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赤火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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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多了去（大堂经理）走进胖蛤蟆（红楼饭莊老板）的办公室，气喘吁吁，神色焦急。伪装的忧虑和恐惧之中夹杂着伪装不住的兴奋。他凑到仰躺着的、双脚搭在老板台上的胖蛤蟆的胖脚脖子前，说，不好了不好了，这回坏了，老板不好了，出大事了，再不开除马仔，这次可真要出大事了！
听了这话，胖蛤蟆心里咯噔一下，心脏像突然被暗器毒针射中，立刻收缩起来。一阵忧惧袭上心头！——胖蛤蟆担心啥？他担心他喜欢的女孩，也喜欢上了马仔！马仔这小子，实在太他妈有女孩子缘了！
但胖蛤蟆故作镇静，迟疑地、慢慢撩开那不住哆嗦着的眼皮，把见怪不怪，不屑一顾的眼神擦着高高隆起的肚皮递过去，意思是问多了去，“又怎么了？快说！”
多了去看老板的大眼珠子蹬起来了，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悬念制造”收到了成效：老板真的认真起来了！
多了去挺直了腰板，又猛地俯下身去，更近地凑到那粗脚脖子那，神秘而又得意地说，您猜这回谁爆发了？……祥林嫂！
胖蛤蟆随被多了去的夸张表情和那个问题惊了一下，但当多了去说出“祥林嫂”三个字时，他那小伞般的大眼皮猛地被撩了起来，露出圆噔噔光橙橙像牛蛋子似的大眼睛。
他惊叹：那样一个守身如玉、时刻准备着为爱情殉葬、立志要在死后被荣立贞洁牌坊的寡妇——，不，单身女人，怎么也着了马仔的道儿了呢？！
嗯？嘛玩意儿？……祥林嫂？……你，你小子怎么知……她怎么？……她也能被马仔那小子迷住？……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多了去被“牛蛋子”里发出的幽蓝的光鼓舞了，本来半遮半掩的兴奋就全裸出来放纵起来。他又凑到那高高仰起的胖脚脖子跟前，故意左右瞅了瞅，像是怕被人听见——左右根本就没人——压着嗓子说，真的，祥林嫂昨天半夜跳的楼，现在还在医院里呢！……我早上点名，发现她没来……
胖蛤蟆挥挥手，说停，停停，都跳楼了？！……人没事儿吗？……真他妈的！你说他妈的就那样儿一个小**崽子，你说他哪来的这魅力呢？真他妈是杀手级情种儿！
他摇头叹息，感慨这世间真有特别招女人喜欢的男人！
二、第一个为马仔跳楼的是黛玉。结局是高位截肢。
“鸿楼”谐音“红楼”，鸿楼饭莊老板胖蛤蟆，听从他一位叫刘白的文人哥们儿的建议，把雅间冠以《红楼梦》大观园里公子小姐们住的地方的名字。比如怡红院、潇湘馆、蘅芜苑、秋爽斋、缀锦楼、蓼风轩、稻香村、栊翠庵等。把服务员的名字都叫成《红楼梦》里的人物名字。黛玉、宝钗、麝月、晴雯等等。谁负责哪个雅间，门口就挂着写这个人的诗，比如探春负责的雅间，门口左边写着：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门口右边是一幅画，一个女子站在船头向岸上的亲人告别，她身后是波涛万丈的大海。
——这些字和画都是刘白写的画的。刘白不是他真名，他起这个笔名有三个意思，一是崇拜李白，能写诗会喝酒，尤其会喝完酒写诗。二是他画画看重留白，他觉得留白最显示画家的功力和水平。他佩服一句话：无为有处有还无！三是他想让自己的人生留白，所以至今单身。当有人问他为什么叫刘白的时候，他会笑笑，说，你想知道吗？想。好，我讲给你听，但有个条件。就是你必须听完，不能听到一半说明白了就不听了。
好，你说吧。
这时，他就开始三个原因一个个讲，第一个讲李白，一个小时，第二个讲画画留白的必要性重要性，和谁谁的留白最好，谁谁的留白最差，两个小时。第三个讲他要给人生留白，三个小时。一般第一个小时不到，询问者就会说明白了，想走。但不行，说好的事，你必须听完！！！——
