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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2章

古医仙眼 弄潮 17031 Mar 17, 2022 5:21: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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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雨夜来访的奇怪患者家属
    洛云遮前去把门打开,只见有三个人站在暴雨之中,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和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其中一个男子的背上,背着一个满是血污的长发女子。长发女子应该是已经失去了意识,整个身子瘫在男子的背上一动不动。
    “她这是怎么了?”洛云遮一边侧身让他们进去,一边问道。男子把长发女子从背上放到了床上,眼神有些躲闪,说话也有些不利索。“她是我的媳妇,雨天非要爬上屋顶干活……这不,就摔成这样子了。”洛云遮一边往针筒里注入凝血剂,一边催促患者家属去厅里等着,说道:“我们要进行救治,麻烦家属到外面等一下。”
    听洛云遮这么一说,两个男子也没啥主意,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那个
    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她应该是他们的母亲。
    “医生,”中年女子把洛云遮拉到了一边,指着他的针筒,“我们家媳妇怀着孩子呢,你用药的时候可得注意点,可不能伤着孩子。我听说你们城里有些什么麻醉止痛什么的,大人打了容易生出傻子,大人疼些没关系,只要不死就可以了。而且那些贵价药,一针下去够我们家几个月的口粮了。”
    “我们会注意的,”洛云遮给了秦及一个眼神,秦及便笑嘻嘻地把他们都“请”了出去。
    待到洛云遮给长发女子打好凝血剂,秦及从厅里走了回来,望着床上浑身擦伤、处处淤肿发紫的女子,脸上露出了怜香惜玉的神情,叹道:“真是可怜,摔成这样子。”
    “不是摔的,”洛云遮见厅外的人总是往这里张望,便把声音压得足够小,“摔的伤口不可能这么零碎分散,她是被人打成这样的。”
    “哪个禽兽下的手?”季静怡义愤填膺地问道。
    莫叮当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洛云遮的眼睛朝厅外的人瞥了过去。
    季静怡只好压下怒气,小声嘟囔道:“混账!居然是家暴!”
    众人静默无声,洛云遮和秦及配合默契地在给长发女子处理着伤口。
    大概过了二三十分钟,伤口才刚处理完,几位患者家属便不听劝阻地闯进了房间,看到洛云遮和秦及的手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年轻男子便说:“你们这是治好了对吧?雨也刚好停了,我们带她回家吧。医药费多少结一下。”
    能把人打成这样子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莫叮当怕长发女子回去仍然会遭到非人的对待,便上前模仿着专业医疗人士的口吻说道:“患者情况有些不容乐观,建议留下来先观察一段时间。”
    “是啊,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秦及和季静怡马上附和道。
    但患者家属的五官几乎都拧在了一起,很明显是不想答应。
    洛云遮的睫毛微微扑簌,勉强挤出笑容,说道:“你们放心,我们是镇上医疗下乡来的医疗小组,是政府定点帮扶行为,不收任何医药费的。再说,她在卫生所好好调理几天身子,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听到洛云遮这么说,患者家属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下来,三人商量了一下,中年妇女说:“那就拜托你们照顾几天了。只是我这媳妇脑子有点问题,整天疯言疯语的,她要是说些什么,你们可别当真啊!吃的我让我儿子每天定时给她送过来。”
    洛云遮点了点头。
    等到那三个人消失在了黑夜中,莫叮当、秦及和季静怡才一同倚着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洛云遮、秦及二人虽然给长发女子处理了伤口,但她的身上还有血污和一些来的路上溅到的泥浆。莫叮当打了一脸盆的水,打算用自己的毛巾去给她擦干净脸和身子。
    随着莫叮当一次一次地清洗毛巾,长发女子的脸变得愈加干净。忽然,莫叮当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虽然只是短短三个月,但是她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本来有着甜美苹果肌的脸蛋,此刻颧骨高凸,白皙的肌肤此刻干枯蜡黄,双唇因为嘴巴塞入过大东西而被撑裂,肿胀发炎。她紧闭着双眼,有一只眼眶淤青了一大块,左边的额头上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结着血痂的伤口。如果不是五官依稀留下的痕迹,莫叮当根本就忍不住,她就是……
    “桑白!”莫叮当睁大眼睛,几乎是惊呼着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就是桑白?”
