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韩采妍的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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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战在赵天明哪里结束了一场三言两语的对话，又回到办公室里发了一会呆，居然就看见顾宗胤脸色不太好地回来了。他大感意外，连忙问：“那么快？顺利吗？”
“顺利！”顾宗胤气哼哼的把手里的几份报告拍在桌子上，“十分钟就讨论完了！讨论我们庭的案子，参会的十四名委员，连周庭，连卢皖副院长在内，全票一致通过判刘雪松死刑！”
叶战：“那合议庭提议的退回检察院补充侦查漏罪呢？委员们都没反应？”
顾宗胤摇头：“我汇报的这个意见，大多数委员在发言时连提都没有提及，只有卢皖副院长说了一句，被告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再侦查出新的罪行来也不过就是个死刑。可以发个司法建议给公安和检察院，叫他们继续补充侦查，但这个案子的程序不能停，要先报到高院和最高院去复核死刑。他一个分管刑事的副院长都开口了，别的委员还能有什么意见？”
叶战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终于没问出口。
顾宗胤挑起嘴角，朝他微妙地一笑：“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卢副院长也是这样的态度？其实从刚才到现在，我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
虽然叶战是新近才调回中院，但不仅是他，全省法院的人都有耳闻，H市中院的卢皖副院长是一个只讲案件事实，不讲人情世故的楞头青。
他在公安条线工作多年，做事雷厉风行，一板一眼，虽然法院的行事总比公安多了些书卷气，但他的个人风格却似乎未受丝毫影响。
加之他到了中院也是分管刑事条线，刑庭甚至有很多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拿卢皖和他的前任——已故顾副院长作比较，认为他们都是那种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官场上的蝇营狗苟毫无兴趣，只求在司法领域树立起一股清风的领导。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会和赵天明是一个态度。这么明显的漏罪，理所当然的退回补充侦查程序，竟然被他就这样轻轻略过了，这实在不是一个老刑事该有的水准。
顾宗胤和叶战这边一口气尚未叹完，连心情都还未从沮丧中稍微平复，赵天明就已笑笑地推门走了进来：“小顾这么快就回来了？审委会的结论怎么样？是不是该跟合议庭成员通报一下？”
顾宗胤忙收敛了不虞之色，笑道：“还是赵副庭长能领会院领导的意图，委员们都认为这个案子可以直接判，不用退回补充侦查。今天我把判决书写出来，假如被告人不上诉，就直接可以走死刑复核程序了。”
赵天明显然对这个应该保密的审委会讨论一清二楚，此刻明摆着就是有备而来，那点儿洋洋之色简直要从他脸上飞出来，有点得意忘形地说：“年轻人嘛，不懂得领会领导意图也很正常！你理论水平是扎实的，可司法实践这个东西，还是需要时间和阅历，理论结合实际嘛！你看网络舆情都已经这么热闹了，老百姓都在呼吁要严惩凶手，我们怎么好为了细枝末节拖时间的？公安的同志也会有意见的嘛！”
顾宗胤不置可否地一笑，有点懒得理他。
赵天明大约也觉得应该见好就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行了！你先写判决书，等审委会笔录下来了，一并拿去让周庭签发吧！”
说完，未等顾宗胤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叶战朝赵天明的背影望了一眼，不知怎的还从中看出了一点狗仗人势可怜，十几分钟前对赵天明生出的那点微末感激顿时烟消云散。
顾宗胤有点踌躇地问他：“不是说周五的入额面试是赵天明替周庭去当考官，他是不是……你真的不考虑调岗刑二庭吗？”
“呵？”叶战无谓地笑了一声，“本来就是内定的，我早就有思想准备，顾法官不必为我操心。”
顾宗胤回头瞅了叶战一眼，心说这孩子运气不太好，而且又有点太固执，这次面试恐怕凶多吉少。想周大风难道不知道赵天明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还特意找了他去当考官，显然是自己不屑于做，但又不想给惠副院长难看，要借着赵副庭长的手来帮某些人放水了罢了。
