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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喜嫁丧哭(34)

被迫玄学出道后我红了 宗年 12326 Mar 20, 2022 2:37:21 AM
  燕时洵在成功混进了院子之后,就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藏身在村民们中间。
  从刚刚在农家乐被死尸骸骨追赶的时候,本来想要用符咒将那些骸骨困在农家乐院子里却失败时,他就发现,自己无法再使用任何符咒了,就好像他所身处的是一片神明不曾管辖之地。
  虽然力量被削弱,但燕时洵并没有慌张。正相反,他将原本的劣势扭转成了优势,
  无法使用符咒,自身的力量不足,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能不被周围村民发现异常的进入院子。
  白天时江嫣然带着他进过这院子,当江嫣然松开他的手时,所有的村民都发现了他的存在。
  而白天从院子里离开后,燕时洵思考了很久,终于在他刚刚看到那些村民交出了什么东西后,福至心灵般想通了其中缘由。
  阴气。
  白天的时候,因为他身上阳气充足,所以才在上演着几十年前旧事的院子里如此格格不入,被村民发现了踪迹。江嫣然拉着他的时候,因为她本身拥有过重的阴气,所以将他的存在覆盖住了,才会避免开村民们的注意。
  但现在,燕时洵身上的阳气已经降到了正常生人所能有的最低值,又因为身上带着江嫣然送他的那朵花,所以阴气取代了阳气,让他在村民们眼中不再像个太阳一样突出。
  所以当他站在院子里时,所有村民都在自顾自的交谈欢笑着,谈论着马上就会到来的婚礼还有新嫁娘,没有理会燕时洵。
  这给了燕时洵极大的便利。
  和白天时所见到的一样,装着嫁妆和聘礼的木箱子放在井旁边,摞的高高的箱子几乎将井完全掩盖住。
  但白天时燕时洵在翻看那些木箱子时,并没有错过顺便注意那口井。他绝对不会记错,白天时他所看到的,是一口已经荒废了的井,虽然杂草丛生,早已干涸,但并没有其他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井有八面五棱,象征八卦五行,暗和奇门阵法,每一面上都独立刻写着符咒。在主位一面上,尖角向直冲院子大门,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几个大字“太上老君教此杀鬼”。:筆瞇樓
  不像是嘉村村支书家后院那口井,以送冤魂往生为目的,现在在燕时洵眼前的这口已经被严重损坏的井,不为往生,不为驱鬼。
  只为杀鬼。
  来势汹汹,不留半点情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口井上面原本盖着的镇井石,却已经损毁严重,四分五裂,最中间呈爆裂灼烧后的痕迹,并且焦黑如碳,到处都被火烧毁。
  燕时洵只能模糊从上面残留的笔迹中辨认出,这上面写着的,是“家子坟村”几个字。
  只是“家子坟”三个字,都已经被劈碎,只剩下几道残缺不全的笔画。
  燕时洵在井旁边蹲下身,将手掌落在那镇井石上,垂下眼眸,手指沿着那些烧毁的痕迹一点点游走,像是在用残字重新构建当年这口井还完好无损时的模样。
  奇门遁甲是一门非常精密的学问,它的构成千变万化,但这也就注定了,只要阵法稍有半点残缺,它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而现在在他手掌下的这口井,八面上的符咒虽然还尚且算是完好,但是镇井石已经被彻底毁坏,象征着它本来镇守的东西已经逃脱。
  所谓杀鬼,已经只是一纸空谈。
  ——被镇压的恶鬼,已经在漫长的等待中,怨恨被酝酿成更深重的仇恨。
  恶鬼睁着一双血红的眼,日夜仰视井口却不得而出,于是在孤寂中,所有生前的记忆和画面都被翻找出,一遍遍温习,一遍遍加深仇恨。
  当镇鬼井失效,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恶鬼复仇。
  而现在……
  燕时洵放在镇井石上的修长手指微微颤动,又重新沿着“家子坟村”字样的纹路摩挲到最中央的那道伤痕。
  这不是能够人为造成的伤痕。
  并非锐利的武器,或是来势汹汹的火焰。
  而是,雷击。
  人们常传说,当一个人有罪恶的时候,上天会降下雷罚,劈碎有罪之人。甚至不少人发誓的时候,都会喜欢说“五雷轰顶”,道家的五雷符也需要自身正气,才能成功习得。
  雷击,确实是天道的手段之一。
  天地不仁,但却也怒目时。
  雷击毁掉了镇井石,让它原本的效用失效。
  燕时洵很清楚,无论这口井想要杀死的是哪个恶鬼,它现在都已经挣脱了原本的束缚,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带着对人世的怨恨彻底反扑回来。
  而燕时洵也记得,杨土对他说过的,这个村子改名为家子坟村的原因。
  可以猜测,当年建造这口井的人,很清楚的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而他也像是之前为家子坟村改名字的那位大师一样,丝毫没有手软。
  燕时洵勾唇,无声而嘲讽的笑了起来。
  他的那些同行啊……看得见天地,却看不到大道。
  某些同行自以为只需要抛开脑子跟着天地规则行事,就绝无错处。以为只要保护了人杀了鬼,就算得上是完成了工作。
  可是,表面之下,因果始终暗自流动循环。
  鬼也曾经是人。
  是临时的执念也怨恨,将他们留了下来,化为恶鬼滞留人间。
  ——不问缘由,只问阵营。
  那些同行有没有一刻想起过,自己所应该坚守的,到底是什么?
