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历史小说 大宋江山第一部

第二十九回

大宋江山第一部 火色山川 14184 Mar 29, 2022 11:46:09 AM
  思天子藩帅返京师
  率三军宰相击劲敌
  这天晚饭过后,符氏照着买来的婴儿衣裳做样子,自己缝做衣服。柴荣微笑道:“你肚子里有了动静?”符氏轻叹一声,摇头道:“还没有呢。”柴荣安慰道:“这事不能急,慢慢来。”
  符氏道:“你先给孩子起个名字罢。”柴荣道:“我先有三个儿子,可是都给刘承祐杀害了,这是第四个孩子,若是男孩,就叫‘宗训’罢。”虽然时过境迁,但是每每想起长子柴宗谊和襁褓中的柴宗诚和柴宗諴死于非命,仍然心中一阵阵绞痛。这下轮到符氏安慰他了,道:“以前的事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柴荣点了点头,道:“我想出去走走,咱们一同出去散散心。”符氏摇头道:“你带上赵匡胤出去转转罢,我就不和你一同出去了。”柴荣道:“我若回来晚了,你自己先歇息。”符氏微微一笑,道:“你这是要微服私访。”柴荣道:“整日坐在官署里,也不知道民情,今天闲来无事,想着出去看看。”换上便装,和赵匡胤出了府邸。
  两人信步而行,路上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柴荣问道:“开封的夜晚,是甚么景象?”赵匡胤道:“开封是京师,天子脚下,到了夜晚,也是十分热闹,说故事的、杂耍的、卖吃食的应有尽有。澶州并不富裕,自是无法与开封相提并论。使相来到澶州之后兴农桑捕盗贼治军营,气象焕然一新,假以时日,澶州也能像开封一样富庶热闹。”
  穿过一条街道,路过一家赌场,招徕赌客的伙计挤眉弄眼道:“进来耍耍。”柴荣看了看门口的灯笼,问道:“里面是赌场?”伙计笑道:“看来你是明眼人,想不想大发一笔横财?”柴荣道:“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伙计道:“想发财就进去试试运气。”柴荣想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他在外面就听到赌场里大呼小叫,进去之后但见十几张桌子旁围满了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吵有人闹。乌烟瘴气,喧闹不堪。
  柴荣看了一会,大皱眉头,于是大步而出。他出来的时候,两名赌徒正往里面闯,和一名赌徒撞了个满坏。那赌徒怒道:“见人就撞,你瞎了狗眼吗?”赵匡胤见他出言不逊,当下抓住衣领,道:“你再无礼,打碎你满嘴牙齿。”那伙计见多了斗气动手的事,笑着劝道:“大家都是出来耍的,图个乐子,不要伤了和气,算了算了。”那两名赌徒眼见赵匡胤高大魁梧,举手投足之间威武之极,顿时气馁。赵匡胤重重‘哼’了一声,将那赌徒推开,随了柴荣离去。
  柴荣边走边说:“你知道澶州有多少赌场吗?”赵匡胤摇头道:“下官不知,不过下官可以查清楚。”柴荣道:“不论明的暗的,大的小的,三天之内查清楚。”赵匡胤领命说是,又道:“使相是想查封赌场?”柴荣点了点头,道:“赌场为了牟取暴利,变着花样,想方设法的引诱人上钩。先让赌徒赢点小钱,尝到甜头的赌徒没有不沾沾自喜的,以为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他们不想想,世上焉有不劳而获之事?赌场等到赌徒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然后再撒网收鱼,让赌徒输的一干二净。输红了眼的赌徒,有的铤而走险,沦为偷盗之徒。有的卖儿卖女,丧尽天良。而赌场借机放高利贷,利滚利钱生钱。要是人们都去赌钱,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天下岂不乱了?赌博之害,犹胜偷盗,贻害无穷,必须禁绝。”
  赵匡胤深有同感,道:“下官从军之前流落江湖,曾经心存侥幸,想着靠赌钱大发一笔横财,结果赌场的人使诈,输的极惨。正所谓十赌九骗,从哪以后,下官绝不再赌钱了。”柴荣道:“你这也算浪子回头,可是沉迷其中的大有人在,必须斩断赌博的风气。”赵匡胤道:“使相要查封赌场,移风易俗,原本是件利民的好事,就怕赌徒们恶习难改。纵然没有了赌场,赌徒也会想方设法,田间地头,酒肆客栈,无一处不能赌。”柴荣闻得此言,敛足止步,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斩断根源,从根上下手?”赵匡胤道:“下官正是这个意思?”
