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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早起与新奇

洗花沃雪 佚名 4598 Mar 20, 2022 12:02:16 PM
  崇仪拭去她眼角的湿意,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握着她的小手轻轻揉搓。玉雪生得娇小,手足也显得单薄纤细。他指尖轻捻,不觉心生怜惜。这段日子住在庄子上,她和孩子们虽然远离纷争,也过得并不安生。她怀着孩子却并不显圆润。
  温热的香气似有若无,柔情萦绕在室内。崇仪解开她的发髻,替她揉揉发心又捏一捏枕骨风池。“蒹葭殿那里有木逢春和方槐安主持,桐雨就留在臻儿身边,正好使齐姜腾出手来。你只管养好身体,也好让母后走得安心。”
  孟窅这些年身边增加不少人手,可孩子也多。王府中,母子住在一个院落里倒还能支应。进宫后,三个孩子都要有自己的宫室,原本椒兰苑的人事需要重新调配。崇仪也不放心贸然启用内务府的人,准备从椒兰苑和蒹葭殿调拨。
  来日,有方槐安和齐姜在玉雪身边替她分忧。徐图仍旧跟着阿满,方槐安的徒弟杨桂来可以指给平安,正好也给徐图紧紧弦,以免他得意忘形。臻儿身边则有桐雨坐镇。
  他垂眸看着孟窅圆圆的肚子。还不知是男是女,就先养在玉雪身边。过几年,等白月城一切尽在掌握,再仔细挑选得用的人才。
  “你放心,万事有我在。咱们好好过日子,让母后安心。”
  孟窅听他一一指派,心中安定。姑母得以后追尊,她该为姑母高兴。
  还有另一层用心,崇仪没有向她解释。王后生父依例将受封承恩伯。李岑安占了嫡妻元配的名分,他不得不顾忌舆情向礼教妥协。孟家虽有太师位列三公,但玉雪一支并无出色的人才,孟嗣柏建树平平,堪堪可评一句夙夜兢惕。他怕别人看轻她,因此追尊淑妃为后,拐着弯抬举孟家。皇后之父为伯爵,太后生父封个侯爵并不打眼,将来由孟嗣柏袭爵,至少也是个伯爵,如此玉雪与李岑安旗鼓相当,而玉雪膝下儿女俱全,于宗室有功。即便李岑安占着王后的名号,也不得不优容太后族亲的孟家。
  高斌把人都赶出去,自己就站在外间的门框边,随时留心屋里的动静。万一太子要茶要水,哪怕咳嗽一声,他都能立刻答应上。
  绣屏上影影绰绰映着一对依偎的鸳鸯,他眼见着太子解散荣王妃的一头青丝。既成定局,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反而不着急了。
  刚才太子屏退宫人,高斌的直觉告诉他这样不妥!他竖起耳朵,全神贯注捕捉屋里的动静,只要太子一唤人,他立刻冲进去谏言。还是张懂的一番话说服了自己。
  “太子多久没开胃口了?好容易在荣主子屋里松泛一回,你也体谅体谅。”
  他骂张懂狗腿,讥笑。他和张懂一向分工明确,一个看着外头,一个盯着里面,偏偏太子今天头一回进聿德殿,他就跟过来。
  “真是哪里都有你张懂的影子,宣明殿还不够你忙的?你还巴巴地跟到荣主子这儿献殷勤。”
  张懂不与他分辨,他从不怀疑高斌对太子的忠心,他相信高斌亦然,只是这小老哥心眼小,爱拿架子爱说酸话。他只当高斌在放屁,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依他看,高斌早晚因为嘴碎吃亏,毕竟共事多年,到时候自己少不得拉他一把。
  高斌见他眼皮子也不掀,顿时自觉没趣。可张懂的话正说中自己忧心所在,他其实也已经心软了。三爷曾是高山之巅的冰雪,是夜幕清冷的皎月,为了荣主子心甘情愿坠落凡尘。何况小别胜新婚,从前两个人就好得和连体人似的,许久不见正腻乎着,他做什么恶人呢?他没那本事!
