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休息的这一天，珒市仍是夏日接连的好天气，趁着大太阳还没升起来，什桉搀着江月在小区里散步。江月身体不好需要适当的活动，平时她也会要求她下楼走一走。
江月和女儿在一起心情很不错，提出要陪她一起去市场。市场离家不远，什桉就带着江月过去买了点食材。
“小姑娘来啦？”常去的摊位老板们看见她们来，亲切地招呼着。
什桉也笑，“叔叔好，这几样……”她指了几样菜，都是江月吃得多一些的，“各要一点。”
摊主熟练地称好两人份的量。
家里没有冰箱，每顿饭都是刚刚好，什桉经常这样买，摊主们也都知道她的“一点”是多少。
两个人吃过饭，什桉换了套床单被套，把洗好的拿到楼下健身用的单杠上去晒。
做完这些回来，江月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她坐到桌前打开书，开始整理这一周和下一周的知识点。
什桉从来不会本末倒置。
虽然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打工，晚上到家才能写作业，但她可能真的脑子好，学习一向不怎么费力气。加上上课心无旁骛，绝对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两者以外的地方，才没有让忙碌和紧凑的生活对她的学业造成任何影响。
她很清楚，她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
新一周的早晨六点，什桉把饭菜放在电饭锅里温好，背起书包出门上学。
学校门口的七十九路能到卷耳，卷耳再往下坐两站就能到她家了。
她住得远，上车的时候人还不多，可临近一中后上来的学生，她不认识的，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方向。等到了学校，这种额外的关注和打量更多了起来。
她往常也会受到关注，但都比较收敛，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赤I裸到光明正大了。
早自习前大家扎着堆吃早餐聊天，什桉一进教室，班上的音量陡然减弱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她环视一圈，对上她眼睛的人都避开了。
班主任的出现让异样的班级氛围回归到严肃的学习状态。唐丽抱着胸站在讲台上观察学生有没有在开小差，扫过什桉的时候停了一下。
她低着头做题，细软的头发扎成一束，额边的短碎发乖巧地落在脸颊旁，神色宁静而寡淡。
唐丽的目光掺了点其他的含义，却是怜爱的，看了会儿才继续监督其他人。
自习结束唐丽例行总结了两句，走前让什桉中午去办公室找她。
转眼上完了一上午的课，下课铃响，大部分人没有像以往那样结伴去吃饭，而是留在教室里不走。什桉去年级组办公室找唐丽。
高二整个年段除了行政部门的领导外，所有的老师都在同一个年级组办公室，在四班过去一点的架空层尽头。
办公室开了空调，半边门敞着，老师们同样也都去教师餐厅了，只有唐丽在等她。什桉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喊报告这件事早就没什么人遵守了，学生们都是意思意思地敲一下然后长驱直入。
唐丽从桌案前抬起头，点头让她过去。
私下里和什桉说话唐丽的语气柔和很多，“最近学习上有什么困难么？”
什桉摇头，“没有。”
唐丽推了推眼镜，温和地说：“什桉，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碰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老师，知道吗？”说着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两枚小面包来，硬塞在她手里。
什桉有点意外，她觉得班主任今天亲切得……也太反常了，老师们对她是都挺好，可特地把她叫来说这个还是头一回。
一边想着一边回教室。
三间教室都没什么人，但越靠近自己班声音就越大，隐隐夹着自己的名字。什桉停下来。
女生的声音在里面占主导，是幸灾乐祸的语气，“这下全校都知道李什桉很穷了哦，每天都吃冷馒头！”
“不仅穷，脾气还大，仗着成绩好就高高在上的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是呀！”
男生们听起来倒没什么立场，只是调侃着:“我看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吧，啧啧，一点都不友好。”
“帖子下盖的楼也是你们吧？醋味很浓啊你们。”
吴依依第一个反驳：“你们不要乱说！我们才不屑做这种事！而且你们干嘛也留下来？不就是想看热闹吗？”
“留下来阻止你们欺负班花啊，你看人现在都还没回来，肯定在老班面前哭呢。一班就这么朵高岭之花，不能被你们折腾死了。”
“呸！……”
书本飞过去的声音。
哄闹的声音。
脚步声。
她靠在一班后门和二班前门中间的墙壁上，看着对面高三的那栋楼，一声不吭地听里面的人议论她。
原来班主任是这个意思。
他们以为唐丽是看到论坛上的帖子才把什桉叫过去的。唐丽是看到了，可什桉却不知道，她的手机只用来和江月联系。
其实上周的事件过后什桉就不再多买午饭了，主动根绝了冲突。她不想多事。
可大家，只想看她的笑话。
对面教室里的人很多，都在利用午休时间学习。她靠着墙，目光穿过高三的窗户投向远处的晴空，里面的声音渐渐在她耳畔消失了。
她对帖子的内容一点都不好奇。
她也一点都不生气。
她只是忽然间想到昨天，昨天她应该和江月一起午睡一会儿的。
现在她好想休息一下。
萧然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什桉一个人站在外面。她的下巴微微地扬着，鼻梁挺直，是一如既往冷淡的神色。
他撞见李什桉的无数次她都步履匆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松弛而放空，没来由的让人觉得难过。
是难过吗？他分不清，明明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拒人千里之外。
萧然刻意放慢速度，仔细听了下一班里面在吵什么，再看着什桉，明白了。
严格地说他并不认识什桉，因为高一和陆判同台过，后来又经常遇到才总是提起。可能正是因为这样，萧然觉得自己对什桉并不完全是陌生人，有义务帮她一把。
他恢复正常速度，扬起一张笑脸，故意提高声音和什桉打招呼：“李仙女好！”
一班被他喊的内容吓了一跳，顷刻没了声。过了会儿一大群人从前门涌出去，教室骤然空了。
什桉缓缓转过脸。
**
周子游和赵朝阳都在等他们吃饭。萧然回到班级，看了眼还在睡觉的陆判，决定以身试险，“起床了起床了！老子饿了！起床了起——啊啊啊啊啊啊放手！放手！”
陆判枕着自己手臂，另一只手捏着萧然的手腕，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声音里裹着浓浓的困倦，“萧然，你是不是找死。”