  柴荣沉吟片刻,道:“就说适才那家赌场,今天查封,说不定明天又在别处开了起来,顶多换个花样,照样的日进斗金。”赵匡胤点了点头,道:“而赌徒们沉迷其中,除了赌钱,无所事事,该赌的还是会赌。”柴荣道:“必须让赌场和赌徒知道疼,知道疼了才没有人敢开赌场,知道疼了才没有人敢赌钱。回去,叫王朴、王著和曹翰到正堂议事。”
  王朴正在挑灯夜读,王著和曹翰在喝酒吃肉。他们知道柴荣雷厉风行的性格,得到讯息之后,不敢怠慢,匆忙来到正堂。柴荣道:“适才我出去闲逛,路过一家赌场,进去一瞧,赌钱的人居然不少,大呼小叫,吆五喝六,简直乌烟瘴气。倘若人们不耕作不营生,都去赌钱,岂不乱了章法?要斩断赌博的恶习风气,第一步就是查封境内所有赌场。再有开设赌场者,以罪论处。对于那些屡教不改的赌徒,施以鞭刑。知道疼了,就不敢再赌了。”
  王著满身酒气,脸颊酡红,熏熏然有三分醉意。他打了一个酒嗝,道:“使相绝禁赌博风气蔓延的初衷固然是好的,可是澶州境内大大小小几十家赌场赌坊每年缴纳的赋税十分可观,占到了三成以上。他们从不拖欠,而且每年提前缴纳。逢年过节,还有诸多孝敬。下官觉得此事有待商榷,请使相明察。”柴荣道:“澶州本是个穷地方,可就是这么个穷地方,竟然有大大小小数十家赌场赌坊,看来赌博的风气十分盛行。”走到王著跟前,又道:“你说这些赌场赌坊缴纳赋税从不拖欠?”王著道:“是的,他们从不拖欠。”柴荣肃容道:“他们的钱来的又多又快,为了塞住官府的嘴,当然是从不拖欠了。逢年过节都会孝敬官府,怎么孝敬?”王著道:“有肉有绸缎,还有钱。”柴荣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你收了人家孝敬,因此帮着他们说话是不是?”这句话语气虽不严厉,但是不无质问之意。王著吓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垂下头去,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柴荣见他诚惶诚恐,心中有些不忍,摆手道:“我不是在兴师问罪,你不要感到害怕。深夜召集你们来,就是要集思广益,说说以后的事。赌场赌坊每年缴纳三成以上赋税,听起来很是不错。可是大家仔细想想,这些钱是从何而来?是赌徒的钱,是民间的钱。民间的钱进了赌场赌坊的腰包,获利的是他们,遭殃的是民间。为了这三成以上的赋税,官府就该坐视不管,置若罔闻吗?”王朴道:“下官所见,赌博有三害。一则败坏风气,二则使人好逸恶劳,三则赌场坐收暴利。赌博百害而无一利,流毒无穷。以下官之见,该当禁绝。”曹翰道:“查封赌场毒坊,那么三成以上的赋税就没有着落了。澶州本是个穷地方,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王朴道:“不开赌场,还可以做别的买卖嘛。难道天下除了赌场,就没有别的买卖可以做了?”柴荣颔首道:“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获利。”又对赵匡胤道:“你明天就查清境内赌场赌坊,三日后一体查封,不能漏掉一个。”赵匡胤领命说是。
  次日赵匡胤和张琼等人换上便装,在澶州境内明察暗访。无论是大的赌场,还是街边的小赌摊,都画图详细标注清楚。澶州本不富裕,可是赌博的风气却十分盛行,大大小小的赌场赌坊赌摊竟然多达四五十间。追本溯源,乃是先前吏治**所致。官府与赌场狼狈为奸,官府大开方便之门,赌场则大肆敛财。他们都得了好处,那么倒霉的只能是赌徒了。
  第三日午后,赵匡胤、曹翰等人各自带领兵士查封赌场。因为事先周密部署,各处赌场赌坊措手不及,虽有少数漏网之鱼,但是大多数被押解至官署。与此同时,众差役四处张贴禁止开设赌场及赌博的文告。此举动静颇大,又在澶州掀起了轩然大波。柴荣之所以要这么大张旗鼓,就是要让人们知道他禁止赌博的决心。
