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 人比人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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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一声，徐强手里提着的袋子掉落在地，几个苹果滚了出来。
　　“你说什么？！”徐强满脸不敢置信。
　　小护士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心里咒骂眼前的男人有病吧？可职业素养告诉她不能这样做。
　　她说：“江晨老先生去年就离世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了。”徐强说，“江晨，患有肾病的江晨，你是不是搞错了？”
　　小护士的手指快速敲击在键盘上，不一会屏幕上出现了江晨的病例清单。包括姓名，年龄，照片以及证件号应有尽有。
　　“你看一眼，是他吗？”小护士边说，边将显示器扭转过去，好让徐强看得清楚。
　　屏幕上的男人眼眶深陷、满脸病态，和江华家相框里的男人很相似。
　　尽管两张照片拍摄于不同年份，但从五官依稀可以辨别出来，这两人是同一个人。
　　江晨，年龄49岁，肾脏疾病患者，肾脏功能不可逆性减退，肾功能全部丧失，进而发展成尿毒症……
　　怎么会这样？徐强心里想。难道……
　　难道江老师在欺骗他？？
　　他将掉落在地的苹果重新放回袋子，又冲着小护士说了好几声抱歉，这才离开住院部。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正如徐强此时的心境。
　　他好像闯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里，叫人看不清方向，找不到出口。一时又开始胸闷，江晨离世的消息让人窒息。
　　本来已经断掉了的线索再一次重新搭好。
　　种种迹象表明，江华说的都是谎话，她绝对有问题！
　　徐强眉头紧锁成川字形，五官也拧成了一团，他脸色惨白，苦恼和茫然迷惑简直就要溢出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慰问品，然后掏出手机，想要给周海打个电话。
　　“我想放弃寻找真相，只想跟我媳妇好好过一辈子。”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周海曾说过的话，徐强一时犹豫，手指仅仅距离屏幕一厘米，却没有按下去。
　　周海已经很明确的表态了，他现在再联系周海有点说不过去。
　　徐强就这样孤身一人站在住院部的门口，神情严肃，无动于衷。身边经过很多很多提着饭盒来看病的人们，偶尔还有外卖小哥火急火燎的送餐。
　　他们的亲属就躺在住院部里，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时间在他们眼里就是希望。
　　徐强丢掉最后一支烟头，缓缓迈开步伐。
　　接下来他可以去哪？应该去哪？
　　他整个人漫无目的行走，直到走出医院，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几只虫子在路灯的光芒下拼命扇动翅膀。
　　马路对面有几家面条或是馄饨店，正值晚饭点，充裕的水蒸气将玻璃门涂上了一层晕，可仍然可以看见里面挤满了人影。
　　徐强沿着马路一直走，走累了就坐在路肩上休息。他穿着高档的西服，黑亮亮的皮鞋，看起来却像是个流浪汉。
　　不时有出租车冲着他按喇叭，徐强都没有理会。
　　北潮市的夜景很美，丝毫不比国内一些一线城市差。关于这点，徐强很有发言权。
　　公司的办公室就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每逢日落，徐强都会瞭望整座城市。
　　霓虹灯亮起，整座城市宛如活了过来。徐强打开落地窗上的小玻璃，可以听见外面嘈杂的车流声、人语声、鸟叫声、犬吠声。
　　每到这个时候，徐强焦灼急躁的心都会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强站了起来。他去超市买了一包烟，又去附近公厕的洗手池里抹了把脸，精神稍稍振作起来。
　　他整理一下仪容仪表，最后还是决定去找江华问一问究竟。
　　他确实想不到其他可以去的地方。
　　徐强重新回到江华的新家，还未等他走到单元门口，前方传来咣当一声巨响，有人从江华的楼道里出来了。
　　徐强下意识朝着左侧一躲，身形刚好被一棵树挡住。
　　他微微探出脑袋，瞧见了走出来的人影，眼神突然一凝。
　　走出来的正是江华！
　　大晚上七八点钟，江华一个人要去哪里？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袋子，沉甸甸的装着不少东西。
　　这要放在几个小时前，徐强定然会认为江华是去探望住院的爱人，黑袋子里装的则是食品。
　　正思考间，江华的身影越走越远。徐强略微调整呼吸，快步紧跟上去。
　　他今晚就要跟踪江华，看看曾经的灭绝师太究竟要去哪里？
　　江华的身形晃晃悠悠，好像脚踩棉花，又仿佛刚刚喝醉了酒。
　　当然，以徐强对她的了解来看，这明显是不可能的——江华的家里压根就没有酒，只有茶叶。
　　可哪有喝茶喝醉的道理？
　　徐强放缓了步伐，与江华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既不能让对方发现，又不能跟丢了对方。
　　晚风习习，灯影满窗，小区的环境凉爽静谧。
　　眼前的江华紧了紧大衣的领子，她的身形看起来很矮小、很可怜、很无助，却透露着一股坚毅。
　　仿佛即将完成攀登喜马拉雅山的壮举。
　　二十分钟后，江华走进一个小公园，公园里种植了很多树，天黑之后很少有人来这里。
　　徐强对这里颇为熟悉。
　　他有一位客户是个六十多岁退休的老干部，常年在这里打太极。
　　他为了讨好老干部、完成那个大单，先后在这里打了三天太极拳。
　　江华坐到甬路旁的长椅上，然后放下手中的黑袋子，从里面取出一沓一沓的现金。
　　现金全部都是最大的面额。
　　徐强躲在一根柱子后，眼睛瞪得溜圆。
　　他在心中跟着默数：“一，二，三……”
　　整整二十摞。
　　二十万？徐强的内心充满震撼。这老太太这么有钱？大晚上独自一人来到小公园里，不怕被人打劫吗？
　　有那么一瞬间，徐强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躲在阴影里伺机而动的抢劫犯。
　　这时，江华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在徐强震惊的目光中，抓起一摞现金将其点燃。
　　那可是钱啊！徐强一阵肉疼。
　　他刚想冲出去，问问这老太太是不是傻了？
　　可徐强一下子犹豫了。
　　透过火红的火光，徐强可以看到江华的眼里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