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母凭子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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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送走了两个麻烦，家入硝子看着指间快要燃烧殆尽的烟，她轻轻取下快要烧到唇边的烟头。哪怕把力度放轻到了所能做到的极致，长长的烟灰依然在她动作的那一瞬间跌落到地上，摔成一滩灰白的粉尘。
“结束了吗？”
站在门口的夏油杰敲了敲门板，家入硝子好半天才抬起眼，她随手碾碎了烟头。
“算是吧。”
“有成果吗？”
依然是没头没尾的问题，家入硝子摩挲着指尖的纸片，口吻倦怠。
“不知道。”
“……硝子，你看起来心情很差。”夏油杰问道：“要出去喝杯酒吗？”
“跟你？”
“如果你愿意忍受一个只喝无酒精鸡尾酒的搭档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叫上悟。”夏油杰说：“当然，是我们这边的那个。”
“……那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她丢开手上的纸屑，随便拍掉剩余的残渣。家入硝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五条悟喝酒的样子，真的太难看了。”
夏油杰笑了笑，他很绅士的推开大门，让他们年纪唯一的女孩子走出来。同样作为五条悟少有的朋友，夏油杰当然知道自家好友是绝对不喝酒的。酒量不佳的六眼别说喝酒了，连所有能让他大脑昏沉的东西都一律敬谢不敏，是那种会在酒会里光明正大的喝饮料的任性派。
这样的五条悟，家入硝子又是怎么会知道他喝酒的样子呢？
夏油杰没有问。
但是不用他询问，家入硝子在酒吧坐下的那一刻，她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莫名其妙的，她想起了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在难得的假期时光光顾最喜欢的酒吧的家入硝子，在她熟悉的位置上，看到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没有墨镜，也没有眼罩，穿着休闲装坐在卡座上的五条悟杯子里是澄澈的液体——家入硝子敢用戒烟来赌那绝对是酒，还是烈酒。
本该一杯倒的同伴貌似在变成英灵版本之后就拥有了夸张的酒量。但是等家入硝子在他的招手之后迟疑的坐过去后才发现不是的。
五条悟明显已经醉了，很彻底的那种醉，天知道肉身都没有的英灵要如何达到被酒精击倒的效果。但是五条悟却真的醉的一塌糊涂，他用手堪堪支撑着沉重的脑袋，看着被他叫过来的伙伴，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
“硝子。”
“……”
“硝子。”
家入硝子没有回答，但是她不回答，五条悟就一遍一遍的叫。在一圈异样的视线里，家入硝子终于侧过头。
“怎么了？”
“没怎么。”
另一个世界的友人一秒即答，还是一如既往的想让人打死他。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再出声，家入硝子看他把杯子里的伏特加一口闷下去，只觉得眼皮一抽。
人活得久了果然什么都能见到——比如居然学会买醉的五条悟。
就在她掏出手机打算把崭新的笑料群发给诸位生活在五条悟压迫下的无辜群众共同快乐的时候。五条悟噗通一声的倒了下去，一米九的超大号男人在狭小的桌子上爬了一团，家入硝子听到他的声音闷闷的传过来。
“硝子啊，你曾经问过我一句话，在我也学会了喝酒之后，你问我，说五条悟你后悔了吗。”
“……”
“大概是你当时以为我当时醉倒了，说完就走了。但是其实我听到了，我只是没回答。”
说道这里，五条悟发出了一个短促的，接近于笑的音。
“我不后悔，我答应过悠仁了的。我不会再失约了。”
“……所以呢？”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叹息或者愤怒，哀其不争或者嘲其不幸，家入硝子沉默了很久，这么问道。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我没有想要答案，我已经有答案了。”
五条悟这么回答，口吻清楚，甚至没有带他总是会用的甜腻语气。好似比平时的他更清醒的醉鬼这么说道。
“我只是……没有想到。”
他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疼，会疼这么久。
“吃止疼片不管用，喝酒不管用，甜食不管用，辣与酸也压不住，我按照书里的说法去了很多的地方，也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五条悟把脸埋在臂弯里，他睁着眼，暗淡的光透过人体，最后变成了接近于粉的色调。