  燕时洵缓缓站起身,半垂下看向那井的眸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过去的事情已成定局,甚至他现在所见都不是现实。他无法在因尚未发生的时候阻止它,那就只能在果上努力扭转。
  比如——那原本被镇压在井下的恶鬼,现在何方?
  垂眸沉思的燕时洵,和周围欢笑着的村民们格格不入。
  站在一旁拼命祈祷着燕时洵赶快解决好事情,带他离开这里的杨土,战战兢兢的看着院子里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们曾经是他的熟人、亲属,但是那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就在刚刚,杨土在每一处村屋里,看到了他们很多人的尸体,就躺在尚没有被撤下的灵堂中,面色青白僵硬,尸体腐烂。
  可现在,他们行动自如的出现在杨土的面前,身上穿着隆重的衣服,脸上带着喜气,和彼此闲聊着,祝贺着。
  看起来和最寻常不过的村里婚宴,好像没什么不同。
  如果前提是,杨土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的尸体。
  他想要喊燕时洵,忍受不下去的想要离开院子。
  但是虽然和燕时洵同行的时间不长,杨土也已经学乖了不少,知道如果自己贸然行事,只会带来错误的结果甚至害死他们自己。再说,无论他做什么,燕时洵都能在他刚要行动的时候把他提回来。
  杨土已经不想再体会一次在燕时洵手里挣脱不开的感觉了,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恶犬咬住后脖颈的小鸡崽,不管怎么扑腾着小翅膀都无济于事。
  所以他在就要开口的前一刻,及时记起了燕时洵叮嘱过他的事情,于是忍了忍还是闭了嘴。他上前了两步,想要伸手去拍燕时洵的肩膀询问。
  但是因为神经高度紧绷,杨土并没能好好看清脚下的路,一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木箱子。
  “砰!”
  重物被踢响的闷响声响起。
  周围的村民们原本还在欢笑畅谈着的动作俱是一顿,然后僵硬而直愣愣的,像是上好了发条的机器,所有人都迟缓的慢慢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杨土。
  原本脸色喜庆的村民,现在脸上失去了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僵硬的盯住杨土,脸颊两侧还带着两团鲜红的红晕,只是之前上扬的嘴巴,彻底落下下来,抿成一条线。
  杨土被四面八方齐齐看来的视线惊到,心脏砰砰直跳,浑身冒着虚汗。
  ——可是在进入院子之前,燕时洵叮嘱过他,不要有太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样会泄露过多阳气,既不利于他自身,也会招来更多非人之物的窥视。
  燕时洵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院子里气氛的不对劲,他猛然回身,就看到了站在聘礼木箱子堆旁边神色惶惶的杨土,和周围僵硬看过来的村民们。
  被发现了。
  燕时洵眼眸一沉,当机立断直接拽起杨土就快步走向旁边最近的房间。
  他保持着自己没有波动起伏的心跳和表情,呼吸平静,完全没有任何受惊吓或严肃的迹象。
  “放松,杨土。”
  燕时洵压低了声音,磁性的声线带起一片低低的震动感:“保持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回落到正常值,不要和那些东西对视。”
  不知道怎么的,杨土虽然被燕时洵抓着,但他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安,像是有燕时洵在旁边,他就不至于慌乱到不知所措。
  在燕时洵说话后,杨土立刻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按照燕时洵所说的,慢慢放松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燕时洵目不斜视,从容的埋着长腿,迅速但丝毫不慌张的从院子里走过,直接到旁边偏厢房的门口,伸出手掌,缓缓推开门。
  村民们的目光,也紧紧跟着两人行走的动向移动,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始终注视着他们。
