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6 章 转之章:暗箭明枪，王出离，谁是在后黄雀
在得知孙皓迁都的消息之后,司马攸清醒的判断，这一次吴帝孙皓突然决定迁都武昌，除了表面上所说的风水原因那么简单,因为武昌地处战略要地,当初孙权决意迁都武昌就是为了应付蜀汉的刘备，如今看来孙皓已经下定了要与晋国破裂的决心，双方将会在短暂的和平期后再度回归到敌对状态。
而他在渡江前所说的那句话,在渡江之后嵇喜也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他亲眼看到了长江南岸的各处要塞气氛很不寻常,似乎吴国在兵力调度方面超出了正常防卫调动的程度,而更加令他感到在意的时,就在他们渡江之后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孙皓即下诏彻底取消长江南北两岸的几处商用港口，南北之间不得通航。
由此可见,司马攸的判断是正确的。
而对于自己此来吴国的最主要目的,司马攸自然会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张俨的身上。
通过先前的情报搜集,司马攸得知张俨膝下只有一个认为张翰,且张翰目前并没有出仕吴国庙堂，又是吴郡人氏，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应该跟随孙皓的大批迁徙人马西进才对,所以保守起见，司马攸决定先行前往建业，决定从张俨在建业的宅邸开始查起。
事实果真如司马攸所推测的那样,包括张翰之内的张俨家眷，因不具备随驾迁都的必要性,加上张翰恳求留在建业,所以孙皓批准他不予西行,留在府中专心治学。
确定了前期的预判之后,司马攸接下来要去想的就是如何接近张翰从而获取有利情报，当然在此之前他需要找个临时的落脚点来掩人耳目。
最终他们以晋国游学仕子的身份住进了建邺城内一家客栈内。
到了夜晚，伸手矫健的嵇喜遵照司马攸的吩咐，打算穿上夜行服悄悄翻上张翰宅邸的围墙，仔细观察府中的一举一动。
可是就在他即将要走到张翰宅邸的时候，却发现前往的火光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他自己的脸庞，嵇喜当即察觉到情形不妙，于是加快步伐跑向了张俨的府邸。
为了以防万一，他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从围墙旁翻上一棵不为人注意的松树之上。
当嵇喜看到围墙之内宅邸的情形时，他不禁为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整个宅邸之内全部都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不论男女，而几乎所有的屋舍都被熊熊烈火所包围，整座宅邸之内没有半个活人，嵇喜判断可能这里刚刚遭到血洗并放火，而在自己到达之前，杀害张翰全家的刺客们已经撤离了...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张翰生存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但嵇喜不想司马攸长途跋涉至此却扑空，所以决定跳到宅邸内一探究竟，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或是活口。
然而结果却令嵇喜感到失望，他仔细检查了整座宅邸内的十七具尸首，几乎全部都是一刀刺中要害，整座宅邸之内几乎没有任何的打斗迹象，可见刺客的武艺之高超。
而存放各种文献书籍的书房，则被大火吞噬得尤为彻底，想要进去根本不可能。
就在嵇喜认为此行应该无法达成目的准备撤离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醉醺醺的却又明显神色慌张的男子，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看到被火焰包围的屋子和满地的尸首，他的表情仿佛要崩溃了一般。
很快，他的目光就和宅邸宅邸之内除了他之外唯一的活口嵇喜对接了起来。
男子本能的认为是嵇喜杀害了这些人，便冲着嵇喜怒吼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嵇喜判断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张翰的家人，或许能够从他的口中问出些什么，所以他想要上前向他解释，可是还未等他开口，宅邸外传来了吴国官兵的声音，可见他们也是在得到了张翰宅邸失火而赶来的。
情急之下，嵇喜一个箭步冲到了男子面前将其击昏，然后扛着他翻过的围墙，迅速消失在了宅邸之内...
在不为人察觉的情况之下，嵇喜扛着醉酒男子回到了客栈之内。
司马攸闻到嵇喜的身上似乎有燃烧物发出的烟味，便猜到了他一定是进入宅邸内了，他第第一句话向嵇喜确认并不是他是否完成了任务，而是上下打量嵇喜：“你没有受伤吧？”
嵇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等属下赶到张翰宅邸内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已经被杀死了，刺客并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是个高手...”