萧然眼泪汪汪地扑过去，“我错了～”
周子游、赵朝阳：“……”
能再没骨气点吗？
陆判放开他，活动了下脖子，起来了。
萧然捧着手，讨好地问：“我告诉你一件李仙女的事，你要不要听？”
“不要。”
他追出去，“真不要？可是她……”经过一班的时候他闭上嘴，下了楼梯又假装自言自语，“可是刚刚李仙女好像被欺负了啊……”
陆判停住，转过来看他。
萧然他们周末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他们捏不准陆判对李什桉的态度，又不怎么对这些八卦事件上心，看一眼就过了。今天遇到李什桉，萧然才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他们李仙女在一班似乎并不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他掏出手机翻出学校论坛的帖子，递给陆判。
上周六晚，一中校论坛有人匿名发布了一个帖子，标题名为《一中学神李什桉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耐人寻味的标题短时间内就迅速获得了大量点击和关注，点进去看，里面贴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生一只手翻着书，一只手臂的手肘支在课桌上，手里拿着一个装在透明食袋里的馒头。
上传者在照片下面描述：[李什桉家里困难，能读一中也是因为一中给她免了学费，每天中午只能吃这个。]
后面加了个大笑的表情。
底下的最早几层跟帖都一致地站在嘲讽什桉的阵线上，像广告标语一样博人眼球——
[现实版流星花园杉菜，她能否遇到自己的道明寺？！]
[高二一班美女学霸李什桉，多亏这个才IQ爆表！]
[你考不过年级第一，是因为你没吃这个~]
[高岭之花李什桉，饮食竟然如此接地气？]
[拥有学霸同款食谱，你就是下一个李什桉！]
……
跟帖也是五花八门的，楼盖了将近两百层。但除了一开始那几个ID，后面帮什桉说话的渐渐多了起来，更上升到了道德层面。
[馒头怎么了，馒头不是伟大的劳动人民辛勤耕耘的结晶吗？再说了你们可以不提馒头吗，我只看到女神的美貌/花心]
[仙女吃什么都是好看的！P.S.在线求仙女高清图]
[我宣布我要吃一周的馒头为李什桉打电话！！！]
[帖主太恶心了吧，居然偷拍还放到网上来]
……
两方言论在帖子里互相拉扯，帖子热度居高不下。
陆判划得很快，神色也越来越阴沉，一目十行地看完把手机扔给萧然，他扭头就往回走。
赵朝阳喊：“诶你去哪啊？不……”
没说完就被周子游捂了，赶小鸡似的把赵朝阳往下赶，“不你个头！我们先走，走走走走走。”
萧然回了下头，已经看不见陆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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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和女儿在一起心情很不错，提出要陪她一起去市场。市场离家不远，什桉就带着江月过去买了点食材。
“小姑娘来啦？”常去的摊位老板们看见她们来，亲切地招呼着。
什桉也笑，“叔叔好，这几样……”她指了几样菜，都是江月吃得多一些的，“各要一点。”
摊主熟练地称好两人份的量。
家里没有冰箱，每顿饭都是刚刚好，什桉经常这样买，摊主们也都知道她的“一点”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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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些回来，江月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她坐到桌前打开书，开始整理这一周和下一周的知识点。
什桉从来不会本末倒置。
虽然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打工，晚上到家才能写作业，但她可能真的脑子好，学习一向不怎么费力气。加上上课心无旁骛，绝对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两者以外的地方，才没有让忙碌和紧凑的生活对她的学业造成任何影响。
她很清楚，她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
新一周的早晨六点，什桉把饭菜放在电饭锅里温好，背起书包出门上学。
学校门口的七十九路能到卷耳，卷耳再往下坐两站就能到她家了。
她住得远，上车的时候人还不多，可临近一中后上来的学生，她不认识的，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方向。等到了学校，这种额外的关注和打量更多了起来。
她往常也会受到关注，但都比较收敛，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赤I裸到光明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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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环视一圈，对上她眼睛的人都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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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丽的目光掺了点其他的含义，却是怜爱的，看了会儿才继续监督其他人。
自习结束唐丽例行总结了两句，走前让什桉中午去办公室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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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整个年段除了行政部门的领导外，所有的老师都在同一个年级组办公室，在四班过去一点的架空层尽头。
办公室开了空调，半边门敞着，老师们同样也都去教师餐厅了，只有唐丽在等她。什桉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喊报告这件事早就没什么人遵守了，学生们都是意思意思地敲一下然后长驱直入。
唐丽从桌案前抬起头，点头让她过去。
私下里和什桉说话唐丽的语气柔和很多，“最近学习上有什么困难么？”
什桉摇头，“没有。”
