想要驯服。它不但性子烈,心眼也坏。经过城门的时候,忽然跃起。我猝不及防,一头撞到城门上,头顶顿时肿了起来。眼前金星一片,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口中虽然说烈马心眼坏,但是脸上却带着笑意,殊无怨怪责备之意。潘美道:“你没受伤,真是福大命大。”赵匡胤点了点头,又道:“从前护圣军里有个深藏不露的养马老兵,我自小跟着他习武,还帮他养马。他虽整日喝得醉醺醺的,但是养马却一丝不苟。但凡他养过的马,无不膘肥体壮。”潘美也是一点就通的聪明人,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往事,问道:“你觉得这里有问题?”赵匡胤点了点头,道:“我喜欢马,从小就和马打交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马匹不能自食其力,全靠人来喂养训练。喂养训练得当,一匹劣马也能成为良驹。同样是养马,那老兵能养的膘肥体壮,而袁衡却养的病病殃殃,你说这其中是不是大有名堂?”潘美见他条分缕析,十分中肯,问道:“你觉得袁衡他们暗中动了手脚?”赵匡胤摇头道:“没有证据,我也不能武断,不过猜测而已。”
  赵匡胤身为马直军使,自知唯有将马军训练的战无不胜,才不负柴荣的信任。次日就一面训练马军,一面督促袁衡将军马养的膘肥体壮,医治生病的军马。训练马军相比训练步军要难得多,一则兵士要弓箭娴熟,二则军马要健壮,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眼下军马瘦弱,不堪长时间训练。只得因时制宜,首先整肃军纪,砸烂赌具酒坛,禁止军中赌钱酗酒。他召集众马军,来到练武场,练武场的中间是一排竖着的箭靶。他手持弓箭走到箭靶外八十步的地方,弯弓搭箭,连珠箭发。三支羽箭都射中同一个箭靶的靶心。他一出手就不同凡响,众马军有的呐喊有的喝彩。赵匡胤道:“每人在八十步射三箭,让我看看你们的箭法。”众马军当下轮流射箭。赵匡胤看过之后只摇脑袋,原来有人弓都拉不满,有的弓虽拉满了,但是准头太差,不是射偏了就是射歪了。莫说三箭正中靶心,就是三箭射中靶子的人都少之又少。赵匡胤知道这是荒于训练的缘故。既然知道症结所在,于是对症下药,不分昼夜,勤加操练。这么一来可苦了这些马军,有的满腹牢骚,有的诅咒詈骂,更有甚者,背地里扬言要宰了赵匡胤。可是牢骚归牢骚,骂归骂。至于叫嚣着要动刀子的人,毕竟不敢真的动手,也只是说说而已。赵匡胤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于众马军的牢骚充耳不闻,该怎么操练还是怎么操练。马军们每天练得筋疲力尽,然则好处显而易见,无论骑术箭法乃至刀剑功夫都日渐精进。
  赵匡胤刚刚到任就一直住在军营,忽忽十几天过去,军马还是没有多少起色。袁衡等人没有偷懒,草料也不是坏的,草药也是对的,难道真的是军马不行?他职责所在,管不好马军,自是焦急万分。然则找不出毛病,空有一身本事,却也无可奈何。想想十几天没有回家了,于是当天傍晚回家看看。
  到家的时候,只见赵匡义正坐在屋外看书。赵匡胤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看甚么书呢?”赵匡义道:“《抱朴子》。”赵匡胤心中大奇,拿起书籍略略看了几页,看到修炼丹药的文章篇幅时,微微一笑,道:“小小年纪就想学葛洪修道成仙吗?”赵匡义道:“看看而已,二哥,你别告诉爹娘,我在看这样的书。”赵匡胤笑道:“我知道了,爹娘在家吗?”赵匡义道:“阿爹没有回来,阿娘和二嫂在厨房做饭,耿姨娘领着匡美回娘家去了。”赵匡胤点了点头,来到厨房。贺贞正在灶上煮面,杜氏则在切菜。
  赵匡胤道:“阿娘,儿回来了。”杜氏看了一眼,道:“怎么十多天也不回家?”赵匡胤道:“军营里有事,走不开身。”贺贞埋怨道:“军营里再忙,也是在开封城里,隔三差五回趟家的时间总该有的。你这一出家门就是十多天,也不怕阿爹阿娘担心。”赵匡胤笑道:“我也不是小孩子,走不丢的。”贺贞给他逗得一笑,摇了摇头。
