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还敢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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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师父和徒弟如何邻摊做生意，乔莎莎自然不会蠢到搞此摊便宜彼摊贵的老套把戏——这在竞争对手互为环伺的菜市场是行不通的，除非过半的同类摊位都是你的。
她用的是一手商场上常见的业务剥离之法——就是将摊上货品单一化。简单说就是把水果和蔬菜分为两大类，各归一摊。
再往白了说就是师父和徒弟一个卖水果，一个卖蔬菜；其中类别比较模糊的货品，诸如蕃茄之类可以灵活机动。
这样旨在为顾客提供更多优选机会的同时，还能让顾客少跑少许冤枉路。所以乔莎莎昨天‘谋定’了一下午才成就了今早的‘后动’，果蔬品类直接增加了三分之一——你的摊位上货品更全，就意味着你更能满足人们的各种此方面的日常饮食需求，因而也更具趋向性。
好生意的一个永远无法回避的硬性指标就是强势的趋向性。
整个小菜市场都秉着看新鲜的态度看着这对男女搞‘夫妻’摊。乔莎莎要东野承欢选：是卖水果还是卖菜。东野承欢一句“怎么都行”又把皮球踢给了乔莎莎。
乔莎莎自打从批发市场回来，情绪就更不好了。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要跟他剪刀石头布。输的卖水果，赢的卖蔬菜。公平起见，三局两胜。
东野承欢对于卖什么没什么偏好，也没半点基本概念。他一直对乔莎莎长久以来的点点滴滴的照顾心存感激，此番她帮自己这么大一个忙，感激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他三次都出了布，而且出得足够慢。乔莎莎第一把跟他撞了布，第二把就改成了剪刀，见他不变，第三把又改出石头。
一平一胜一负。乔莎莎更气。一气之下写了两个阄，一个写着果，一个写着蔬。东野承欢一时欣赏，脱口赞她字写得漂亮，无端端惹来她一道白眼。
东野承欢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如何竟变成了一只好看的刺猬。年纪轻轻一个大姑娘，莫不是竟到了更年期？还是以为我在苍原城占了她便宜，她觉着吃了哑吧亏？
这家伙抓了个果，乔莎莎看都没看就把另一个阄给随手扔掉了。同行们算是见识了一回‘西洋景’。
下一步，把姐姐我替你垫付的进货款发给我——共计六千一百五十六块六！
东野承欢的手机里只有几百块钱。钱都在银行卡里，银行卡在晶晶手上，而他手机捆绑的那张卡里只有可怜的几十块钱。
乔莎莎哼哼叽叽只好作罢，然后不情不愿进入师父的角色。女孩的心思果然猜不得，亦推敲不得。东野承欢感到无所适从，也只能等到晶晶下班之后将钱款转给她。
他明显感觉到，她这是借题发挥，她心里有事儿！
师父传授：水果怎么放是有讲究的，比如苹果，它有向阳的一面和背阴的一面、形状美观与否、个头大小、品次优劣等，所以如何摆放，如何划级，是否在某一框格里模糊分级以迎合顾客的投机取巧心理，等等这一系列考量都需要技巧来实现。
所谓行行有道，想成为一名出色的‘摊家’，其中种种可不是三天两天就可谙通熟稔的。
老师倾囊相授，若不为衣钵传承，那便是犯了师道之大忌——所谓‘徒弟出师之日便是师父的祭日’说的便是如此一个现实。
乔莎莎更恼，打心里开始恨自己不出息！另厢里，徒弟的眼中全是师父专注的神情，他就觉着——她真美！
生活，进入另一条轨道，开始启动。师父还是那只师父，徒弟如饥似渴地贪婪学着，进步着。
可怜的单身狗师父惹祸上身，天天脑子里跑野马，一片青青心原快被踢腾成炎炎戈壁；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折磨成一条疯犬，随时可能扑上去啃徒弟的那张英俊的脸。
第一天开张，东野承欢心情难免紧张，又有所期待。当他与顾客完成了第一笔交易，心情之激动，两米之外的乔莎莎看得清清楚楚，感同身受。