见嵇喜没有受伤，司马攸总算是放心了，这时他的注意力转到了嵇喜肩上上的年轻男子，便问道：“他是谁？”
嵇喜道：“属下探查完张翰的宅邸之后，他就从正门闯了进来，并且质问属下为什么要杀死他全家，由此可见，他应该是张翰家里的人，或者就是张翰本人，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原委，只能等他醒过来之后才可以...”
司马攸表示认同，同时也领略到了东皇等人的出手之快：“不错，现在看来唯一的最直接线索就在他的身上了，但愿他能够帮我们找出刑天的蛛丝马迹。不过那些人下手还真是快，我们才刚刚到这里他们就已经下手灭了张翰的满门了，看来他们的反应比起我想象当中还要敏捷...”
第二天凌晨，醉酒男子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醒来后除了眼前的一切令自己感到陌生之外，就是后脖颈处的酸痛感。
他捂着后颈坐起身，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嵇喜和司马攸。
当他的目光锁定在嵇喜身上时，昨天夜里发生的那一幕立刻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他的情绪也随之激动了起来，赶紧跳下床榻冲到了嵇喜的面前，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还要放火烧我的家！”
面对醉酒男子激动的情绪，嵇喜保持着应有的克制，他试图向醉酒男子解释：“你误会了，你家里的火不是我放的，你的家人更不是我杀的...”
醉酒男子进一步怒声质问：“那你在我家做什么！”
司马攸见状上前安抚醉酒男子的情绪，顺便打探他的身份：“你先冷静一下，他真的不是杀害张家满门的凶手，如果他是的话，你昨天也必定葬身火海了。你方才所言死去的都是你的家人，那么你是...”
醉酒男子答道：“我就是张翰！”
一听眼前男子居然就是张翰，这与司马攸先前的预判相符，他进一步追问道：“你就是前任大鸿胪张俨之子：张翰！”
司马攸的追问也引起了张翰的警觉，他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文质彬彬的男子：“你们到底是谁？”
司马攸当然不会愚蠢到在敌国境内贸然公布自己的身份，他灵机一动回答道：“我们自北方而来，令尊不久前出使晋国之时，在下有幸曾蒙他指教，后听闻令尊于南归途中不幸薨逝，所以特来吴国祭拜，可不知他葬在何处，所四下打探找到了贵府，不成想恰好遇上贵府的这场劫难...”
先不管张翰信不信，至少司马攸的这番说辞是没有什么破绽的，而孙皓毕竟还没有公开宣布与晋国处于敌对状态，两国在刚刚交好的情况之下，张翰也不会对北方而来的司马攸、嵇喜产生太大的敌意。
不过满门被杀还是给张翰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缓缓松开了紧紧揪住嵇喜衣襟的双手，瘫坐在了床榻边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过出去和朋友饮酒论文，走时候还好好的，等回来却...”
司马攸坐到了张翰的身边问道：“季鹰先生，亦或是令尊生前可否与什么人结怨吗？”
张翰摇头否认道：“我们父子向来与人亲善，即便是朝堂上下与人有过什么意见的不同，也不可能会以灭门方式来解恨吧？我现在的脑子很乱，根本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了...”
司马攸与嵇喜短暂四目交汇之后，起身走到了窗户边，轻轻将窗户推开俯视张家的方向，他发现官兵已经将张家团团包围，他转而侧过脸对身后的张翰说道：“无论怎么讲，昨天晚上你是捡回了一条性命，张家所有的尸首估计也都烧得面目全非，很难鉴别你在不在他们之中，如果那些人果真是冲你而来的话，那么现在的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公众面前，否则他们发现有漏网之鱼必定会再度对你展开追杀，到那时你会更加的危险...”
