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1章 打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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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这种份上，气氛就多少有点尴尬了。顾宗胤原本也不过只是想睡前八卦一下，顺便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没料想竟撩了个大胆的告白出来，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好同叶锋大眼瞪小眼。他恨不得马上穿回十分钟前，按住自己的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此刻他只能心烦意乱地在心里骂：要你嘴贱！要你给自己找麻烦！
明明是自己邀请了叶锋留宿的，可眼下这情景，他们显然不能算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了，顾宗胤想。和一个对自己有觊觎之心的同性，还怎么同被窝睡？
尤其现在老房子还断了电，卧室里只剩一点荧荧烛光，间杂着屋外沙沙的雨声，要多浪漫有多浪漫，好像不做点什么都有点对不起这种气氛似的。
看见此刻坐在自己窗前，目光灼灼的青年，顾宗胤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他局促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想稍微化解一下眼前这尴尬的气氛：“那个……你别介意啊，我就说说。毕竟性向大多是天生的，我没有叫你非要喜欢异性的意思。”
叶锋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说：“哦。”
然后又问：“顾哥，你是不是有点怕我啊？”
“怕你？怕你个鬼！”自己的心理状态被人突然当面戳穿，顾宗胤想也没想连忙出口反驳。
也对，他有什么好怕的？自己怎么也是个大男人，况且此刻是在他自己家，难不成他没点头，叶锋还能对他用强的不成？
想到这里，他立即“哼”了一声：“你顾哥长那么帅，从小到大，男的女的，当面告白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就你？这三言两语的，还能吓到你顾哥？”
说着，他招招手：“过来，把这个蜡烛挪到那个大理石花架上去，不然半夜里翻身，点着被子。我困了，有什么话，你明天再说吧。”
大约是他的演技太好，叶锋倒没料想对方的反应居然如此淡定，略微迟疑了一瞬，说：“顾哥，说好了，要交换秘密的！现在我都讲完了，你的三个问题……”
顾宗胤一阵无语，心里大骂，这小子多半是在耍他，若真的暗恋他许多年，谁会在将压抑了十几年的告白说出口后，还如此气定神闲，甚至惦记着自己方才提出的交换条件？
顾宗胤不怀疑叶锋对自己的好感，而且这种好感应该是那方面的，但他并没那么相信叶锋给他讲的故事。
也许他们少年时代确实曾经有过交集，叶锋也确实在那会儿对他有过点情愫，但他确实不相信少年时的暗恋能持续那么多年。
爱情这东西虽然来时激烈，却也是最容易被时光消磨掉的。且不说只是这一点擦肩而过的缘分，即便曾经爱得死去活来，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情侣，也不知有多少因为没几年异地就分开了。
世界那么大，聪明又可爱的人那么多，以叶锋这样的条件，即便他只喜欢同性，口味偏小众了些，但面对的机会也绝对够多。这世上最容易成为偏执狂的一种人，就是除了唯一的选项就别无选择了，依叶锋的条件，他显然不属于这一类。
顾宗胤靠在床上，抱着个枕头，把下巴埋在一团软乎乎的羽绒里：“你怎么就对你顾哥怎么好奇呢？得，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你为什么离婚？”
顾宗胤也大约预料到叶锋会问自己什么问题，只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起来。
叶锋见了，连忙上来，就要帮他拍打后背。
顾宗胤吓得一激灵，他原本并不排斥和叶锋的身体接触。主要上个月去走访白晓欧，叶锋后背上被混混用砍刀划开了老长一道口子，情急之下他对人家又是搂又是抱的，完全没避嫌。
似乎是自那次起，叶锋就开始大大方方地开始跟他身体接触了，从醉酒那次的上下其手，到扭伤了脚后直接脱掉他袜子帮他上药，从来都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露出那种“你怎么随便摸我”的大惊小怪，毕竟他又不是姑娘家，两个男人之间，用得着如此矫情地划清界限么？
