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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1章

萧天策高薇薇 萧天策高薇薇 9403 Mar 17, 2022 10:51: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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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老臣看来,无论选谁去洗襟祠祭拜都无伤大雅,重点不在随驾,而在洗襟,何况章鹤书也是为了帮助他人,这是小事,老臣就答应了他。”老太傅道。
  “洗襟祠修筑后不久,先帝就病了。太医说先帝操劳过度,不能再行远路,所以洗襟祠即便建好,先帝也不能去了。很快,先帝就变了主意,他决定改祠为台,于来年遴选士子登台。
  “改祠为台,拜祭的士子也不再局限于世族子弟,这对章鹤书来说是好事,老臣自然也按照当初的承诺,由帮他提交随驾的人选,改成了赠予他洗襟台的登台名额。”
  老太傅说到这里,悲叹一声:“老臣久居庆明山庄,月前才听说昭王殿下查获了曲不惟买卖名额一案,朝廷碍于老臣颜面,至今不曾传审老臣,但老臣不能这么一直瞒着不说,老臣这就跟官家招认,那些被卖出去的登台名额,就是从老臣这里来的。
  “官家要治罪,要取老臣的性命,甚至要把老臣的罪名告昭天下,老臣都认罚。老臣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忘尘……”
  老太傅浑浊的双眼低垂,声音变得越发沙哑,“忘尘这一路,也许走得远了一些,但他其实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没做过什么恶事,父兄之死在他心中扎根太深,他放不下罢了。老臣恳请官家,要罚只罚老臣一人,不要牵连他,不要断了他的后路……”
  赵却没有正面回答,“可朕这样听下来,曲不惟买卖名额与太傅无关,太傅实则被蒙在鼓里。”
  “不,官家,老臣并没有那么无辜,老臣其实什么都知道,就连……就连洗襟台的坍塌,也跟老臣有关。”
  这话话音落,宣室殿上静默异常。
  然而没有一个人露出异色。
  诚然老太傅所言出乎诸人意料,便如云团积得太候,风雪终会落下,因果堆砌至今,真相也当坠地生声。
  “章鹤书很快拟好了士子名录,请老臣呈递先帝。然而不待老臣进宫,先帝先行召见了老臣,先帝说,他想在今春的杏榜上挑选三十人登台。
  “洗襟台是改祠为台,改过后初初一张图纸,楼台建造简单,按照礼制祭拜,根本站不下太多人,所以杏榜上的三十人,加上章鹤书拟给老臣的名录,人数就超了。老臣于是再度找到了章鹤书……”
  章鹤书思忖片刻,“这事倒也好解决,问题既然出在楼台上,那就改建楼台。”
  “他很快找匠人新制了一张图纸,改建后的楼台,台高三层高耸入云,即便按照最高的礼制行祭拜礼,也可容纳三百多人。老臣于是把新的图纸呈给先帝,先帝虽然应允了,但他说,这样巍峨的楼台,寻常匠人无法督造,他将这当朝第一要务交给了小昭王,小昭王随后赶赴辰阳,请筑匠温阡出山。
  “彼时洗襟台已经开始按照新的图纸建造了,但温阡到了柏杨山,勘察过周遭地形后,说山中筑台,不能高过山端,否则易遭狂风拂顶,又说柏杨山入夏雨水多,楼台基底薄弱,不易修筑巍峨高台,再次修改了洗襟台图纸,不过他还是按照朝廷的要求,保证了届时至少能有一百六十人登台。”
  青唯听到这里,想起薛长兴最早交给她的木匣里,一直放着四张洗襟台图纸,除去一张洗襟祠的,其余三张都是后来改建的。
  后来青唯再度遇到薛长兴,还曾问过他这些图纸有什么异样。
  薛长兴却摇了摇头,说没有异样,只是他当这么多年工匠,觉得一个楼台罢了,没必要改这么多次。
  大周精于营造之术的人本来就少,何况宫宇大殿多修在地势平缓的背风之处,像这样在半山腰筑高台可谓少之又少。而温阡的妻子、内弟皆出身岳氏,温阡对柏杨山的地貌、气候知之甚深,所以旁的匠人觉察不出的端倪,他能从图纸上看出来。
  青唯问:“太傅大人,洗襟台的台塌,是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建吗?”
  老太傅却摇了摇头,他对青唯说话时,语气异常温和,“小姑娘,洗襟台最后,是按照你父亲画的图纸建造的,你父亲这样一个筑匠,怎么可能出错呢?”