听了司马攸的话后张翰被他所说服了，此刻他眼前可谓是一片迷茫，身边已无半个亲人的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这时司马攸也颇感烦恼，因为目下几乎所有的线索已经断了，虽说清醒张翰还活着，但是很显然张翰对自己为何会遭到灭门一事并不知情，所以他也失去了方向感。
不过司马攸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他认为只要肯用心去找，线索铁定是有的。
在张翰的情绪稍稍冷静稳定下来之后，司马攸开始继续从他的身上找突破口，而通过先期的接触，他知道张翰很喜好酒，所以他特地在入夜之后拎着一瓶好酒来找张翰聊天。
坐在窗边的张翰眼睛一直停留在已经沦为废墟的自家宅邸，眼神是那么的失落，司马攸走到了他的对面，将酒瓶放到了案面上推到了他的面前：“其实类似的事情我之前也曾经遭遇过...”
司马攸的话引起了张翰的注意，他虽然整个身子都没有移动一下，但是视线却转移到了司马攸的身上：“你也遭遇过吗？”
虽然很不愿意回忆起当年黑船上的那一幕，但是司马攸为何尽可能和张翰交心进而取得他的信任，从而获取有利的情报，他还是忍痛揭开自己的疮疤：“是啊，那也是一个我不愿意回想起的夜晚...当初的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弟弟被歹人所控制，不仅没能保护好他们，自己也落入了江流之中险些丧命...”
说着说着，司马攸的眼眸之中闪烁出晶莹的泪光，这令张翰十分动容，他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向司马攸的面前凑了凑：“那后来呢？”
面对张翰的提问，司马攸长叹了口气：“这件事对我产生了很大的打击，以至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说话，也不肯回家，因为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弟弟们，没有脸去面对自己的父母亲人。不过后来我慢慢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沉沦并不是最好的反思方式，我要去思考他们为什么会遭到那样的悲剧，而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应该如何活下去才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就这样，我慢慢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摆脱了阴影，但至少我不再对它产生恐惧了...”
司马攸的话对张翰很有启示，他哽咽着端起了面前的酒瓶，仰头一阵豪饮，然后将其重重搁在了案面上，抬头看着司马攸：“你说得对，我不能让我的家人死得不明不白，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将幕后那些人找出来，还我亲人一个公道！”
看张翰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司马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根据张翰的回忆，在和司马攸的探讨过程中，他想起了父亲张俨在出使晋国之前，曾经有人来府中拜访他，两个人在书房之中谈论了很久。
这个细节迅速引起了司马攸和嵇喜的重视，司马攸趁势问道：“那个人是谁？”
张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直接见过那个人，那天晚上我也是在外面和朋友饮酒论文，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发现书房的烛光还亮着，所以便问给我开门的母亲来人是谁，母亲说是父亲的好友来拜访，还吩咐不许任何人去书房打搅，我便没有多在意，在那之后不久父亲就奉诏出使晋国了，之后也再没有见过这个人来我家...”
就张翰的描述来看，司马攸初步认定这个当初在张俨出使前夕深夜来拜访的男子十分可疑，或许他就是煽动张俨挑唆司马炎和司马攸君臣关系的刑天。
不过目前司马攸还不能向张翰透露太多，他进而分析道：“既然令堂说来访者是令尊生前的好友，那么总该会留下一些什么痕迹才对，只可惜府上早已经烧成灰烬，否则的话应该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才对...”
或许是经由司马攸这番话一提醒，张翰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或许线索还没有断也说不定...”
司马攸急忙问道：“此话何意？”
张翰回忆道：“家父生前曾有许多珍贵的藏书，因府中发生过失窃所以我们便很担心藏书会损失，所以他在书房立挖了一个地下书窖，就连母亲他们都不知道有这个的存在，或许我们能够从里面找出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这个消息对于司马攸来说可谓是茫茫苦海之上泛起的一艘希望小舟，他当即下定决心，趁着夜色与嵇喜一道，在张翰的带领之下再度潜入张宅一探地下书窖...
