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想抱抱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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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女牢，已是中午时分，叶知秋想着还是去探望一下成瑞辉再吃午饭。
　　到了男狱那边，叶姑娘大吃一惊，只见成瑞辉两脸凹陷，双目无光，头发凌乱，呆呆坐在地上。
　　一旁放着自己托牢卒带给他的食物，也几乎是动都没动。
　　叶知秋蹲下身，隔着铁栏问道：“成掌柜，你怎么啦？”
　　成瑞辉抬起头，凄然一笑。
　　“叶小姐，你来啦，你这可算是给我送断头饭来啦？”
　　叶知秋怔了一怔，“什么断头饭？这是什么话？”
　　成瑞辉没有回答，叶知秋问了一下旁边的狱卒，才知道刑部公文已下，成瑞辉被判了死刑，秋后处决。
　　叶知秋不免有些难过，但想想他毒死了余逸年，以命抵命，这也无可厚非。
　　便叹气道：“这也是意料的事情，有些事做错了可以纠正，有些却是不可回头的。你看开点吧，还有两三个月时间，你该吃吃该喝喝，才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场。”
　　话虽如此，面对死亡，任何人都不免恐惧，只怕连大英雄大豪杰也能不例外，何况成瑞辉这些芸芸众生？
　　成瑞辉鼻子一抽一抽地，眼泪也在眼角打转，“叶小姐，这个时候你还能来探我，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叶知秋想了想，说道：“成掌柜，我这里还寄存着你的钱呢，本来如果你被判充军，这些钱还能用来打点，现在看来，只能买多点吃的喝的了。你还有什么想办的？只要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
　　成瑞辉苦笑道：“两三个月时间，我又能吃喝得了多少？现在即算山珍海味也吃不出味来了。那些钱叶小姐你自个看着办吧。”
　　“别这样。”叶知秋劝道：“你还没吃午饭吧？除了糕点，我还给你买了一只烧鸡。你尝尝，看看味道比不比得上你的手艺？”
　　成瑞辉却不过叶姑娘的好意，撕开烧鸡外面裹的那层纸，只咬了一口，又满怀心事放下了。
　　叶知秋笑道：“这烧鸡肯定烧得不好，至少没有你烧得好，不然你不会只吃一口。”
　　成瑞辉强笑道：“我烤得也不好。”
　　“谁说的？我记得张师傅说你的叫化鸡烤的那个香啊，连他一个大厨子闻得都直流口水。”
　　成瑞辉叹了一口气，“我如果手艺好，烧出来的鹅人家怎么就不爱吃呢？”
　　叶知秋知道他是在讲烧鹅案，便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说啊？你弄的烧鹅余逸年不是吃下去了么？”
　　“你不知道，余逸年是最爱吃烧鹅的。我烧的那只，看起来样子也差不太远，但吃起来可差得远。我当时怕被别人发现，还曾进过他的房里收拾了一番，那鹅他吃了少许而已，连一小半都没有。”
　　叶知秋失笑道：“原来你对这个耿耿于怀啊，天香楼的烧鹅有其独特的烤制方法，你比不上他们也没什么可难过的呀。”
　　成瑞辉叹了口气，拿起烧鸡又咬了几口，“其实这鸡烧得不错，只是我心里难过没有什么食欲罢了。”
　　叶知秋突然心中生出一个疑问，问道：“你刚才说那烧鹅余逸年只是吃了少许，连一小半也没有，那到底是多少？”
　　“他应该也就是撕了一只烧鹅腿吃了，其余的还完好放在桌上。”
　　叶知秋立马呆住。
　　好一会，她对成瑞辉道：“成掌柜，我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探你，你有什么要我办的也可以给牢头交待一声。”
　　出了大牢，叶知秋脑袋乱轰轰的。
　　因为她想到，余逸年中毒是因为烧鹅里含有砒霜，而这砒霜又是雄黄挥发时钻入烧鹅中的，那么含毒量应该不会太高。
　　余逸年吃的不过是一只烧鹅腿，这毒量或许能让他呕吐头昏，但能因此致死吗？
　　叶知秋急急找到杵作许寒江，许寒江正在吃饭呢，看见叶知秋匆忙的神色，诧道：“知秋小姐，你什么事这么急？”
　　“关于一个人的生死，不得不急。”
　　“哪个人的生死？”老杵作被叶知秋弄得一头雾水，他是杵作不是大夫，只会验尸可不会治病。
　　“成瑞辉。”
　　“原来是他呀，他的案子不是判下来了嘛，听说是斩首之刑，秋后处决，但这已是定案了呀。”许寒江更加愕然了，被刑部判了死刑的人，来找他有什么用？
　　“如果余逸年真正的死因不是中毒致死的，那么成瑞辉则是杀人未遂，这量刑可就大为不同了。”
　　许寒江眉头一皱，拈须问道：“叶小姐为何这么说呢，余逸年不是中毒致死，还能是怎么死的？”
