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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守株待花

绝品神医混民国 叶怜花 5284 Apr 21, 2022 7:16:1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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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修行路上如白驹过隙,时光匆匆,最值钱也最不值钱。
    话说院落中的半大孩子们一个个神华内敛,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身边有一丝一缕异彩萦绕,颜色各不相同。
    夫子手捧茶盏看似优哉游哉,眼睛却时不时有意无意间地看向正在调息吐纳的方醒,不知为何,夫子亦觉得奇怪。方醒确实是这十九位先天剑胚中诸类拔萃之人,可论心性沉稳,剑心澄澈不如有卢家家主晚来才得的“麒麟儿”卢道仲;论杀伐果决,遇事冷静则远远不如被钱家誉为中兴之望的钱夜行,而论登高望远之修行快慢亦远远不如被赵家老祖笑言一句,“我家有女且让让须眉”的赵一蔓。修行路上,财侣法地是为福缘,福缘深厚之人,如赵家的小胖子赵王孙,七岁时偷溜出城游历一趟,回来时便得了塞满整整两个储物指环的天材地宝,更与洞天内一尊大岳山君秘密结契,是真真的不讲道理。若论福缘,目前为止,方醒亦是远远没有达到赵王孙这般恐怖的地步。可是为什么?
    夫子左手缓缓掐诀,默默演算。为什么这群少年隐隐约约是由方醒领衔,无论说话做事,从小到大都是由方醒做个孩子王。无论是谁,都亲近方醒,哪怕两个互相谁都不服的孩子干架,只要方醒劝架,便都消停了。自己与青莲游历九州,什么样的天之骄子没有见过,可为何连自己都会对一个孩子天然地心生亲近。对,就是亲近。如在蛮州青丘山的那位“白先生”,她的本命天赋之一,是与想亲近之人便能亲近,让人不知不觉,情不自禁对她心生好感。而方醒所谓的让人亲近却是独独贵在自然二字,如同当年青莲的待人接物,让人总感觉莫名舒服,如沐春风。
    随着夫子缓缓掐诀,一丝光华似被夫子察觉,夫子眯眼细看,只见方醒头顶有一缕如发丝般细微的气运长线,随着方醒吐纳剑诀随风飘动。这是?夫子缓缓抬头望天,此时真是春夏之交,距离正午尚有些时辰,大日当空。此子竟然与大日有一丝联系?不对!这是月华,如水银泻地,冷冷清清。夫子心湖巨震。与金乌所化的大日不同,月华如练,最为温和,只在夜晚默默滋养天地间的有灵众生。自上古始便有妖族吞吐月华以期启智化形之说,古称“拜月”。青莲,是你的“玉轮”吗?似曾相识的天地异象,似曾相识的亲近之感,五百年了,你回来了吗?夫子又似自嘲般得笑了笑,这怎么可能,当年青莲不是兵解离世,而是散道一方天地,肉身连着三魂七魄一起,是断无轮回转世的可能。夫子抬头一直痴痴望着那缕丝线的另一端,一轮明月皓彩竟在正午时分大日曝晒下若隐若现。
    午时已到,随着孩子们运转大周天的陆续结束,夫子缓缓抬手,说道:快去吃饭吧,自下午起便不用来此见习了。在家养足精气,各自准备后日的“试剑”去吧。
    方醒是最后结束大周天的几个孩子之一,只见方醒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同时双手由膝上拈花诀起在胸前数次变化,神识归于心湖之中,他缓缓睁眼。在夫子眼中,却见那缕极细极长的莹白气运丝线,缓缓落下青天,直没入方醒头顶百会穴中。而那一轮白昼明月亦缓缓隐没在正午的烈阳之中。