黛玉是二楼副领班兼负责潇湘馆，二楼的领班叫宝钗。多了去对这一安排曾提出反对意见，说宝玉真爱的是黛玉，领班应该叫黛玉。书法家兼画家刘大文人说，但最终嫁给宝玉的是宝钗，要尊重客观事实。宝钗还给宝玉生了孩子，兰桂齐芳，懂嘛？再去翻翻书吧。多了去不屑，说切！那是高鹗给后续的，不算。刘大文人说高鹗是按雪芹的意思续的。多了去说切，你……，胖蛤蟆说你闭嘴吧给我，我哥们儿刘大文人用的墨比你喝的水都多。
马仔本是厨师，专事炖菜。他炖的猪牛羊鸡鸭鹅特别烂乎入口即化，尤其味道独特。可以说是这个城市的一绝！
胖蛤蟆的一个朋友拿来一只山里逮来的老母鸡，说这只鸡已有十二年高龄，家里的不粘锅怕炖不烂。胖蛤蟆说别说十二岁的鸡，就是一百二的鸡到了我们马仔马师傅锅里，一准儿给你把鸡皮疙瘩都给你炖化了！结果，等出锅的时候，满锅肌肉已稀烂如泥，汤都变成了粥，原因是骨头变成了粉末，融化在肉汤里了。胖蛤蟆说你他妈这是熬汤还是炖鸡？马仔说，这不都是给您争面子给咱饭店创牌子吗，鸡吃不吃地没关系。没想这种肉汤鸡正中那哥们的下怀，连声说好好，我就要这样的，放在冰箱里冻冻，直接吃肉冻子，一点儿不糟蹋，好好！
马仔的炖菜另一个拿手绝活就是还不费火，不像有的厨师从早到晚什么大火小火炖起来没完，马仔炖肉三十分钟搞定，你到饭店现点就来得及。
马仔炖完这些猪牛羊鸡后，还要到前面来跑堂。这是他打的第二份工。就是，他炖完肉没事儿干，前面服务员少，多了去就让他到前面来帮着传菜，从电梯口把升上来的电梯上的菜，按盘子里纸条上写着房间号，端到雅间门口，女服务员再把菜端进房间里。
一开始马仔不干，说我是厨师不管端菜。多了去说再给你加二百。马仔说给钱也不干。——他闲下来就抱着手机打游戏。打游戏是他最大的乐趣，甚至是他活下去的动力！——多了去说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给你加五百。马仔说我在后面墩儿上（配菜）帮忙行吗我不要钱。多了去说不行，工资加八百到二楼传菜。马仔歪着头撅着嘴，说我去行，要是以后出了乱子我可不管。多了去说，威胁我？呵呵，没事儿，出嘛事儿由我顶着。哼哼，就凭你？三脚踹不出个屁，还能出花边淫秽新闻？对了，除了出淫秽新闻，你他妈还能干嘛呀你？！他说后面这句话，是突然想起了马仔来这之前的“淫秽”新闻。
三、马仔还真不是威胁多了去。此前他在另一家饭店也是因为到前面帮忙当服务员，引发了服务员之间的内乱，最后连老板喜欢的一个叫丽颖的女孩也喜欢了马仔，最后被逼辞职走了，马仔就被开除了。
他到那家叫四合居的饭店不到一年，先后有三个女孩做了无痛人流。这也许不奇怪，关键是这三位女孩异口同声，不让马仔出一分钱！而且，这一年之内十五个服务员都因和他有瓜葛先后辞职。等到丽颖辞职时，大堂经理几乎到了崩溃的地步，问丽颖嘛情况？到底都是嘛情况啊你们都一个个辞职？丽颖一副大无畏的献身精神，含着泪咬着牙表示，要给马仔一个宽松幸福的环境，和无限美好的未来。她说我不走，马仔就得走，而马仔走了对饭店将是个重大损失。因为他一走，我敢保证，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服务员都得走，剩下那百分之一，四十岁以上的，我也保不准不走。不信你试试！
丽颖含泪咬牙，说老板你可能听不懂，但我还是要说。
老板可能真的没听懂，一怒之下开除了马仔。其带来的后果是，女服务员陆续跑光了，每天老板和大堂都亲自上阵端菜，每天都脖子上围着一个白毛巾，端着冒着热气的托盘儿，楼上楼下过道里上下翻飞。
马仔被开除后迅速在鸿楼饭庄就业。原因是他的炖菜闻名全城，——有独特工艺手法（后面解密）。多了去曾费了很大心思想把他挖过来，但马仔信关公恨曹操，以宁让天下人负我我绝不负天下人为座右铭。——他在大型电玩游戏《三国》里扮演周仓。他的QQ，以及一些要注册的网站，凡是能签名的地方他签的都是这句话。所以，谁也别想挖走他。
