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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恶战(一)

乡村盲医 聪殿宝 11624 Nov 3, 2023 1:32:2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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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银湾大吃一惊,一阵阴寒顺着脊梁爬上脖颈。她骤然间倒退一步,贴墙而立,屏气凝神打量着四周。汗毛根根倒竖,左手已经搭上腰间的弯刀。
  什么人,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仅于一墙之隔外,杀掉了金老怪,还不留下一丝痕迹?若能,此人武功必定在她之上不止一星半点。
  如此短的时间里,这人定然不曾走远……兴许就在这房间里也说不定。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要杀金老怪?武林正道是绝没有缘由的,难不成……
  陆银湾忽然打了个寒颤,将刀柄握的更紧了。如果真是魔教的人杀人灭口,方才察觉到有人在隔壁,却为什么没有将自己也一并杀了?
  她静静等了许久,见房中毫无动静,遂将弯刀抽出来,沿着墙壁谨慎地查探了一圈,竟是一点踪迹也无,想来那人已经离开了。
  陆银湾先是松下一口气,随后又立刻皱起眉来:“糟了,我还未从金老怪口中逼问出孽海花毒的解药方子,他就这么死了,这可如何是好?”她见金老怪被长刀一刀刺穿心脏,又怒又恨:“圣教的人这么快杀人灭口,倒是便宜了他,省了他许多苦楚,却坏了我的计划!”
  她在房中踟蹰良久,眼见着已过了四更天,心知自己不可在此久留,只好将现场略微处理了一下,趁夜逃走。等到天亮时分,守在外院的正道子弟打开门来,才发现金银二怪早已死去多时。一阵骚乱之后,各派弟子立刻派人送消息给自家掌门。不过这都与陆银湾无甚关系了。
  陆小叁许久没有下山跑,这次出来当真是精神抖擞,一路撒着欢地跑,好似疾风一般。陆银湾悄摸地赶回少华山的时候,沈放甚至还没出关。:筆瞇樓
  她平日里就喜欢四处野,一两个昼夜不归都是极寻常的事,更何况现在杜文天已死,田不易也不怕她下山遇到什么危险。听见裴雪青说她下山听曲儿,呵呵一乐,也就随她去了。
  陆银湾回到幽篁院,在床上狠狠地打了个滚儿,将一身酸痛的筋骨狠狠地扥了扥。正打算阖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跳下床去,打开门一瞧,竟是李皖。
  “大师哥?”
  李皖一身蓝袍立在院中,较之前消瘦了不少,见她不禁吓了一跳:“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的神色忽然有几分奇异,抿着唇沉默地凝视她片刻,才轻声开口:“你这两日去哪了?”
  陆银湾双眼微不可察地眯了眯,轻嗤一声:“出去玩儿了,大师哥有何见教?”
  李皖听一开口她语气便如此生硬,不由得一怔,两只拳头微微握紧,他紧紧地盯着她,声音有些颤抖和喑哑:“银湾,你我之间,什么时候疏远成这样了?”
  “本来就不算是亲近啊。”陆银湾口气随意地道。
  “那以前呢!”李皖忽然激动起来,脸颊都涨红了,“你一直以来,都在耍我么?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你这般耍我,又是为的什么?我这般倾心于你,你、你怎能……”
  陆银湾瞧他眼眶微红,声音里甚至带了点哭腔,很是受伤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有一丝歉疚。但是转念又想:“情爱这种事,讲求的就是一个清楚罢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从前虽有利用他之嫌,现在既然已经跟师父在一起了,自然不能再给他一点念想,这对谁都不好。”
  当下把脸一冷:“从前是从前的事,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你。从今往后,我只把你当大师哥爱戴,其他的那些……那是绝无可能了。你以后也不要为这种事来找我啦!”