  柴荣端坐于正堂之上,道:“带众赌徒进来。”众赌徒少说有两千多人,最小的只有十来岁,最老的竟然六十多岁了,其中竟然还有几名妇人。正堂虽然宽阔,可是毕竟容纳不下两千多人。里面站不下,多出来的人只能站到外面。这些人不知道犯了甚么罪,给官军押到官署,一个个心中七上八下。柴荣正色道:“知道为甚么要将尔等押来官署吗?”众赌徒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柴荣道:“尔等聚众赌博,很有钱很有闲吗?为了移风易俗,为了改变尔等好逸恶劳的习性,本官已经令人张贴了文告,自今日起,禁止赌博。今后凡有赌博者,就在官署外,众目睽睽之下鞭笞十下。”疾言厉色的训斥完众赌徒,又让众赌场赌坊的主人进来。
  众赌场赌坊的主人毕竟都是大老板,见过大世面,并不惊慌失措,先向柴荣行礼。一人大大咧咧道:“官府也不知会一声就查封了咱们的赌场,只怕有些不合适罢。”柴荣问道:“你是那家赌场的主人?”那人道:“敝人是如意赌场的主人吴富贵。”柴荣道:“你且说说,甚么地方不合适?”吴富贵道:“咱们做的是正经生意,没有作奸犯科的地方,官府不能查封。”柴荣冷冷道:“没有作奸犯科的地方吗?有没有引诱人赌钱?有没有放高利贷牟取暴利?你们都扪心自问,获取的钱财都干干净净吗?来人,将他们先关进监牢,本官要一个个彻查清楚,他们究竟有没有触犯律法的地方,如果有就按律问罪。”赵匡胤当下大声道:“来人,将他们统统押入监牢。”张琼第一个冲进正堂,抖开铁链,锁住吴富贵,大声道:“给我走。”
  众人眼见动了真格,顿时慌了。吴富贵大声道:“冤枉,冤枉。”给铁链锁住,早已没有了适才神气活现的神采。吴富贵又道:“使相,咱们每年缴纳的赋税不少,如果使相觉得不够,咱们还可以商量,直到使相满意为止。”众人也以为柴荣是为了敲诈钱财,演的苦肉计,当下纷纷说是。柴荣正色道:“你们以为本官要你们来,是为了勒索钱财吗?本官是要你们关闭赌场。”吴富贵愁眉苦脸道:“咱们做的是小本生意,上有老下有小,要是关了赌场,一大家子都要喝西北风了。”众人当下纷纷装模作样,叫屈诉苦起了。
  柴荣心中冷笑,道:“你们做的不是小本生意,而是日进斗金的大买卖,其中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要本官一一详查?本官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告诉你们,不许开设赌场。”吴富贵问道:“不开赌场,又能做甚么买卖?请使相指条明路。”柴荣道:“除了开赌场这一条路,难道就没有别的买卖可以做了吗?譬如从江南贩些丝绸茶叶回来卖,或是从辽国贩些毛皮马羊回来卖。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获利。”开设赌场一本万利,日进斗金,众人哪里舍得割舍。但是严令之下,纵然极不心甘情愿,却也无可奈何。退堂之后,一个个愁眉苦脸出了正堂。
  众人往外走,却有一个人往里闯,不是别人,却是孙延希。眼下正是仲夏时节,骄阳似火。他汗流浃背,脸上鬓旁虽然汗如雨下,可是嘴唇却干的发裂。他忽然出现,大出柴荣意料之外,问道:“孙都知,你几时来的澶州?”孙延希舔了舔嘴唇,道:“我刚刚到,路上一口水都顾不上喝,渴死我了。”柴荣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离开京师,来澶州必有重要的事情,于是来到二堂,命人送来解暑的凉茶。孙延希渴的口干舌燥,当下一饮而尽。喘了口大气,方道:“连日大雨,沧州黄河决堤,王峻相公亲自去沧州主持治河,不在开封,使相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回京见见陛下,这可是天赐良机啊!王峻相公一动身离京,我就前来报信,一路上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头顶烈日,一刻也顾不上休息,就是想早点给使相报信。”
