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文中文
这三天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在老师可能觉得是黑暗前的黎明，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发善心地没布置多少作业，沈杳同莫北麓飞速写完作业后两个人一人捧着一本书坐在阳光房里看着。莫北麓看着额上冒着汗却不自觉睡着的沈杳，无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起身，回屋里拿了把折扇，将椅子挪到沈杳旁边，一边看书，一边轻轻给他扇风。
江苏的高考持续三天，这三天的天气一直很古怪，大概是快到江南地区的梅雨季了，所以要么是已经开始绵绵下雨，要么就是闷热到人满心烦躁。莫北麓看了看外面阴郁的天空，心里一片平静，大概是，少年不畏风雨欲来。
“我一点也不想上晚自习。”6月8号所有考试结束，准高三生全部返校，沈杳在原来的班级个子不算矮，好歹也是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但是到现在的火箭班，女生寥寥无几，莫北麓几个人身高显著，沈杳居然坐第三排了，好在他同许之一仍旧是同桌，心里略有慰藉。肖子珏和莫北麓坐了同桌，徐煜同徐谦弈，段家卓同路至延，陆倩和沈见微排名不够，没进火箭班。
第一天老师不会管那么严，许之一趴在桌上生无可恋，不管男女，在自己的对象面前总是想做些动作引人注目，沈杳很贴心地俯下身：“徐谦弈看着你呢。”许之一来劲了，故作不经意地偏头：“真的？”沈杳点头，顺手拍拍他的肩膀：“把你英语五三借我一下。”许之一从桌角掏出又大又厚的江苏高考版英语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递给沈杳，沈杳小动作地翻了翻，有些纳闷：“之前咱们英语老师不是说五一前要全部刷完她要查吗？你没刷完啊。”
许之一嘚瑟地笑笑：“她什么都是嘴上说说，想一出是一出，就你老老实实地刷，累死累活的。”沈杳白了他一眼：“那写到不还是我自己赚到？就你聪明。”许之一不跟他计较，而是拱了拱沈杳：“诶你看。”沈杳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段家卓和路至延头挨得很近，沈杳不解：“怎么了？不就是问题？”许之一摇摇手：“NO，以我的敏锐性，路至延旁边那人肯定对他有意思。”沈杳一把把他推开：“你有什么敏锐性，别管别人了，当心你男朋友吃醋。”
许之一大为惊奇：“说什么呢，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柠檬成精。”“那你是喇叭成精吗？叭叭个没停的。”路至延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他俩这，也不知道听去了多少，毫不客气地怼许之一，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听到了都抬头看着这边，闷闷笑着，这得亏是下课，又是火箭班，班主任对这个时候的孩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成绩不掉下去，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沈杳默默低下头，把自己往书堆里埋，肖子珏是个爱凑热闹的，起身过来，路至延见肖子珏到自己身边，哑了声音，只是不着痕迹地离他近点。肖子珏笑着冲沈杳打招呼：“现在是同班同学了，你们刚说啥呢，老路这是咋了？”路至延嘴角一抽：“能不能别叫老路。”一点也不亲昵，听得让人心累。肖子珏摸不着头脑：“那叫你什么，咱们都一个班了，交情也不算浅了，再叫哥们兄弟的，多见外，老路多亲切。”
许之一猖狂地笑了笑，不过声音不大，刚放假回来，又升到高三教室，大家都兴奋着，男生居多的班里也没那么多毛病，包容力强一点。肖子珏把手搭上脸色转阴的路至延肩上，路至延瞬间没了火气，有点紧张僵硬，肖子珏也是个心大的，没察觉路至延有什么不对劲，还把他往自己这揽了揽：“大家都是好朋友嘛，不用这么损呐。”
许之一憋笑，沈杳疯狂想让这孩子别作死了，拦不住，路至延终于忍无可忍：“天天笑笑笑，你是鸭子成精还是萨摩再世，微笑天使啊。”徐谦弈离他们这远，在别人提醒下，见到了这一幕，立刻起身快步走过来：“路哥，怎么了？”路至延木着一张脸：“没什么，找你媳妇友好交流下。”许之一和徐谦弈的事不是什么秘密，成了一个也许老师不知道的公开秘密。藲夿尛裞網
一出闹剧还是以上课铃为结束，沈杳只觉得这五分钟无比漫长，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高中生活千篇一律，升入高三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可能就是以前在学习新知识，高三在复习知识，一轮又一轮，写不完的试卷，鲜少抬起的头颅。和莫北麓虽然在一个班，但是竞赛、比赛、活动，同一个班里的人除了上课鲜少有齐全的时候，同高二也没太大差别，忙里偷闲，一起吃个饭，有时候累到不想说话，两个人同行发愣，但是似乎只要身边是这个人，就像沙漠中的旅人喝到了水，能再次鲜活地前进。
