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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第 68 章

折煞北央古调 林平 4497 Mar 22, 2022 5:58:41 AM
  外头风凉,二人回屋里坐下,张子娥在关门时又从门缝里多觑了一眼那匹棕红骏马。高头健硕,毛色油亮,鞍上绣有梁军纹样,想必是从军中千挑万选来的,便多问了一句:「公主从交战地来?」
  明知故问,梁国借势出兵剑指陶府,两军在陶府三百里外打得不可开交。苏青舟闲挑着柳眉,将莹白若雪的手腕虚浮地搁在花梨翘头案上,回道:「不然呢?皇后出自将门,太子的兵法从未耽搁过一日,这行军打仗,哪有本宫说得上话的地方?」
  「意料之中。」
  好一个意料之中,不就是在弯酸她没本事呗?梁王从未把她当回事,她是女儿身,娘亲是舞女,在朝中又无靠山,需要搬出数倍成果,才好拿去与无功无过的太子比较。只是比较,还谈不上争高下。男女改不了,娘亲选不了,靠靠山不如靠自己,她能做什么呢,不也就只能拿出几倍的成果同别人争点微不足道。她看得明白,这世上总有人压人一头,她胜过百姓,太子胜过她,梁王胜过太子,就算做到了天子,也不定能呼风唤雨。苏青舟听她最初一问,便知她有话要说,遂瞥了她一眼,又在她感受到视线时收回了视线,淡淡问道:「宋国战事你怎么看?」
  「毫不关心。」
  话罢,张子娥偷瞄了公主一回,看她无甚反应,想是已斯通见惯,逗不出什么新鲜来,于是抿唇笑道:「打得再好,这功劳也是别人的,是时候想想内忧了。」
  她显然明白公主顾虑,正寻思着,转头一问:「对了,那粮草呢?我要公主去争粮草,公主也没有争到是吗?」
  呵,「也」?苏青舟忖着张子娥还挺会说话,怕不是靠一双利嘴,把许开复气到吐血而亡。她若有调配粮草之权,哪能清闲到跑她这里来扯两句闲话?见公主不答,张子娥垂首莞尔:「无妨。太子当真是什么都想要。」
  「倒也不是他什么都想要,只是他出身尊贵,生来便拥有一切,自然是觉得理所应当。」苏青舟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茶盖,她不是很想说太子如何如何,羡慕不来,嫉妒无用,她只想自己应当如何如何,便说:「平原城与交战地隔了天险,大路张扬,小路波折,纵使抢功,也保不准会被他揽到自个儿头上,吃力不讨好。」
  「人倒是好办,我从诀洛过来时,当地人告诉我了一条捷径小路,可暗度陈仓,由小苍山绕到交战地,到那时,再另寻计策。」
  「小苍山路陡峭,而且……那是诀洛的地盘。」
  「我既然是经襄王介绍给公主的,想必公主与襄王有私交,不知可否私下通融我一千兵过?」
  苏青舟顿了顿,过去的确可以一试,可前月她才骂了人,这回就找人帮忙,不被拒之门外才怪了。早晓得就不该逞一时之快。张子娥见她停顿,拉过她的手温和一笑:「无妨,容我再想想办法。」
  苏青舟心中犯起了嘀咕,不晓得一月不见,她为何变得百般温情来。她车马劳顿身感疲乏,懒得去想这些弯弯绕绕,再说,张子娥心思与寻常人不同,难猜得紧,因直言问道:「你怎么回事?」
  张子娥不知,收拢目光对上公主唇边挽起的浅笑:「什么怎么回事?」
  「态度。」
  「一如往常?」
  苏青舟抬起袖子掩唇一笑,半眯着眼看她依旧拉着手不放。张子娥与她眼神一对,被觑得有些神思昏倦,顺着视线低头一看,不觉又指腹用力捏了捏。
  察觉不到是吗?