最先，多了去是让饭店里认识马仔的女服务员小红和马仔联系。——小红是从那家饭店辞职的十五人之一。小红说不是我不帮你，不为我们饭莊的事业着想，而是你不能让他来，你可别让他来，他要是来了，咱这饭店准得乱套。多了去说人家现在是全城闻名的炖肉的厨师，人送外号一锅炖，业届人士都知道，他来了只会让生意更好，怎么会乱套呢！你，你，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你才这么说。小红听这话就有些生气，说你要不信我真给你联系？多了去说你有根吗？没根我找别人？小红又生气了，说那你找别人吧，我本来就不想管这事，以后真乱了套，你们肯定会说是我跟找来的！哼！多了去说，不是，不是，这事儿你不懂，像这挖人的事，决不能跟斗蛐蛐似的。你看那蛐蛐吗，你要是给斗惊了，你想逮也逮不住了，你必须上去一下，就死死按住！小红说我跟你说，你真想弄他来，找认识他的女服务员谁都不行。可能还起反作用。你不知道，他最怕女的找他！嗯？怎么个情况儿？多了去听不明白。小红说我跟你说了你可能也不信，这么跟你说吧，这世上没有一个女的不喜欢他。而他呢，还就怕女的说喜欢他！你知道他手机里，一个女的号码都没有，而且凡是没有人名的生号，他是一律不接！你想让认识他的人找他，门儿都没有！多了去说你说的也太邪乎了，要真是那样这人还就必须得挖来了，用好了也许还能稳定军心，省的干不了几天就去结婚生孩子要么跳槽。小红笑笑，说，好好，那你试试吧。
多了去又拐弯抹角托了几个人找马仔，还真的都不行。
多了去忽然想到马仔喜欢关公，进而就想到了曹操，说你学关公我学曹操，就用曹操挖徐庶的办法，打马仔他爸爸妈妈的主意。他拎了两瓶酒点心水果去马仔他家，用高薪和职务诱惑他爸爸妈妈。他爸爸问多了去和马仔谈过吗？多了去说还没有，因为他生号不接熟人不见没法约谈。马仔妈妈说这都是让那帮女的给害的，都把我儿子吓出病来了。多了去说大婶儿你说你儿子咋就这么有魅力呢？马仔妈妈羞涩而甜美地笑起来，说嘛魅力不魅力的，依我看，这些个女的，不管大的小的，都是软的欺负硬的怕，都觉着我儿子好欺负，哼，她们哪知道，我儿子是沾上死挨上亡，凡是想占他便宜的，都不会有好下场！马仔他爸爸说，其实你也不用给我送礼，不用急着挖他，过不了一年半载的他就会被开除。他干不长，他在哪也干不长，你就是挖他过去他也干不长，白费劲。多了去问，怎么呢？他爸爸说上中学被开出过三次，一年一次。在职专就一次，再怎么说人家就是不要了，最后也没毕业。
差五天一年，马仔来到鸿楼饭庄。
三个月后，那家饭店关张倒闭。女服务员们在马仔离开一个月之内都跑了，老板大堂跑堂，厨师炒完菜自个儿往上端，服务一落千丈，客人都不来了，老板又气又恨，又怕辛苦赚来的钱再都赔进去，就干脆关门大吉！
四、马仔来鸿楼饭庄没出一个月，也就两个月，最多三个月，整个二楼果真乱作了一团，服务员几乎全部中枪倒下。先是湘云趁着接盘子之机，摸了马仔手背厚手指短的手，——马仔应该把菜放在雅间门前的桌子上，但湘云不让。接着是晴雯趁人不注意拧了一下他圆嘟嘟胖乎乎的嘴巴儿。随后宝钗让他帮忙调手机屏幕上的图像，新换的图像是一支箭从一颗血红的心中穿过去，零落着几滴鲜血。马仔说你这封面不吉利吧，天天见血。宝钗说你心真狠，人家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你还拿人家取笑。不理你了！
这一切都被黛玉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她趁旁边无人的时候告诉马仔，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成天跟个孩子似的，遇到事儿也不知道多动动脑筋多长几个心眼。别看有的人表面上对你微笑，成天哥哥长弟弟短的，心里也许只想着那些不可告人的腌臜事儿。你知道吗？真正的感情是埋在心里的，真正的感情是不会轻易表达的。知道吗？说着说着，她眼里浮起一层晶莹的薄膜，只要她的上眼皮合下来，那晶莹的薄膜立刻就会化作滚圆透明的泪珠，沿着长长的睫毛滑落下来。她克制着，不让上眼皮儿往下合，因为用力，睫毛在不停地抖动，她声音发颤，说，你真是不让人省心！
马仔没有看见她的眼——他从来不看女孩子的眼，最多看到她的脖子。说嗯？嗯，嗯？嗯，嗯？你说的这都是嘛对嘛呀？