    怎么会这样?以前Via给我看她的照片,她明明是很好看的。才三个月,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些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莫叮当不知是生气还是难过,眼睛红了,身体不由得开始略微颤抖。
    就在这时,水盆忽然被打翻,本来躺在床上的桑白突然惊坐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巨大力气,直接把坐在床边的莫叮当推到了地上。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就像忽然中了邪一般,双手胡乱拍打着,喊道:“啊!你们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被推到地上的莫叮当有些发愣,直到洛云遮把她扶了起来。
    可这时,莫叮当却看到本来极其狂躁的桑白警惕地缩到了床边的角落里,用手臂抱住自己的双腿,在长发间隙中看到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她没有看人,整个眼神是涣散的,没有焦距,只是神经质地重复着,“你们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跑了”。
    “别怕,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莫叮当坐在床上,举起双手,留意着桑白的反应,缓缓地朝她挪去。
    见桑白没有抗拒,没有逃跑,莫叮当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着她油腻得结成了一簇一簇的长发,轻声抚慰道:“你是桑白吗?是你姐姐Via让我们来救你的。你别怕,我们会带你回家。”
    “我是桑白!我是桑白!”桑白点着头,号啕大哭起来,干涸已久的泪水像决堤之洪一般从眼睛里涌出,“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我一想跑,他们就要打我,把我往死里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醒来后就在这里,他们用铁链把我像牲口一样锁了起来,只是每天给些吃的和水,我要上厕所他们也不让我去,就让我直接拉在锁住我的地方,我每天吃在那里,拉在那里,睡在那里……好多苍蝇虫子在我的身上飞、在我的身上爬、在我的身上咬!他们会把我放出来,就是他们想要我的时候。他们说买我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我要给他们家生孩子,不断地生孩子,生到死为止。我不愿意,他们就两个人摁着我……我后来趁他睡着不注意的时候跑,可是这里全是山,我跑到脚都破了都跑不出去,每次都被他们抓了回来。每次被抓回来,他们就把我往死里打。你们快带我走!快带我走!求求你们……”
    桑白语无伦次地控诉着这三个月以来她所遭遇的一切,莫叮当和季静怡不由得转过脸抹去眼中的泪水,洛云遮和秦及也红了眼眶。
    说着说着,桑白忽然停住了,在床上快速地爬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洛云遮的白大褂,用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望着洛云遮,说道:“你,你是医生对吧?你现在就帮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好不好?求你了,求求你,我不要带着它回去!我不要给那人生孩子!”
    2)那个我以为那么爱我的人,最后还是放弃了我(上)
    洛云遮半垂着眼睑望着桑白,过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我不能帮你打掉孩子,至少在这里,在现在,不能帮你打掉孩子,对不起……”
    “为什么,洛云遮?”秦及气愤得几乎是吼了出来。
    洛云遮蹙着眉宇,解释道:“我们暂时没有办法马上把她送离聚宝村。把她送来这里的那三个人,明早送早餐可能就会过来,如果他们过来,看到她没有了孩子,无论是她还是我们,处境都会变得很悲凉。”
    秦及为了泄愤,一拳打在了墙上,质量粗糙的砖墙掉落出一些粉石沙屑,可是秦及却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内心很不得劲。
    桑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软软地瘫坐在床上,她的眼泪停留在眼眶里,久久没有落下,她崩溃而又绝望。
    “等我们一出聚宝村,我保证,我会马上帮你……”洛云遮想去安慰桑白,可是桑白却抬起头,痴痴地望着卫生所那扇紧闭着的大门,说:“可是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洛云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正想转身去抽烟,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顺着目光寻去,洛云遮发现是莫叮当,她微微低头移开目光,但是小手却像是为了要给自己传递支持与力量一样握得越来越紧。
    她理解自己,她想要安慰那个可能会被人误解的自己。