  李皖听了她的话,好像石头一般愣在原地,神色呆滞哀戚。陆银湾不想瞧见他这副模样,也懒得再同他纠缠,自己反倒一溜烟跑走了。
  随后几日,她更是一见着李皖的影子就扭头,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
  金银老怪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传上了少华山,整个江湖都大为震惊。要知道,中原武林方才走出孽海花毒的阴影不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又落入了恐慌之中。
  沈放刚刚出关便听到了这件事,险些没呕出一口血来。几位武林泰斗更是立即飞鸽传书,送信给武林盟主,商讨如何是好。
  好在沈放此前已带回解药千枚,解了武林燃眉之急,江湖中人亦大都已生出提防之心,中招的人数大大减少。如今毒患虽然并未根除,四散之势却已大大得到缓解,再不似之前那般闹得人心惶惶。
  几位泰斗先后离开了少华山,陆银湾却不急着去见沈放,日日在山中闲逛,悠哉的很。这一日,她独自骑着马,向少华山西北方跑了五六十里,来到一片植满榆树的山林之中。
  她跳下马,四顾无人,将马鞍边系着的包裹取了下来。打开油纸包,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两把银光闪闪的弯刀和一红一绿两个小药瓶。
  “这对刀倒当真是吹毛断发,无愧少林宝刀之名。真是可惜,我学的是剑,鲜少用得上它。要不然,恐怕还真有些舍不得哩!”她自言自语道,“不过,还是还是及早处理掉的好,要不然早晚将麻烦引到我身上来。”
  陆银湾这般想着,抱着刀往树林深处走去,在林中最粗壮的大榆树下挖了一个大坑,将用油纸包包的密不透风的两把宝刀埋了进去。她将坑填的严严实实,这才拍了拍手,瞧了瞧手里剩下的两只药瓶。
  她微微蹙眉:“这药瓶中大约还有百来粒解药,得想办法交到几位武林前辈手中,起码能应一时之需。不过,一定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才行,万不能叫人发现这事与我有甚干系。”她一边想着,一边将两只药瓶塞到腰间,原路又走出林子去。
  陆银湾唤来了陆小叁,翻身上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然而未及走出这一片山林,就被一群人给拦下了。
  对面约莫十多个人,来势汹汹,只差将来者不善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她打眼一扫,只见其人个个高大威猛,身形矫健,太阳穴处微微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
  陆银湾秀眉一蹙,“刷”地一声将自己的银剑抽出来,娇声笑道:“诸位英雄,青天白日的,无缘无故拦住小女子去路,有何贵干?”
  这群人大多骑马,只有一个人隐在车中,他此时才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病恹恹的脸来。“你是陆银湾不是?”
  陆银湾觉得有些稀奇,笑道:“是我,如何?”
  这人一副虚弱模样,浑身发紫,两眼青黑,说话都有气无力。听闻此言,两眼却忽然冒出精光,大叫一声:“快把解药交出来!”
  陆银湾的十指一紧,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眸光霎时间亮起来,死死盯住那人。她却仍旧沉得住气,笑问:“什么解药,我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孽海花毒的解药,快给我!”那人喝道,脸上肌肉扭曲,声音竟然都嘶哑了。
  “我没有,若有早就千两黄金一粒赚的发了家,还至于穿的这么穷酸么?”陆银湾笑了笑,“兄台,这种东西,你该去金银谷找的。”
  “金银二怪早已死了,是你下的手。”
  陆银湾眸光一黯:“我可从来不知道这回事。兄台红口白牙,怎么这般诬赖于我?”
  那人咬牙切齿地从怀中抽出一张轻飘飘的纸条,想要说话,却有些喘不上气,连连咳嗽起来。
  一旁一个侍从策马上前来,替他说话:“一个时辰前,有人将这纸条钉在我家公子屋门之外,这上面说金银老怪剩下的解药都在你这处。我们公子中了孽海花毒,你交出来,我们便饶你不死。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陆银湾一颗心狂跳不已,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盘算着从这伙人手中套些话来:“你只凭一个不知何处来的纸条,就要杀我?你们怎么就肯定这纸条上说的是真的……”
  孰料对面的一伙人却好似没打算同她啰嗦,那病歪歪的公子忽朝身畔一人喝道:“雷兄,还不快动手!”
  马车旁一个满面虬髯的汉子猛一挥手,数十枚流星镖便直冲着陆银湾面门飞去。陆银湾猛夹马腹,陆小叁一个纵跃,跳出七八丈远。
  喘息尚未平复,原来落脚之处就已爆发出轰然巨响,火光霎时间冲上天际。
  若非陆银湾逃得及时,此刻定然已经粉身碎骨了。
  她看着对面的一群人马,又惊又怒,咬牙切齿:“好厉害的火器,阁下可是巴蜀霹雳堂的人?”