前路一片光明，似一脚踏入康庄大道。东野承欢正感前景美好，耳中回荡着甜甜的女声收款提示音，原来美好生活，其实就这么简单。
然后，他就被顾客给上了一课。
一身材显露游泳圈的中年妇女径直朝这边走过来。这妇女眉眼精刁，脸上遮了一层不显薄的劣质化妆品，就与脖子颜色的对比度稍微有些明显；着装上看得出出门前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就是衣着搭配上好像不怎么搭调——给人感觉有些自以为是：上身一件米黄色的卡腰半遮臀休闲女装，下身黑色紧身高弹裤（若非屁股上有裤兜，则更像打底裤）。如此穿着搭配应该是出于让自己看起来显瘦等目的，不过事与愿讳，如此更能让人直观真切感受到这位妇女的蛙腰和肚腩。目判更像一只营养不良的直立行走的青蛙；或者又像减了肥的米其林。
东野承欢被这妇女莫测的眼神盯得稍有些不自在，一旁的乔莎莎留意那眼神就有些反感。
“帅哥，这西红柿怎么卖”上面有标价牌，但这妇女并不在意地问。
与超市不同，如此询价其实也符合菜市场的灵活性，也属正常。“两块五一斤”东野承欢运用职业性微笑对其点头说。
“卖这么贵！别人两块就你两块五，满市场也没这个价”这妇女殷红如血的嘴唇开合着，有沫星儿溅到西红柿堆上。东野承欢胃里感到不怎么舒服。她扒来扒去挑拣着，一边报怨摊主挣钱苛刻。
老师还没教过如何做这种题目，东野承欢脑子里不知如何应对，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何言以对，扭头见乔莎莎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脸就开始燥热。
“姐姐，一共二斤六两，六块五”东野承欢读了电子称上的数字，系上塑料袋口递了过去。
“小兄弟，做生意可别这么狠啊！别人家才两块你两块五！”妇女嗓门并不高，但声调不低，周近摊主目光多被吸引了过来，似乎这边‘风景’独好。
同时东野承欢也还能看得出，这妇女显然也是顾客中的老油子——不是应茬子韭菜。
“大姐，市场都……”东野承欢正欲分辨，‘这价’两个字还没跑出嘴唇就被噎死在了牙缝里。顾客却不乐意了，“叫谁大姐呢！眼大散光啊！别人家两块，二斤六两五块二，去一两皮（指塑料袋）二斤半，五块钱哪里不是！”
话说到此处，顾客已经从挎包里拿出一叠纸币，在红红绿绿中翻找了几下，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紫色钞票丢到西红柿堆上，提着袋子就走。嘴里仍不依不饶：“这么大的人了连个话也不会说，什么眼神！你妈才是大姐！……”
眼看着这位买菜大姐成功转移了视线，多半上一单赚的钱又在这一单给拐了回去，东野承欢一筹莫展，心里不免发急，却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徒弟被人欺负了，做师父的岂能坐视不管。乔莎莎温声叫住这妇女，先赔了个不是稳住她欲去的脚步，奉上几顶不显高的高帽。
女人乐意了，留步准备再买一两样蔬菜。
乔莎莎趁此解释说：“这是我弟弟，大学刚毕业，上学上傻了，两眼近视好几百度，有眼也不识金香玉，姐姐莫跟小孩子家一般见识”转过脸横了他一眼，心里一时说不出的舒坦，又说：“这小子今天闲着没事过来给我帮忙，说话不讨人喜欢，姐姐别介意”
说着又夸女人皮肤保养得好，问她用的什么护肤品，给妹妹介绍介绍云云。
那妇人有些飘飘悠悠，自感出水芙蕖，不自觉手上又多挑了两样蔬菜。付钱时这妇女只象征性还了几句价，乔莎莎又恭维她在家掌握经济大权，然后就见她从包里各色钞票中抽出一张红票，乔莎莎接过说：“妹妹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啊”言下的意思，姐姐你真有钱。
女人从摊主眼里看出慕色，心里就得意，然后就听摊主大吐苦水：“姐姐你不知道，如今菜摊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利薄得像纸，起早贪黑的，这西红柿进价就要两块三”
