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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第 52 章

折煞北央古调 林平 3959 Mar 22, 2022 5:58:41 AM
  「宽衣。」
  宽衣?这二字说得轻巧,但又不清不楚。张子娥对龙气之事一无所知,对上公主这般行家,自然晓得要收好锋芒,而且她刚才已经因错亲了脸被嫣弱眼风甩了一遭,只念道谨言慎行、虚心求教,不愿再出任何纰漏,随即立身问道:「公主的,还是我的?」
  公主忍俊不禁,杏眼一眯,隔着长长眼睫笑盈盈地觑她,那半知半解生怕触着了人儿的窘涩模样当真难得。要知道,她张子娥是多有主意一个人,挖坑、骗人、不讲脸,能摇个蒲扇把一帮子人当小猕猴儿耍。哪晓得一换到枕席上,吃人一个娇嗔嗔的冷眼,便怯懦了,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五⑧16○.com
  「我们的。」苏青舟轻轻一笑,回了她的问。
  张子娥不敢向公主讨一句解释,生怕引她多说一字,叫方才辛辛苦苦度给她的龙气又散了。她一门心思系着南渡坡军情,惟愿公主能早些好起来,如此才好派她去前线解燃眉之急。她一面思虑,一面冷着眉眼正对公主宽衣解带,倒不觉得有何羞耻难堪。习武传功亦有脱去外衣一说,张子娥想龙气应当也是这般,只管将自己当个大夫,做着救死扶伤、高风凛然一档好事。
  张子娥将脱下的外衣捧在手里,单着一件纯白内衬,笔直地站在落光处。浅色透光,最藏不住秘密,牵着丝丝秋光好生生勾画着女儿家走线柔和的身段,该曲的曲,该直的直,丝毫不马虎。公主抿唇眨了眨眼,常说她清素,如此一看,亦配得上袅娜一词,啧——竟还是有货的。要不怎叹老天不公呢?这人长得有模有样,出身名门,又叫小龙相中,脑子还顶了天的好使。兴许……兴许是拿一世情窦换的吧。公主在纱帘后不知道在笑什么,不过多时,勾了勾指尖指示意她到床边来。张子娥得令,乖巧地将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堆,再脱去鞋袜规规矩矩地摆在床边,随后掀帘上榻,半跪起来,直着身子将藕色纱帘放下,又一一理顺,理得连垂下来的褶子都是等距的。
  早说了,她张子娥是多有主意一个人,只须勾了勾手指,便把能做的都做了。
  也不是她想做这些,她就是觉得拘束,手一停下来,就手足无措。忙活完老半天,张子娥端正地跪坐在公主身侧,两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忽然有了迟疑。她身上外衣可脱,但是公主已是寝衣了,再脱岂不是很私密?她顿了顿,请教道:「我该闭眼吗?」
  「你想吗?」
  张子娥抿唇想了一回,只觉闭着眼不好操作,若是碰着什么不该碰的了,更是大不敬了,就答:「不想。」
  好一个狂徒浪语啊,倒似一位风流客。苏青舟笑看她一本正经的清润眼眸,明白这块朽木疙瘩没别的意思。
  张子娥说不想便是不想,字面意思而已,揣测得越多越不值当。
  她们在一张榻上,吻过了,搂过了,连衣服都脱了,张子娥仍旧不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在她的理解里,大约是某种传递龙气的奇妙仪式吧。此话也不假。苏青舟目光描摹着她那一双淡扫柳叶眉,清寡长凤眼,叹着张子娥了无七情六欲,像是山上神仙用叶尖露水一滴一滴养大的……老百姓喜欢看哪出戏,少女思春晕小脸,妓子从良做羹汤,神仙下凡……总之从前是什么样,今儿就得不一样。这位苏五公主也不外乎是红尘中一看客,可她多不安生的脾气,怎会甘于做个平平看客?
  她呀,点戏。
  公主软着腰,耳边似从哪儿进了妖风,将心思一堵,鬼使神差地搭着张子娥的手,问了一句:「我好看吗?」
  张子娥手正搭在她衣领上,丝缎从清白细幼的肩胛上倏地滑落,露出半个香肩来,两根细细的缎索子扯着水胭色肚兜,裹着生得娇香的酥白软嫩。她没见过世面,初回不带遮掩地看人家身子,虽说该有的她皆有,但是公主这般低眉垂眼地看她,一张樱桃小嘴微启,喘着病丝儿如春夜潮水一漫接一漫温吞涌来,磨磨唧唧地撩拨着脚踝,着实……声势不小。一瞬间她平生所知为数不多的香艳词,竟都有了画面。
  张子娥下意识往后缩了一寸,说:「公主千金之躯,在下不敢擅自评论。」
  苏青舟纤手抓着褥子,软绵绵地支起身来,似一时撑不住了,倾身一倒,靠在她肩窝上,仰起修长玉颈在她耳边说:「既是好话,又为何不敢说?」她勾起张子娥胸前一缕长发弯弯绕绕,说,「所以说,你是说我不美了?」
  这个仰颈的姿势好似在索吻,张子娥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不再看她眉眼,垂眼一低头,胭色肚兜揣着香肌雪腻又正好映入眼帘。太近了,她被困于藕色帷帐之间,不管看向何处皆是朦胧暧昧,只得闭上眼说:「公主……很好看。」
  「那你为何不看我?」
  「非礼勿视。」
  「非礼?你若不与我龙气,我便有性命之忧,那么先生即成了不忠之臣。敢问忠与礼,先生选哪个?」