  孙延希带来了喜讯,柴荣心中一阵大喜过望,道:“孙都知辛苦了!”孙延希献媚道:“为了使相,我这次算是豁出命了。不瞒使相,这一路骑马而来,屁股大腿磨破了皮,腰也快散了架。”柴荣道:“都知的好处我记住了,不会叫你白白受苦的。”孙延希要的就是这句承诺,道:“我这么做,不是想向使相邀功请赏,实是看不惯王峻相公所作所为,他一手遮天,压制使相,我着实看不过去。”
  柴荣道:“你先在这里休息几天。”孙延希问道:“使相回不回京?”柴荣道:“既然王峻相公不在开封,我就回京一趟。”孙延希道:“也不知道王峻相公甚么时候回开封,使相要回京,越快越好。”柴荣点了点头,道:“你就在官署里安心休息,我派专人服侍你。”得此礼遇,孙延希自是喜上眉梢,心中说不出的舒坦。
  柴荣心思缜密,不是莽撞之人。有了上次被堵在开封城外的教训,前车之鉴,这次回京没有仪仗没有亲兵,只带上赵匡胤一人,而且换上了便装,悄然出城。他归心似箭,昼夜兼程,这天终于回来开封。郭威登基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回京,于是找到张永德,要他领路。张永德欣然应允,带领柴荣进了皇宫。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郭威正在福宁宫与董氏一同进膳。张永德走进福宁宫,道:“陛下,柴荣回来了,在宫外求见。”郭威放下碗筷,道:“快叫他进来。”柴荣闻声入内,趋上前去,跪在郭威面前,道:“父亲,儿回来看你了。”忍不住泪如雨下。郭威也是眼眶湿润,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顿了一顿,又道:“起来说话。”柴荣站起身来,道:“父亲龙体一向安康?”郭威仔细端详,道:“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倒是你略显瘦了些。是不是澶州公事繁忙,累成这样的?”柴荣道:“公事还好,只是着实想念父亲。”郭威感同身受,道:“咱们父子从前朝夕相处,倒也没有甚么。如今我在开封,你在澶州,虽然隔得不远,可是大半年没有见面,我无时不刻不惦记着你。”顿了一顿,又道:“你们还没有吃晚饭罢,坐下来一起吃。”吩咐王继恩加碗筷加菜。
  吃罢晚饭,张永德先行告退,郭威则和柴荣来到别殿。郭威问道:“这次回来,怎么也不事先禀告一声?”柴荣道:“孩儿上次遣赵匡胤送信,父亲已经御览了。孩儿不知道甚么地方得罪了王峻相公,以至于百般防范。这次得到消息,王峻相公前往了沧州治水,故而急匆匆赶回京师,见见陛下。”郭威叹了口气,神情为难,道:“要说他有百般长处,可是失之心胸狭隘。你且先忍耐一下,以后会想办法调你回京。”柴荣道:“孩儿知道大周建国不易,为今之计,力求一个稳字,稳住朝政,稳住人心,都离不开王峻相公。”
  郭威颔首道:“正所谓父子连心,还是你明白我的苦衷。”顿了一顿,又道:“我要你元舅一家迁居西京洛阳,你知道了罢?”他说的元舅,其实是柴荣的亲生父亲柴守礼。自从柴荣过继到他的膝下,就改称元舅了。柴荣道:“孩儿知道,元舅给孩儿写过信了。”郭威道:“前些时日,你进贡了三四万贯铜钱的赋税。你到任不久,就征缴了这许多赋税吗?”柴荣回道:“这些钱不是从民间征缴的,而是从寺庙里搜出来的。前些时日,澶州境内两座寺庙聚众斗殴,还杀死了人,他们原想隐匿不报。可是顿丘县令害怕事情闹大,报到了刺史府。孩儿一番详查,这两座寺庙发卖度牒,与富户们私相勾结,获取钱财。孩儿废置了一座寺庙,只保留一座寺庙。勒令大半僧人蓄发还俗,只留下少数真正精通佛礼的僧人。”
  郭威颇为赞许,道:“唐亡以来,虽然百业凋零,但是佛教却异常兴旺,往往一座州县就有数座庙宇精舍。不是人们一心向佛,而是别有用心僧人把寺庙当成了敛财的工具。前不久我也下诏废置了京师里的若干寺庙,那些僧人尼姑还俗之后,可以劳作可以种庄稼,总比无所事事,坐废粮食要好。我想起来,前几天勾决了一名僧人,法号叫甚么虚空。吃斋念佛的僧人居然提起屠刀杀人,简直就是亵渎佛祖。”
