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8章 青梅竹马（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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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有什么能向我夸耀的成绩呢？”太宰治发问，而芥川龙之介沉默着。
已经走到了武装侦探社门口，兴冲冲的江户川乱步打开门，理直气壮地向一身鸦色和服的青年伸手——
“哎，那个港口Mafia的下任首领，把零食给我。”
对上不戴眼镜眯眯眼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跟在后面的中岛敦僵硬在当场，什、什么？
“……下一任的，港口Mafia首领？”是指的芥川吧？中岛敦干巴巴地重复一遍，试图找到侦探大人脸上一丝玩笑的意味，但可惜，他扭头就看到太宰治的表情好像也是有所预料，挑了下眉一道故作的惊诧声就出来了。
侧过身看着乱步先生开开心心地拎着蛋糕盒和零食进去，太宰治摸着下巴的手放下，拍了拍身边青年的肩，“哎呀，这的确是很出息呢，差点让老师都不敢置信了。”
似乎欣慰的语气，但是那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中岛敦看见了就一个激灵赶紧蹿远，带着泉镜花去到他的办公座位上，随着他们在待客区坐下，太宰治习惯性地栽在沙发里，一只手揪住了旁边仍旧坐在轮椅上的乌瑟的一片衣角，昂扬软糯的声音出口：
“芥川都已经不是最喜欢我的弟子了，瑟酱你要赔我！”
才从社长的办公室里拿着文件出来的国木田独步还未注意到侦探社内的具体情况，但是一看太宰治又在纠缠女士，手里的一本《理想》册子就压在了太宰治头上，“你这个绷带浪费装置！不要在社内随随便便纠缠女性啊！”
太宰治转过头看着他，静静注视一会儿，在国木田感到别扭不适的时候又一下激动起来，星星眼地扯住了对方的衣摆使劲摇晃，“国木田君的意思是——不在侦探社内就可以邀请小姐和我殉情了吗？！”
“混蛋！在哪里都不行啊！”暴怒的国木田独步揪着太宰治的衣领，“不准骚扰任何人！”
和搭档闹了一阵，无奈的国木田放手整理了下自己一身着装，然后看向了那位余光瞥见似乎十分熟悉的女性，还有另外一位‘客人’，他一愣，“是……乌瑟小姐，”而看向旁边和服青年的时候，眉头就不禁拧起来，“芥川？”
很显然国木田已经认出了这两位在黑暗世界闻名的□□，‘狂徒’和‘祸犬’，他们怎么会到侦探社来？
乌瑟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国木田先生。”芥川也微微颔首。
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本身就很奇怪，没有经过正式的合作议程，但是因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目前都在侦探社内，并未做出任何预警的动作，他将文件放好，再度走回去，问太宰治：“芥川不是已经消失了四年吗？怎么回来了？”
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从身后探出，狰狞的恶兽咬着甜品包装递去了乌瑟手上，看起来没有攻击和敌对意图，他们之间少有言语交流，相处的氛围却显得十分平静和谐。
虽然作为搭档总是被太宰治戏弄，经常气到折断钢笔、想暴揍一顿对方，但是在一些方面还是很了解彼此。
比如国木田独步知道，在芥川突然消失后的那段时间，太宰治表面看不出来什么，但实际认真在意极了，不仅进港口Mafia盗取资料，甚至和他从前的朋友联系，试图找到芥川消失的真相，从各个渠道探听情报，很是为此奔波努力了一阵，只是后来在乱步先生那里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之后才安下心来再不去管。
虽然看起来太宰治不靠谱，但其实他又比任何人都在意一些事情。