    “夫子安康,我们去了”随着齐声高喊见礼完毕,孩子们陆陆续续离开这间院落。
    “夫子,快给口茶水,你看这日头晒的我头晕”只有方醒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
    夫子笑着递过去一杯茶水。方醒一饮而尽,还不满足,正想伸手去拿夫子心爱的紫砂方嘴壶,吃茶吃茶嘛,就得对着壶嘴大口吃喝。
    “方哥儿,快点回去,你娘亲早就差人来找你了,说再不回去饭菜凉了,可准备让你好好吃一顿板栗到饱。”
    那个名叫赵王孙的小胖子在门口久等不见方醒出来,扯开嗓子吼道。
    方醒这才悻悻然收起去拿夫子茶壶的手。起身往外跑去。嘴里还嚷着:“板栗板栗,赵胖子,你姐的板栗你吃够了吗?不够我去喊她请你吃。夫子我去吃饭了哈,我娘做的水煮鱼汤最是鲜美,我定拿来孝敬你”。
    夫子看着稚气未脱的方醒,朗声说道:“醒儿,说到做到”
    “知了,知了”方醒大声学着初夏的蝉鸣喊道。方醒与赵王孙走出院子,拐弯后身影消失不见,夫子才起身进屋。似有察觉到什么,转头以心声对一处回复道“后生可畏,确是剑道大材无疑”后缓步进入他的修道之地——“明月楼”。
    方醒与赵王孙走在“剑道”之上。“莲花牌坊”转眼便在眼前。只见两边酒肆热闹非凡,正是晌午用餐时分,烟火气十足。小贩的叫卖声,馆子里的酒令声,嬉笑怒骂,人情味更足。外城多是百姓与没有修行资质的四姓子弟经营各类营生。
    莲都城不像九州天地的修仙家族般等级森严,讲究仙凡有别。此地仙凡杂却居各司其职,井然有序。莲都城的坐落方位更是暗合阵法要义,乾坤内敛。莲都城坐北朝南,面澜沧江,而背青白山。澜沧江原是九州天地中一条贯穿数州之地的大江,相传青莲剑仙得道之地便是在江州地界的澜沧江畔。青白山则是“莲池”中四姓家族为了纪念剑仙本名陆青白而命名的。
    若以南北为中轴线,南边主城门便是悬挂剑仙手书匾额的那座。由南向北坡度逐渐抬高的主干道被叫做“剑道”。暗合剑道一途渐次登高之意。“剑道”途经外城向内城山道一直延伸,内外城的交汇处有一处巨大露天广场,便是莲都城中如“蒙剑”“试剑”“论剑”等重要活动的举办地了,可容纳数千人观礼。此处之所以被莲都城的老人们叫做“莲花广场”或“莲花牌坊”。是因为这个巨大广场四周围绕了一圈圈牌坊楼。若从天空御剑往下看,广场为莲蓬,一座座牌坊楼是为莲瓣,合一起便恰似莲花盛开了。说起这些重重叠叠的牌坊楼也有一番讲究。牌坊楼有后世子孙纪念某位家族长辈的,也有纪念为洞天做出杰出贡献的。如钱家那位为“莲池”开辟而战死的初祖,便享有数座牌坊楼。一座由青莲剑仙亲自刻字“不是剑仙胜似剑仙”的牌坊与两座钱家后代纪念祖先的“遗泽后世”与“福荫绵长”牌坊。当然更多的是由四家长辈用来提醒后辈子孙不要忘记这方“莲池”洞天的缘起之人,青莲剑仙陆青白的牌坊楼。有如“饮水思源”之类的名言警句;亦有“剑压九州”“气冲斗牛”之类的豪迈说辞。牌坊楼虽造型高矮各不相同,却暗合某种阵法真意。书写其上的文字,更是经由四姓祖师与夫子经年不断地加持描金,随着年岁推移,反而更加熠熠生辉,神华流淌。
    四家中有修行资质的嫡系后代居住在“莲花广场”后的内城中。
    赵王孙与方醒一路絮絮叨叨,快步穿过重重牌坊楼与广场。
    “方哥儿,你说我姐咋个回事,也就在你面前是个姑娘,卢管子,钱黑炭这几个谁没被她套麻袋,打闷棍过,可怜我是他亲弟弟啊,连我都下黑手,你看看我天天去你家蹭饭,都不敢回家。”
    “方哥儿,你说我姐是不是喜欢你啊,为啥就不揍你呢?”
    “方哥儿,方赵两家数代通婚,你看我姑奶奶就是你祖奶奶的亲妹妹,你要是做我姐夫,那感情好啊,咱这是亲上加亲!”