　　“许先生，我想请教，余逸年中了砒霜之毒不错，但以你之见他所中之毒深么？”
　　“从他的尸检情况来看，这倒不怎么深。”
　　“据我所知，中霜毒会令脏器衰竭，脏器衰竭后人才没了生机。然则余逸年中的毒不深，脏器衰竭不至衰竭如此之快呀。”
　　许寒江点了点头，“叶小姐果然博学。但中毒之后，脏器衰竭是一个死因，但也有另外一个死因。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些人中毒之后，容易引发并发症，如胸闷，呕吐、心悸、痉挛等，并发症一起，一个缓不过来，这人便没了，可不单单脏器衰竭才会致死。”
　　“许先生的意思是，余逸年是因为中毒引发并发症而亡的？”
　　“唔，大有这个可能。逸桐坊的伙计何满江不是见到过余逸年呕吐么，也许他的并发症不止呕吐呢？一个缓不过气来，人就没了。在余逸年身上我没找到别的原因，看来只能是这个了。”
　　叶知秋舒了口气，“如此说来，我的心稍安一些，如果因为我的判断失误，枉送一条人命，我这辈子也难心安。”
　　老杵作笑道：“叶小姐的心肠，那是真好。”
　　※※※
　　告别许寒江，叶知秋去了诚记吃面。
　　滑利爽口的面条加牛肉葱花也没引起她多大的食欲，因为她的内心总是隐隐觉得不对。
　　叶知秋挟起几根面条，茫然放入嘴里，却惊觉这面条好像不对，又滑又韧。
　　仔细一看，原来这不是面条，是粉丝。
　　她一抬头，面铺的伙计讪讪地笑道：“对不住啊，弄错了，这粉丝是另外那桌子人的，我端错地方了。”
　　“可我已经吃过了。”
　　伙计道：“您如果觉得爱吃，我给您倒掉再换一碗牛肉面来。”
　　叶知秋摆了摆手，笑道：“何必这么浪费粮食，这粉丝味道也不错，就是太韧了一点，没点牙力恐怕还咬不断，还好我的牙齿还行。”
　　伙计也笑，“有人就好这种粉丝的嚼劲。面条是面粉擀的，这粉丝可是绿豆做的，材质不一样，韧度当然不同。您牙齿好，试过之后说不定还会更喜欢呢。”
　　“行，那这粉丝给我罢，不换了。”
　　伙计忙活去了，叶知秋一吃，粉丝果然比面条有嚼劲。
　　吃着吃着，突而想道：“面粉与绿豆的材质不同，所以韧度也不一样。人的身体也一样，有些人身体好，不仅少病少痛，抗毒的能力也更强，特别练有内功的人，那更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那么余逸年呢？
　　“对呀，余逸年何止身体好，据我哥哥说，他的内功深厚，恐怕不在黄宁坤之下。估计连孔雀胆鹤顶红都没办法让他这么快归西，一点砒霜怎么能让他瘁死？这也实在是牵强！”
　　叶姑娘直直地盯看着筷子上的粉丝，出神了。
　　余逸年如果不是中毒致死，那么他的死因是什么，许寒江也说他身上找不到其他致死原因。
　　回想起他死在床上的模样：表情狞狰，躯体不安，四肢挣扎，但除了胸口有几道横七竖八的抓痕外，却没有任何致命伤口。
　　至起码说明，他不是被人用武力杀死的，这种神情，倒像被人活生生折磨致死，可是这么一来，又有矛盾了，杀人者既然没付诸武力，他怎么把人折磨致死？
　　难道杀人者用的是高明的内功，震伤了余逸年的内脏？也不对，因为就算开始察觉不到，时间一长，总会在表体上留下淤痕。
　　“天下之大，杀人于无形的办法实在不少，比如郭氏父女的无影针。难道杀人的竟是郭氏父女？”
　　很快她又否认了，无影针细小若无，即便令人死亡，似乎也不会出现像余逸年那般的狞狰的神情，章夫人走得也算安祥，白锦那天中针昏迷也是悄无声息的。
　　筷子无意识地在汤碗里不停搅弄，聪明的叶知秋却怎么也想不出令余逸年死亡的办法。
　　“算了，先不去猜测余逸年是怎么死，先想想谁有杀人动机。”
　　下一秒，嫌疑人便出现在叶姑娘的脑海里。
　　“是第三人，她教唆余逸年用琴去杀章大人，结果章大人没死，她害怕事情暴露，便把余逸年也杀了。”
　　“好狠的第三人啊，看来无论是救郭慕红还是成瑞辉，都得把这个女人找出来，只是这个女人隐藏得这么深，却从何找起呢？”
　　“第三人行事慎密，要找到她的破绽可不容易，除了郑老九，在哪个地方还有突破口呢？”
　　啊啊啊，脑瓜子快想破了，还是毫无头绪呐。
　　伙计过来收拾碗筷，嘻嘻笑道：“姑娘，承惠十文钱。”
　　十文钱，钱！
　　叶姑娘眼睛一亮。
　　“啊，我疏突了一点，那就是钱！”
　　余逸年不仅经营逸桐坊，还会打造机关、造船等诸般工艺，况且又贩卖私盐，那他一定积攒了大量的财富，但在逸桐坊却没找到这些钱财。然则这些钱又到哪里去了呢？
　　哼，多半是被第三人贪了，看来她杀余逸年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杀他灭口，还想贪图他的钱财！
　　只是第三人侵占了余逸年如此巨额的钱财，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