  霹雳堂是蜀中七星盟之一,以精良火器的著称于世。
  “你既知道,就快把解药交出来!”那虬髯汉子喝道。
  “我没有解药。”陆银湾眉头一竖,厉声喝道,“你非说解药在我这里,有何证据?只凭空穴来风,一上来便对我动用此等凶悍火器,难道就不怕滥杀无辜!”
  然则对方却早已经油盐不进,哪里肯花时间同她讲道理,纷纷拍马而来。陆银湾大惊失色,兜马便走,又奔入林中。
  这些人当中有人擅使飞镖毒物,有人擅使火器刀工,极为难对付。陆银湾被逼得左支右绌,颇有些焦头烂额:“这些人不似金银老怪,皆是武林正道,如何能随便杀得?”
  然而一昧闪躲逃避只叫她的处境愈发危险艰难,亦不是办法。
  陆银湾几次回头喊话:“我师承少华山白云观,师父乃是沈放,阁下可否看在我师父面子上,先停下手来?若你们拿出我杀人取药的铁证,我任凭你们处置!”
  其实只要能叫她有片刻的喘息时机,处理掉那些药于她而言绝非难事。只可惜身后追赶之人却完全没有停战的意思,反而越追越紧。
  忽有一只流星镖擦着陆银湾手臂飞过来,陆银湾躲闪不及,竟让它在身畔轰然炸开!青骢马长声嘶鸣,猛地扬起后蹄,将她直直甩飞出去。
  一声巨响,青骢马嘶鸣不已。陆银湾在地上连滚数圈,才堪堪停下来。她的右臂被火药灼伤,疼的额上见汗,却顾不上自己摔得头晕眼花,急忙去寻青骢马。
  青骢马一瘸一拐地在原地转了两圈,跪在地上,马臀上被炸出一片血红,原本油光水滑的毛皮被烧焦了好一大块,血肉模糊的。
  陆银湾扑过去,眼中登时热起来,一阵锥心刺痛穿透心脏,她狠狠地咬着唇,甚至不敢去看那鲜血淋漓的伤口。
  片刻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双目通红地遥望着四周横刀立马,将她团团围住的人,一字字道:“你们……欺人太甚!”
  “少啰嗦,你若是再不将解药交出来,小命可就不保了!”
  “你们这群废物,有胆子杀我么!”陆银湾红着眼喝道,“我师父是沈放,是九关剑主!你们若杀了我,他绝不会放过你们!”
  一群人忽然陷入了安静,然而未过片刻,这安静便被“噗嗤”的一声笑给打破了。
  一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其他的人便也跟着笑了。嘻嘻哈哈的笑声稀稀落落地传进陆银湾的耳朵里,叫她不禁睁大了眼睛,怔然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你师父,他不是已经武功尽废了么?他现在才是废物吧?你竟然还将他搬出来吓唬我们,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呢?”
  “这是被逼的急了,都开始讲笑话了。这小娘们儿真有意思。”
  “杀了你又怎么样?也不看看我们是谁。你去问问,在蜀中谁人不知小唐门,谁人敢不让小唐门三分?我们难不成还怕一个废人不成?”
  陆银湾呆呆地看着他们,喉咙有些发紧:“你们笑什么?为什么要笑?你们既知道他没了武功,就该知道,他是为了……”
  “我管他为了什么!”马车里的男人忽然掀开了车帘,从马车里扑出来,气势汹汹地冲到陆银湾跟前,揪住她的衣领,“我现在要解药!快给我,不然我弄死你!”
  他目眦欲裂,面容扭曲,疯了一般伸手在她身上四处摸索起来。
  忽然,一道银光从陆银湾身侧探出,一瞬间就窜入那男人的胸膛。他的面容随着这银刃的旋转,愈发狰狞起来。鲜血从他口中大股大股地冒出来,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是方才被他们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
  “真是巧了,我也是个自私惜命之人。你们要杀我,我劝不得,便只好杀了你们了。”陆银湾凝视着他的眼睛,喃喃道。
  “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哈,名门正派……”
  她忽然也冷笑起来,通红的双眸竟隐隐升起水雾,咬着牙,阴寒的笑声自喉咙里咕噜噜地发出来。
  “有、什、么、杀、不、得、的?”