  他说着,又苦笑一声,“要是问题当真出在图纸,那就好了……”
  “温阡到了柏杨山,洗襟台开始按部就班地修建,昭化十三年春,老臣也把各地提交的名录与章鹤书草拟的名额合并,呈递到御前。因为登台的人选半数是寒门子弟,朝廷上自有世家不满。正因为此,那段时日,老臣不断遭到世族大员的参奏攻讦。好在先帝相信老臣,翰林文士支持老臣,又有章鹤书帮忙暗中斡旋,风波很快平息了,但老臣还是不可避免地病了。
  “人老了,总会病么,遵太医医嘱静养便是,然而是年五月,发生了一桩意外……”
  这时,张远岫哑声问:“是……哥哥回京了?”
  那是张远岫与张正清见的最后一面,他一直记得清楚。
  张正清本来与小昭王一样,在柏杨山督建洗襟台,听闻老太傅急病,星夜兼程赶回上京。然而回京的第二日,他竟与老太傅大吵一架。
  “忆襟那孩子,一直尊师重道,对老臣从来恭敬有加,忘尘彼时不解他兄长为何与老臣争吵,老臣与他解释,说忆襟是恼我不曾照顾好身子,其实不是,忆襟他……是看到了老臣柜阁里的一封信函。
  “信函,是章鹤书写给老臣的,老臣还没来得及烧……”
  张正清握着信函,一脸愠色进了正屋,他竭力压着怒火,对榻前伺候的张远岫说:“岫弟,你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对先生说。”
  张远岫不疑有他,把药碗搁在小几上,掩上了门扉。
  张正清随后将信函扔在地上,“这是什么?先生竟然拿拜祭先烈的名额做交易?!”
  “……忆襟的指责没有错,即便老臣是为了帮助被流放的士子,可这是老臣的私心,如何能拿来做交易呢?忆襟得知此事,已经不止是失望了,而是忧愤难平。他说,白衣洗襟无暇,如何能够沾染尘埃?他还说,故人已逝……”
  “故人已逝,前人之志今人承之。”张远岫闭上眼,缓缓念道。
  那是他兄长离京前,最后叮嘱他的话,带着一点决绝的意味。以至于在他兄长彻底离开后,在无数个难眠的夜中,这些言语反复浮响在他耳边,直到铭刻心间。
  “故人已逝,前人之志今人承之,岫弟,你要记得,洗襟无垢,志亦弥坚。洗襟台是干净的,是为投江的士子而建的,不允许哪怕一丁点的玷污。”
  ……
  老太傅继续说道:“那次忆襟在家中待了两日,就回了陵川。这回他路上走得很慢,等他到柏杨山的时候,已经快七月了……”
  柏杨山的雨水自暮春就开始落下,温阡怕排水有问题,中途喊过几次停工,为防耽误工期,最后都作罢了,只嘱咐劳工们加紧时间挖排水渠。
  七月前后,柏杨山连续数日暴雨如注,温阡愈发忧心忡忡。
  其实真论起来,洗襟台的选址并不好,它建在山腰,正面是直接受风的,为防修造的时候出事故,温阡让人在背山的一面斜着支了一根巨木木桩,温阡说,等楼台快建好了,再拆除这根木桩。
  七月初,洗襟台快建好了,然而温阡望着连日不休的雨,决定等到七月初九早上再拆木桩,随后叮嘱工匠们日夜不休地挖渠排洪。
  “可惜那年夏天的雨没有停,到了七月初六,竟然有变得更大的趋势,那时登台士子俱已到了崇阳,昭王殿下忙于安排登台拜祭事宜,下山了两日,柏杨山中,便只有忆襟日夜跟着温阡。那两日,温阡几乎只忙一桩事,不断地检查水渠的排水状况……”
  “太傅大人。”这时,刑部的唐主事打断了老太傅的话,“恕下官直言,洗襟台建好前后的事,您为何知道得这样清楚?”筆蒾樓
  是啊,小昭王不在山中,涉事的温阡和张正清已经离世了,那些挖渠的匠人即便没被治罪,也接触不到老太傅,老太傅是怎么知道这些?
  老太傅只是露出了一抹苦笑,“……且听老夫往下说罢。”
  七月初八,柏杨山的大雨还是没停,张正清见温阡满目忧色,问道:“温督工,可是有什么不妥?”
  温阡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把顾虑说了出来,“登台祭拜,恐怕需要延期。”
  “延期?”张正清听了这话愣住了,但他眼中竟不见任何急色,“敢问督工,为何需要延期?可是因为这雨?”
  温阡点点头:“雨势绵延不止,排洪太难了,一刻不清理山渠,就会造成渠道淤堵,淤积太厚,雨水无法及时泄出,很有可能反冲楼台,即便今日建好,来日为防坍塌,也需要多次加固,不如干脆让士子们延期登台,等雨灾彻底过去再说。”
  “这……”张正清问,“可需要请示昭王殿下?”
  温阡点点头:“你先下山告知殿下一声,待我验过水渠,再做定夺不迟。”
  老太傅看向谢容与:“殿下当日并没有在山下见过忆襟吧?”