“我只是想告诉你，硝子。你说的办法一点都不好用，我还在痛。”
“夏油杰，你觉得爱是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神奇问题，传说中高专最靠谱的教师只是付之一笑。
“你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吗？硝子。虽然我的确有两个收养的女儿，但是我还是单身。”
“咱们这一届不是人均单身狗。”家入硝子说道，她摇晃着酒杯：“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吧，杰。”
“啊，我知道。”
夏油杰含笑点头，家入硝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友人。
“不想回答吗？不想回答的话就算了。”
“没什么可不想的吧，我只是还没有答案。”夏油杰说道：“要立个束缚吗？等我找到答案的那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不用了。”
你又不是五条悟那个笨蛋，家入硝子想这么说道，但是想到那个已经成就了英灵，却也永远沉入了不会动的时光里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友人。突然的，她又失去了嘲笑他的力气。
“……换个问题，杰。你觉得只剩下痛的爱，到底是什么呢？”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看着杯子里逐渐融化的冰块。轻轻摇晃，那些冰就反复碰撞，反复碰撞，直到粘粘在一起。
“——是过于正直的笨蛋才会做的事情。”
不肯放手也不肯沉沦，不能退后也不能向前，不愿遗忘也不愿解脱，就把自己一直一直的困在那段回忆里，对所有人露出若无其事的轻松表情。
然后把说谎的人要吞掉的一千根针，全部都吞下去。
只有笨蛋才会做这种事情。
“啊——”
在后面那个音出来之前，五条悟先一步捂住了嘴巴。因为不知名的邪气打了个喷嚏的五条老师看到自家学生的目光，立马摇了摇手。
“没事，就是……感觉好像背后有人在偷偷说我帅？”
“老师一直很帅！”
一直捧场的虎杖悠仁回答道。一旁走过的路人回以看神奇生物的目光，他若无其事的向着老师伸出手，让对方吃掉竹签上摇摇欲坠的甜口年糕。
“怎么样？”虎杖悠仁问道：“我特别有让他们放三倍的糖。”
“超好吃！”
五条悟对着自己的学生比了个拇指，然后就把这串糖分绝对超标的‘五条悟特供’版本年糕拿到了自己的手里，转而把刚刚买到的章鱼小丸子递给了虎杖悠仁。
后者很给面子的说了一句我不客气了，然后就一次串了两个起来，一口吞下去，嚼嚼。五条悟好奇的戳了戳自家学生鼓动的腮帮子，迎来了学生的回答。
“老师，等一下再戳啦。”虎杖悠仁说道：“让我吞下去。”
“没关系，悠仁你吞你的，我戳我的。”
完全不可能的好吗，虎杖悠仁想这么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就很难生气的少年变成英灵之后别说生气了，他甚至连受惊都很难。虎杖悠仁微微偏过头把嘴里的章鱼烧一仰脖子吞下去，接着想跟老师说接下来你随意的时候，却看到了老师复杂的目光。
已经不需要眼罩遮蔽多余的信息量的英灵脸上只挂着避免影响生活的墨镜，镜片的颜色很淡，配合虎杖悠仁变成英灵之后更好的视力，他能清楚的看到他老师的眼睛。
虎杖悠仁不知道是不是历代的六眼都是这么漂亮，却也在世界意志打包附送的知识里看过别人的魔眼，甚至连他自己在死后认识的同伴——沢田纲吉那双眼在死气之火点燃的时候，也辉宏的仿佛神的荣光。
但是虎杖悠仁，只会对着一双眼睛看入神。
“——我想到了。”
“想好吃什么了？”他的老师兴致勃勃的问道：“我记得附近有家牛排馆，我们一起去吃过，要再去吃一次吗？”
“这个可以！”虎杖悠仁立刻举手回答，跟着，他顿了一下：“不对，五条老师，我不是要说这个。”
“那是什么？”五条悟把剩下的竹签随便抛进垃圾桶，他转而趴回了虎杖悠仁身上：“老师新的优点吗？——”
“当然是全部。”
虎杖悠仁一秒即答，在他的老师开心之前，害怕再这么打岔下去就要忘记说啥的少年先一步说道。
“我是说老师的眼睛！”
“六眼吗？”从者抬起手扶了扶墨镜：“这个就完全是五条家的传承了，悠仁想要知道什么？”
“不是知道什么。”虎杖悠仁说道：“我只是突然想到老师的眼睛像是什么了——蓝宝石和欧泊。”
蓝宝石的清澈与深邃，欧泊最绚丽的火彩，组合到一起，就是虎杖悠仁最喜欢的，五条老师的眼睛。
“……好！”
短暂被直球击沉之后，他的老师一击掌。
“今年的生日礼物就送悠仁蓝宝石和欧泊吧。”
“生日的话，会不会太久了？”
虎杖悠仁问道。
“我作为Ruler都现世了，圣杯战争应该很快就会开始吧？”ωww.五⑧①б０.℃ōΜ
“那种事情完全不需要去在意。”同样作为英灵，应该在拼死拼活追求能实现愿望的圣杯的五条悟这么回答：“还是说悠仁有什么必须要寄希望与圣杯才能实现的愿望吗？”
“完全没有。”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虎杖悠仁摇头。如果说在知道自己到了什么时间点之前他还会有渴求一个后悔药的想法，那么在通过吞掉了本该属于这个时间的自己的两面宿傩的手指之后，少年人当然更愿意用自己的能力去解决自己的遗憾。