  -
  夜色降临之时,陆银湾从山林之中走出来,满身疲惫,眼中却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瞧来极为怕人。
  她牵着陆小叁,默不吭声地替它顺着鬃毛,半晌,淡淡道:“小叁,你看这江湖是不是很好笑?镇日里你死我活的,永远也没个止休,你是不是也烦了?”
  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陆小叁的伤口,她轻声道:“很痛吧,我这就带你去找马医。等你好了,我就去求师父,我们一起离开少华山,离开江湖。只有我们三个,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好不好?”
  她正要扯动马缰,却忽然神色一动,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
  寒凉的夜风吹过山林,引来一阵簌簌声响,草木之影在暗夜中微微摇动,气氛颇有几分诡秘。
  陆银湾瞧了半晌,没发觉什么,终是回过身,牵着马往山下走了。
  待她走后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株榆树之后才传来一个人剧烈的喘息声。李皖自榆树后转出来,圆睁着双眼,浑身被冷汗浸得湿透,便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的手臂上被自己掐出了几十个血红的指甲印,便是此时,双腿也还在发软,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他在原地像没头苍蝇一般转了几圈,才勉强定下心神。咽了咽口水,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趁着夜色也摸下山去。
  待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荒凉的山道上,一个乌黑的影子才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慢吞吞地显现出来。
  这影子穿着黑色的长袍,全身上下便只有一张面具是白色的。一双淡漠的眸子隐在面具之后,遥望着远处山道消失的地方。
  伫立良久,这影子又幽幽地走进树林里。在林子深处,十几具面容狰狞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他一脚踢到一个人的手臂,浑不在意地跨了过去,四下里瞧了瞧,便找到了小唐门少门主的尸体。
  他看着那尸体,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半晌,从怀中摸出一只木簪来,俯下身去,插进了那人五指紧握、已经僵硬了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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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九月十九,沈放出关,转眼已有半个月的功夫。几大门派的高手早已离开了少华山,只剩尹如是陪着秦玉儿留了下来,以防沈放病情反复。
  沈放出关之后,秦玉儿给沈放探了脉,言他大约还需要一次治疗,便可以将蛊毒完全封住了。
  这期间要多加休养,万不可强动内力,否则极容易引起反噬,稍有不慎,便是功亏一篑。
  沈放却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闭关时就日日不安生,一出关更是急不可耐地就要出门去。
  谁料他盘算得好,沈夫人盘算得比他更好。他刚一出关,便被沈夫人命人抓了回去,禁闭到客院中。
  沈夫人与沈放前些日子生了些龃龉,正是十分不快的时候,增派了许多人手,愣是一步也不许他走出去。
  沈放对此大为光火。母子俩偶尔说上几句话,立时便又会引起一场争吵。
  田不易等人不知其中缘由,虽然心中向着沈放,但一来沈夫人说是因为家事,他们不好过多干涉,二来江湖上毒患尚未平息,他们也不想沈放再为此事忧虑。只道沈放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养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就这么着,沈放又被软禁在房中十数日,除了一天三顿前来送饭的丫鬟,什么人也见不到。
  他双目已盲,本就活在一片黑暗之中,分辨不清白天黑夜,此时又听不得一点人声,几乎要被逼得发疯。
  没奈何沈夫人铁了心的关着他,扬言他不改口就绝不放他出去。沈放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愣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不知是不是因为防守太严密的缘故,这期间陆银湾也不曾偷偷来找他,更是叫他坐立不安。每每又恼怒又懊丧,恨不得一掌轰开这院门的时候,他才想起有武功傍身的好处。
  饶是如此,沈放也还是不曾松口,大有一副宁死不折的架势。
  这一日却是稀奇,送早饭的人尚未前来,沈夫人倒是先到他屋中露了面。见他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一声不吭对墙而睡的模样,很是不喜,立刻叫了人来替他更衣束发。
  沈放闻言只冷冷道:“母亲既不让孩儿走出这个院子,孩儿又何须做这些?”