    眼看着这小胖子越说越离谱,方醒这老脸皮也挂不住了,赶紧说道:
    “赵胖子,去你大爷的仙人板板,赶紧打住,中午我娘亲的笋干烧肉要是不要了?我和你姐那是拜把子的交情”
    方醒一想到小胖子姐姐,去套卢道仲麻袋的时候,就头皮发麻。卢道仲的爹爹是卢家当代家主。众所周知修为越高的修士想要子嗣便越是艰难,卢家家主好不容易在二百八十多岁时得了个男孩,那是真的高兴坏了,就要举城大办一个月流水宴,普天同庆。夫子等一众家主好说歹说拦着,说了一堆要低调,对孩子好之类的话,最后勉勉强强办了三天三夜流水席,喝醉了搂着从来只喝茶不喝酒的夫子闹着要夫子喝酒,夫子没办法也就只得喝了。至于第三天卢家家主怎么去“莲池”护城河洗澡的这就都是后话了。
    所以卢道仲按辈分其实比夫子院里的二十几人都要高出一辈。卢家祖上追溯起来曾担任上古儒道六官中的祭酒一职,辅助上古三皇五帝分封九州,定鼎天下。故子嗣冥冥之中有文运庇佑。加上卢道仲又从小喜欢端着,小小年纪就一副经年大儒的样子。得,果然有一日想不开了,在夫子批评赵胖子姐姐“修行练剑一事过犹不及,你要多学学道仲的沉稳心性”的时候,鬼使神差文邹邹地回了一句:“我这侄女年纪小,不懂事,夫子勿怪”....反正第二天卢道钟是顶着满头大包来夫子院里的,怎么问都是一句话,夜里起来上茅厕摔的。反正方醒至今打死不信,当时一个拥有本命飞剑的练气五层修士夜里上茅厕能摔跤。直到后来耳报神赵胖子被她姐姐揍的有家不能回,天天在方醒家蹭饭,为做投名状才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告诉方醒。总结一下就是,那天麻袋里的卢大文豪反正是哭了。
    从夫子修道之地的“明月楼”步行去内城,其实也就是两炷香路程,方醒担心被娘亲嫌弃自己和赵胖子在外城厮混,错过饭点,便加快脚步往内城冲去。可怜赵胖子那一身肥膘,在后头边追边嚷嚷,方哥儿等等我。
    就在冲入内城城洞的时候,那一瞬正午放肆的日光,似被城门洞的阴影所吞噬,光暗交错中,有一道人影闪过。只听见方醒哎哟一声,捂着脑袋连连后退,这不又被在后面横冲直撞而来的赵胖子来了个前后夹击,梅开二度。
    “方哥儿,咋个了嘛?”赵胖子只是晃了晃脑袋,看到那边疼得龇牙咧嘴的方醒。“你咋撞上城墙了?”
    就在这时,从门洞内阴影处走出一人,看年纪不过弱冠之龄,身穿一件灰色麻衣长袍,面容憔悴,竟被方醒撞得咳嗽连连。“没事吧,方家弟弟,咳咳咳咳....”说着连连苦笑。
    “是夜雨哥哥啊”方醒,赵王孙,定睛一看。原来是钱夜行的堂兄,钱夜雨,夫子上批孩子中的佼佼者,曾被夫子亲口誉为“莲池”百年一遇的剑道大材。
    三岁“蒙剑”一次便踏足修行,十岁“试剑”祭出被其命名为“连夜雨”本命飞剑,蕴含两种本命神通,攻守兼备,极善群攻。被四家老祖与夫子评为甲中,名声大噪。十六岁“论剑”与方醒大哥方长卿双双进入决赛,剑输半招,要知道当时方长卿境界比钱夜雨高出一境,所以有好事者明言若是同境之争,胜负犹未可知。
    却也正是后面钱夜雨的惨痛遭遇,给方醒他们这代人以血淋淋的教训———“莲池”洞天并非表面上的风调雨顺,其下暗流亦汹涌可怖。“论剑”结束后,心高气傲的钱夜雨心中自然不服,忿忿不平地离开莲都城,独自去闯荡“莲池”洞天,以期突破筑基瓶颈,再来与方长卿一较高下。可三年之后被夫子亲自从莲池边界救回的钱夜雨浑身是伤,剑心碎,飞剑毁。从此哪里还有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天之骄子的样子,性情大变,变得唯唯诺诺,愁容惨淡。如今更是在钱家领了一份外城执事的差事,惶惶度日。对于这段往事,夫子与各家长辈都讳莫如深。只知道当时回来的除夫子外只有钱夜雨一人,那位本家的元婴护道人从此了无音讯,再未曾出现过。