  面条刚刚煮好,赵弘殷也回来了,一家人围坐着吃面。吃完面条,赵匡胤道:“阿爹阿娘,儿去军营了。”贺贞问道:“你今晚不在家住了?”赵匡胤摇头道:“不了,军营里还有事。”赵弘殷道:“且不忙走,我有话问你。”赵匡胤道:“阿爹请讲。”赵弘殷道:“我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遇上不顺心的事了还是马直军使做的不开心?”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眼见儿子怏怏不乐,料知出了事情。
  赵匡胤当下将军营里的事说了一遍,赵弘殷仔细聆听,遇到关节处就仔细询问。最后赵匡胤道:“儿子也是懂马之人,原本以为袁衡等人玩忽职守,不尽心尽力养好军马,可是这十多天来,他们并没有偷懒,亲眼所见。然则军马还是没有多少起色,当真匪夷所思。军马羸弱,若遇战事,不用打自己就先败了,儿正是为此着急。”赵弘殷道:“我儿尽职尽责,晋王殿下没有看错你。”顿了一顿,又道:“我在军中大半辈子,军营里的龌龊勾当、鬼蜮伎俩,就算没有亲眼目睹,听也听得不少。”眼见赵匡胤神情疑惑,笑道:“不要着急,坐下听我慢慢说。”赵匡胤当下坐到对面,道:“儿一直想不明白,请阿爹释疑解惑。”
  赵弘殷道:“没有养不好的马,只有作怪的人。军马羸弱,问题在人不在马。”赵匡胤道:“儿起初就是这么想的,可是养马的人和马医都挑不出毛病啊。”赵弘殷摇头道:“你这么想,就是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了。军马不是经你亲手喂养,你怎么知道别人没有在暗地里动手脚?自己养马和别人养马是两回事,亲眼所见未必就是真的。”眼见儿子神色迷茫,又道:“历来军需就是一块大肥肉,多少人绞尽脑汁、处心积虑,想从中捞点好处弄点甜头。据我推测,必是养马的军头和老兵们上下其手,动了手脚。”赵匡胤霍然而起,咬牙道:“原来果真是他们动的手脚,我这就去查的明明白白。”
  赵弘殷不慌不忙道:“不要着急,坐下坐下。”赵匡胤知道父亲还有话说,只得依言坐下。赵弘殷道:“我儿冲劲十足,固然勇气可嘉,然则失之冲动急躁,这是绝大的短处。正所谓气急智乱,无论遇上甚么事,都要先沉得住气。”赵匡胤道:“阿爹教诲,儿记下了。”赵弘殷道:“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各军营各衙门如何假公济私,贪墨钱财,都有各自的办法。他们各显神通,外人决计看不出其中门道端倪。你这么冒冒失失去查,决计查不出来。你到任十多天了,查出甚么没有?”赵匡胤摇头道:“没有。”
  赵弘殷微微一笑,道:“既然这条道走不通,何妨换一条道走走试试?”赵匡胤仍然参悟不透,问道:“儿该换甚么方法?”赵弘殷道:“装傻充愣,装糊涂。”话说到这个地步,赵匡胤终于豁然开朗,大彻大悟,道:“是了,儿一上任就看出破绽,袁衡他们有了提防,纵然留心,但却甚么都查不出来。”赵弘殷问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查?”赵匡胤道:“就如阿爹说言,装傻充愣,不练兵了,装成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最后得过且过之人。只是暗中监视袁衡他们,伺机而动,只待他们露出马脚,抓个现形。”赵弘殷站起身来,踱了几步,道:“这还不够,你身边有没有靠得住的亲信心腹?让他假意接近养马军头等人,还怕查不出内情吗?”赵匡胤想了一会,记起远在澶州的张琼,皱了皱眉头,道:“有是有一个,不过他远在澶州。”赵弘殷道:“那就写信叫他过来。”赵匡胤应声说是。赵弘殷又道:“儿啊,以后遇上事要多和阿爹商量,集思广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主意多不是?”赵匡胤颔首道:“儿记住了,多谢阿爹指点迷津。”赵弘殷道:“咱们是父子,不必言谢。”顿了一顿,又语重心长道:“儿啊,记住一句话,恪尽职守,尽职尽责固然是为官的本分,但是也要明哲保身。官场上为人处世,少树仇人,多交朋友,此乃为官之道,切记切记!”