  柴荣道:“临行之前,儿还下令查封了澶州所有的赌场赌坊,要他们改行做别的买卖。”郭威自嘲的一笑,道:“年轻的时候,我又酗酒又赌钱。一天酒后杀了欺行霸市的屠户,李继韬藩帅私下放了我,逃亡的路上又赌钱输的精光,也是命里造化,在黄河渡口遇上了你姑母...”言辞及此,神情一黯然,道:“既然回京就多呆几天,明天祭拜你姑母圣穆皇后。”柴荣应声答是。
  郭威道:“你瞧我把话题扯远了,赌博之害犹胜兵灾,不可轻视。你查封赌场,是在为民除害,其魄力也显而易见。你把澶州治理的井井有条,我没有看错你。”站起身来,又道:“虽说改朝换代,可是大周朝千疮百孔,内忧外患,如今要抓紧时间休养生息。数十年来战乱不绝,民间困苦不堪。有的人家,几口人共穿一件衣服。有口糠吃,没有饿死,就是天大幸事了。因此各县令、知州、刺史、节度使都要为民造福,不扰民不盘剥民间。”柴荣道:“父亲体察民间疾苦,乃天下之福。”两人促膝长谈,直至子夜,柴荣方才出宫。
  次日柴荣先入宫拜祭圣穆皇后,午后又拜望岳母符夫人。在柴荣与符氏成亲当天,郭威授符彦卿为淮阳王,他如今在平卢军节度使任上,因此府中只有符夫人。
  这天郭威把一道奏表交给柴荣,道:“这是府州防御使折德扆的奏表,你看看。”折德扆在奏表上说了两件事,一是刘崇以其子刘承钧为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领兵攻打府州、晋州一带。周军反攻,不仅大败汉军,还收复了苛岚军。二是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不但不理会朝廷的加官进爵,还向刘崇表达忠心,大有弃周随汉之势。这两件事一喜一忧,密不可分,柴荣陷入沉思之中。定难军治所夏州,下辖银州、绥州、宥州、静州诸地,府州则夹在定难军和北汉之间,关隘要冲,最是紧要。有府州在,则可牵制定难军和北汉。府州失守,不但失去了通往河西的道路,刘崇的实力也会随之陡增。
  过了良久,柴荣方道:“这个李彝殷做着大周的官,却心向北汉,首鼠两端,当真可恶之极。”郭威亦有同感,点了点头,道:“从前李守贞兴兵称叛的时候,写信给他,约他共同出兵。后来得知我兵围河中城,这才退兵。此人一向反复无常,天生叛逆。”柴荣道:“儿觉得对付李彝殷不能一味的姑息迁就,而应该软硬兼施。”郭威道:“接着说下去。”柴荣道:“府州处于定难军和北汉之间,仿佛一颗钉子一般,尤其重要。这个时候,应该恢复永安军的军号,授折德扆为永安军节度使,命其用尽一切手段牵制定难军和北汉。”
  郭威道:“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折从阮任保义军节度使,驻镇陕州。折德扆、折德愿两兄弟虽然身经百战,可我还是担心他们勇武有余,智谋不足。李彝殷向来与折氏一族不和,一旦授折德扆为永安军节度使,更会激怒到他。折德扆如今虽然只是府州防御使,军权政权一样不少,除了没有节度使的节钺仪仗,其实和节度使没有两样。我给折从阮父子的信中,说的很清楚了。自李思恭任定难军节度使至今,其职一直紧紧握在李氏一族手中,到现在已经有八十年了。李氏一族山高皇帝远,根深蒂固,轻易无法撼动。虽然如此,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国家艰难,暂时顾不到这一头。眼下只能盼折德扆多打几个胜仗,震慑住李彝殷就足够了。以后的事,慢慢再想办法。”言语之中,透着几许无奈。柴荣心想:“世人只看到天子的威严,却看不到天子的苦恼。天子虽然高高在上,可是也有力不从心的地方。”言念及此,心中唏嘘不已。
  正在这时,一名太监入内禀告,道:“陛下,王峻相公求见。”话犹未了,王峻已然大步走了进来。郭威笑道:“秀峰兄回来了,赐座。”那太监搬来锦墩,王峻大大咧咧坐下。郭威又道:“秀峰兄亲往沧州治理黄河,辛苦你了,黄河的决口堵住了没有?有多少州县被淹,有多少人口受灾,受灾的人口有没有妥善安置,有没有粮食吃?”心中牵挂灾情,因此接连几问。王峻道:“黄河的决口太大,暂时还没有堵住。灾民都已经安置妥当,只是灾民太多,粮食不够,还要往沧州运粮。我已经行文三司使陈同了,要他速速筹集粮食,赈济灾民。”郭威点了点头,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天气炎热,瘟疫传的更快,一定要防止瘟疫蔓延。多派遣些大夫,多采购些药材。要是大夫不够,可以抽调些御医过去。”王峻道:“此节我也想到了。”郭威笑道:“秀峰兄处置国政十分周全,有你在我就高枕无忧了。”