  在迅速扫过房门内破落但是似乎暂时安全的景象后,燕时洵果断拎着杨土跨过房门,然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早已经被风雨侵蚀的半腐木门,在燕时洵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些村民们死寂僵硬的目光。
  “咔嗒”一声,房门闭合。
  杨土猛然脱力的向下跌坐在满是厚重灰尘的地面上,好半天都缓不过来神。
  “燕,燕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杨土颤抖着声线,懊悔的道:“对不起燕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太紧张了。”
  燕时洵眼角的余光从杨土身上瞥过,他并没有伸手去捞起杨土,而是迈开长腿径直向前走去,将一把原本翻倒在地面上的椅子扶正。在用随身的手帕迅速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后,他从容落座,大马金刀的坐在老旧的椅子上,垂眸看向跌坐在地面上的杨土。
  杨土还在不住的连声道歉,看起来很是内疚。
  但燕时洵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转到了房间里。
  从刚刚推开房间门的时候,燕时洵就敏锐的感受到,这间房间里,残留着一种令他觉得熟悉的气息。但是当他想要进一步探寻时,那种气息又消失了。
  仿佛有谁原本就坐在这间房间里,冷眼看着外面锣鼓喧天的热闹,自己却在一片破旧与尘埃的旧日坟墓中,几乎与死寂和孤独融为一体。
  直到燕时洵推开了门,打破了原本的平衡,但也打破了之前的寂静,让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于是那人施施然起身,最后冷漠的扫视了燕时洵一眼,便转身离开,不欲再多言。
  燕时洵不会把那当做自己的错觉,他笃定,这房间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刚刚那人的存在。
  但是当他合上了房门,站在门口向里面看时,视线梭巡过整个房间,却一无所获。
  所以燕时洵换了角度。
  他假设自己就是刚刚那个在房间里的存在,让自己坐在房间的正中央,然后再以这个角度,环视房间。
  房间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住过了,连屋顶的瓦片都已经腐蚀掉落,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空荡荡没有几件家具的房间里,看起来破烂得毫无注意的价值。
  可是,这反而不对劲。
  算上这一次,燕时洵一共来了这院子三次,早已经确定了这就是当年杨朵出嫁时的场景。
  第一次的喜庆假象后,第二次燕时洵看到了院子最真实的模样,杂草丛生,遍地荒芜。
  而第三次,在外面的院子和主屋外观看,这里就与他第一次来时没什么区别,依旧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好一派祥和喜庆。
  可是推开这间房门时,就像是漂亮的假象被残忍撕毁,露出了其中丑陋**但是真实的内里。
  可燕时洵不由想要发问——为什么,只有这间房间,和其他地方如此不同?这间房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燕时洵皱起了眉,目光仔细的检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将所有物件所传递出来的信息都整合到一起,重新搭建起真相。
  房间的墙壁发了霉变得青黑,靠墙的地方只有一张狭小的木床,上面放着的一团像是床褥的东西早就已经腐烂,变得焦黄而恶心。而床旁边的地面上,放着一只尿壶,翻倒在散落的稻草堆里。
  这简直不像是房间,倒像是柴房。
  但很快,燕时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本来已经滑走的视线瞬间犀利,重新看向那木板床。
  等等!
  那木板床后面的墙壁上,竟然还钉着铁链。
  燕时洵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到那床旁边弯下腰查看。
  杨土刚刚喋喋不休的道歉也戛然而止,惊讶而不解的看着燕时洵的动作:“燕哥?”