到了晚上，守在张宅周遭的吴国官兵基本都已经离散，只剩三三俩俩守在大门口。
为了尽可能不惊动他们，司马攸三人特地绕到了守卫薄弱的西后墙，由于司马攸和张翰都不懂武功，不能像嵇喜那样上下围墙自如，所以他们只能是在嵇喜跳上围墙之上，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拉上去。
以此跳进了宅邸内后，张翰便小心翼翼的带领着司马攸和嵇喜前往张俨的书房之内。
由于这里被焚烧的时候顶上横梁相继垮塌，地面上也早已是一片狼藉，再加上被府衙的官兵搜查过，显得更加凌乱。
不过好在张翰是间宅邸的主人，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同样地下书窖的入口暗格处。
为了以防万一，嵇喜特地在张翰打开暗格的时候挡在了司马攸的面前，而张翰将掀板拉开后，却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从里面跑出来，这让嵇喜松了一口气。
点亮火把之后，张翰带着嵇喜和司马攸走下了台阶。
当他们来到书窖的最底层后，司马攸和嵇喜惊讶的发现这里的藏书果真十分惊人，靠着四周一圈足足摆满了至少上千卷文献。
不过感叹张俨生前藏书量如此庞大之余，嵇喜也生出了担忧：
这么多的书籍文献和手记，得找到什么时候呢？
好在这时悉心的司马攸发觉了其中的端倪，他走到了书架前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发现了书架上的书籍虽然都没有什么刻意的分类标识，但是以每一道木制竖档和横档为分界点，却将不同年代的书籍和手记予以相应的区分。
为此，他很快就在第四排竖档内找到了张俨生前的手记，他随即抽出一卷简牍递给了张翰：“我想令尊生前所有的亲笔文稿应该都在这里了吧？”
张翰曾经进来过几次，但是却并不知道张俨的文稿典籍分类，他经由司马攸的指引，发现司马攸所说的这档书架之内，果然全部都是记载有其父张俨亲手笔迹的各类手记。
找到了目标之后，三个人便开始在这里寻找有关的线索。
在翻阅的过程之中，他们总共在张俨的手记之中，找到了这样几个出现次数最多以“友”相称的几个人，而这几个人也都是吴国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分别是：
御史大夫丁固、右将军诸葛靓、右丞相万彧以及左将军留平。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右将军诸葛靓是前魏叛将诸葛诞的少子，自然也就最令人感到怀疑，毕竟诸葛诞一家与司马一族有着深仇大恨，如果说诸葛靓就是刑天的话，那也是说得过去的。Μ.5八16０.cǒm
不过司马攸并没有这么轻易就下判断，毕竟太过明显的方向反倒看起来有些刻意。
就在这时，顶上的木制掀板处突然传来了异样的响动，嵇喜当即感觉不妙，于是快步顺着阶梯冲了上去，可是当他来到掀板下方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用意推掀板却发现动也不动一下。
“不好了，有人把出口封死了！”
司马攸很快就意识到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他为自己一直都没有能够有效的察觉感到羞耻：“终于要出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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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在渡江前所说的那句话,在渡江之后嵇喜也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他亲眼看到了长江南岸的各处要塞气氛很不寻常,似乎吴国在兵力调度方面超出了正常防卫调动的程度,而更加令他感到在意的时,就在他们渡江之后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孙皓即下诏彻底取消长江南北两岸的几处商用港口，南北之间不得通航。
由此可见,司马攸的判断是正确的。
而对于自己此来吴国的最主要目的,司马攸自然会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张俨的身上。
通过先前的情报搜集,司马攸得知张俨膝下只有一个认为张翰,且张翰目前并没有出仕吴国庙堂，又是吴郡人氏，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应该跟随孙皓的大批迁徙人马西进才对,所以保守起见，司马攸决定先行前往建业，决定从张俨在建业的宅邸开始查起。
事实果真如司马攸所推测的那样,包括张翰之内的张俨家眷，因不具备随驾迁都的必要性,加上张翰恳求留在建业,所以孙皓批准他不予西行,留在府中专心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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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们以晋国游学仕子的身份住进了建邺城内一家客栈内。
到了夜晚，伸手矫健的嵇喜遵照司马攸的吩咐，打算穿上夜行服悄悄翻上张翰宅邸的围墙，仔细观察府中的一举一动。