  谢容与垂眸不言。
  昭化十三年的七月初八,他的确没有见到张正清,直至深夜,他冒雨回到山上,甚至没有见到温阡。
  没有人告诉他登台的日子或许需要延期。
  从来没有。
  “因为……忆襟他以为,殿下您不会应允。”老太傅道。
  小昭王是王啊,他几乎是他们这一辈中最尊贵的人,先帝对他的教养甚至严于后来的嘉宁帝,何况那时他只有十多岁,所闻所见都太少,大抵也不懂得变通,登台拜祭这样大的日子,照常理推断,他不会同意延期的。
  更重要的是,彼时的张正清,心中早已生出了一个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念头……
  张正清没有去寻谢容与,他坐在山路旁一个矮岩上,天地雨水急浇而下,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似乎就在这雨中滋长蔓延。
  那些登台的名额被老太傅拿来做了交易。
  士子们登台已不仅仅是为了纪念沧浪江投江的士子。
  洗襟台不干净了。
  既然如此,这些士子有什么资格在七月初九登台?
  七月初九,是他父亲和投江先烈的忌日啊。
  张正清想,如果能延期三日,不,哪怕只延期一日,只要错开七月初九再让士子们登台拜祭,那么沧浪江水涤净的白襟就不算沾上尘埃。
  张正清害怕那个天资聪颖的小昭王在得知登台需要延期后,非但不应允,还会与温阡一起想出解决法子,甚至找出新的通渠点,增派人手挖渠,所以他没有下山寻谢容与。
  他得想一个办法,让一切变得刻不容缓,让登台的日子必须延后,让小昭王甚至没工夫想对策。
  张正清绕去了背山的一个排水渠点,对夤夜通渠的排水劳工说,“诸位都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劳工头子在雨水中别过脸,问道:“温督工的意思吗?”
  张正清笑了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明早士子就登台了,通渠也不赶在夜里几个时辰,诸位回吧,省得明早朝廷大员和士子们上山,以为洗襟台还没建好呢。”
  劳工们听了这话,不疑有他,很快离开了。
  子夜时分,许多人已经睡下。张正清撑着伞,独自立在雨里,借着风灯微弱的光,他看着眼前如小河般流泻的渠水,渠底很快积起淤泥,水流被截断,汇成一滩滩水荡子。
  张正清想,这样,也许登台的日子就能延后了。
  当夜子时,温阡没有等到谢容与,再度巡视山中各个渠点,直至到了后山,看到了积起的水洼与截断水流的淤泥,大惊失色。
  温阡顾不上其他,立刻去寻了左近的玄鹰卫,要求延后登台日期,立即排查各个渠道,看看有没有渠水反冲楼台的情况。
  “可惜,”老太傅惘然地笑了一声,“温阡当时找到的玄鹰卫,是玄鹰司的都点检。”
  彼时崇阳县中士子朝臣聚集,玄鹰司老指挥使和小昭王一起下了山,山中的巡防交给了都点检。
  这个都点检尽职尽责,只一点不妥,他是曲不惟和章鹤书放在陵川的眼线。
  士子登台意义非凡,早一日晚一日拜祭,或许对温阡来说没什么两样,可是对那些士子来说,却是天差地别,好不容易被选中,七月初九忌日登台,那是天子骄子,搁在七月初十,事后被人说起,出身也不那么“正统”了。
  而对于要踏上青云路的登台士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这点“出身”了。
  都点检心知其中分别,当得知温阡希望延期拜祭以后,他只问了一句话,“待会儿早上登台,这台子会塌吗?”
  “那倒不会,可是一旦楼台根基不稳,哪怕建好了,日后也需要加固,还请点检大人速速并增派人手通渠,并禀知昭……”
  还不待温阡把这话说完,都点检左右看了一眼,两名玄鹰卫便上前把温阡带走了。
  都点检把温阡软禁在后山,只道是待明日登台拜祭礼过了,再把他放出来。
  然而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很快又有一个士人寻来山中,称是要求见温阡和小昭王。
  这个士人便是后来死在上京路上的徐述白。
  都点检敷衍他说:“温督工和殿下一起检查水渠去了,你如果有什么事,不如写成信函,等温督工回来,我一定代为转交。”
  彼时隼部的老掌使和玄鹰司的几个校尉都在,包括卫玦和章禄之,得了信,并没有拆开看,唤来一名亲信,让亲信把信交给温阡。
  其实都点检并不希望洗襟台出事,但他不敢让人知道自己软禁了温阡,一直到老掌使和几个校尉离开,他才匆匆按照温阡说的,亲自带着人去后山疏通水渠。
  昭化十三年七月初九的清晨,暴雨如注。
  天刚亮,谢容与就到了洗襟台下,他寅时才回到山中,几乎一夜没睡,然而他在雨中等了许久,登台的士子与诸多官员都到齐了,依旧不见温阡的身影。
  “找不到温督工了,这可如何是好?”有人撑伞在他身旁问道。
  雨太大了,高台在雨中失了轮廓,谢容与抬目朝洗襟台望去,“加派人手去找,洗襟台是温先生督造的,没有他发话,拜祭之礼……”
  拜祭之礼暂缓吗?