    这样想着,洛云遮看着莫叮当的眼神里不觉添了几分宠爱和落寞。要是在几个月前他刚回国时,如果自己说出拒绝的话时,她一定会和自己大吵大闹吧?叮当,真的是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成长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卫生所内所有人都高度警惕了起来。桑白更是瑟瑟发抖地躲在莫叮当的身后,说道:“不要让他们带我走,我不要跟他们回去……不要……”
    洛云遮前去开门,其余三个人下意识地护着桑白。
    门打开后,出人意料的是,来的不是送桑白来的那些人,而是李警官,他手上拿着一把已经合起来的黑伞,伞还滴着未干的雨水,在大厅地面上汇成了一湾小小的水流。
    李警官见众人还没睡,便向他们打招呼道:“我看雨这么大,担心卫生所的瓦顶门窗会出问题,特地过来看看。看到没事,我就放心了,怎么大晚上的,你们都这么精神。”
    “给你看一个人,你见了会很精神的,”秦及让开了身子,“我们找到了桑白。”
    李警官看到桑白的那刻,瞳孔不由得猛地放大,他摸索着板凳坐了下来,平稳了一下呼吸,难以置信地感叹道:“天啊……”
    洛云遮给桑白打了安定剂,好让桑白好好休息一下。莫叮当、洛云遮、秦及、季静怡、李警官五人不眠不休,最终在早晨7点确定了最终的撤离方案。
    为了确保众人完全理解撤离方案,李警官又重复了一遍,以作最终确认。
    “从聚宝村到镇上,只有一班公交车,司机是聚宝村村民,送我们来的车子已经回C城了,而且在聚宝村,我们的手机都没有信号。所以,等到了9:30第一班公交开通的时候,我会以需要回镇上采购药品为由,乘坐公交去镇上,然后转车回C城。回到C城后,我就会立刻向上级报告,申请调度警力来聚宝村接你们回去。为了尽量不惊动村民,减少冲突带来的伤害,我们到时会把车停在聚宝村的村口,时间大概是明天凌晨的4:30。你们趁着夜里,带着桑白去聚宝村村口的山林里藏起来,等我们。有没有问题?”
    四人均摇了摇头。
    早上9点,李警官依计要前去搭公交车,在出卫生所之前,几个人校对了一下他们的手表、手机时间。
    李警官离开后,整整半天,村里都没有出现什么异样,这让莫叮当他们稍微放下了些心,这说明李警官肯定已经顺利回到C城了。
    下午6点,众人用过晚饭后,便有些紧张起来了。特别是桑白,已经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嘴上一直念叨着:“会不会被他们发现……会不会被他们抓到……”
    为了缓解桑白的紧张,莫叮当陪着她坐在床上,给她看以前和Via一起录的小视频,桑白看到屏幕里熟悉的姐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大厅和房间没有任何东西间隔,洛云遮在大厅一边往针筒里输着药水,一边不时地抬眼去望莫叮当。
    屋外天空夕照将晚,红霞如缎,山风吹拂着屋前的芦苇,吹走一日的炎热,也吹动树影婆娑。季静怡和秦及相互推诿着不想去收拾碗筷,一片乡村即将入夜时的平和景象。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在大厅的众人率先抬起了头,洛云遮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中的针管塞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一个快60岁的男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卫生所大厅,喊道:“桑白!桑白是不是在这里?”
    “阿伯,你是谁啊?这村里没怎么听说有姓桑的啊?”秦及假装不知情。
    厅里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村里人知道了些什么吧?
    坐在床上的桑白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马上抬起了头,对着厅外的男子大喊了一声“爸”,连鞋子都没穿,便踉踉跄跄地朝父亲跑去。
    桑白的父亲紧紧地抱住了桑白,两人泣不成声,他轻轻捧着桑白的脸,看到自己女儿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顿时老泪纵横,说道:“我的乖女儿,我的乖女儿,你受苦了……”
    父女重逢,此情此景。莫叮当等四人异常感动,但更多的是紧张。“桑先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虽然不合时宜,但莫叮当还是很快开口问道。
    “你们就是和C城公安局一起卧底行动的医生和记者吧?”桑父抹了抹眼泪,接着说道,“我们家有个亲戚,在公安局负责清洁工作的时候,听到一位姓李的警官说起我们家女儿在聚宝村,她把这事告诉我,我就马上开车过来了。”
    糟了!莫叮当在内心暗呼!“女儿!来,快跟爸走!爸的车就停在公路那里……”说着,桑父便拉起了桑白的手。洛云遮见状想去关门,给桑白送晚饭过来的那三口人正好撞上了这么一幕。“不行!你不能把我媳妇带走!”
    3)那个我以为那么爱我的人,最后还是放弃了我(下)
    雨夜时候,背桑白来卫生所的男子陈大福挡住了桑父的去路,他的母亲福婶和弟弟二福也伸手要把桑白拉开。福婶叫嚷道:“我们可是花光了家里所有钱买到的媳妇,一个儿子都还没生出来!跑了我们家可就要绝后了!”桑白的父亲用力地拉着桑白,可他毕竟上了年纪,力气自然比不过福婶和二福。桑白眼看着自己牵着父亲的手要被拉开,害怕得大喊道:“爸!爸!”