马仔装糊涂。他不是故意装糊涂，是不得不装糊涂。历史的教训都是惨痛的！歼敌一万自损八千。“说好不为你忧伤，我的心又怎能无恙！”请你千万不要对我这样！他心里默默祈祷！
三个月后，马仔向多了去提出不在前面干了。多了去问怎么了？马仔说不怎么，就是不想在那干了。我上后面墩儿上供墩儿去不要钱白干。多了去说也没出嘛乱子呀？别高估了自个儿，嗯？马仔说你真的想看着乱子发生吗？多了去呵呵笑了几声，说这些女孩嫁给你可能都不会要彩礼。他讽刺马仔穷。马仔歪头耸肩，表示很无奈。同时也表示不想解释什么，因为他觉得解释不清。对于某些事情某种感受，没亲身经历过的，你和她永远说不清楚。
多了去把三楼（高级雅间楼层）领班元春和二楼领班宝钗互换，目的是让元春调查二楼马仔辞岗事件，以评估局面预测走向。
当初定谁叫元春，胖蛤蟆和多了去着实费了一番心思。王妃，应该是服务员里的头牌，不能轻易定人，不然就会引发矛盾。因为她们都怀着玻璃一颗一样明察秋毫而脆弱的心。——荣誉是最能幸福一个人，也最能打击一大片的东西，遗憾的是我们国家的大小单位都乐此不疲！最后打电话请教刘白刘大文人，刘大文人说，你们别把王妃当回事儿好不好。你们看看那些服务员里面，谁最爱偷偷打小报告就定谁。多了去说你们文人怎么老格一路呢？这又是为嘛？刘大文人说你懂嘛？知道吗？秦可卿怎么死的？……就是贾元春向乾隆打小报告，说她是废太子胤礽的女儿，她身份露陷了，才天香楼上吊死的。二十年来辩是谁，就是说元春为可卿的身世调查了二十年！知道吗？不是王妃，是特务！知道吗？这社会，怎么会让你们这帮没文化不开化不听话的人当了资产阶级！
元春调查的结果是这样的，先是湘云、晴雯、麝月、莺儿等给马仔发暧昧短信，随后又发写真照片，——暴露的面积逐步增大。随后有打热线到电台一档《爱我就要告诉我》的栏目为马仔点歌，祝他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幸福快乐！这些都是文的，含蓄的、背后的。后来就发展到直接的，送礼物，买电影票，去歌厅K歌。再后来是到马仔的宿舍里抢马仔的衣服，给洗净烫平,爱惜地放在床头，衣服上放着一片红玫瑰（也可能是月季——饭店门口路边有月季）。发展到最严重时，马仔的内裤袜子全部丢失，买不上丢。元春在报告中指出，造成这种局面虽然是有些女孩子不检点，但最根本原因是马仔从没拒绝过其中任何一个！他是照单全收情感群发，有人给块糖他说甜，给个背心儿他说暖，有人唱歌他送花。有人跳舞他就紧紧搂着小蛮腰！每天下了班干嘛去，主要看是谁先约的。湘云要是第一个，他就跟她去公园石板上睡觉，身上洒满花瓣。要是宝钗约了，俩人就去抓蝴蝶。晴雯约了，就在公园门口买扇子，然后坐在草地上撕着玩。报告中建议，一是把马仔牢牢控制在灶前，不让他再到前头来。二是把二楼的人分散到各处。因为像小红、金钏等本来无所谓马仔，现在也像赶时髦怕落伍被OUT似的跟着起哄，而且选边站队，朝秦暮楚，挑三唆四。三是把四楼打隔断，把男女宿舍分开。都是青春期，一句玩笑话没准儿就入了心动了弦！一个不小心，没准儿就真闹出大事来。
多了去请示胖蛤蟆，采用元春的第一条建议，把马仔调回去。至于宿舍，暂且不好解决。四楼本就空闲，再上外面给马仔单独租房子不值，其它厨师也会感到不公平。回头想办法再弄个楼梯，大楼两侧一边一个，男女各自走各自，再在楼道里打上隔断。
胖蛤蟆说她们都有手机，QQ嘛的，要联系还不很容易？
多了去说，只要不在咱饭店出事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咋咋地吧。
胖蛤蟆说我开始还觉着这小子闷突突的，又穷，闹不好连他妈媳妇都娶不着呢，没想这么有女人缘。真是不叫的狗会咬人。
多了去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闷骚呆萌，这种人特他妈能讨女孩子欢心。正如他妈妈说的，都想蹭点油沾沾腥，谁知他妈这小子是沾上死挨上亡，一等一的杀手。
元春的报告中没有出现过黛玉的名字，因为所有的——不是大多数，是所有的——情报都是她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