盛夏在冗长的课程与淅淅沥沥的秋雨中结束，沈杳喝口水，通过四楼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枫树染红，恍然，已经是秋天了。“年级部统一要求，叶圣陶杯初赛所有人都要参加，所以今天的两节语文课你们就写作文吧，1500-2000字，作文纸在书的后面，撕下来。”“啊……好长啊。”一阵哀嚎中，语文老师不为所动，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下来，打腹稿的，打草稿的，翻摘抄的，沈杳愣愣地看着窗外，突然很想写个小说。阿菁是个傻子，父母双亡，跟着奶奶生活，每天最爱干的事就是在村口的老杨树下等着自己进城打工养活自己的哥哥。一天村里的叔叔回来，带来了阿菁哥哥的消息，工地上疲劳过度，一头栽下去，人没了。人们都说，傻子什么也不懂，傻子不懂得人间悲欢，奶奶哭的肝肠寸断，阿菁看着家里人来人往，白幔遮天，仍然不明所以。
阿菁每天仍然打扮好，跑到村口去等哥哥，有回家省亲的人很是诧异，向路口坐着唠嗑的大爷大妈问道：“这姑娘是哪家的？”大爷大妈有点可惜又有点看戏的意味：“就后头二宝家的，小名阿菁，说是小时候一个人跑出去落水烧坏了脑袋，有点二傻子，她还有个哥哥，进城去打工了，本来有大出息啊，命不好，出了事，人没了。”阿菁恰巧听到这句话，想了想，跑到讲话的大妈面前，脆生生叫道：“奶奶！”老年人被这水葱般的姑娘一叫，心里只有怜惜了：“诶。”“什么叫人没了呀？”大爷大妈面面相觑，不知怎么个说道。
外来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姑娘，委婉地说：“就是再也回不来了。”阿菁沉默了，转身继续在路口张望，随后有听说了她身世的人多嘴劝说，阿菁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人，脚步却不挪动一下，久而久之，旁人不再多言，只是大家都知道，老杨树下一定有个姑娘，在风烟中眺望着她未归的哥哥。鲜少人知道，在很多次离别里，哥哥对阿菁说，我回来，你在老杨树下的桩子上，保管第一个看着我，你等一天，我就一定会回来。
人们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老杨树下没有那个阿菁了，再有人回来的时候，同家里长辈唠嗑问起，老人们叹息一声：“她呀，不记得是哪个冬天，念叨着哥哥回来了，就这么跑回家了，没几天就没了。”老杨树旁边还是坐着唠嗑的大爷大妈，只不过每个人的目光落在空空的树下都带了几分唏嘘，外来人听着老一辈讲阿菁的故事，有敏锐的人，心底感慨一声：何谓傻子，永怀赤诚，坚定不移，带着约定至死不渝。
写完故事，沈杳沉浸在压抑的情绪里久久不能自拔，许之一传了个纸条给莫北麓，莫北麓放下笔，等到下课带着沈杳到走廊上去，沈杳很乖，也很沉默。莫北麓没有问什么，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背，沈杳眨了眨眼，缓过点神了：“写小说沉浸了，就跟入戏似的，有点拔不出来。”莫北麓不置可否，只是低声说了句：“缓过来了就别再回想了。”沈杳笑着应下，内心却盘旋着一句话，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阿菁是傻子，在世俗的眼光里，那些恪守着自己底线不愿变通的人，也是傻子，但夜深人静谈起，多少会钦羡与唏嘘，生于沟渠，仰望星空，但是做不成那片星空，只是可惜，越来越多的人在睥睨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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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的高考持续三天，这三天的天气一直很古怪，大概是快到江南地区的梅雨季了，所以要么是已经开始绵绵下雨，要么就是闷热到人满心烦躁。莫北麓看了看外面阴郁的天空，心里一片平静，大概是，少年不畏风雨欲来。
“我一点也不想上晚自习。”6月8号所有考试结束，准高三生全部返校，沈杳在原来的班级个子不算矮，好歹也是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但是到现在的火箭班，女生寥寥无几，莫北麓几个人身高显著，沈杳居然坐第三排了，好在他同许之一仍旧是同桌，心里略有慰藉。肖子珏和莫北麓坐了同桌，徐煜同徐谦弈，段家卓同路至延，陆倩和沈见微排名不够，没进火箭班。
第一天老师不会管那么严，许之一趴在桌上生无可恋，不管男女，在自己的对象面前总是想做些动作引人注目，沈杳很贴心地俯下身：“徐谦弈看着你呢。”许之一来劲了，故作不经意地偏头：“真的？”沈杳点头，顺手拍拍他的肩膀：“把你英语五三借我一下。”许之一从桌角掏出又大又厚的江苏高考版英语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递给沈杳，沈杳小动作地翻了翻，有些纳闷：“之前咱们英语老师不是说五一前要全部刷完她要查吗？你没刷完啊。”
许之一嘚瑟地笑笑：“她什么都是嘴上说说，想一出是一出，就你老老实实地刷，累死累活的。”沈杳白了他一眼：“那写到不还是我自己赚到？就你聪明。”许之一不跟他计较，而是拱了拱沈杳：“诶你看。”沈杳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段家卓和路至延头挨得很近，沈杳不解：“怎么了？不就是问题？”许之一摇摇手：“NO，以我的敏锐性，路至延旁边那人肯定对他有意思。”沈杳一把把他推开：“你有什么敏锐性，别管别人了，当心你男朋友吃醋。”