  谢容与顿住。
  可没有十足的理由,这样盛大的祭礼,如何说缓就缓?
  玄鹰司的指挥使领命,调集了所有能用的人手,命他们迅速在山中寻找温阡,隼部的老掌使干脆带着卫玦、章禄之往后山找去。
  其时卯时已经过了,士子登台的时辰定的是卯时三刻,在此之前,还需要拆去斜在楼台外的支撑木桩。
  后山山路崎岖,终于,老掌使与卫玦几人在密林间,隔着滂沱的雨声,听到了温阡的呼救。
  他被软禁在林中一间废弃的木屋中。
  他的指上满是血痕,手臂露在外的地方布满淤青,似乎他曾妄图凭一己之力地把这门撞开。
  而地上摊着一封信。
  是徐述白的信,信上说,那几根支撑洗襟祠的主柱被他叔父徐途以次充好,换过了,他不知道他叔父是谁受指使怎么做的,告诉温阡,是不清楚这几根柱子,对洗襟台有没有影响。
  徐述白不明营造之术,更不知道洗襟台是祠上筑台。
  怎么会没影响呢?
  那几根主柱,是洗襟台的基底支撑。
  老掌使与卫玦几人找到温阡的时候,温阡脸色白得连一点血色都不剩了,他甚至来不及解释,只颤声道:“不能登,不能登……会塌的……”便朝柏杨前山奔去。
  时隔很多年想起来,其实从来没有人希望洗襟台坍塌。
  每个人都希望它好,希望它能高高地矗立在柏杨山中,永垂不朽。
  只是,可能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私心吧,然后又为着这份私心,多走了一步,或是数步。
  何鸿云为了立功为了敛财,换了洗襟祠的几根木柱。
  昭化帝在得知自己不能亲自前往洗襟祠拜祭后,改祠为台,以一场盛大的祭礼,纪念自己的功绩。
  老太傅太惜才,为了救被流放的士子,拿洗襟台的名额跟章鹤书做了交易。
  章鹤书为了让自己看中的士子登台,与老太傅拟奏,修改了洗襟台的图纸。
  张正清希望将祭礼延后一日,希望让洗襟之台干净一些,驱走了连夜通渠的劳工。
  而都点检,为了让祭礼能如期进行,软禁了温阡一夜。
  可惜他们都忘了,洗襟台只是洗襟台。
  连日不断的,天谴一般的急雨都没能让人意识到,这座楼台之上,只有永远无法散去的水雾,没有青云。
  洗襟祠的木料被人偷偷换过,章鹤书想让更多的士子登台,修改了图纸,那图纸哪怕后来被温阡再度改过,对于被次等底柱来说,也是不妥的。即便如此,洗襟台也不至于立即坍塌,无奈连日的滂沱大雨让陷入地底的木桩腐坏无声,温阡虽然竭力命人通渠排水,张正清为了让祭礼延期,连夜驱走了劳工,虽然都点检在软禁了温阡后,亲自带人通了渠,但他忘了去验看地底有无积洪反冲楼台。
  渠洪在土壤之下汇聚,通往山下的路被淤泥截堵,早就趁着暗夜悄然地反冲楼台。本来还需多日才腐坏的底柱被连日急雨浸泡得腐朽,又被错误高筑的楼台压损,于是无法排泄的地底之洪于是成了摧枯拉朽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洗襟台彻底沦为失根的浮萍,只靠着一根斜在山间的、即将要被拆除的巨木支撑。
  卯时三刻就快到了,雨水丝毫没有减缓之时。
  谢容与撑伞立在雨里,身旁不断地有人问:
  “拆吗?”
  “找不到温阡了,快拿个主意,拆吗?”
  “定的是今日,不能不拆,拆吧!”
  雨水漭漭急浇而下,遮去了眼前的事物,甚至遮去了太阳,谢容与看不到山的另一端,那个眉眼温和的、善良的筑匠正疯了一般朝他奔来,朝将要坍毁的楼台奔来,哪怕他根本不能用血肉之躯抵挡即将倾倒下的高台。
  大雨淹没了一切声音。
  谢容与抬目望去,雨水中,他已经彻底辨不出洗襟台的样子了。
  在天地彻底黯下来的一瞬之前,他轻声说:“拆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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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青云台更新,第205章第二零五章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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