可是就在他即将要走到张翰宅邸的时候，却发现前往的火光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他自己的脸庞，嵇喜当即察觉到情形不妙，于是加快步伐跑向了张俨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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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张翰生存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但嵇喜不想司马攸长途跋涉至此却扑空，所以决定跳到宅邸内一探究竟，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或是活口。
然而结果却令嵇喜感到失望，他仔细检查了整座宅邸内的十七具尸首，几乎全部都是一刀刺中要害，整座宅邸之内几乎没有任何的打斗迹象，可见刺客的武艺之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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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嵇喜认为此行应该无法达成目的准备撤离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醉醺醺的却又明显神色慌张的男子，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看到被火焰包围的屋子和满地的尸首，他的表情仿佛要崩溃了一般。
很快，他的目光就和宅邸宅邸之内除了他之外唯一的活口嵇喜对接了起来。
男子本能的认为是嵇喜杀害了这些人，便冲着嵇喜怒吼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嵇喜判断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张翰的家人，或许能够从他的口中问出些什么，所以他想要上前向他解释，可是还未等他开口，宅邸外传来了吴国官兵的声音，可见他们也是在得到了张翰宅邸失火而赶来的。
情急之下，嵇喜一个箭步冲到了男子面前将其击昏，然后扛着他翻过的围墙，迅速消失在了宅邸之内...
在不为人察觉的情况之下，嵇喜扛着醉酒男子回到了客栈之内。
司马攸闻到嵇喜的身上似乎有燃烧物发出的烟味，便猜到了他一定是进入宅邸内了，他第第一句话向嵇喜确认并不是他是否完成了任务，而是上下打量嵇喜：“你没有受伤吧？”
嵇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等属下赶到张翰宅邸内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已经被杀死了，刺客并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是个高手...”
见嵇喜没有受伤，司马攸总算是放心了，这时他的注意力转到了嵇喜肩上上的年轻男子，便问道：“他是谁？”
嵇喜道：“属下探查完张翰的宅邸之后，他就从正门闯了进来，并且质问属下为什么要杀死他全家，由此可见，他应该是张翰家里的人，或者就是张翰本人，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原委，只能等他醒过来之后才可以...”
司马攸表示认同，同时也领略到了东皇等人的出手之快：“不错，现在看来唯一的最直接线索就在他的身上了，但愿他能够帮我们找出刑天的蛛丝马迹。不过那些人下手还真是快，我们才刚刚到这里他们就已经下手灭了张翰的满门了，看来他们的反应比起我想象当中还要敏捷...”
第二天凌晨，醉酒男子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醒来后除了眼前的一切令自己感到陌生之外，就是后脖颈处的酸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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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的目光锁定在嵇喜身上时，昨天夜里发生的那一幕立刻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他的情绪也随之激动了起来，赶紧跳下床榻冲到了嵇喜的面前，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还要放火烧我的家！”
面对醉酒男子激动的情绪，嵇喜保持着应有的克制，他试图向醉酒男子解释：“你误会了，你家里的火不是我放的，你的家人更不是我杀的...”
醉酒男子进一步怒声质问：“那你在我家做什么！”
司马攸见状上前安抚醉酒男子的情绪，顺便打探他的身份：“你先冷静一下，他真的不是杀害张家满门的凶手，如果他是的话，你昨天也必定葬身火海了。你方才所言死去的都是你的家人，那么你是...”
醉酒男子答道：“我就是张翰！”
一听眼前男子居然就是张翰，这与司马攸先前的预判相符，他进一步追问道：“你就是前任大鸿胪张俨之子：张翰！”
司马攸的追问也引起了张翰的警觉，他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文质彬彬的男子：“你们到底是谁？”
司马攸当然不会愚蠢到在敌国境内贸然公布自己的身份，他灵机一动回答道：“我们自北方而来，令尊不久前出使晋国之时，在下有幸曾蒙他指教，后听闻令尊于南归途中不幸薨逝，所以特来吴国祭拜，可不知他葬在何处，所四下打探找到了贵府，不成想恰好遇上贵府的这场劫难...”