  赵匡胤心中的疙瘩终于解开,心想:“毕竟还是阿爹见多识广,看来今天没有白回来。”原本想写信给张琼,可是一去一来,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当机立断,亲自去澶州。他说做就做,当下道:“阿爹,儿亲自去澶州。”话犹未了,已然出了家门。赵弘殷见他为人处世风风火火,只得摇头而笑。
  赵匡胤来到军营,选了一匹良驹,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开封。澶州距离开封二百多里,第三日正午抵达。赵匡胤找到张琼,道:“我现在任开封府马直军使,有件事要你去办,快随我走。”张琼大喜过望,二话不说,收拾了几件衣服,随他而去。
  回到开封,张琼问道:“你还没有说,要我做甚么事情。”赵匡胤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比我还心急,军营里的马匹大多羸弱,我怀疑养马的军头和老兵有鬼...”张琼瞪起眼珠,打断他的话,嚷道:“奶奶的熊,这还不简单,抓起来先打一顿军棍,看他们招不招供?若还是嘴硬,照死里打就是。”赵匡胤见他有勇无谋,不禁大皱眉头,道:“你小声点,害怕别人听不见吗?”张琼闻得此言,连忙捂住嘴巴。赵匡胤道:“这件事只能智取,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张琼没有读过书,直来直去的粗人一个,动脑筋的事于他而言,简直要了小命,摇头道:“动刀动枪没有话说,智取我可不会。”赵匡胤道:“没有证据,不能动手,要你来就是为了拿到证据,既然你不想干,回澶州去算了。”张琼见他翻脸,大声道:“那可不成,到了开封,我就没有想过回去。”赵匡胤问道:“我交代的事,你做是不做?”张琼搔了搔脑袋,咧嘴道:“当然要做,可是如何智取,这可太为难我了。”:筆瞇樓
  赵匡胤道:“你听仔细了,到了马场之后,假意接近军头袁衡,找到他们弄虚做假的证据。”张琼问道:“怎么假意接近那人?”赵匡胤见他榆木脑袋不开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说好听的话,请他吃酒,这也不会吗?”张琼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我懂了,我懂了。”赵匡胤也不知道他是真懂还是假懂,或者不懂装懂,又嘱咐道:“到了马场,要装傻充愣,少说话,多看多听。即便遇上我,也要假装不认识,千万不要露出马脚。”知道他性情耿直,没有心计城府,因此格外叮嘱,又道:“知道要你做这样的事,难为你了,不过做好这件事,我不但留你在身边,还升你做个军头。”张琼道:“一言为定。”
  赵匡胤领着张琼,找到潘美,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道:“我不便出面,劳烦仲询兄领他进去。”潘美微微一笑,道:“这点小事,军使招呼一声就是,大家自己人,说这些话太见外了。”赵匡胤从怀里拿出一贯铜钱,交给张琼,道:“该花钱的地方尽管花,用了多少钱,以后我给你补上。”张琼也不推辞,道:“我去了。”赵匡胤道:“自己小心。”张琼点了点头,随了潘美而去。
  次日赵匡胤来到军营,既不操练,也不查看军马,露个面就走了。他公私分明,御下十分严厉,一到任就操练军马,日复一日,从不懈怠间断。今天却一反常态,露个面就走,其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当真奇哉怪也。他走了之后,众军士议论纷纷,这个道:“赵军使每天都会要咱们操练,今天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当真奇怪。”那个道:“是啊,难不成他发了善心,今天不用操练了?这些日子天天操练,浑身上下都是酸疼,正好今天睡一天。”又一人嘀咕道:“我看这事透着邪乎,就怕赵军使忽然杀个回马枪,捉偷懒的人。咱们还是老老实实操练,莫要给他抓个正着。”众人都觉有理,于是操练起来。只是赵匡胤不在,自不免懒懒散散,自欺欺人。