但现在国木田首先考虑的是，芥川回来后是否意味着港口Mafia将有什么动作，会不会为横滨带来新的动荡和非良好性的影响，以及这件事对于他们武装侦探社的冲击。
还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的太宰治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漫不经心地答道，“国木田君不要太严肃嘛，经常板着脸可是会让脸部肌肉神经僵化，致使面瘫可能性增高的哦~”
国木田独步目光坚定地看着太宰治，空无一物的手上很快拿出了笔记本和钢笔，他的内心在剧烈的动摇，最终问道：“是真的吗？经常严肃表情会导致患面瘫的可能性增高……”推了下眼镜，边说就已经开始在笔记本上记录。
太宰治双手交叠搁在下巴下，眼睛眯成了条缝，语气轻轻快快，“是假的哦~”
“国木田君又被骗了啦~”
……
‘啪’
钢笔折断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趴在办公桌边上默默围观那边情况的中岛敦慢慢下蹲，和身边的泉镜花对视一眼，他讪讪地笑了下，掉下几滴冷汗，不再去看，但好歹松了口气。
侦探社里的大家都很好，气氛也十分和谐，但是……但是就莫名地很为在别人爆点上来回反复跳踢踏舞的太宰先生担心呢，都已经相处了好几年他也还是没能改掉这奇怪的心理。
旁边的泉镜花面无表情地点头，虽然没有对话，但显然都对彼此的想法了解。
他慢慢坐回椅子上，泉镜花刚刚已经为他整理好了最近的文件，只需要他处理了，再看一眼那一边与从前几乎完全不同了的芥川，他迟疑了下，小声地问泉镜花：“芥川能成为很好的首领吗？”
或许中岛敦对现在的芥川有那么一丝丝复杂的心态，是欣慰，却也有欣羡和向往，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芥川都找到了他的方向，或许不被其他人所认同，但他自己是无比坚定的，他又想到了自己，不由得一笑，他也是啊，侦探社的大家都在他身后，给予他勇气，让他逐渐一步步成长为更好的人。
泉镜花看他一眼，目光又投去了乌瑟那里，她年轻的面庞像是从未有改变，仍旧温和平静，那双冷灰色眸子中从来干净纯粹，能映入一整个世间，却又如神佛垂眸一般慈悲……如果没有乌瑟大人，或许一切都不是如今这样。
晦暗的世间迎来一点光亮，终有人蹚过河流，走向另一岸的孤独的人。
她点了点头。
因为……是乌瑟大人那样喜欢的芥川大人啊，无论如何，乌瑟大人是绝不喜欢受伤也不喜欢伤害别人的人，当然是除了敌人，乌瑟大人那样温柔，她有那么好，无论如何，是没有人能扭转她的意志的。
芥川龙之介坐在那里，脊背挺直，神情平静认真，他心中那一簇猛烈到欲要焚灭自身的焰火已被安抚，有了暂且可安放之处，虽还燃烧着，却不会再是自我毁灭的模样，现在的芥川要怎么说呢……就像是已踏上了某一条道路，曾被碾碎的骨骼再度拼合立起，他咬紧了牙，忍受万般痛苦，从一个自我的地狱走去万万人共有的地狱。
他是想要进行一场拯救的，比挽回将逝去的生命、带来迟一步的公正更为深刻，他想要救赎的是人们的‘自我’，于是以自身成为一簇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薪火，蜉蝣纤薄透明的翅膀上压着沉重的尘世，背负无数的鲜血和性命，一步步想要驱散那些污秽和垢浊。
……他只不过是想看一眼‘人间’，一个真真正正的、为‘人’所拥有的世间，如此的愿望而已。
港口Mafia的祸犬总是苍白瘦削的模样，从前便如无鞘的刀剑，令人担忧是否会在某一日迎来折断的命运，而现在已被锤炼得钢摧铁折不得改，无数的苦痛挣扎和绝望中的思索才令那脊梁重塑，每一寸血肉里填满不屈的意志和不熄的怒火，他已握住属于自己的那一柄利器，欲要撕开阻碍在前的一切晦暗。
鸦羽色的和服穿在青年身上，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羽织，由此令一身疏离感淡化，就连一直侦探社众人心中残忍暴戾的印象都有所改变，尤其他留起了长发，松松地系在身后，胸前是两缕雪白的鬓发，就让他们意外地发现芥川原来是极为好看的容貌，在安静坐着的时候表情淡淡，却对于身边轮椅上的少女表现出一定的在意。