  公主笑盈盈地将手收回,五指轻舒,对准菱花窗格透来的朦胧暖光反复看了看,指间似乎还留有触摸时软融的触感。她轻拢衣袖起身笑笑,想到了进门前张子娥眼神在红痕上停留的时间,眼波中笑意如春泉般漾出。她才来,还须休息,便向门口走了几步,用指尖轻卷着香衫,回眸饶有余味地抿了抿唇珠。
  「先生爱我。」
  察觉不到便告诉你。
  柔柔声线不紧不慢地拉扯着心弦,张子娥摸上茶杯的手忽然一顿,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启语浑然不察地回道:「岂会?」抬眼一看,公主已经走远。
  ***
  且说上回柏姑娘慌里慌张地跑回屋,一回来就说要沐浴。望书着实纳罕,大白天的沐浴做什么,反正宫里不缺这点水,便没多问给她安排上了,只管在屏风后头候着。起初还有水声,后来半天没动静,叫人也不应,望书进去一看,柏姑娘竟然靠着木桶睡着了,把她吓得半死,连忙把小祖宗捞了起来。
  柏期瑾脸红红地靠在榻上,蜷缩得只沾了热水鲜滋滋的小红虾米,一惯水灵灵的杏眼里游移不定,失了平时那股清透劲儿,却是有了说不出来的朦胧与……
  与……
  望书寻不着词,只觉清甜里带点憨态,憨态中又含着些许娇媚,一双白玉小腿儿凌乱地裹着白绣衫裙,两滴晶莹的水珠子从湿漉漉的头发上滴答下来,好似只一不小心落了水的小兽,让人忍不住擒在手心里可劲儿揉上一把。望书见事情反常,便问她怎么回事,她小嘴一抿,也是一句话都不说的,正准备把她换洗的衣服抱出去,却是怎么都寻不着,一问,竟是柏姑娘坐在桶里自个儿搓了。
  这……平时都不是自己洗的啊,今儿怎么想到自己搓了?
  望书坐在榻边为她擦拭着长发,关切地问道:「是来月事了身子不舒服吗?」
  柏期瑾摇了摇头,望书想着也不对,不十天前才结吗?
  「那找个太医来看看?」
  「不不不,我觉得这不是病。」
  望书搞不明白了,不是病,那是什么?柏期瑾觉得,那是傻。是无知带来的傻。
  「今日我想好生休息,不想见她。」
  望书点了点头,心想着这事还是跟襄王殿下脱不了干系。说是一日不见,可蜜里调油,哪里离得了一日?柏期瑾想见人,心里又怕,她大约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可又不甚确定,思来想去身边唯有望书姐姐可以请教,遂神神叨叨地拉着她坐在身旁,唇瓣扭扭捏捏地喏了喏,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望书的聪慧是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师从德隆后天习来的,见她那模样,心里便有了分寸:「柏姑娘你放心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柏期瑾安心地点了点头,一把抓住了望书的手,漂亮的杏眼扇着长睫很快地眨了眨:「宫里有那种书吗?」生病了就要求神问药,不懂了就当看书学习,她自觉思路十分清晰。
  「那种书?」望书疑惑了片刻,不及柏期瑾解释,牢牢抓紧了她的手,猛地点了点头,说,「你是说那种书吗!」
  柏期瑾一看,望书姐姐未免也太聪明了吧,这都能听明白,简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跟着她一齐使劲儿点了个头:「对对对。」她又怕望书会错了意,红着小脸说:「我……我就是想学学,不想什么都不懂丢了脸。」
  望书拍拍她的手安抚了两下,说她都明白,另一手拧紧了鹅黄绣帕,心想从未在宫里见过这东西。若是在天子脚下那座皇城里,找个管这事儿的嬷嬷便好,可诀洛城是位女殿下,她又不嫁人,用不着这些,早八百年缩减开支时,就叫德隆给大刀阔斧地消减了,再说,她哪需要教啊,她怕不是比谁都懂。
  柏期瑾看她面露难色,小心地勾了勾望书的小拇指,轻声问:「是没有吗?」
  「这事儿不归我管,我得问问舅舅。」
  「别!千万别让德隆公公晓得了,他什么都给襄王殿下说!」
  望书顿了一霎,竟然掩唇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柏期瑾不知怎地也跟着她一齐笑。她甚少看望书笑得如此开心,估计是脑海里有德隆揣着拂尘屁颠屁颠跟在襄王殿下后面,嘴里叽里呱啦殷勤地讲个没完的画面。
  既然德隆不成,望书又有一计上心头:「不然你去问问庄姑娘,她年长我们好些,定是知道的比我们多。」想到此处,望书不禁又兀自想了起来,这到底是襄王殿下知道的多,还是钦姑娘知道的多呢?这个问题就像是她们两个谁更好看一样,根本就答不上来。
  「不行!也不能问庄姐姐……」柏期瑾低头努了努嘴,心想庄姐姐上回苦口婆心给她讲的那些个嘱咐,这么一问,怕不是全都当成了耳边风,一定会被说上两句。
  这也不能问,那也不能问,望书一时没了招,眼瞧着柏期瑾抓着她的衣袖,委屈巴巴地低语:「望书姐姐,你说我可怎么办啊?」望书想,舅舅曾经教过她,解决不了问题呢,就解决有问题的人,便想方设法稳住柏期瑾:「你先冷静一下,我再想想办法。」
  「我没法冷静。」
  「这是人之常情,鸟儿会飞,鱼儿会游,就连阿狸……很正常!你莫慌!」
  她在白石山上长大,除了吃饭睡觉,做的最多的便是学习,只有真才实学才能让她拥有底气,这会子对面才学渊博,而她却一问三不知,同床……哦不,同台对弈,能不慌吗!