  沈夫人默然半晌,才缓缓道:“裴门主从蜀中远来少华山,想见见你。你知道见他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沈放听闻此言,登时翻身起来,神色一振。
  沈夫人将他这般神色看在眼里,不知多么不顺眼。
  原来裴雪青虽然已到少华山上住了半个多月,却一直没能见到沈放。这皆是因为沈夫人从中作梗,百般阻碍。
  沈夫人是知道沈放的倔脾气的,情知两人一旦碰面,沈放定然会不管不顾地同裴雪青摊牌,彼时这一桩大好姻缘毁了不说,他与陆银湾那点见不得人的事也必将天下皆知。
  沈夫人是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是以她一直以各种借口稳住裴雪青,只盼能早日.逼得沈放回心转意。
  孰料半个月之后,裴凤天和裴缘两人,竟也没打一声招呼就上了少华山。裴凤天是专程前来探望沈放,以谢救命之恩的。
  裴雪青到底是年轻的晚辈,阅历不足,尚可糊弄一番,裴凤天却是不同。他千里迢迢从蜀中赶来,若是不许沈放出来与他们相见,怎么能不心生猜疑?
  正是如此,沈夫人才不得不放沈放出门。
  “你出了这道门,我便约束不到你,是以有些事情,我还得提前同你说。”沈夫人面容严肃,语气威严。
  “你现在不比往日,已然武功尽废,将来作为沈家之主,要在这浩浩武林中立足,没人帮扶支持是万万不能的。雪月门是蜀中有头有脸的大门派,威望和势力都不同凡响,裴雪青又是家中嫡女……若放在以前,你由着你的性子来,我也不会这般苛责于你,可现在今非昔比!这个节骨眼上,你若是还得罪了她,惹了她不快,你们的婚事怎么办?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么?至于陆银湾的事……哼,无论是放到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是绝不能答应的!那个小贱……”
  “母亲!”沈放忽然扬声打断了她,凝着眉一字一顿道,“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侮辱她。”
  “您也不行。”
  沈夫人心中的火气登时就冒起来:沈放虽自幼居于少华山,与她聚少离多,但对她这个母亲,向来都是百依百顺,孝敬谦恭的。不多的几次争执和顶撞,甚至出言不逊,都是为了陆银湾。真不知道她给他灌了什么**汤!
  不过此时此刻,她显然也顾不上这些,想着得先稳住沈放,终是将火气压了下去:“放儿,你若当真不情愿这桩婚事,也罢,我们再商量。但今日你去接见裴掌门时,万不可提及此意,只当……只当是缓兵之计。你若答应了母亲,母亲这便放你出门,退婚一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可你若是不答应,那就在这里呆着吧,呆到你后悔为止!我亦绝不会同意退婚一事!你听懂了么?”
  沈放这回也学得机灵了些,心中只道:“无论如何,我得先逃出这里再说。退婚一事,我寻个机会与裴师妹提一提。她瞧来便是清高之人,通情达理,定然不会逼我。待她本人都同意了退婚,母亲即便再拦着又有什么用?”
  他状似思考了一番,假意迟疑了片刻,便欣然应允:“孩儿听从母亲吩咐便是。”
  沈夫人长舒一口气,喜不自胜,忙命小丫鬟将沈放浑身上下打点一新,便引着他来到会客室。裴凤天、裴缘等人早已等候多时,田不易孟志广等老道也尽皆陪坐于此。
  裴凤天正喝着茶,忽见沈放走进来,一身白衣胜雪,风姿卓然,立时喜笑颜开。他满心欢喜地携着他的手入座,言辞之中千恩万谢,直叫沈放都禁不住惭愧起来:“伯父这是哪儿的话,当真折煞晚辈了。”
  裴凤天又询问他身体近况,与他唠起家常来。裴雪青得了消息从住处赶来,一进门便看见父兄与沈放都在此间,当真又惊又喜。
  几人对坐,热络地聊了半盏茶的功夫,裴凤天瞧见自家女儿一直望着沈放,目光就没半刻离开过,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此处,反倒叫小年轻们不自在了,连说个体己话都不方便了。”
  继而吩咐裴雪青道:“放儿大病初愈,你带着他出去走走吧。你们尽去聊你们的天,不用管我们的。”
  裴雪青听父亲笑言中藏了几分促狭,双颊不禁微微生出红晕,妙目含嗔地瞪了裴凤天一眼,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走过来扶沈放起身:“师哥,我们出去走走吧。”
  沈放正有此意。
  他心道,雪青到底是女孩子家,脸皮薄的很,我若真当着这么多人面提起退婚一事,实在唐突,岂不是有意叫她难堪么?不妨在四下无人之时,先单独同她谈谈此事,叫她也有个准备,再行禀告裴门主。
  于是他欣然起身,由着裴雪青扶着他出了门。
  两人沿着一条落满红枫的白石阶道走下去,来到一片溪畔枫林之中。周遭枫树如霞似火,绚烂的不可方物。裴雪青笑盈盈道:“沈师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五岁时来过少华山一趟,那时候也是你带我到西峰上看的枫叶,真真是美极了。”
  沈放踩着遍地红叶,便好似走在一条天然的锦毯之上,飒然一笑:“许久以前的事了,难为师妹还记得。”
  沈放忽然停下了脚步,裴雪青奇道:“师哥,你怎么不走了?”