  赵匡胤一连十多天都不到军营视事,众军士如同放了圈的鸭子一样,欢呼雀跃。赌钱的赌钱,酗酒的酗酒,又回到从前,好不逍遥快活。虽然赵匡胤不在军营,可是张琼每天暗通消息,军营里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掌握之中。
  开封府下辖开封、浚仪两座赤县,另有尉士、陈留、雍丘、封丘、中弁、阳武、酸枣、长垣、襄邑、扶沟、鄢陵、考城、太康、咸平十四座畿县。掌管着境内民政司法、捕捉盗贼、赋役户籍等事,诸事繁杂,千头万绪。天子脚下,繁华富庶。权贵多如牛毛,龙蛇混杂于途,最难治理。若是才智平庸、瞻前顾后之人担任府尹,势必焦头烂额,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但是柴荣精明干练,铁面无私,处置的井井有条。
  这天柴荣带领王朴、潘美、赵匡胤三人微服私访,出了府衙,沿着大路往西而行。途经一条闹市,卖小吃的、卖羊肉的、卖绫罗绸缎的、卖古玩字画的,各色买卖,应有尽有。似乎三百六十行买卖,都能在这里看到。人流来往如梭,川流不息,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嘈杂喧嚣,极其热闹。这条道路原本只有十多步宽,但是两边都是私搭乱盖的店铺,而店铺前面又摆了摊子,侵占街衢。原本就不宽阔的道路,变得更加狭窄了。不要说走车马,就是转个身也不容易。
  正行之间,只听得后面有人叫道:“借过,借过,前面的人借过。”一个推着装满物品的小车快步而过,要不是柴荣等人躲的快,只怕就给撞上了。这里虽然房舍楼肆鳞次栉比,可是街衢弯弯曲曲,两边都是私搭乱盖的店铺,人满为患,甚么烂菜叶子、臭鱼死虾,随处可见,端的又脏又乱。柴荣眼见此情此景,不禁大皱眉头。
  连日来柴荣不辞辛劳,走街串巷,丈量街衢,详细记录,甚么事都亲力亲为。这天来到汴河边上,只见几名妇人正在河边濯洗衣物。汴河自隋朝大业年间疏通,引黄河之水通往淮河,当时名为通济渠,唐朝又该为广济渠。这是一条通达江淮的人工水道,自西向东,横贯开封全城。不算宽阔河面上,漕运的货船一条接着一条,行动缓慢,十分拥堵。赵匡胤站在一膄小船的船头上,眼见柴荣一行而来,当下趋上前去,道:“晋王殿下请登船罢。”柴荣点了点头,登上小船,赵匡胤吩咐船夫起锚行舟。行至河中间,赵匡胤抄起一支竹篙插到河底,复又拿了起来,道:“晋王殿下请看。”柴荣凝目而视,但见竹篙湿了的地方不过六七尺。底端一节还有淤泥,淤泥颜色乌黑,腥臭难闻。如此看来,河水最多六七尺而已。
  柴荣道:“看来汴河很久也没有疏浚过了,以致河底满是淤泥。”小舟继续往前而行,不时看到沟渠引汴河之水。柴荣大惑不解,道:“为甚么会有许多沟渠引汴河之水?”潘美在开封府呆了二三年,知道其中缘由,笑道:“此乃开封城里的达官显贵人家,开凿沟渠,引汴河之水进入府邸宅院,或蓄水成湖或引水成溪,以供赏玩。”柴荣怒形于色,道:“胡闹,擅自挖掘河堤引水,就是为了赏玩。一旦涨水,河道溃决,谁负其责?立刻行文,告知这些达官显贵,怎么开凿的沟渠,就怎么填上。限时十五日,过了十五日的期限,到开封府来回话。”王朴道:“下官立刻就办。”柴荣又道:“江淮的粮食,西北的皮货,四方物品,皆由汴河运往开封,然则年久失修,淤泥堆积,河堤不牢,也该疏通拓宽了。”