可现在既然话都被挑明了，那他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避嫌疑了。
叶锋见他的身体忽然退缩避开自己的手，愣了片刻，然后眸光一黯，又很自觉地退回到了沙发里坐好。
“因为生理问题。”
“啊？”叶锋几乎没明白顾宗胤在说什么，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局促的单音节。
顾宗胤对叶锋的反应十分满意。
“因为我硬不起来。你还记得刘雪松么？他是无精症，时灵时不灵的，而我，问题比他更严重，就……俗话说的，阳痿。”
这种事情，关乎男人尊严，实在不是可以随意说出口的，但顾宗胤现在很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既然叶锋觊觎他，说到底男人的感情也不过都是为了那点事。他有病直说，也许瞬间就把这小子的念头直接浇灭了呢？
叶锋也没打算对这个问题多加纠缠，他大约觉得颇尴尬，轻咳了一声：“那……你为什么和他分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叶锋果然知道他和孔令姜后来在英国的故事！
顾宗胤心里一紧，这样说来，即便叶锋当年对他的喜欢只是少年时朦胧的憧憬，但多少还是有一点认真的。至少，他在留学时还打听过自己。
“那倒不是，那会儿我身体还行。和他分手只是因为我不想去美国。”顾宗胤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他不知眼前这跟踪狂究竟晓得自己多少事，但劳神费力地编故事，显然很容易被他识破，他实在找不出那样做的必要，“当时孔……我是说，就我当时的对象，他拿到个ucberkeley的offer，想让我跟他一起去美国定居。我也理解他，毕竟国内代孕并不合法，同性也不能结婚。何况加州阳光沙滩棕榈树，帅哥美女和一夜暴富的成功故事，比起阴冷到天然催生抑郁的伦敦和上海，实在是个适合展开人生新篇章的好地方。”
何况，还附赠一个非常有能力的爱人。
叶锋盯着他瞧，仿佛想读出他表情下隐藏着的东西，又眨巴了一下自己的大眼睛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去？”
“大概是a型血的责任感吧！我是学法律的，从伦理上就很反对□□、代孕合法化之类的，也不认为好的感情必须要用一纸婚书或者一个孩子来证明。”顾宗胤咳了一声，他已经有好久没如此条分缕析地解剖过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了，“我爸去世以后，我没料到我妈还会再婚，想回到国内呆在她身边来着。我爸以前一直非常厌恶我的叛逆，他让我学文科，我偏要学理科；他让我下基层，我偏要去国外。更何况我还交了个男朋友！老头子向来传统古板，自然觉得我是逆子。我原本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时间的，有时间证明我其实并没他想得那么不堪！毕竟我爸身体一直很好，我从没想过他会活不到退休。他突然走了，对我打击非常大。回国这条路，原不在我当时那个对象的考虑范围内，他那阵子也特别忙，除了写论文，还在申请工作，根本没空照顾我的情绪，而我又特别想回国。”
顾宗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概也算是志不同道不合吧？因为谈不拢，就各奔前程了。”
叶锋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顾哥，我觉得他选错了。这世上的一切功名利落都不如感情重要，如果是我，你选择在哪里生活，我一定天涯海角都跟着你去的。”
顾宗胤没料到叶锋又来一次如此直球的告白，猝不及防，好悬被他击溃，连着咳了好几声才勉强把自己的表情绷住。
“所以是因为他！因为你之前喜欢同性，面对异性才会出现那种生理问题吗？”
叶锋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难问出口的，语气里反而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东西，尽管尽量压抑着，但顾宗胤知道，他其实是在问自己：所以，你是彻底弯了，再也直不回去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十分认命地说，“毕竟我也没试过别的女人，总之对着我老婆就是不行。起初我们一起去看了医生，后来又做心理咨询，医生也说是心因性的。我不讨厌徐珊，也不排斥女性——我的初恋就是女孩子，大学也喜欢过女生的。治疗的时间长了，徐珊的想法就有些变了，因为我不碰她，她就更加认定这场婚姻只是形式上的，觉得我娶她是另有原因。所以后来她交了新的男朋友，我自然也没有立场反对。”
顾宗胤自嘲地笑笑，眼皮微垂，漏出一点掩藏不住的落寞。