    “求你们了!放过我女儿!让她跟我回去吧!”怕自己的女儿会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带走,桑白的父亲急得给眼前的人跪了下来,“你们买她花了多少钱,我给你们行不行?”
    “不行!我们就要她!”三个人要把桑白带走,莫叮当等人慌忙想要阻止。他们知道,如果
    他们带走了桑白,他们想今晚把桑白带到村口,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就当他们一时想不到阻止办法的时候,桑白的父亲跪行几步,拉住了他们的裤脚,说道:“双倍!我给你们双倍!我们家有钱,这样你们就可以买两个,放过我女儿吧。”
    “你真的可以拿出30万?”福婶似乎是被桑父所说的话打动了,转身问道。
    桑父连连点头说:“可以可以,只要你们放过我女儿,多少钱我都能给!连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们!”
    虽然众人并不认可桑白的父亲给钱让他们另买媳妇的做法,这样就代表还会有两个不幸的女生重复桑白的悲惨命运。但他毕竟是桑白的父亲,以自己的孩子为首位,这无可厚非。而且,这样可以暂时麻痹他们,让计划可以顺利实行,这也是一个办法。
    大福和二福闻言都望着福婶,其他人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福婶的答案。
    福婶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最后犹豫着开口道:“要放人也行,但我要40万。”
    “都行!都行!你们给我个账号,我一回去就打给你们。”面对福婶这种趁火打劫、挟人要价的恶性,桑白的父亲不仅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感恩戴德地应道。
    福婶三人放开了桑白,桑白马上逃到了父亲的怀里,父亲抚摸着桑白的长发,说道:“别怕,别怕。”
    福婶让莫叮当拿过笔和处方单,想要在上面写银行账号,可是当时天色已暗,福婶有点看不清字,便毫不客气地催促莫叮当开灯,说道:“小姑娘,去开个灯,我都看不清了,怎么写啊?”
    “这样看得清了吗?”话音刚落,火光就把整个卫生所照得亮如白昼。
    众人朝卫生所门外望去,只见一个蓄着白须的老人站在门口,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举着火把的年轻人。
    “族长?”福婶吓得手一抖,笔便掉到了地上。
    族长哼了一声,唇上的胡须随着他的气息而抖动,说道:“你们家这么搞,要是这件事传了出去,以后哪里还有‘媒婆’敢做我们聚宝村的生意!你们这种为了一己私立,枉顾我们全村人利益的人,不配留下子孙!”
    族长盯着桑白,吩咐身后的人,说道:“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你们想干吗?”秦及护在了桑白的面前,洛云遮把莫叮当和季静怡挡在了身后。
    族长拨了拨手,本来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一口气全涌了进来,把莫叮当四个人全都双手反锁压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抓住桑白的胳膊,把她一下撂倒在地,其他人都毫不犹豫地围了上去,桑白的父亲连忙扑在了桑白的身上,护住桑白,说道:“不许打!”
    族长使了个眼色,桑白的父亲被拉到了一边,几个人围上去拳打脚踢。桑白的父亲整个身子像子宫里的婴儿那样蜷缩了起来,用手护住头。这几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很明显是在用尽全力踢打,因为莫叮当他们的耳中不时传来不小的钝击声和桑白父亲的尖叫声。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桑父的身上全是血,出于本能开始求饶。
    可是血液好像反而激起了那群男人的施虐欲,他们下手不轻反重。甚至有一个男人直接把卫生所的板凳拿了起来,吩咐其他人让开,然后便用长条板凳像打桩一样朝桑白父亲的肚子处杵下。
    “啊!”卫生所里回荡着桑白父亲痛苦的叫声。
    鲜血从桑白父亲的口中流出,洛云遮拼命地扭动胳膊,想要挣开束缚,因为他知道,桑父很有可能是内脏破裂。
    可是这并不能使男人收手,男人依旧用板凳朝桑白父亲的胸口砸去,几板凳下来,桑白父亲的眼神已经涣散了,血液不断从他的口中涌出:“别打了……我不带她走了……求你们别打了,放我走吧……”
    桑白父亲的声音很微小,但这在桑白的心中犹如轰鸣一样。被同样
    摁在地上的桑白,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从小疼爱自己的父亲,那个不惜从C城孤身来到聚宝村的父亲,那个她认为这么爱自己的父亲,最后会放弃她……
    桑白望着自己的父亲,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听到桑白父亲开始服软的话,男人的脸上现出几分得意,他把板凳举高,就要往桑白父亲的脸上杵去。
    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桑白的父亲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抬手护住脸,闭上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我错了!别打我!你们不是要打她吗?去打她啊!”