这女顾客又不傻，说了这许多，丫头你甜嘴皮儿绕来绕去，后面才是重点。无奈高帽戴在了头上，只怕便宜是占不着了。于是大大方方叫她把那一块五也给一同扣了吧，说做点小本生意也不容易，起早贪黑的……
说来，世事常无奈，总教人舍鱼取熊掌。
最后乔莎莎还是少收了这女人五毛钱，女人虚套了两句，乐滋滋提着两手东西走了。
一枚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对着东野承欢的脸抛了过来，他反应敏捷，漂亮接住。
乔莎莎狠狠斜他一眼，他的脸就发热。
第一天带徒弟，乔莎莎这老师当得实在辛苦。好在她的这位高大帅气的‘大学生弟弟’手脚伶俐、算术也学得精；她口舌工作量翻了倍，一天下来嗓子沙哑干痛，脑子里轰轰的，倒是基本上体力活都让东野承欢效劳了。
以前近邻两摊明着笑脸和气，实则暗下里争抢较劲。但总的来说，乔莎莎的生意要比那位前摊主要好上一截——一样的东西、一样的价、不一样的销售业绩；就是这样，现实往往不遂人愿。
归结原因，其中乔莎莎具备一条圈中同行只能望而兴叹的硬性优势——指标诸如：美女、单身、可撩、笑起来真好看等……那邻摊老板是男的，已婚，孙子都会打酱油了，所以趋向性方面大打了折扣，虽然生意本分，但……
今天乔莎莎可谓多管齐下，一方面统合了两摊资源，少了一个短兵已久的对手；再一个来说，主要她手下的副摊主一张脸也吸引了一部分女性顾客，后而又良性循环，带动了磁铁效应（哪个摊位人多，人就越多）。
每天，乔莎莎四点半准时收摊（比其它摊位提前一小时）。临收摊时，东野承欢的水果摊销售额已突破五千大关。
他真实感受到，赚钱的事，没有一件是容易的。一天下来腰酸脖子麻，许是新手上路的缘故，他感觉卖水果比在建筑工地干活还累。
但工作还没有结束。下一步，还要把时鲜水果蔬菜，诸如：草莓、豆苗、茼蒿之类送去果饮店、超市或餐饮店等速销点；这也是乔莎莎的竞争优势之一——始终保证自己摊上的东西在每一天看起来是新鲜的。当然，这些个约定俗成的东西并非她个人专利，别人也不是生意一根筋。生意讲活，死脑筋是做不成生意的。
生意做得久了，几乎市场上每一位摊主都有自己的二级销售客户，而基本上，这些‘客户’从摊主们手上拿的蔬菜水果都是平价以下的价格，多半都是折价货（低于进价）。
客户们大大降低了采购成本，使自己更具行业竞争力，同时也为摊贩们擦了屁股，提升了合作伙伴的市场竞争力，可谓互利共赢。
车还是由东野承欢来开。谁让他是男人，再说又是人家徒弟。断没有师父给徒弟当司机的道理，何况你家师父还是个弱流女子。
乔莎莎坐在副驾上，无端无名就又来了气，而且来得毫无徵兆，貌似更没道理，脸色就拉下来不大好看。
兜了一大圈，又耗去一个小时的时间。晶晶打来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回途中。路过一家超市时，乔莎莎要到超市买点东西。东野承欢把车停在停车场，问她想买什么我帮你去买，结果又没得她好气儿。
乔莎莎推开车门下了车，一句“不用！”，嘭地一下摔上车门就冲着超市入口去了。东野承欢实在捉摸不透他这位喜怒交替、瞬息变幻无常的美女师父的心思，望着她大步而去的背影，一颗‘伴师如伴虎’的心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乔莎莎的背影透着几分不太淑女的女孩的稚气；一双平跟布鞋颇具几分旧时乡土味儿，圆翘的屁股扭来扭去，毫不做作；校园女孩式的走路姿势，居然更衬显出她丰韵的身材之美。东野承欢心神兀自一荡，赶紧收回目光去看后视镜。停车场人比较杂，来来往往，车厢里都是各种没卖完的蔬菜水果，不敢保证没有人顺手牵羊。
由于不知道乔莎莎到超市里买什么，究竟会在里面呆多久。东野承欢又给晶晶打了个电话，跟她说明了情况，让她别担心。
晶晶还在小菜场近旁等他们。说不焦躁那是假的，明知他是随着莎莎姐去送货，心里总似乎有丝丝无从捉摸的某种不安，拂来弄去，挥之不散。更像是一种潜意识里的危机感。
不排除有刻意逃避的嫌疑，乔莎莎一但随着稀落人流走进超市入口，胸中那只躁动不安的雌兽就渐渐安分了下来。
长长舒出一口气，双腮鼓鼓，紧绷的神经稍适轻松。乔莎莎扫了一遍货架上方的货品区域标示牌，走了进去。
顾客在货架和区域通道中间纵横交错着往来流动，乔莎莎走在其中，不禁有些茫然。
我要买什么来着？她想。