  燕时洵没有时间理会他,只是凑近了那片墙壁,伸出手指从上面细细的摸索着。
  墙壁上面钉着铁环,还连接着一条一米长左右的铁链,铁链的最末端是一个只有成年女性手腕粗细的铁环,现在被打开着。所以燕时洵能够清晰的看到,在铁环内里的一圈,到底都是深褐色的痕迹。
  就像是这铁环曾经是被扣在了某人手上,将那人牢牢的栓在这张床和旁边一米左右的活动空间里。锋利粗糙的铁环不断的磨破手腕,流下来的血液堆积在铁环里,一层层堆积和氧化,变得凹凸不平,到处都是细小的疙瘩。
  每一点血迹,都像是曾经那人绝望却无力的反抗,想要拆下铁环离开禁锢,却又像是个牲口一样被拴在这里,无法挣脱。
  只能一日日的守着窗口,看着外面狭小的天空,日渐绝望和腐烂。
  铁链早已经在时间的腐蚀下变得脆弱,几乎一碰就会碎成粉末,不再具有曾经的威慑力,而曾经拴着的人也早已经不在这里,只留下了床铺和墙壁上残余的血迹。
  因为墙壁早已经在多年的漏雨下生了霉斑,青黑色几乎覆盖了整个墙面,所以刚刚燕时洵第一眼并没有看出那墙壁的异常。
  直到现在,当他靠近之后,才发现墙壁上面是一片凹凸不平,而青黑色之下,还有很多大片大片的棕褐色血迹,甚至不少血点呈飞溅状落在墙壁上。
  只是在多年的腐蚀之下,那些血迹已经和霉斑融为一体,看不清原貌。
  但却还有其他能够辨认出的东西。
  燕时洵本来在墙壁上摸索着的手指一顿,弯下腰的修长身躯僵硬了一瞬。
  ……墙壁上,密密麻麻都是刻痕极浅的字,一层叠着一层,从靠近床的墙壁,一直到附近的一小片墙上,到处都是。
  燕时洵半垂下眼眸,专心的从指腹下所感受到的凹凸纹理中,读取着这些凌乱的笔画想要表达的信息。
  最开始,在最靠近床板的地方,墙壁上到处都写着“救救我,帮我报警”、“放我走”、“恶魔,恶魔又来了”、“叔叔”等字样。从位置和高度来看,几乎是一个人躺在床上时所能伸得到的地方。
  而到这片文字蔓延到旁边,内容却变了,更多的是在写“让我回家,叔叔在等我,我要回家”、“谁来救救我”、“为什么是我!”、“下地狱吧,你们会遭报应的!”等等。
  笔画越来越凌乱,所写的字表达出来的意思越来越颠倒混乱,从字里行间中,轻易就能读出这个留下这些字样的人的绝望,压抑到几乎快要窒息。
  而在那些笔画周围,隐约能看到一些深褐色的斑点。
  结合笔画如此轻浅的情况,燕时洵皱起了眉,做出了猜测。
  恐怕这些字,都是一个人用自己的指尖划出来的。
  没有任何工具,于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留下属于自己的只言片语,哪怕指尖血肉模糊也全然不顾。
  燕时洵缓缓直起身,在那铁链一米以内的活动范围里,继续摸索着墙壁。
  他很快发现,除了一些绝望和诅咒的话语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
  比如,数学公式。
  燕时洵是滨海大学的金融系毕业生,自然知道自己从墙壁上读出的这些公式,到底是什么。
  高斯公式,泰勒推导,费曼证明……
  大片大片的字母和公式,在很多年前,被某个人写在了墙上。
  就像是绝望之下顽强的自救,想要将自己濒临崩溃的精神,从悬崖边拉回来。
  在长时间的压抑和绝望后,那个被禁锢在这间房间里的人,选择了强撑着振作。
  或许是那人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要做,还有没有见到的人要等。又或许,那人有比自身绝望更深的仇恨,那代替了人对于世界的美好期望,成为了支撑一个生命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而自己曾经最熟悉、最热爱的东西,就像是某种唤回曾经的自己的方式,从那之中,那人可以重新汲取力量。
  记起自己是谁,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还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做到。
  与此同时,燕时洵也确定了被拴在这里那个人的身份。
  ——家子坟村的文化程度很低,除了最近几年一些年轻人会读到小学,再向前追溯,除了族里德高望重的一些人以外,大多数村民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
  更别提会在墙上写下这么多数学公式了。
  那对于曾经的家子坟村的村民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人,只会是从村子外面来的,并且有极高的学历和文化程度。
  杨朵是几十年前出嫁的,燕时洵假定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的时间点,也是在几十年前。
  那个连饭都勉强吃饱的年代,普通人能够拥有这些知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燕时洵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今晚与那位老警官的通话。
  老警官说,几十年前,家子坟村有一起拐卖大学生案件。
  被拐卖的女大学生,名字叫江嫣然。
  可最终,老警官没能救出江嫣然,甚至留下了一身伤病,和一辈子的悔恨愧疚。
  不需要任何犹豫,燕时洵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几十年前,被拐卖到当时还叫旺子村的女大学生江嫣然,就身处杨朵家。
  而当时,杨朵家只有一个会娶妻的男丁。
  杨花杨朵的父亲,杨老三。
  在今天听到村民闲聊的时候,燕时洵也留意到了有人谈起,在杨朵出嫁之后,杨老三就能有新媳妇了。
  现在看来,杨老三的新媳妇,就是从村子外面买被拐的女性。而他买回来的新媳妇,就是江嫣然。
  “杨土,你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燕时洵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他站在墙壁前,落在墙上的眸光如此冰冷而愤怒:“你可曾听说过,这个世上,没有偶然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在天地大道的预料之中。”
  “顺从命运是本来的命运,可是反抗命运,也是命运本身。”
  “当你以为自己搞砸了某件事时,安知不是天地给你的提示,告诉你,你的命运在这里。”
  燕时洵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我在这里无法卜算,所以天地就将算好的事情摆在我的眼前,告诉我,真相如此……吗?”