  回到开封府,王朴提笔写了一份禁止引汴河之水的文书,文书中定下十五日的期限,凡是引汴河之水的人家,必须在十五日之内封堵沟渠,不论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都一视同仁。王朴把文书交给柴荣过目,柴荣仔细看了一遍,道:“可以盖上开封府的大印了。”王朴应声说是,吩咐几名文吏誊写数十份,最后传来阖府衙役,道:“晋王殿下有令,凡是引汴河之水的人家,必须在十五日之内封堵引水沟渠,你等拿着开封府文书上门,告之其事,责令这些人家自行封堵引水沟渠。”此言一出,众衙役顿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名年长差役道:“王推官,据我所知,引汴河之水的人家不是腰缠万贯的富户就是朝廷里的大官,说不定还有当朝宰相。这些人哪一位不是高高在上,要他们自己封堵沟渠,只怕有点难。”众差役无不应声附和,另一名差役道:“这些人都惹不起,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王朴正色道:“这里是开封府地界,不论是当朝宰相还是军马人等,都属开封府该管。就算是当朝宰相家,也要自行封堵引水沟渠,谁人都不能例外。”年长差役问道:“要是遇到朝中大官,不肯开门,不许咱们进去,该如何是好?”王朴道:“那就把文书贴在他家门口,只要眼睛没有瞎,就能看到。”众差役见他口气严厉,各自领了文书。
  王朴来到二堂,只见柴荣一手拿着碳笔,一手拿着界尺,正在自己绘图,赵匡胤站在旁边观望,当下道:“殿下,差役们都领了文书了,已经全都出动了。”柴荣点了点头,道:“这里头不是富户就是达官显贵,其实是件难办的差事,不过再难也要办好。我柴荣秉持公心,不怕得罪人,你盯紧些。”王朴颔首道:“下官知道。”顿了一顿,问道:“殿下在绘甚么图?”柴荣停下了手,踌躇满志道:“我要扩建开封城,这是开封新城图。”
  他连日明察暗访,实地勘测记录。开封人口稠密,但是城池狭小,极其拥挤。不仅如此,城内的街衢道路狭窄,而且弯弯曲曲,竟然没有一条是直的。私搭乱盖的木板房随处可见,这许多人拥挤在一起,一旦有火灾发生,想逃都是极难。因为习俗的缘故,死了人的都埋葬在了城里,大大小小的坟地竟然多达数十处。不仅占据了宝贵的土地,而且极不美观。河道雍塞,不利漕运,有的河段竟然成为人们倾倒马桶的地方,臭气熏天。一言蔽之,开封城又脏又乱,丝毫没有都城的气象。
  开封初名大梁,从前是宣武军节度使的治所。朱温篡唐自立,定都于此。后唐灭后梁,又把国都迁往洛阳。从此开封与洛阳并立,洛阳是为西京,开封是为东京,此后后晋、后汉及大周皆定都于此。做为宣武军节度使的治所,倒也说的过去。可是做为一国都城,现在的开封就显得太狭窄破旧了。朱温、石敬塘、刘知远这些君王目光短浅,得过且过,有个窝就心安理得了,谁有闲情逸致去琢磨扩建新城?再则就是国库空虚,实在是穷。有那些闲钱不如奢靡挥霍,及时行乐,谁又把国计民生放在心上?柴荣目光窎远,胸襟万丈,看出种种弊端,因此决意扩建新城。
  只听得柴荣续道:“连日来我在各处勘察走访,想的就是这件事。现在的开封破旧拥挤,没有都城的样子。破旧立新,方能显出我大周朝都城的气象。”王朴道:“殿下为江山国祚之计,为民生之计,立意虽好,但是扩建新城,不但耗费无数,而且开封地势平坦如砥,没有山川之险关隘之固,无险可依。洛阳周围山川环绕,易守难攻。依下官之见,扩建新城,莫如迁都洛阳或者长安。”柴荣放下碳笔,道:“这件事我也想过,洛阳固然有山川之险,但是王气已尽,长安更不必说了。开封虽然地势平坦,一马平川,但是有汴河、五丈河漕运之利。疏通河道、拓宽街衢、种植树木、开凿水井,新城扩建之后,势必气象为之一新。那时街衢宽阔,车马并行无碍。河道密布,舟楫畅通无阻。水陆汇通,八方辐辏。莫说现在的开封,就是长安和洛阳也不可与之相提并论。至于无险可倚之说,我不赞成。为甚么要守?为甚么不能反守为攻?”王朴恍然大悟,当下道:“殿下英明。”