并没有意识到，她走着走着，竟来到了男士用品专区。这让她感到一阵阵讶异，而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是无意识地走进男士内衣专柜，而且竟就驻足在某一货架前，迷路一般不知该何去何从？
眼前货架上的商品档次不低，包装看起来颇为讲究，但其上的商品却教她愕然无语——某品牌男士内裤。
我……居然是要买男士内裤吗……给谁？
可怜的师父，脑子里首先闪过徒弟的那张恼人的俊脸；下一秒，那徒弟又出其不意地凭空变成了裸男，老实不客气地又闪了回来。
乔莎莎吓坏了！双腮泛出火烧云，胸口响起打桩机。
她转身，意欲逃离！
专柜漂亮的女营业员很有眼力见儿地走过来，招呼她一声小姐姐，亲切地问她说：“给爱人选内衣呀？”这里爱人的普适性比较好，比老公或者男朋友更有内涵，加之专业培训出来的甜柔语调，很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乔莎莎慌得一比，吞吞吐吐，多年练就的语言才能一瞬归零。营业员女孩见她双颊赧红目光游离，以为她是‘初犯’，难免害羞，赶紧转而伸手介绍那款她目光落点最多的盒装男士内裤，然后就开启了真人复读模式……
然后忽忽悠悠，那款价格咬手的新款内裤就拿在了乔莎莎的手中。具体那漂亮女孩都在她耳边介绍了些什么内容，乔莎莎脑子里被这女孩的功能性复读诱导着正上演一出男士内裤T形秀，反来覆去就那一个男模；心里另一个乔莎莎拼命捂着眼，嘴里咬着牙告诫自己：“别听！别看！”左耳听右耳就兜不住全给漏了出去，但关键字全听进了心里，什么抗菌、磁疗、除异味……然后心就被说动了，手里感觉这盒子沉甸甸的……
忽然一个声音响在耳边：“你是人家的谁啊！……要不要脸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啊！……”结果无缘无故又挨了自己一顿臭骂。见那美女专柜柜员还在喋喋不休介绍着内裤功能，大有不把这单生意做成了绝不罢休的意味。乔莎莎心里厌烦，又看到标价牌上的吉利的四位数字，杏目中更是冒火，嘴上却清淡地说：“我再看看别的款式”手上拿着盒装内裤也不放下，又拿起另一盒同样贵到割肉的款式‘认真’比较起来。
“小姐姐真有眼光，这一款也是热销新款，新增纳米……”“我先看看”乔莎莎切话，语气上仍很和气，但明显听出她已经有些不耐。那柜员察颜观色，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怕会起反作用，说了句：“小姐姐慢慢看”悻悻然闭了嘴，理了理货架上的货品，服务别的顾客去了。
待那女柜员消失在眼角，乔莎莎赌气把手上精致的小盒子往货架上重重一放，几乎是用摔的。不料用力过大，那盒子又反弹回来。眼看向前倾倒，她慌忙伸手去扶，手上又失了准星触碰到毗连货品，稀里哗啦带下一大片。惊慌中乔莎莎本能抬头寻找摄像头，笨手笨脚往货架上收拾。那女柜员闻声从另一边绕回来，不免一声低呼，急忙与她一起收拾。
女柜员虽然没说些过激的话，但旁敲侧击，言下之意这些都是高档物品，包装摔坏了是要作出相应赔偿的。
乔莎莎躲着狐狸却还是惹了一身骚，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她选了最便宜的一款1999元的纳米除异味男士内裤，在专柜上开了票据；起早贪黑好几天的收入，转眼变成了一盒内裤。
确切的说是两条内裤。千元一条的内裤，足以让卖菜姑娘割肉的了。她不免想到，打小到大，自己所有的内裤加起来恐怕也没超过手上这盒内裤的数字。掂在手上就更沉了。可恨的是，自己还不能穿。
送人？单是想想就把她吓死了！
乔莎莎终于想起来是要买卫生巾来着。好像还要买点什么，脑子里呼之欲出，却怎么也呼不出来。
她赌气拿了一款最贵的。还没走到收银台，就觉有刀子割心，不得不再走回去放下，换了自己常用的便宜牌子。
从走进超市入口到走出超市出口，乔莎莎共耗时十五分钟。总共消费二千零二十元：二十元的卫生巾，两千元差一块的内裤。
卫生巾自己用；
内裤……也许只能镶个框框挂在卧室床头当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