    “夜雨哥哥,你没事吧?”看着连连咳嗽的钱夜雨,方醒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你小子怎么还莽莽撞撞,和你哥哥一点都不像。咳咳咳...”钱夜雨平复了下咳嗽,走出内城门洞的一瞬,只见他微微失神后眯起双眼,用手在额前挡了挡正午的刺眼的日光后,缓缓往前走去。
    “醒哥儿,你说钱家如今这年轻一辈,自打夜雨哥哥出事后,就靠钱夜行撑着门面,钱家初祖又早早地兵解离世......哎,难啊.......”赵王孙人小鬼大,一脸老气横秋摇头晃脑地说道。
    方醒终究少年心性作祟。一看赵王孙这老气横秋的德性,也来了兴致,瞧着钱夜雨走远,四下无人,便鬼头鬼脑地说道:
    “赵胖子,你是不知道,有次我家老祖宗喝醉了曾言,四姓家主中钱家家主一人战力可碾压其他三人。我有次去问爷爷,这事是不是真的,你猜怎么着,被我爷爷狠狠揍了一顿板子,嘴里念着什么打人不打脸。嘿,我看啊这事情八成是真的了.......你是不知道,我爷爷那本就猪肝色的胖脸,涨得通红,都熟了哈哈哈”
    方醒和赵王孙说着走过内城门洞,只见护城河上的白玉廊桥影影绰绰站立一人,在正午的日头下撑着油纸伞,在朝他们缓缓招手。
    “娘亲”
    “卢姨”
    方醒和赵胖子一边喊着加快脚步的冲过白玉廊桥。近处细看那名妇人英姿飒爽,面目含笑,高怂的青丝隆起做朝云近香髻,着一身淡紫色云纹罗裙裙,楚楚大方而不失雍容,若不是有眼角的几道细纹,看上去也不过双十年华。
    这妇人姓卢叠字清清。是卢家家主的最小的嫡女,视若珍宝,甚是怜爱。虽没有剑道资质,却天生水灵根玄妙,更具一种被夫子称做“云水身”的罕见天赋。修习水法一日千里,无师自通。与方家家主独子,也就是方醒的父亲方龙骧于一甲子前结为道侣,夫妻两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是“莲池”洞天四姓中有名的一双神仙眷侣。更育有子嗣方长卿与方醒,两个儿子都是先天剑胚。其中方长卿还在数年前的“论剑”大比中拔得头筹,身为女人不就是期盼夫君称心,孩儿如意嘛。
    “赵家小胖子,你个毛毛躁躁的脾气可别带坏我家醒儿,不然我可上你家叫你娘亲好好一顿板子揍你”卢清清右手打着油纸伞,左手叉在纤细腰肢上嘻嘻说道。
    “醒儿,来娘身边,这日头邪乎的很,才阳春三月的光景,便似大暑节气一般。”
    方醒的哥哥方长卿平日不苟言笑,少年老成的模样,见过的人都是一句“虎父无犬子”。而卢清清早在闺阁之内便不老实,上树掏鸟蛋,下河摸王八的事情就没少干。言语洒脱,不似四家其他闺秀。所以天性跳脱的方醒便更像他的娘亲卢清清。母子俩平日极为亲近。
    “娘,还是你厉害,身边三尺之内都凉嗖嗖的,可舒服”方醒和赵王孙来到卢清清身边站定,顿时暑气全消,真如置身冰镇梅子汤里一样舒爽。方醒说着挽起娘亲的手往家走去。
    这时“莲花广场”之上,有一人,缓缓走着,萧索异常。正午日光照射,影子缩在脚下,小小一团的样子。而热浪翻滚,空气似有褶子一般扭曲,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的外城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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