先不管张翰信不信，至少司马攸的这番说辞是没有什么破绽的，而孙皓毕竟还没有公开宣布与晋国处于敌对状态，两国在刚刚交好的情况之下，张翰也不会对北方而来的司马攸、嵇喜产生太大的敌意。
不过满门被杀还是给张翰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缓缓松开了紧紧揪住嵇喜衣襟的双手，瘫坐在了床榻边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过出去和朋友饮酒论文，走时候还好好的，等回来却...”
司马攸坐到了张翰的身边问道：“季鹰先生，亦或是令尊生前可否与什么人结怨吗？”
张翰摇头否认道：“我们父子向来与人亲善，即便是朝堂上下与人有过什么意见的不同，也不可能会以灭门方式来解恨吧？我现在的脑子很乱，根本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了...”
司马攸与嵇喜短暂四目交汇之后，起身走到了窗户边，轻轻将窗户推开俯视张家的方向，他发现官兵已经将张家团团包围，他转而侧过脸对身后的张翰说道：“无论怎么讲，昨天晚上你是捡回了一条性命，张家所有的尸首估计也都烧得面目全非，很难鉴别你在不在他们之中，如果那些人果真是冲你而来的话，那么现在的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公众面前，否则他们发现有漏网之鱼必定会再度对你展开追杀，到那时你会更加的危险...”
听了司马攸的话后张翰被他所说服了，此刻他眼前可谓是一片迷茫，身边已无半个亲人的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这时司马攸也颇感烦恼，因为目下几乎所有的线索已经断了，虽说清醒张翰还活着，但是很显然张翰对自己为何会遭到灭门一事并不知情，所以他也失去了方向感。
不过司马攸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他认为只要肯用心去找，线索铁定是有的。
在张翰的情绪稍稍冷静稳定下来之后，司马攸开始继续从他的身上找突破口，而通过先期的接触，他知道张翰很喜好酒，所以他特地在入夜之后拎着一瓶好酒来找张翰聊天。
坐在窗边的张翰眼睛一直停留在已经沦为废墟的自家宅邸，眼神是那么的失落，司马攸走到了他的对面，将酒瓶放到了案面上推到了他的面前：“其实类似的事情我之前也曾经遭遇过...”
司马攸的话引起了张翰的注意，他虽然整个身子都没有移动一下，但是视线却转移到了司马攸的身上：“你也遭遇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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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司马攸的眼眸之中闪烁出晶莹的泪光，这令张翰十分动容，他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向司马攸的面前凑了凑：“那后来呢？”
面对张翰的提问，司马攸长叹了口气：“这件事对我产生了很大的打击，以至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说话，也不肯回家，因为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弟弟们，没有脸去面对自己的父母亲人。不过后来我慢慢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沉沦并不是最好的反思方式，我要去思考他们为什么会遭到那样的悲剧，而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应该如何活下去才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就这样，我慢慢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摆脱了阴影，但至少我不再对它产生恐惧了...”
司马攸的话对张翰很有启示，他哽咽着端起了面前的酒瓶，仰头一阵豪饮，然后将其重重搁在了案面上，抬头看着司马攸：“你说得对，我不能让我的家人死得不明不白，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将幕后那些人找出来，还我亲人一个公道！”
看张翰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司马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根据张翰的回忆，在和司马攸的探讨过程中，他想起了父亲张俨在出使晋国之前，曾经有人来府中拜访他，两个人在书房之中谈论了很久。
这个细节迅速引起了司马攸和嵇喜的重视，司马攸趁势问道：“那个人是谁？”
张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直接见过那个人，那天晚上我也是在外面和朋友饮酒论文，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发现书房的烛光还亮着，所以便问给我开门的母亲来人是谁，母亲说是父亲的好友来拜访，还吩咐不许任何人去书房打搅，我便没有多在意，在那之后不久父亲就奉诏出使晋国了，之后也再没有见过这个人来我家...”