叶锋不清楚顾家和徐家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他只是觉得顾宗胤有点可怜，忙说：“顾哥，我相信你的，我相信你当初不是为了骗婚。”
顾宗胤知道叶锋误会了，他有点想解释一下其中的来龙去脉，可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其实说不清楚为什么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如果他非要强调自己当初是爱徐珊的，又无法解释为什么对着老婆会硬不起来。犹豫了半天，只能很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重新把嘴闭上。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胶着的沉默。
叶锋想了一想，终于察觉自己今晚不宜留宿似的，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的站起来，慢吞吞地说：“顾哥，我帮你把蜡烛挪远一点。那个……我回去了，你休息吧。”
这突如其来的告辞叫顾宗胤有点反应不过来，很惊奇地说：“啊？你回哪里？”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坏掉了。叶锋自然是回宿舍，不然还能回哪里？自己这话明显像是明知故问的挽留。
果然，原本用一种僵硬姿态作势要离开沙发的青年，眼睛倏忽睁大了，然后很快坐了回去，虽然烛光微弱，但顾宗胤依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层可疑的红晕。ωww.五⑧①б０.℃ōΜ
“顾哥，你想我留下来吗？”叶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
顾宗胤的心砰砰直跳，他忽然察觉叶锋要这样理解，其实也不算误会。此刻，他并不想叶锋走。
他知道自己留人住下其实是不合适的。虽然叶锋今晚告白了两次，但他态度其实十分克制，只是表明态度，根本没对自己作任何要求。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释放的好意，多少就有点认同和许可的意思了。
可是大约是今晚回忆了太多往事，叫他心里阴沉沉的，实在叫人不想独个儿躺在这冷冰冰的房间里，也许身边有个活物，还能叫人心里暖和点儿吧。顾宗胤想，自私就自私了吧！总之，他想让叶锋留下。
“……那么大雨，而且很晚了。”顾宗胤声音低低的，仿佛很不好意思，然后又忽然略微拔高了音量说，“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大晚上的也不好打车，再说了，我扭了脚，明天你还得开车载我上班呢。”
叶锋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了顾宗胤的表情一会，似乎在砸么他这话里的味道，然后很乖巧地点点点头，说：“哦，好的。谢谢顾哥。”
然后他抱起堆在沙发上的那床夏被，铺在了双人床的外侧，说：“那我睡你外面吧。”
顾宗胤朝那被子瞥了一眼，想说这被子太薄了，你盖这个会感冒的！但如果真那样说，也实在太像邀请对方和自己做点什么了。他不由得脸一红，抱着自己的厚被子往大床里面缩了缩，想了半天，才很理所当然地说：“唉，那个……我想喝水！”
叶锋歪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哦。”
他很爽快地重新披上外套，拿起火光微弱的烛台，开了门走出去。
顾宗胤缩在被窝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想笑，于是在黑暗里拉起北角，偷偷盖住了自己的脸。他听见叶锋在屋檐下打开伞，然后穿过小小的天井，进了对面的厨房。雨水打在玻璃钢瓦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寒潮来了。
叶锋是裹着一股寒冷的水汽回来的，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爬上床头来递给他：“喏，热的！不烫，我试过温度了。”
顾宗胤也不忙着去接，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曳烛火里，叶锋棱角分明的脸似乎更漂亮了。他低下头，就着叶锋的手喝了一口，热水顺着他的喉管流下去，仿佛一直从胃暖到胸口，竟叫他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这场景怎么似乎有一种老夫老妻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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