  望书拉着她的手说:「你看,襄王殿下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定会好好给你讲的。」
  柏期瑾突然顿悟,除了比试,还可以教学哦,她都忘了,便问:「是会像教我读折子一样教我吗?」
  「这……」
  柏期瑾默了少顷,想到对折子时懵懵然那模样也不曾被看不起,忽地释然了,莫名想到她们正襟危坐,襄王殿下一脸严肃地告诉她,会这样,这样,和那样,应该这样,这样,和那样。
  只可惜她刚轻松没一阵子,便听到了脚步声。李明珏立在门边叩了叩门:「叫了半天都没人答应。」
  望书见状,立即起身请安赔罪。这门没关,柏姑娘紧张,话音委实不小,这殿下听到了几句,当真不好说,总之,此地不宜久留,赔罪话刚说完,望书便借着添茶水告辞了。她想,这襄王殿下不出来,她就不回去,若是真的渴,定会再唤她,遂一门心思在院外守着。而屋里那神仙难救的柏姑娘已成了惊弓之鸟,瘫在椅子上不敢动弹,企图从那人神色中猜出她是听着没听着。
  李明珏见她眼神乱瞄,定是在想些有的没的,弯身一把将她拉起,揽在怀中在耳边软语道:「我都听见了。」
  柏期瑾不曾喝过酒,只觉嗓音温淳像是诗书中所述的佳酿,听得人骨子酥软,飘飘欲仙,本是绷得僵直的身子,不觉在一捧温酒般的轻言细语中缓和下来,绵软无力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咬了咬下唇瓣上软嫩嫩的肉,喃喃道:「不作数。」
  「怎么就不作数了呢?」重量不分轻重地全往身上压,李明珏一手用掌心轻轻压着后脑勺,抬起胳膊将她牢牢困在臂弯里,另一手揽在后腰上,温温热热地摩挲着丝滑料子。
  「偷听来的不作数。」那姑娘家撇下唇边充得鼓鼓的,又骄又娇,很是招人疼。
  「怎么是偷听来的呢?门又没关。」
  柏期瑾懊恼不已,关门是个好习惯,她怎么就没养成呢?然而随着胸下一阵狂跳,她竟不知是该为没关门欣喜,还是该为它懊恼,倏地觉得纠结于此的自己没羞没臊。可是诱惑在挠她的心头肉,而且她明确地明白诱惑的起点与终点在哪里,越是说了要慢的事情就越想快,越是说做不得的事情便越想做,她在循规守矩与本能之间反反复复,终于被心绪挠得忍无可忍,不争气抽了抽鼻子,感到此时的悸动真实到无以加复。水汪汪的杏眼儿呆呆地望着雕花扇门从镂空中透出来的点点光,小姑娘感到身心都没入了一片有温度的鱼肚白,微微垂下眼,看见葱削细指已将那人的衣袖抓紧到牵动脉息的程度……
  脉脉。
  相通。
  她在不自觉抬眼时瞥到唇边呵出一漫白烟,好若晨雾间柳暗花遮。
  她惝恍迷离般身陷在白烟中,心荡神摇地裸足踏入在世间消失了百年的云梦泽。此时她不想说话,想听那人用不饶人的声音说一句:「我教你?」
  那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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