许之一大为惊奇：“说什么呢，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柠檬成精。”“那你是喇叭成精吗？叭叭个没停的。”路至延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他俩这，也不知道听去了多少，毫不客气地怼许之一，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听到了都抬头看着这边，闷闷笑着，这得亏是下课，又是火箭班，班主任对这个时候的孩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成绩不掉下去，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沈杳默默低下头，把自己往书堆里埋，肖子珏是个爱凑热闹的，起身过来，路至延见肖子珏到自己身边，哑了声音，只是不着痕迹地离他近点。肖子珏笑着冲沈杳打招呼：“现在是同班同学了，你们刚说啥呢，老路这是咋了？”路至延嘴角一抽：“能不能别叫老路。”一点也不亲昵，听得让人心累。肖子珏摸不着头脑：“那叫你什么，咱们都一个班了，交情也不算浅了，再叫哥们兄弟的，多见外，老路多亲切。”
许之一猖狂地笑了笑，不过声音不大，刚放假回来，又升到高三教室，大家都兴奋着，男生居多的班里也没那么多毛病，包容力强一点。肖子珏把手搭上脸色转阴的路至延肩上，路至延瞬间没了火气，有点紧张僵硬，肖子珏也是个心大的，没察觉路至延有什么不对劲，还把他往自己这揽了揽：“大家都是好朋友嘛，不用这么损呐。”
许之一憋笑，沈杳疯狂想让这孩子别作死了，拦不住，路至延终于忍无可忍：“天天笑笑笑，你是鸭子成精还是萨摩再世，微笑天使啊。”徐谦弈离他们这远，在别人提醒下，见到了这一幕，立刻起身快步走过来：“路哥，怎么了？”路至延木着一张脸：“没什么，找你媳妇友好交流下。”许之一和徐谦弈的事不是什么秘密，成了一个也许老师不知道的公开秘密。藲夿尛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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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下来，打腹稿的，打草稿的，翻摘抄的，沈杳愣愣地看着窗外，突然很想写个小说。阿菁是个傻子，父母双亡，跟着奶奶生活，每天最爱干的事就是在村口的老杨树下等着自己进城打工养活自己的哥哥。一天村里的叔叔回来，带来了阿菁哥哥的消息，工地上疲劳过度，一头栽下去，人没了。人们都说，傻子什么也不懂，傻子不懂得人间悲欢，奶奶哭的肝肠寸断，阿菁看着家里人来人往，白幔遮天，仍然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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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姑娘，委婉地说：“就是再也回不来了。”阿菁沉默了，转身继续在路口张望，随后有听说了她身世的人多嘴劝说，阿菁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人，脚步却不挪动一下，久而久之，旁人不再多言，只是大家都知道，老杨树下一定有个姑娘，在风烟中眺望着她未归的哥哥。鲜少人知道，在很多次离别里，哥哥对阿菁说，我回来，你在老杨树下的桩子上，保管第一个看着我，你等一天，我就一定会回来。
人们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老杨树下没有那个阿菁了，再有人回来的时候，同家里长辈唠嗑问起，老人们叹息一声：“她呀，不记得是哪个冬天，念叨着哥哥回来了，就这么跑回家了，没几天就没了。”老杨树旁边还是坐着唠嗑的大爷大妈，只不过每个人的目光落在空空的树下都带了几分唏嘘，外来人听着老一辈讲阿菁的故事，有敏锐的人，心底感慨一声：何谓傻子，永怀赤诚，坚定不移，带着约定至死不渝。
写完故事，沈杳沉浸在压抑的情绪里久久不能自拔，许之一传了个纸条给莫北麓，莫北麓放下笔，等到下课带着沈杳到走廊上去，沈杳很乖，也很沉默。莫北麓没有问什么，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背，沈杳眨了眨眼，缓过点神了：“写小说沉浸了，就跟入戏似的，有点拔不出来。”莫北麓不置可否，只是低声说了句：“缓过来了就别再回想了。”沈杳笑着应下，内心却盘旋着一句话，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阿菁是傻子，在世俗的眼光里，那些恪守着自己底线不愿变通的人，也是傻子，但夜深人静谈起，多少会钦羡与唏嘘，生于沟渠，仰望星空，但是做不成那片星空，只是可惜，越来越多的人在睥睨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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