    泪水最后还是从桑白的脸上落了下来,她移开视线,认命般地安静地躺在地上,脸上微微现出了一丝苦笑。
    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拳打脚踢很快落在了桑白的肚子上,不过五分钟,桑白的双腿间就流出了黏腻的暗红色血液。她本来求着洛云遮去帮她打掉的孩子,洛云遮不同意帮她打掉的孩子,现在终于被打掉了。
    可她为什么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真是讽刺……
    被打的整个过程,桑白都一声不吭,脸上甚至还挂着笑容,这看得打她的人心里有些发毛。
    “好了,”随着族长一声令下,其他人都收了手。族长捋了捋他的胡子,指了指莫叮当四人以及桑白父女,吩咐道:“把他们都押到祠堂关着,明天正午举办村民大会抽签,这三个女的,哪家抽中就给哪家做媳妇。这三个男的,就锁着给村里做苦力好了。”
    4)逃离聚宝村(上)
    一群人押着莫叮当他们往祠堂去,可能是因为怕他们联合在一起会反抗,在前往祠堂的路上,他们被分开了。
    负责押着莫叮当的是刚才那个用板凳打桑白父亲的男子,从他的两
    个跟班胖子和瘦子的交流中,莫叮当知道了他是族长的儿子陈东。陈东从走出卫生所开始,盯着莫叮当的眼神就有些不正经。莫叮当感觉他的目光就像是一个钩子,分分钟会把自己身上的肉钩去。见莫叮当移开了目光,陈东用手钳住了莫叮当的下巴,色眯眯地说道:“长得挺好看嘛,不如当我的媳妇好了,这小脸都能掐出水来。”莫叮当没有说话,只是趁他不注意,一口狠狠地咬到了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手指被咬出了血。陈东疼得嗷嗷大叫,马上抽回手指,用另一只手扯住了莫叮当的耳朵,说道:“你,好样的!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等到莫叮当被扔到祠堂的主厅里时,她发现洛云遮、秦及和季静怡也在这里,却不见了桑白父女。夜渐渐暗了下来,其他人也就渐渐散了,主厅里只留下陈东的两个跟班胖子和瘦子拿着两根不锈钢钢管在看守着他们。至于祠堂门口有多少人在守着,莫叮当就不得而知了。
    四人围坐在了一起,前半夜胖子和瘦子把他们盯得死死的,快到一点的时候,胖子和瘦子实在抵不住睡意,坐在祠堂的椅子上打起了哈欠。
    洛云遮故意移了移位置,有秦及他们挡着,胖子和瘦子也就看不到他说话,洛云遮谨慎地把声音压到只有他们四人能听到的地步。“听着,李警官他们凌晨4:30就会来,如果我们不能那个时候到村
    口,我们可能就真的会死在这里。我有一个计划,机会只有一次。”三人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怕被发现,谁也没有开口发话。“我刚才是从祠堂后门被押进来的,可能他们负责看守的人都集中
    在前门,后门只留了一个人。进来时,我看到他们把桑白和她的爸爸分别关进了祠堂东、西两个偏房。待会收到了我的信号后,叮当你去找借口从主厅侧门出去,救出桑白,从后门逃到村口旁小树林躲着。我的白大褂右边口袋有一支麻醉剂,度数很高,但只有一支,你拿去防身。叮当走后20分钟,秦及和静怡假装吵闹,吸引主厅里看守我们的两个人的注意,我趁机从侧门出去,带着桑白的爸爸逃走。秦及武术很好,我成功走后,在尽量不惊动守正门的人的情况下,打晕主厅里这两个人,带
    静怡走。等到行动可以开始时,我会给你们提示。”
    果然只要是有学长在,任何事都可以解决……
    莫叮当听着洛云遮压低的声音,心里不觉油然而生出一种熟悉的安全感与信赖感。
    就在这时,莫叮当感觉洛云遮自身后抓住了自己的手,在掌心处传来他指腹划过时的酥痒,他好像在写着什么。莫叮当细心地去感受着掌心的笔画,洛云遮在写——相信我……
    莫叮当鼻子一酸,抿着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要找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他们放我出去呢?莫叮当脑海里映出了火把燃烧时被风吹动而出的点点火光,忽然心生一计。
    洛云遮感觉莫叮当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针筒,便朝莫叮当投去了目光。她把针筒藏在了裙子口袋里,很果断地站了起来。
    如果是几个月前,洛云遮绝不会让莫叮当去冒这样的险。但这次他没有别的办法,而且他感觉,叮当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能靠他去解决问题,去收拾烂摊子的叮当了。也许,她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独当一面了……
    胖子和瘦子很快举起了手中的不锈钢钢管,朝她走了过来,喊道:“喂!你想干吗?”