就张翰的描述来看，司马攸初步认定这个当初在张俨出使前夕深夜来拜访的男子十分可疑，或许他就是煽动张俨挑唆司马炎和司马攸君臣关系的刑天。
不过目前司马攸还不能向张翰透露太多，他进而分析道：“既然令堂说来访者是令尊生前的好友，那么总该会留下一些什么痕迹才对，只可惜府上早已经烧成灰烬，否则的话应该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才对...”
或许是经由司马攸这番话一提醒，张翰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或许线索还没有断也说不定...”
司马攸急忙问道：“此话何意？”
张翰回忆道：“家父生前曾有许多珍贵的藏书，因府中发生过失窃所以我们便很担心藏书会损失，所以他在书房立挖了一个地下书窖，就连母亲他们都不知道有这个的存在，或许我们能够从里面找出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这个消息对于司马攸来说可谓是茫茫苦海之上泛起的一艘希望小舟，他当即下定决心，趁着夜色与嵇喜一道，在张翰的带领之下再度潜入张宅一探地下书窖...
到了晚上，守在张宅周遭的吴国官兵基本都已经离散，只剩三三俩俩守在大门口。
为了尽可能不惊动他们，司马攸三人特地绕到了守卫薄弱的西后墙，由于司马攸和张翰都不懂武功，不能像嵇喜那样上下围墙自如，所以他们只能是在嵇喜跳上围墙之上，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拉上去。
以此跳进了宅邸内后，张翰便小心翼翼的带领着司马攸和嵇喜前往张俨的书房之内。
由于这里被焚烧的时候顶上横梁相继垮塌，地面上也早已是一片狼藉，再加上被府衙的官兵搜查过，显得更加凌乱。
不过好在张翰是间宅邸的主人，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同样地下书窖的入口暗格处。
为了以防万一，嵇喜特地在张翰打开暗格的时候挡在了司马攸的面前，而张翰将掀板拉开后，却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从里面跑出来，这让嵇喜松了一口气。
点亮火把之后，张翰带着嵇喜和司马攸走下了台阶。
当他们来到书窖的最底层后，司马攸和嵇喜惊讶的发现这里的藏书果真十分惊人，靠着四周一圈足足摆满了至少上千卷文献。
不过感叹张俨生前藏书量如此庞大之余，嵇喜也生出了担忧：
这么多的书籍文献和手记，得找到什么时候呢？
好在这时悉心的司马攸发觉了其中的端倪，他走到了书架前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发现了书架上的书籍虽然都没有什么刻意的分类标识，但是以每一道木制竖档和横档为分界点，却将不同年代的书籍和手记予以相应的区分。
为此，他很快就在第四排竖档内找到了张俨生前的手记，他随即抽出一卷简牍递给了张翰：“我想令尊生前所有的亲笔文稿应该都在这里了吧？”
张翰曾经进来过几次，但是却并不知道张俨的文稿典籍分类，他经由司马攸的指引，发现司马攸所说的这档书架之内，果然全部都是记载有其父张俨亲手笔迹的各类手记。
找到了目标之后，三个人便开始在这里寻找有关的线索。
在翻阅的过程之中，他们总共在张俨的手记之中，找到了这样几个出现次数最多以“友”相称的几个人，而这几个人也都是吴国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分别是：
御史大夫丁固、右将军诸葛靓、右丞相万彧以及左将军留平。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右将军诸葛靓是前魏叛将诸葛诞的少子，自然也就最令人感到怀疑，毕竟诸葛诞一家与司马一族有着深仇大恨，如果说诸葛靓就是刑天的话，那也是说得过去的。Μ.5八16０.cǒm
不过司马攸并没有这么轻易就下判断，毕竟太过明显的方向反倒看起来有些刻意。
就在这时，顶上的木制掀板处突然传来了异样的响动，嵇喜当即感觉不妙，于是快步顺着阶梯冲了上去，可是当他来到掀板下方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用意推掀板却发现动也不动一下。
“不好了，有人把出口封死了！”
司马攸很快就意识到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他为自己一直都没有能够有效的察觉感到羞耻：“终于要出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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