  沈放沉吟片刻,正色道:“雪青,我有话想对你说。”
  裴雪青不禁心中微跳,嫣然笑道:“你说便是,我听着呢。”
  沈放垂下眼来:“其实是有关我们的婚约的事,其实我……”
  他话音未落,便猛听得身后一道碎玉银铃般的娇俏笑声响起来,声音里满含着欢欣与雀跃:“师父!”
  一听见这声音,他便好似什么也忘了,猛然扭过头来,一把接住鸟雀一般扑进自己怀中的人。那清脆悦耳的笑声立刻便近至耳畔了,变成了叮铃作响的铃铛,直钻进他的耳鼓;变成了一只小鼓槌,敲得他的心脏砰砰砰地颤起来:“师父,我好想你!”
  “银湾!哎呀,你、你可真是!”足有半月不见,沈放乍一见她,真是喜出望外,“不是叫凤眠给你带了话了么,怎得这么久都不来找我?”他似是嗔怪地道。
  “又不是我不想去。夫人叫人把那小院子守得好似个铁桶一般,我哪进得去嘛。要不然,我肯定是第一时间就飞到师父身边去的呀!”陆银湾搂着他脖子小声地咕叽,又撒起娇来。她眼光一瞥,忽然促狭地笑起来:“裴姐姐可还在呐!”
  沈放立时松开了手,心道连道:“罪过!罪过!怎么被银湾一叫就丢了魂儿一般,只顾着高兴了,情不自禁就……竟忘了是什么场合了。把雪青晾在一边,也忒失礼的些!”
  裴雪青见他二人亲昵至此,不禁又惊又疑。沈放倒是反应过来一般,立刻就松开了手,脸上颇见愧色,陆银湾却是得意地很,不愿意放开手,甚至还挑衅一般冲她挑了挑眉。裴雪青嘴上不说,心中却如擂鼓一般,隐隐觉出不对来。
  沈放连哄带赶地将陆银湾打发走了,这才有些哭笑不得地上前两步。先前还有些讪然,后来神色便愈发坦然下来。
  他的声音里含着歉然,但神色却极为认真:“雪青,方才叫你见笑了,但我想同你说的正是此事。”
  “我知道,我这话一旦说出口,便是我沈放有负于你,一辈子都亏欠你,可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说的。我们之间的婚约,能不能……”
  他这话仍旧没来及说完,便被不远处的一声凄厉惨叫盖过。接二连三的人声在山道上慌忙地响起来,汇成了鼎沸的洪流:“来人呐!快叫人来!有人要硬闯白云观啦!”
  “快,快去通报孟师叔!!”
  沈放与裴雪青立时神色一肃,方才躲进林中的陆银湾也立刻探出脑袋来。裴雪青与陆银湾对视一眼,道:“好像是有人闯山。”
  陆银湾道:“我听着也是。”
  沈放眉头一肃:“罢了,稍后我再同你说。先去看看。”
  沈放武功尽失,使不得轻功,陆银湾便一路拉着他往山道上跑。几人赶到白云观的山门处时,已有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聚在此处了。
  这些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不知隶属哪一个门派,在山门口大声地叫骂着,群情激愤,气势汹汹。
  陆银湾拉着沈放要绕过人群,挤进山门去,裴雪青护在一旁,尽力朝人群中望去,脸上却不禁显出惊讶的神情来:“那位……好像是小唐门门主唐不初,他旁边站的是霹雳堂堂主雷鸣么?呀,怎得乔当家、商寨主、杨庄主、陈谷主都来了?!”
  算上先来一步的雪月门,蜀中七星盟今日竟然齐聚于少华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黑莲徒弟她选择欺师灭祖更新,第75章前缘尽(四)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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