  未待她回答,公主没了力气从肩头滑落,她双手一接,将人抱了个满怀。一时重心不稳,张子娥看眼在向后倾倒,当即搂住公主腰身,翻身将她稳稳地压在身下。
  头发散了,如瀑一般垂下来,她看着三千烦恼丝,也有些心烦意乱。
  「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不太清楚。」
  「手。」
  张子娥突然一顿,十分错愕地看着公主。公主无奈与她一笑:「你可明白了?」张子娥虽未曾涉及男女之事,但是常识总归是有,她一惯喜欢理清因果联系,如此一来,确能将往日诸多不解,释得十分明了。
  「没有别的法子?公主的名节……」
  「不是头一回了。」
  名节?名节算什么玩意,自她沾染权柄,所受的冷眼讥笑还少吗?梁国公主就没有嫁不出去的先例,搅黄婚事哪有那么简单,一回可以,二回可以,总不能回回全身而退。有一次一位富商老爷在宫宴中相中了她,梁王又正急着将她嫁出去,两人近乎一拍即合,事情来得突然,公主左右没招,心上一拧,回卧房里哭着自我了结了,拎着张染血帕子给嬷嬷看。宫中嬷嬷是千锤百炼的精明,怎会容人轻易骗了去,若不是货真价实,她哪里逃得脱。梁王听后火冒三丈,下旨关了她三个月禁闭,也正是因禁闭期间门院冷落,她才有机会逃出去一试仙承。
  豪门贵女极重名节清誉,公主不曾婚配,因此张子娥万万没有料到这一说法,僵在原处不知当如何回答。
  「继续。」公主绵着嗓子发号施令。
  她原以为事情就这么水到渠成了,哪晓呆子就是呆子,做这点事儿都需她一步步教,忽然羡慕起王孙子弟来,都有个嬷嬷事先将姑娘们给教好了。公主耐不住了,眉尖儿微蹙,带着鼻音说道:「错了。」
  「对吗?」
  「不对。」
  「对吗?」
  「不对。」
  苏青舟有点火大,她已身感软绵微烫,而那傻子依旧找不对地方,不禁贝齿咬着,嗔怪道:「你是不是傻?」
  张子娥瞬间定住,仿佛遭了一记雷劈。她记性超群,一目十行,尘虚门下无一人能敌她,这辈子还没被人说过傻,万般想不到能和傻字扯上任何关系。这字太重了,又出自公主之口,跟座大山一样压在她心尖喘不上气。她以为辅臣之职、八方道理,早已融会贯通、了然于心,竟不想还须在此处效力,真是千算万算,算不到龙气一茬。张子娥委屈地抽了一口凉气,因确无此经验,不能一来便尽善尽美,乃沉着音说:「还请公主恕罪,予我一点时间。」
  公主扯着枕巾扭过头去翻了个白眼。磨叽了不知多久,在她悉心教导,与张子娥多番求问下,终是对了。接下来之事便无甚波折,无非是一个起承转合。
  张子娥善于观察,此时亦不例外。她从未见过人这样,但知公主是因她而变,且在她一手掌控之中。掌控凡夫俗子有何意思,这是她身份高贵龙血凤髓的公主,她要以毕生之力为之谋取天下的君主,窜过脊背的那一股麻劲儿自不可与等闲之辈相提并论。食髓方知其味,恍惚间她似一掌推开了那扇**之门,在悬崖边上探着脚尖且试深浅。而那幻境妖女正噙着笑挽着她,千娇百媚地玩着一缕颊边发。她一身白衣,身姿如竹,从容自若地偏过头来看那妖女,眉梢微挑,清冷气质随着眉尖一动蓦然有了微妙之变。乍时四方黑雾再起,眼前不甚明晰,无尽黑境之内,魑魅魍魉,迷雾氤氲,她薄唇一启,轻轻吮了一口芳魂。
  呵,滋味。
  呵,神仙。
  苏青舟眼角缀了芍瓣嫣粉,眼神浸了梨花春酒,含着一水儿迷离地看着她。她却是清正,满脸的认真,精雕细刻的专心致志,额上都染汗了,脸上依旧不染一抹红。她不知张子娥沉眉在想什么,总之定是些煞风景的事。功夫的确挺糟糕,但耐不住公主馋这龙气,体子娇怪,几番出入也渐渐入了境地。
  张子娥在山尖时吻她,感觉身上有东西被抽离了去。谁知是理智,还是龙气呢?
  公主脸上气色渐好,张子娥见状,即刻起身离去,不想打扰公主休息。苏青舟过了火尚未平复,迷迷糊糊陷在云堆里,忽然身上一冷,睁眼一看那人竟抽身要走,顿时秀眉一蹙委屈得不行,捏着哭腔急得直扯她衣角说:「你抱抱我呀……」
  娇嗔那样儿,怪像小女娃嗲兮兮地讨糖吃。
  张子娥连道几声「好好好」,只管听令乖乖搂着她,安抚性地为她顺着长发。她不知又做错了何事,只知公主怨怪她,可不,气坏了,直将脸蛋深深埋在颈窝里,连瞧都不愿瞧她一眼。张子娥颈窝里热乎乎的,一缕缕汗丝淌着,想必是累坏了。苏青舟蹙着眉头,记得听小缘说张子娥都抱不动她,只管坐在大石头上长吁短叹干着急,这回「忙里忙外」想必是使空了全身气力。可这又算什么?消不了心头气,公主寻着她的锁骨可劲咬上一口,疼得张子娥猝不及一哆嗦,咬着牙,吃着痛,却是一声不吭,莫有多问一句。
  过了许久,张子娥小声问道:「我……做得还好吗?」
  「你说呢?」
  张子娥忽而语塞,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了,真能配上那个「傻」字。公主从她怀里钻出来,与她鼻尖相抵,携了她手,顺着掌纹按了一下掌肉,说:「先生若是有心,当练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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