  “还是,死去的魂魄和不甘的怨恨,在向生者发出请求,在质问天地是否不公?”
  “江嫣然,你想要求一个答案,所以我站在了这里,读到了你曾经留在这里的文字……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来吧,告诉我吧,让我帮助你。”
  杨土本来还因为燕时洵的安慰而很是感动,还想再自责的说些什么。但他很快就被燕时洵的话绕得糊里糊涂,满脑袋问号,不知道燕时洵到底在说什么。
  “燕,燕哥你没事吧?你别是被鬼上身了吧?”杨土看起来快要被自己的猜测吓哭了:“你别吓我啊燕哥,你要是出事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啊?”
  杨土开始了他第二轮的愧疚道歉和祈祷,但燕时洵的精力已经重新转移到了墙壁上,继续从那些笔画里读取着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信息。
  燕时洵的手指也很快顺着墙壁,摸到了另外的话语。
  他缓缓半屈下长腿,顺着那些笔画一路向下,一直到了被木板床遮住的墙壁上。
  和其它凌乱的笔画不一样,这些被刻在床板后的字,刻痕要更加深刻和清晰很多,应该是江嫣然认真而郑重留下的东西。
  也正因为此,燕时洵很快就读出了那些文字。
  他俊美而严肃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错愕。
  那是江嫣然留下的自述,条理清晰,言简意赅。
  [我是江嫣然,京城大学学生,前往实习单位报到途中被拐卖至此,被以十块的价格由实施拐卖的杨免卖给旺子村杨老三,被强迫与杨老三成亲与发生关系,并杀死了我的叔叔江成。我被迫怀有一子,被我亲手实施流产。
  我在房梁上藏了一本笔记,上面记录了我被关在旺子村这四年多所经历的事情,足以为我证明四年来所受的冤屈,以及旺子村的罪行。如果有人找到这本笔记,请拿着它,为我讨回一个公道!
  当你找到这本笔记时,我应该已经死了,我已家破人亡,无以报答对你的恩情。但请放心,即便身死,我的魂魄也会记得这件事,并尽我所能偿还恩情。]
  燕时洵半蹲在墙角旁,修长的手指留在最后的笔画上,没有继续的任何动作。他的发丝散落在额前,半遮住了他俊美的面容,那双眼眸,漆黑而锋利,如夜幕下狂风暴雨的海面,惊涛骇浪,怒意翻天都化作了锋芒。
  他就像是一尊塑像,房间外隐约传进来的唢呐声和欢笑声,已经无法惊扰他,他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旧日的世界里。
  杨土维持着跌坐在房门口的姿势,紧张的盯着燕时洵的背影,大气不敢出。
  良久,燕时洵才缓缓抬起脖颈,仰头从这个角度向旁边的窗户看去。
  纸糊的窗户上,那些硬纸早就已经老化而发黄,将从外面隐约透进来的红光也染得昏黄,像是任由腐烂的灰尘角落,压抑到绝望。
  那个女孩,蹲在这里一笔一划冷静的刻下这些话时,她在想什么呢?
  她是否到死前最后一刻,都在埋怨她的叔叔和其他人不来寻找她?她可曾知道,有人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她,在对她的情况全然无知、困难重重的逆境下,依旧咬牙坚持了几十年,从来没有一刻,放弃想要带她回家?
  到最后,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陌生和仇恨的地方时,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怨恨这个村子,这个世界吗?