  王峻转过头去,沉声道:“谁让你回京的?”柴荣躬身道:“下官想念陛下,回京看望陛下。”王峻‘哼’了一声,道:“私自回京,这是擅离职守。不要以为本相不在京师,就有机可乘。须知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顿了一顿,又道:“现在就回澶州,立刻动身,不得逗留。”柴荣看了看郭威。王峻如此疾言厉色的训斥柴荣,郭威虽然不动声色,心中毕竟不快,又不能驳王峻的面子,只得道:“你回澶州罢。”柴荣当即跪下,道:“父亲保重龙体,孩儿去了。”郭威心中暗自叹息,点了点头。柴荣站起身来,又对王峻道:“下官告辞。”王峻面有怒色,并不理会。看着柴荣的背影,郭威心想:“王峻为甚么会说荣儿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难道京师里皇宫中都布满了他的眼线耳目?荣儿不过才回来三天,他就得到了消息,消息可真够灵通。”念及于此,心中升起一丝丝恐惧。王峻到处安插耳目眼线,究竟在监视甚么?除了监视柴荣,还有没有监视文武百官,监视天子本人?想到这些,戒备之心,不禁油然而生。
  柴荣出了皇宫,赵匡胤迎上前去。柴荣道:“回澶州去。”赵匡胤见他神情愤慨,问道:“使相,出了甚么事?”柴荣道:“王峻在京师布满了眼线,我一回来,他就知道了。他从郑州赶回去,命我立刻回去澶州。”出了开封城,柴荣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一阵怅然。长叹一声,驰马而去。
  刘承钧领兵攻打府州一带,不但损兵折将,而且还丢失了苛岚军,当真偷鸡不成蚀把米。刘崇痛定思痛,自忖后汉地贫人少,远非大周的对手,于是决意效法石敬塘向契丹借兵。石敬塘为了向契丹借兵,不但称臣称儿,还割让了燕云十六州,终于留下万世骂名。前车之鉴,石敬塘没脸没皮,无耻到了尽头。刘崇却是要脸之人,于是变换花样,恭称辽帝为叔,以侄辈自居,又重金贿赂辽帝及重臣。他这般掩耳盗铃,无非是要告诉世人,大家不要想歪了,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不过认了个叔叔而已。不像石敬塘那无耻的卖国贼,到处认爹。辽帝凭空捡了个大侄儿,心中大喜,册封刘崇为大汉神武皇帝,并派遣五万精兵,协助刘崇这个大侄儿攻打大周。九月,刘崇率领两万汉军御驾亲征,辽国彰**节度使萧禹厥率领五万辽军,双方合兵,号称十万精兵。打着尽此一役歼灭大周的旗号,兵出阴地关,围攻晋州。镇守晋州的大将乃是昭义军节度使李荣,他一面坚壁清野,据城力战,把敌军拖在晋州一带。一面遣使突围,向朝廷告急。
  汉辽联军挥师南下,誓要歼灭大周。举国震惊,惶恐不安,有人主战有人主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郭威深知刘崇乃是大周不死不休的敌人,于是乾纲独断,命王峻领兵出征。王峻毫不推辞,择日领兵北上。国家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皆以为王峻会火速驰援晋州,那知到了绛州,竟然不走了。李荣孤立无援,据城死守,苦苦支撑。王峻却驻军绛州,隔岸观火,置身事外,好不悠哉闲哉。李荣气得肺为之炸,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了无数个遍。