就好像今天讨论刘雪松这个案子，作为刑庭庭长，量他周大风也说不出发现疑似漏罪不必退回侦查的意见，可他想必是提前听到风声，知道院领导的意思要快办速报不肯补充侦查，干脆在会上对此一言不发，免得在会上忤逆了惠副和卢副两位院长的意见。
这老狐狸！顾宗胤心里暗骂了一句，把刘雪松那个案子的卷宗翻找出来，认命地坐到电脑前开始按审委会的意见码他的一审判决书。
自从见过顾兆波的笔记，又拜访了余根水，顾宗胤心里自然已非常明白，刘雪松这个案件背景实在太不简单了。
□□年前，高淑英被害，吴氏父子被认定为犯罪嫌疑人，最后被追究了刑事责任。
四年后，在吴氏父子收押期间，师范大学女生董晓静被害，现场细节几乎与高淑英案一模一样。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当时理应明白吴氏父子极可能是被冤枉的，杀害高淑英的真凶另有其人。可当时王轶宁他们的做法并不是立即纠正错案寻找真凶，而是又拖了董晓静的同居男友于伟进来，企图以快审快结甚至屈打成招的方式，把他冤枉成第二个吴氏父子。
好在于伟是一个心性坚定的人，到了法院立即翻供，公安仓促之间没有收集起足够的证据，于伟终于在主审法官余根水和顾兆波副院长的坚持下被无罪释放了。
时隔四年，相似的案件卷土重来，这一次被害的是理工大学女生陈露露。感谢八年来刑侦技术的不断发展，这一次虽然仍未在被害人尸体上检得精-液，但有血迹、指纹、手机轨迹和赃物被提取到案，刘雪松人赃并获，铁证难逃。
可是王轶宁在这个案件中又表现如何呢？
市局先是以超出正常办案几倍的速度快侦快办，将案子火速移送到了检察院和法院。继而又影响舆论，不断将侦查细节透露给媒体，引发了市电视台的追踪报道。
案件到法院以后，惠临川企图换掉电脑滚动分案指定的主审法官，想指定赵天明来办这个案子。
接着，当日曾经反对宣告于伟无罪的惠临川和卢皖在审委会上不同意对刘雪松可能存在的漏罪进行补充侦查，要将案子迅速报去高院核准死刑。
顾宗胤宁愿相信自己是过于阴谋论，或者干脆是疯了！但他此刻十分清楚，自己的大脑运转正常，他关于这三个案子的推理也完全符合逻辑。
可他又能怎么做呢？
自他从余根水家里出来，就一直把这件事压在心里，再没采取过任何行动。他甚至有意拼命工作，压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私自用一些不符合规定的手法去查，自然是不可能的，老余把他想得那样勇敢，也实在是太高估他。
然而要打报告，他也不知该报告给谁。赵天明是王轶宁提出的案件主审人，显然最不可靠，惠临川与王轶宁有同窗之谊私交甚笃，分管刑事条线的卢皖副院长又是王轶宁的老上级，甚至他与吴氏父子案也脱不了干系。至于庭长周大风，那又是个人尽皆知的老狐狸！
顾宗胤思虑再三，总觉得事关重大，身边并无一可托付之人。更何况他父亲去世后未将工作笔记交回，他私自利用管理员账号调看历年卷宗也已经不是太正常的调查手段，若要正经同纪检解释起来，恐怕也是一桩麻烦事。
目前最聪明的做法，是赶紧把手头的材料整理好移送给高院，至于高院在不在意刘雪松供述里的这个小小古怪，会不会决定退回公安补在侦漏罪，那就真的只能看运气了。
无论如何怀疑刘雪松有漏罪，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虽然被中院审委会否决了，即使将来闹出什么事来，要追究责任，板子也打不到他顾宗胤身上。
话虽这样说，也安慰自己在这件事情当中不负什么责任，顾宗胤心里却总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假如吴氏父子真是被冤枉的，在监狱服刑的时间也已经快八年了！而董晓静横死街头，含冤未雪，也已经过去四年了。
王轶宁对吴氏父子案是知情的，对董晓静案嫌疑人于伟无罪也是知情的，刘雪松案漏洞百出，却被迫以极快的速度审理结案，背后的推动力恐怕与市局也不无关系！即使这次案子真如他所愿被退回市局，真能补侦出什么结果来吗？顾宗胤怀疑。
如果他没有在假期里翻检顾兆波的工作笔记，没有多事跑到余根水家里去刨根究底，就好了！
完全不清楚吴氏父子以及董晓静被害一案和刘雪松可能存在的关系，那么他现在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案子交出去。不必背负这明明接近了真相，却不敢刨根究底的心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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