  燕时洵的脑海中,浮现出今日白日时,江嫣然灿烂漂亮的笑意,转身时飞扬在空气中的裙角,手捧鲜花时的美好场景。
  然后,那些画面纷纷破碎,转换成了在昏暗简陋的小屋里,女人浑身是伤的抱膝坐在床上,手上和脚上都拴在铁环,像是畜生一样被对待。而当女人抬起眼,那双曾经漂亮明亮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只有一片,仇恨的死寂。
  江嫣然啊……
  燕时洵在心中悠长的一声叹息。
  他眨了眨眼眸,逼退眼角的湿意。
  然后,所有的叹息和感慨,都悉数化作了坚定的誓言。
  燕时洵垂眸,修长的手指落在墙面上的比划上,好像穿越过几十年的光阴与生死的隔阂,重新与当年那个蹲在这里认真刻写的女人,面对面相视。
  “你的委托,我收到了。”
  燕时洵磁性的声线低低的响起,深沉却坚定:“我来晚了几十年,错过了你本该灿烂美好的一生。但是在你死后,这份委托仍旧具有效力,我会为你,讨回这个公道,代替你向这个世界愤怒诘问。”
  “有冤屈者,必得公正。仇恨而死者,魂魄将得安宁。”
  “而作恶者,将堕十八层地狱,受诸般苦,不得往生。”
  为不能言者发声,替枉死者伸冤。
  这本就是驱鬼者的职责。
  况且……
  “酬金我已经收到。”燕时洵轻笑:“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欢。”
  发丝散落,遮挡住了燕时洵锋利的眼眸,在那一瞬间,柔和了他的眉眼,让他的眸光在光影之间,如此温柔。
  “江嫣然,我来带你回家。”
  ……
  [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你相信我,你等我!]
  少女眨了眨眼眸,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听到过这话。
  只是,几十年光阴太长,仇恨如海,早已经湮灭理智。
  她忘记了是谁对自己说过这话,也忘记了那人的身份。
  可是她知道,那人一定失约了。
  否则,她怎么会现在孤零零的身处在家子坟村,与自己所怨恨的人日夜为伍,无法离开?
  “呀,江嫣然,你听到那个男人在喊你了吗?”
  女孩笑嘻嘻的出现在少女身后,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你是故意的吗?你是想要离开我们吗?所以才会给他送花。”
  另一个女孩咯咯笑了起来:“可惜啊,他带不走你啊,江嫣然。你曾经挣扎了那么多年,又得到了什么呢?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们都看在眼里。”
  女孩们凑到少女的身边,笑容灿烂而天真,没有一丝阴霾。
  “死心吧,江嫣然,没有人会来救你。”
  “我们是被遗弃之人,只能在这里腐烂,不得离开。”
  “和我们永远的死亡在一起吧,世人不可信,世人皆可憎,只有我们是同伴,只有我们会与对方永远在一起。”
  “那些人都该死,江嫣然,不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呀。你忘了,你是怎么来旺子村的了吗?”
  ……
  少女原本带着笑容的脸冷了下来,她厌恶的垂眸甩开缠着自己的手臂,然后,她抬头,看向不远处院子里的厢房。
  专注的目光仿佛是要透过那些墙壁和窗户,看向房屋里的燕时洵。
  她眨了眨眼,重新灿烂的笑了起来:“呀,好人燕时洵,不要随便许下不会实现的承诺啊。”
  “我啊,会当真的。”
  江嫣然歪了歪头,笑容漂亮:“要不,干脆为了不要让我失望,直接在这里杀了你好了。”
  “燕,时,洵……”
  她的唇间轻轻吐出燕时洵的名字,一字一顿,念得缓慢而缱绻。
  天真烂漫下,却是深重的恶意与怨恨。
  女孩们也咯咯的跟着笑了起来,伸出来遮在唇前的手指,指甲鲜红而尖利。
  “好呀,小嫣然还是小嫣然,真可爱。”
  “要不我们也来帮忙怎么样,让胆敢欺骗我们的人,伤害我们的人,统统留在这里陪我们,一步也走不出去这里。”
  忽然间,女孩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存在一样,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嫣然的身边,血红的月光蔓延。
  嫁衣的衣摆从粗糙的石板上划过,绣花鞋精致,无声无息的踮着脚走过。
  然后,在江嫣然身后站定。
  “我知道。”江嫣然笑着,向来者轻声道:“我不会忘。”
  “最开始,我确实还怀有期待,可是一年又一年,没有人来寻我,没有人来帮我,所有的期待都落空。所以最后,我放弃了所有不切实的盼望,因为你,我看清了现实。”
  江嫣然的笑容灿烂,眼眸明亮得像是一段春日光景。
  “我要他们所有人,都体会我曾体会的痛苦。”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被迫玄学出道后我红了更新,第103章喜嫁丧哭(34)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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