  这会儿,高斌飞快地思考着,在脑海里排查一遍西侧殿的宫人。回头可要好好敲打,让他们都把嘴巴闭紧了。
  一夜相安无事,聿德殿里泾渭分明。西配殿上下美美地睡一觉起来,宫廊下却看见东配殿的人个个儿眼下泛青。深秋的夜长漫漫,宫廊里还燃着灯,当早差的宫人一列从西而出,一队从东面走来。
  柳欢也在早差的队伍里,眼见着西配殿的宫人个个儿精神饱满,虽不能露出喜色来,可走起路来的步伐都是轻快的。她黯然垂头,想起江雪刚才回屋时说,昨夜李王妃早早就歇下了,可半夜的时候,帐子里头还窸窸窣窣。李王妃八成没有真睡。
  柳欢失落地猜测,李王妃也许是刻意早睡的,否则被人误以为她一直在等太子,那多没脸面……其实,太子压根儿没想起去东配殿看一眼。
  高斌推开门的时候,崇仪立刻就醒过来。怀中的温软贴在他的心口,又仿佛是他的心脏依偎着令人眷恋的温柔。他睁开眼,没有苏醒的惺忪,似乎一夜后拔除所有疲惫,身心轻盈。
  他将帐幔撩起一丝缝,外头橘色的灯光透进来。
  高斌和晴雨同时看见摇动的帐幔,两人对一眼,谁也没有动。太子肯定起了,就是不知道荣主子醒没醒。万一荣主子还睡着,他们不好发出声音。
  崇仪支起肘,极缓慢地起身。一边坐起来,一边把被子掖严丝合缝的。
  孟窅背对着他侧躺着,面朝床的里侧。她的肚子大了,崇仪只能从她身后搂着她睡。
  等崇仪终于坐起来,一只脚还没跨下床,她嘤咛一声也醒了。背后的依靠不见了,她哪里还睡得安稳。
  “睡吧,还早呢。”崇仪于是俯下身,拍着她轻声哄起来。
  孟窅含糊呢哝,迷迷糊糊地摇头。她转过半边脸来,些微的灯光洒在她白净的面颊上。光线并不刺眼,她眯着眼,视线里全是只穿着中衣的崇仪。
  “早晚天凉,快把大衣裳披上。”人还没醒透,听起来像撒娇似的。
  崇仪心尖又酥又痒,忍不住低头去啄她柔软的唇瓣。
  孟窅拦着不让,翻身也要坐起来。这人真是不将就,还没梳洗也不嫌不整洁。
  崇仪忙伸手托着她沉甸甸的腰腹,顺着她的力道,帮她坐起来。他将锦被拉高,把她下巴以下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仔细着凉。”
  孟窅幽幽地盯着他,水光莹润的杏眸里是反问。只会教诲人,仗着身体强健,也不知道自己先披衣服。
  崇仪被她盯得发笑,好心情地唤人递衣服。他从帐幔的缝隙里伸出手去。
  高斌双手奉上黄栌绣银龙穿云的直袍,心说还是荣主子的话管用。
  崇仪随意披在肩上,一手扶着她,先问:“再躺一会儿?天还没亮。”
  孟窅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欠,执拗地表示。“醒了就起吧。我陪你用些早膳,一会儿你又要去忙了。”
  崇仪这才叫人撤幔子,又叫她先坐一会儿,别立刻起来,一边让晴雨先送一杯温水来给她。他还记着玉雪从前怀臻儿时,每每早起就犯晕眩的毛病。怀平安时也是一样。前阵子不在身边,身边照顾的人也不知有没有留心。
  崇仪起身站在床边,服侍穿衣的宫女脚尖才一动,被高斌一个抢步挤到后头去。她惊慌不已地退开,心跳扑通扑通地加速。半晌,梨茵悄悄抬眼,只见高总管服侍太子穿袍子系腰带,床上的荣王妃似乎不曾看到她的冒失。ωww.五⑧①б0.℃ōΜ
  孟窅小口啜了半杯水,也跟着挪到床边。她就坐在床榻边,自然有人服侍她穿衣裳穿鞋。孟窅只管护着圆溜溜的肚子,同时一眼不错地关注同样在更衣的太子。
  “请主子移步妆台梳头。”梨茵缓过劲来,再不敢凑近太子身边。她悄不做声地换了阵营,见晴雨并不排斥她,更把一颗心放平稳了。
  崇仪忽然转过头,视线滑过孟窅垂顺的秀发,出声吩咐。
  “这样就好。用过膳再梳头。”高斌为他系上玉带,垂手推开。崇仪一边整理领口,一边又坐下来。他抚过孟窅披散长发,爱不释手。
  他想,就让玉雪松快些,在屋里不必梳髻。一会儿自己出门,再让人服侍她躺回去,睡个回笼觉养好精神。
  孟窅看一眼窗上,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想是时辰还早。
  “从前住在宫外,不得已早起赶路。如今住进来,怎么反倒起得更早一些……”
  崇仪只听出她对自己的关心,耐心对她解释。
  “眼下不设朝会,有紧急的要务才会递进来。我白日在宣明殿接见大臣。只是进宣明殿前,要先去暄室祭奠先王。”总要待上两三刻钟,才不至于显得潦草。后半句不能对她说。
  两人洗漱时还说着话,崇仪细细叮嘱她凡事以自己的身体为要紧,又担心她在蒹葭殿触景伤情,反复宽慰劝解她。
  高斌见状,机敏地让人直接将膳桌支在屏风外。早膳的菜式是昨天荣主子写的,汤正孝掌勺的菜品占去一半,另一半还是御膳房进呈。汤正孝厚道,给御膳房的老伙计们留了一条活路。可御膳房其他人心里怎么想,他就管不着了。总有那不知好歹的,还以为他不安好心呢。
  梨茵搬起椅子的时候,多生了个心眼。她无声地询问高总管的示意,果然又和她以为的不一样。宫里娘娘们陪膳,都是与大王面对面地坐。高总管却瞥一眼太子身边的空位。梨茵按下内心的疑问,识趣地将两把椅子靠在一起。
  太子亲手搀着荣王妃,迁就王妃的步子。梨茵又眼见着,太子“服侍”荣王妃落座,十分泰然地挨着荣王妃坐下。潜邸出来的老人个个儿眼观鼻鼻观心,半分没有上前布菜的动向。
  然后,太子再次颠覆梨茵的认知。荣王妃安坐着,而太子低头问她用什么。梨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子在荣王妃面前自称为我。这又是一桩新奇的发现。
  早晨起得太早,孟窅的胃口不开。要了一只象眼包子慢慢吃。一口大小的包子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夹起来放回去,三五回还留了半个圆。
  荣王妃也给崇仪夹菜。一笼虾饺都送进太子碗里。她布膳也不换筷子。
  按规矩,伴膳不劝膳,菜品不过三。可高总管不提醒,想见是太子默许的。梨茵暗暗记下新规矩,提醒自己一定多看少说。
  等太子亲手盛一碗菌子汤给荣王妃,又夹起她吃剩的半个包子一口塞进自己嘴里。梨茵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吃惊了。
  孟窅接过汤碗,抬头对他露出唇弯。稀松平常地舀一口汤,自然也没有谢恩之说。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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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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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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