  王峻驻军绛州,裹足不前,朝野忐忑不安,焦急万分。郭威只得派遣魏仁浦为使者,催促进兵,以解晋州之围。魏仁浦来到绛州,面见王峻,道:“陛下遣下官前来绛州,慰劳相公及三军将士。”王峻问道:“没有诏书吗?”魏仁浦道:“没有诏书,不过陛下有口谕。”王峻大大咧咧道:“说罢,甚么口谕。”魏仁浦道:“陛下问相公,甚么时候增援晋州?晋州岌岌可危,如果相公再不按兵不动,陛下就择日御驾亲征了。”
  王峻屏退众人,问道:“陛下坐立不安,着急了是不是?”魏仁浦道:“陛下是有些着急。”顿了一顿,又道:“不但陛下,朝中大臣都很着急。”王峻‘哼’了一声,道:“这些人都是无头苍蝇,就知道着急,也不知道动动脑筋。敌军虽然来势汹汹,可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围攻晋州已然两个月了,士气差不多就要衰竭了。请你回去转告陛下,我在等待战机。”魏仁浦道:“相公请讲。”
  王峻道:“敌军劳师动众而来,深入我大周境内,粮草已然不继。晋州城墙坚固,李荣是员猛将,已经坚守两个多月了,一时半会晋州不会攻破。眼下正是深冬时节,利守不利攻。本相迟迟不增援,昭义军绝了援军的盼头,知道只有靠自己才能活命,自会想尽一切办法殊死抵抗。他们多坚守一天,就多消耗敌军一分锐气。彼消此长,再过些时日,天气再冷一些,最好风雪交加,本相便领兵出击。到那时候,休说烂泥扶不上墙,不成气候的汉军,便是驰骋天下的辽军,也要他们匹马不得还乡。”说到最后,语气高亢有力,神情慷慨激昂,魏仁浦不禁为之动容。
  王峻又道:“咱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此战必胜无疑。至于陛下想要亲征,我看还是免了罢。大周初立,四方的藩镇还没有真正收服。尤其那个慕容彦超,敌军来袭之后就一直摇旗呐喊,蠢蠢欲动。一旦陛下亲征,说不定第二天就有人冲进都城。那时腹背受敌,大周基业就完了。”
  魏仁浦十万火急赶回开封,把王峻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郭威恍然大悟,王峻所言深合兵法,看来是自己太心急了,喃喃自语道:“差点就坏了大事!”
  这天清晨,王峻走出中军大帐。凛冽的北风已经刮了三天三夜,不但没有停止,反而风势更疾。寒风如同钢刀一般,吹得人肌肤生痛。一面面旗帜被呼嚎的北风扯的笔直,几乎要脱离旗杆,飞向远方。气温陡降,王峻虽然披着狐毛大氅,还是冷的缩了缩脖子。他仰望天际,乌云一望无垠,朔风夹裹着灰尘。天地之间灰蒙蒙的,一片混沌。忽然脸颊上一点冰凉,他伸手一摸,竟然是一点水滴。但见星星点点,飘起了雪花。原来落在脸上的并非雨滴,而是雪花融化成的水。
  王峻昂首大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当下传令,立刻出兵,增援晋州。周军在绛州待了两个多月,养精蓄锐,就是等这一天。士气高昂,浩浩荡荡往晋州进发。
  汉辽联军深入大周境内,苦战数十日,损兵折将,晋州城犹是屹立不倒,早已人困马乏,士气低迷,军心萎靡不振。而且粮草不继,只能以打草谷劫掠为继。然则李荣运用坚壁清野的战法,能运进城的都运进城了。没有运进城的粮食,早就放火烧成灰烬了。汉辽联军抢到的粮食不足以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再加上天寒地冻,风雪交加,更是无心恋战,只得草草收兵。周军乘胜追击,只杀得敌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敌军大败的消息传遍大周境内每个角落,人们竟相转告,无不喜形于色。郭威决计挟大败汉辽联军之威,拔掉慕容彦超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原本要让柴荣领兵讨伐慕容彦超,以此立下战功,树立威望。可是王峻百般阻扰,只得作罢,最后决意御驾亲征。两人合兵,浩浩荡荡向兖州进发。这一战王峻身先士卒,干脆利落的除掉了慕容彦超。这两战先大败了外侮后除掉了内患,各地藩镇无不心悦诚服,纷纷上表朝贺。