  柴荣亲手画好草图之后,入宫觐见郭威。郭威笑道:“听说你最近每天在开封城里勘察街衢河道,格外忙碌。”柴荣道:“儿心中有个想法,如今的开封狭窄脏乱,没有都城气象,儿想扩建新城。”郭威想了一会,道:“这个想法不错,说来听听。”柴荣展开草图,道:“如今开封里的河道堵塞,有的地方竟然成了沼泽。街衢狭窄,莫说行走车马,就是走人都难。城墙破旧,坟墓遍地都是。各官署都年久失修,可是却找不到一块地方重建。总之是又乱又差,有失我大周朝国都的体面。”顿了一顿,又道:“儿实地勘察,亲手画了张草图,父亲请看。”指着四四方方的草图详细说明,汴河和五丈河等河道的走向,官署、军营、百姓聚集之地坐落于何处。
  郭威仔细聆听,道:“看这样子,新城不小啊。”柴荣道:“儿算了一下,新城周圆大约四十里,面积是现在的四倍。新城建好之后,水陆汇通,四通八达,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比现在都方便多了。其实儿想扩建新城,绝不是为了粉饰太平,更不是意气用事,实在国家太穷了。中原乃四方征伐之地,唐朝时四夷归服,可是现在却沦落到又穷又乱,谁都可以打一拳,抡一棒子的地步的地步。周围的南唐、吴越、西蜀、北汉、楚国、辽国,那一个不比我大周朝富庶安宁?新城建好之后,天时地利人和,商旅汇集,做买卖的人多了,国家也会随之富庶起来。儿从前走南闯北,做过买卖,东边的物品往西边运,南面的物品往北面卖,深知其中道理,只有动起来,民间才能富庶。治国正是澄清吏治、百姓富庶、军马强壮。民间富庶了,国家才能兴盛,社稷才能稳如泰山。”耳听得如此豪言壮语,郭威沉吟片刻,道:“你看的比我深远,扩建新城真的是势在必行,我一百个赞成。”顿了一顿,又道:“扩建新城,耗费必然无法计数,这些钱朝廷可以出。遇上甚么难处甚么阻碍,尽管开口。”柴荣喜道:“多谢父亲。”郭威连连摆手,道:“你我是父子,不必言谢。再说你是为了江山社稷,又不是牟取私利,没有道理不站在你一边。”
  说话之间,孙延希端了一碗药走来,道:“陛下,该吃药了。”柴荣大吃一惊,问道:“父亲病了?”郭威微微一笑,道:“一点小病,御医们非要大惊小怪,给我开药。”柴荣这时才发觉郭威的眼皮和脸颊微微有些肿了,面色灰暗,气色大不如前。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大意,当下接过药碗,递到郭威手中。郭威面带微笑,一饮而尽。柴荣道:“父亲保重龙体,切不可太过劳累。”郭威见他关切之情,形于辞色,笑道:“我虽然五十岁,可是比牛还壮,吾儿不要担心。”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踢踢腿伸伸拳,又道:“这点小病,过一阵子就好了,我本不想吃药,可是御医们小题大做,非要逼着我吃。”孙延希笑道:“陛下春秋鼎盛,龙马精神,吃几次药,包管药到病除。”郭威笑道:“你日理万机,也要保重身体,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不要事事都亲力亲为。”柴荣应声说是,郭威又道:“我无大碍,你不要担心,去罢。”柴荣道:“儿过几日再进宫看望父亲。”郭威点了点头,道:“记住我的话,不要太过劳累了。”柴荣答应一声,告退出宫。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宋江山第一部更新,第三十二回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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