“我只是觉得，既然我是因为圣杯战争才出现的，还是Ruler这个职介……就算是为了感谢能再次见到老师，都不能什么都不管。”
“但是，悠仁，圣杯战争结束了之后，一切就结束了哦。”
“嗯嗯。”
“英灵就会回到英灵座上了，上面很空，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
“悠仁你的话，其实——”
五条悟说道这里，突然停住了，虎杖悠仁举起手，和很多年前一样，他的学生对他说。
“——老师，我知道的。”
片刻之后，他的老师问。
“……那么，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事情，你是想要我回答什么呢？”五条悟说：“是想要我支持你吗，是要结盟的意思吗？”
“都不是。”虎杖悠仁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问，你不阻止我吗？——老师并不想要结束对吗？”
“但是，挽留这种事情，是没有意义的吧，悠仁。”
五条悟说道，他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背着光的站位让虎杖悠仁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做出了选择，是正确的选择，我自豪于悠仁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
“所以我不会劝你，我不会阻止你，我不会告诉你可以逃跑——只要你觉得你不需要。”
五条悟打断了虎杖悠仁的话，他轻声说道。有熟悉的血色蔓延上他的视野，有熟悉的笑声回荡在耳畔，有熟悉的粘稠的猩红逐渐冰冷的手感残留在指尖。
明明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五条悟就被拖回了那个地狱里去，他却还是能对着虎杖悠仁笑着说，说和虎杖悠仁记忆里的那个五条悟一样的话。
“说好了，我会杀了你的。”
五条悟能做的全部的努力，和他所能做到的全部的努力，就是在虎杖悠仁告诉他，需要他杀死他的时候，亲手取走虎杖悠仁的生命。
——只要这是你想要的。
他这么说道，却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
然后下一秒，他的学生凑了上来。被缩小回高专之前的自己的英灵微微踮起脚，才能拉住老师的脖子让他弯下腰来给他一个拥抱。
在这个总是含蓄表达自己情感的日本，他们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拥抱。
“对不起。”
他的学生说道。
“对不起，老师。”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悠仁。”
在故事的一开头，就宣布了虎杖悠仁的死刑，亲自推着他向着死路狂奔，也在最后执行了他的死刑的五条悟，小声问道。却在得到结论之前，先一步用快到迫不及待的动作弯下腰低下头，把主动抱住他的人嵌入怀抱里。
“因为老师看起来很难过。”
虎杖悠仁这么说道，他感觉得到五条老师在他的侧颈轻轻蹭过的轻痒，以及滚烫的温度。他又想起来了五条老师不笑的样子，明明还是那张脸和眼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虎杖悠仁还是觉得那个表情很奇怪。
不是难看，只是奇怪，奇怪的和五条老师完全不搭。他相信即使是坚定的宣称五条悟最大的问题就是性格的人看到了老师那个样子，也会觉得不搭。
“……我会努力的。”
好像有点儿明白了的死者，这么说道。他的老师黏糊糊的问他努力做什么，也没有回答。于是好奇心爆炸的五条大猫猫只好表示悠仁完全不用努力我来就完事了——然后被虎杖悠仁拖到了糖果屋的门口。
在帮五条悟拿着筐子，看着自家老师搬运糖分的时候。虎杖悠仁突然道。
“老师，之前那句话，能再跟我说一遍吗？”
“嗯？”五条悟愣了一下，随即，他反应过来：“——悠仁，我们该回家了。”
那是他把人从家入硝子那里带走的时候，随便说的话。而现在，他的学生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回答。
“嗯，老师，我们回家。”
总之，你，虎杖悠仁，在非正常复活的道路上所遇到的第一个人生阻碍是，如何在无时无刻不在向你散发着爱意与杀意的老师手下活下来
哦，但是这件事，和你非常想要活下来其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只是，如果再让五条老师杀死我一次的话，他就会死掉的吧？”
所以，为了能让杀死过你一次的人活下去，你开始了绝对不能被他杀死的二周目人生。
——就先从解决诅咒之王的二十根手指开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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