在侦探社众人打量芥川的时候，太宰治没有说话，之后才慢悠悠说道：“芥川回来，可是要继任港口Mafia首领的呢。”
他回答了国木田的问题后，故作苦恼地看着乌瑟，“瑟酱~”
太宰治弯眼笑出来，他没再说什么，然而乌瑟很认真温和地答道：“会的。”
很莫名的对话，大概除了他们双方以外，就只有江户川乱步听明白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只要对侦探社没有什么坏的影响他就都不在意，何况现在的这个芥川回来做首领也挺不错，他吃完一份甜品后拍拍手，坐在转椅上叉着腰，“乱步大人说，马上社长就回来了。”
侦探大人伸出一根手指支了下帽檐，轻快地笑出来，对乌瑟道：“你还真是信守承诺。”这就是在说好久以前的那个承诺——不对武装侦探社的人出手，明明是作为具有极强异能力的家伙，却像是有和芥川一样的固执脾气。
哪怕在共噬事件中，武侦没有任何一人能突破她的防线走到森首领面前，却也没有一个人受伤，但是在江户川乱步指使谷崎润一郎给乌瑟送信、让她找出真正下毒的异能力者之前，她就已经依靠异能力【疯狂徒属·杀生】的污染性疯狂传播，获取一切有效信息，哪怕首领倒下后，港口Mafia的谋略较武侦差了许多，却依然快速地解决了这个麻烦的事件。
那可怕的精神污染性啊……江户川乱步内心叹气，虽然是好用，但也只能放在港口Mafia，与他们侦探社并不是很合得来，何况她的危险程度到现在也都不算高，比起芥川现在暴起杀人的可能，乌瑟的威胁性都还要低上许多。ωww.五⑧①б０.℃ōΜ
乱步踩着椅子转了一圈，恰巧门开了，一头银发、威严气质的社长走进来，目光不出意外投在了乌瑟和芥川的身上，他冲他们微一点头，显然是已得知了消息。
福泽谕吉走至他们面前，“芥川君，乌君。”
“我已从森殿下那里得知了，不妨进茶室详谈吧。”
一扇门阻隔了声音和视线，太宰治百无聊赖地趴着，冷淡地眨了下眼，心想……倒也还好，芥川回来了，和从前相比成长到了他已无法指点的地步，以后会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掌控那一个庞然大物，他已成功脱出了那个黑暗血腥的环境，而芥川却在离开后再度选择回归。
……明明，是还有其他选择的，不是吗？
但是太宰治站在光明的这边，他清楚明了对方身上背负着什么，那满腔苦痛唯有自我才能救赎，当他踩在刀尖火海上一步步前行，在地狱中挣扎着寻找出路，在感受到痛的时候才能保持绝对的清醒。
当年在贫民窟里，只差一点便身死的少年已长大，他决意改变这一切，改变令他痛苦迷惘、绝望哀恸的事物。
芥川龙之介已睁开眼，而在他身后站着无数人，有港口Mafia、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还有更多默默无闻、不为人知的组织。
改变吧。
从根本上纠正错误，带来更美好的什么。
室内芥川龙之介和福泽谕吉交谈，至最后福泽谕吉道：“下一步将要进行什么，是否有武装侦探社需要帮忙的地方？”
芥川龙之介从罗生门中取出一份文件，上面已有政府的审批，是经几方反复商讨后最近才做下的一项重大决定，福泽谕吉只是知道一点风声，在和森鸥外喝茶后才了解始末，等芥川完成了这项任务，那么继任港口Mafia的首领一职就完全确定下来了。
或他人觉得首领换代总是充满着血腥和不堪的谋算，但是这一次，森鸥外的表现平静，他只是微微笑着对他的死对头说道：“我的‘最优解’已不是最合适的了，现在的芥川会是一位不错的首领。”
森鸥外身边的金发萝莉翘着腿小声哼歌，这位组织的奴隶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深沉的血红色眼眸里浮出一丝不可辨认的意味，“或许会给横滨带来截然不同的影响呢。”
但是，是好的一面。
血腥和杀戮终将会落幕，作为港口Mafia的首领，他将在卸任之前继续为他的组织呕心沥血、付出一切，却也会在组织将迎来更好转变的时刻果断放手，期冀后来人做出更好的成绩。
银发的男人翻开文件，‘擂钵街’几个字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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