  王峻以过人谋略才智,立下赫赫战功,稳固了大周国本,威望如日中天,璀璨夺目。汉辽联军入侵之初,柴荣就加紧日夜操练兵马。殊不知王峻从中作梗,终于没能领兵征伐慕容彦超。虽然深为遗憾,然则郭威御驾亲征,戬除悖逆,心中亦觉畅快淋漓。
  铲除了慕容彦超之后,郭威并不急于返回东京开封,而是带领随行大臣们来到曲阜,以天子之尊祭祀孔庙,寻访孔氏后人,授以官职,并下诏禁止砍伐孔林。这是在告诉世人,大周朝要以儒道治国。
  祭祀完孔子,郭威道:“唐朝季世至今,战乱频仍,礼崩乐坏,文教式微。追本溯源,盖因武将擅权之遗祸。我出自行伍,一辈子以刀枪剑戟为伴,至于治理国家,常常感觉力有未逮。”冯道道:“陛下自谦了,陛下励精图治,文治武功不逊汉武帝、唐太宗。”郭威摆手笑道:“可道,你这么赞誉我,倒叫我无地自容了。”冯道正色道:“不是臣奉承陛下,臣历经八代帝王,唯陛下尊崇儒术,苍生幸甚,天下幸甚!”郭威笑道:“可道,你可把我捧得太高了。”
  范质道:“陛下废除牛租,只此一条仁政善政,就救了无数农户。”原来朱温曾将得来的数万头耕牛租给农户,收取牛租。农户名义上缴纳收成的六成,实际到手只有一成。事情过去数十年,当年耕牛的子女儿孙都死了,可是历朝历代的君王却记得清清楚楚,仍然收取牛租,大有世代延续,无休无止之势。郭威洞悉前朝弊政,登基不久就下诏废除这条苛政。郭威道:“民以食为天,粮食乃国家之根本,尚有许多荒废的耕地,应招抚流亡在外的人回来耕种。国家有了存粮,即便遇上灾年,也不怕了。”众臣应声说是。Www.ЪǐMíξOǔ.COM
  郭威又道:“历朝历代禁盐禁铁禁茶禁酒禁牛皮,管的太实在严了。殊不知管的越严,民间越苦,反抗之心越甚。国家不该与民间争利,应让利与民。民间得到了实惠,民心才能安定,国祚才能长久稳固。我深思熟虑了很久,打算稍予放宽盐铁酒茶牛皮之禁,允许民间自行贩卖。好比牛皮,除去缴纳的,多出来的,民间贩卖或是以物易物,悉听其便。”王峻道:“国库原本空虚,这两仗打下来,不说元气大伤,国库也该见底了,要是再放宽盐铁酒茶牛皮,让利与民,只怕难以为继,众臣的俸禄都拿不出来。”他说到关键要害之处,有人心打起了小算盘。好处实惠都给了民间,做官的喝西北风不成?就算勒紧裤子,西北风也喝不饱啊。
  王峻的亲信陈同道:“咱们做大臣的少点俸禄,少吃点少喝点也不大紧,最多再收一收腰带也就是了,可是再苦也不能苦了陛下。听说陛下每餐不过五味,而且极其清淡,少有荤腥,至于用物也极其简陋。天子抚有四海,以天下奉养之,饮食起居不应该如此简陋。”此言一出,竟然有一大半的大臣跟着应声附和。郭威心想:“我还没有推行新政,你们就叫起穷来了,居然还拿我说事。”当下道:“天子抚有四海不假,但绝不是殚竭民力以养之,而是守四方施恩泽,使之国强民富。要使国强,先使民富。民间何以富庶?无非轻徭薄赋、自由买卖等。”顿了一顿,又道:“以前史弘肇滥用刑法,设立侍卫司狱,任意抓捕军民。竖起中指,就是腰斩的意思。当时的人们都活得心惊胆战,有苦却不敢言。从前的严刑峻法陛下废除,要让人们说话,有甚么说甚么。”
  陈同道:“要是有人居心叵测,妖言惑众呢?”郭威想了一会,道:“那就另当别论了。”顿了一顿,又道:“民间自有一杆秤,衡量朝廷做的好不好。做的不好,就算当时堵住了民间的嘴,史书也会记载下来。我行伍出身,多多少少沾染了军人的恶习,倘或有甚么阙失,还望一一大家指正。”冯道道:“陛下英明神武,光辉可比日月。恩泽雨露,泽被苍生,天下幸甚!”众大臣当下纷纷歌功颂德,其中不乏阿谀奉承。郭威心中敞亮,明镜也是,一笑而已。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宋江山第一部更新,第二十九回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上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手机
收藏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