唐丽推了推眼镜，温和地说：“什桉，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碰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老师，知道吗？”说着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两枚小面包来，硬塞在她手里。
什桉有点意外，她觉得班主任今天亲切得……也太反常了，老师们对她是都挺好，可特地把她叫来说这个还是头一回。
一边想着一边回教室。
三间教室都没什么人，但越靠近自己班声音就越大，隐隐夹着自己的名字。什桉停下来。
女生的声音在里面占主导，是幸灾乐祸的语气，“这下全校都知道李什桉很穷了哦，每天都吃冷馒头！”
“不仅穷，脾气还大，仗着成绩好就高高在上的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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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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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一班后门和二班前门中间的墙壁上，看着对面高三的那栋楼，一声不吭地听里面的人议论她。
原来班主任是这个意思。
他们以为唐丽是看到论坛上的帖子才把什桉叫过去的。唐丽是看到了，可什桉却不知道，她的手机只用来和江月联系。
其实上周的事件过后什桉就不再多买午饭了，主动根绝了冲突。她不想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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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教室里的人很多，都在利用午休时间学习。她靠着墙，目光穿过高三的窗户投向远处的晴空，里面的声音渐渐在她耳畔消失了。
她对帖子的内容一点都不好奇。
她也一点都不生气。
她只是忽然间想到昨天，昨天她应该和江月一起午睡一会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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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难过吗？他分不清，明明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拒人千里之外。
萧然刻意放慢速度，仔细听了下一班里面在吵什么，再看着什桉，明白了。
严格地说他并不认识什桉，因为高一和陆判同台过，后来又经常遇到才总是提起。可能正是因为这样，萧然觉得自己对什桉并不完全是陌生人，有义务帮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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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游和赵朝阳都在等他们吃饭。萧然回到班级，看了眼还在睡觉的陆判，决定以身试险，“起床了起床了！老子饿了！起床了起——啊啊啊啊啊啊放手！放手！”
陆判枕着自己手臂，另一只手捏着萧然的手腕，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声音里裹着浓浓的困倦，“萧然，你是不是找死。”
萧然眼泪汪汪地扑过去，“我错了～”
周子游、赵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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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判放开他，活动了下脖子，起来了。
萧然捧着手，讨好地问：“我告诉你一件李仙女的事，你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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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出去，“真不要？可是她……”经过一班的时候他闭上嘴，下了楼梯又假装自言自语，“可是刚刚李仙女好像被欺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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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传者在照片下面描述：[李什桉家里困难，能读一中也是因为一中给她免了学费，每天中午只能吃这个。]
后面加了个大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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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一班美女学霸李什桉，多亏这个才IQ爆表！]
[你考不过年级第一，是因为你没吃这个~]
[高岭之花李什桉，饮食竟然如此接地气？]
[拥有学霸同款食谱，你就是下一个李什桉！]
……
跟帖也是五花八门的，楼盖了将近两百层。但除了一开始那几个ID，后面帮什桉说话的渐渐多了起来，更上升到了道德层面。
[馒头怎么了，馒头不是伟大的劳动人民辛勤耕耘的结晶吗？再说了你们可以不提馒头吗，我只看到女神的美貌/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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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方言论在帖子里互相拉扯，帖子热度居高不下。
陆判划得很快，神色也越来越阴沉，一目十行地看完把手机扔给萧然，他扭头就往回走。
赵朝阳喊：“诶你去哪啊？不……”
没说完就被周子游捂了，赶小鸡似的把赵朝阳往下赶，“不你个头！我们先走，走走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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