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7章 二者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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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五号招收的开门徒弟叫王铁汉，祖籍滨海，祖上早年在南洋经商，破产后举家迁回滨海定居。到王铁汉这一代时，原本盛极一时的王家，仅剩下了王铁汉这棵独苗。
　　王铁汉性格孤僻，不善言辞，但他对人总是面带微笑，很少发脾气。但他有颗超强的大脑，绝顶聪明，智慧可与世界顶尖级大师媲美。
　　除了性格与袁五号不同外，他完全复制粘贴了袁五号的缺点：嗜赌如命！他赌钱胆大包天，任你是谁，他都敢与你一较高下。
　　有一段时间，他经常去滨海老城杨半城的赌场去赌骰子。
　　杨半城真名叫杨鹏程，绰号杨老虎，又名杨半城。
　　叫他杨半城，是因为他确实很有钱，是滨海数一数二的巨富，据说他钱最多的时候，足以买下开埠前的半个滨海。
　　叫他杨老虎，是说他的脾气暴烈若虎，只要一言不和，就会像老虎一样吃人。
　　滨海开埠后，云集于此的黑帮大佬们各据山头，各占地盘。
　　前面说过，滨海的三大黑帮——龙虎门、袍哥会、漕帮分别占据着河西浦、老城区、下滩头和上滩头，其他地方则由当地与官商匪军勾结在一起的黑帮占领，当中关系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说某处归属于某某。
　　岳啸天的名头在滨海虽然如日中天，难有人敢与他争雄，但那也仅限于英租界，他发迹后到死都不敢轻易迈出英租界半步，甚至还严厉警告岳公馆的内眷和徒众不准到其他地方去，以防被其他黑帮绑架勒索。
　　王铁汉穷光蛋一枚，无钱无势，自然天不怕地不怕，遇到赌场他才不管是谁开的，都要进去赌个昏天黑地，输不光决不挪步，赢到不想赢了决不离开。
　　问题是，他这次去的杨老虎的半城赌场。
　　杨老虎当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不过，他是华界顶顶有名的黑帮老大，名头丝毫不亚于岳啸天，虽说和岳啸天没有结下什么梁子，可同行相欺是冤家，正二八经去赌还好，若是想玩什么花样，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王铁汉赌红了眼，输昏了头，就把袁五号的天捅了个大窟窿，让他这个冉冉升起的黑帮新秀也差点没能收场。
　　那天，王铁汉手气特背，屡赌屡输，屡输屡赌，最后，王铁汉决定孤注一掷，一赌定输赢，就把仅剩的一百多块大洋悉数押到了赌桌上，大喊一声：“押三点。”
　　赌场坐骰见这赌徒试图翻盘，惹得周围的赌客们都围了上来，不禁摇了摇头。
　　待赌客们都下好赌注，坐骰这才拿起骰盅摇了摇，然后缓缓地掀开，清清楚楚，四点。
　　看到那四个该死的黑色圆点，王铁汉的脸刹时变得煞白，也合该出事，不待赔钱毕，坐骰竟又鬼使神差合上骰盅盖，快若无痕地摇了摇又放到了桌面上。
　　无奸不赌，这是赌客信奉的不变信条。
　　王铁汉看到这一幕，他心里怦然而动，决定冒险一搏，把输出去的钱重又赢回来。就在庄家收钱赔钱当口，王铁汉面不改色地道：“我赢了，是四点，这下该你赔我了。”
　　赌客都愣住了，这分明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耍赖啊！
　　耍奸不耍赖，耍赖要有耍赖的理由，智商极高的王铁汉在刚刚坐骰那个不经意地轻摇骰盅的动作里，看到骰子平面的三点变成了四点。
　　按照赌场赌局的规矩，一局赌定，赢家吃，输家赔，输赢赔付清楚，收支两讫，坐骰再将骰盅当着赌客的面连摇几下，等骰盅里的骰子平面的点数全部换过，庄家方才再请赌客下注，猜赌骰盅的骰子的平面点数。
　　可是，也许是庄家此前连赢了几把，负责摇骰盅的坐骰看得眼热，竟然打乱铁定的程序，不等庄家赔付清楚，就自作主张盖上骰盅盖，轻摇了两下，放在一旁。
　　听到王铁汉说他赢了，庄家不由火冒道：“我说老弟，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明明是三点，你却说是四点？”
　　王铁汉铁了心赖到底，不慌不忙地瞥了眼骰盅，脸上带着笑说：“没看花，就是四点，你最好先看清楚了再说。”
　　庄家从这一瞥中看到了另外一层意思，不由拿眼扫了坐骰一眼，恍惚记得他刚才摇了摇骰盅，就变了脸色。
　　方才分明就是三点，可这坐骰那一摇，竟将赢钱的证据摇没了，重摇了摇，骰子平面上的点数还真有可能由三点变成四点。如果骰子平面的点数真的变了，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肚里跑马的庄家忐忑地揭开骰盅盖，顿时惊讶得瞠目结舌。骰子平面上的点数，果真由三变成了四。也就是说，王铁汉赢了。
　　王铁汉得意洋洋地把手伸出来，两眼放光地看着脸色阴睛不定的庄家。
　　点数摆在哪里，庄家想赖账都不行了。
　　不过他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他相信赌客的眼睛是雪亮的，于是有些心虚地嚷道：“刚才，你们都看清楚了，骰子平面上的点数就是三，你们说是不是？”
　　他充满期待的眼神环顾着四周的赌客，希望大家还他一个公道，一起揭穿王铁汉赖赌的事实。然而，赌客却集体保持沉默，谁也不愿站出来指证。
　　这些赌客不是不肯仗义执言，说出真相，而是他们都在心里犯嘀咕：心毒手狠、杀人不眨眼的杨老虎谁人不知，谁人敢惹？
　　可这貌不惊人、身子骨倒还铁实的愣头青孤身一个就敢抓住坐骰一点小小的纰漏不放，明止张胆理直气壮地跟耍赖，跟威名赫赫的杨老虎叫板，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混球？他靠的是那尊大神？
　　就算他有来头，身份尊贵，可在滨海黑道上，又有几个人敢在杨老虎的眼皮底下撒野耍赖？
　　稍有不慎，一句话出口中，就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灭门之灾。正当庄家和王铁汉理论谁赖谁诈的时候，得到消息的赌场老板杨老虎在打手的族拥下走了进来。与此同时，赌场的打手守住了赌堂的各个出口。
　　看这阵势，王铁汉情知不妙，但事到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杨老虎打量着王铁汉，用江湖切口探到王铁汉的海底，不过是刚刚有点江湖名声的袁五号的手下时，顿即就拉下老脸，眼浮杀气道：“你这杂碎真是吃错药，竟敢跑来我这里耍赖撒野，别说一个小小的袁五号，就是龙虎门的老大、英租界巡捕房的大探长岳啸天，我也未必虚他半分，今天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的拳头硬谁的枪子快。”
　　说完，杨老虎把脸一沉，吩咐庄家：“不能坏了我杨老虎的名头，把钱赔给他。”
　　然后厉声喝道：“收场，放号。”说完转身扬长而去。众赌客吓得面色一白，立刻作鸟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