    “去找你们家族长的儿子陈东呀!刚才你们不是也听到,他想让我当他的小媳妇。他刚才在我耳边告诉我,他家怎么走。”莫叮当看着刚才他们对陈东畏惧的态度,拿捏着把这番话说了出口。
    可是胖子没有相信,睁大几乎被脸上赘肉遮住了的眼睛问道:“你刚才的样子不是不愿意吗?”
    莫叮当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深吸了一口气,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是不愿意,但反正明天都要抽签被别人抽去当媳妇了,那我还不如做村里最有钱有势的人的媳妇……”
    “算你识相,”胖子脸上堆出油腻的笑意,“陈东家每天都能吃上肉,而且他们家的米,多到能够全村人敞开肚皮吃三天呢。而且族长年纪也大了,百岁入土,东哥就是新的族长。到时,你就是族长夫人了。我们放你走,你可得在陈东面前夸我们几句。”
    “那肯定的。”莫叮当见胖子上当,转身急忙往主厅侧门走去。可是才刚走出侧门一步,就听到瘦子说:“不对啊,去东哥家应该往正门走,她怎么去后门?”糟了!莫叮当心里一凉,当下停住了脚步,冷汗一下子从身后渗了出来。
    “你们可真够丢人的。对我们态度这么硬,她一提陈东,你们脚都软了。见过没骨气的,没见过这么像狗的。”洛云遮在一旁故意放声数落道。
    两人本来在莫叮当身上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洛云遮吸引了过去。胖子气呼呼地走到洛云遮面前,一把揪住洛云遮的头发,另一手把钢管砸到了洛云遮的腰上,“你说谁像狗?”
    强大的冲击力让洛云遮直接扑在了地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缓冲。“砰!”地板上发出吓人的声响,莫叮当马上转去了视线。她看到洛云遮的额头被摔伤,流出了殷殷的鲜血。瘦子一钢管打在
    他的肚子上,听到洛云遮只是发出一声闷哼,胖子不解气地用脚开始踢洛云遮的后背,边踢边骂道:“刚才不是很有气势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谁是狗?”
    “是你……”洛云遮喘着粗气,勉强从牙关中挤出两个字。等待着洛云遮的,无疑又是一顿更凶猛的拳打脚踢。如此鲁莽之举,确实不像洛云遮。洛云遮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做,无
    异于火上浇油,但是为了莫叮当能走,他没有办法。“学长……”莫叮当用力捂着嘴巴,没让自己喊出声来,泪水早已涌上眼眶,她耗尽了自己最大的理智,才控制住身体没有冲过去。在乱棍之中,莫叮当看到洛云遮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双唇缓慢地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莫叮当缓缓垂下捂住嘴巴的手,她看
    到洛云遮用唇语在重复,“叮当……快走……”
    学长,对不起!
    莫叮当用力咬着唇,把所有的泪水忍在眸中,转身快步离开。
    莫叮当轻声推开祠堂东厢房的门,抓起桑白的手,就想把她往门外拉,催促着:“桑白,桑白,我们快走……”
    可是桑白就像是一个被玩坏的大木偶一样,躺在墙边一动不动。
    莫叮当停下脚步,发愣地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我不走了,反正走到一半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你们肯定会抛下我的,会出卖我的吧?”桑白如同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要走你们走吧……我不想再挨打了……”
    “我知道刚才你爸爸的话一定很伤你的心,”如果是平时,莫叮当一定会闻言宽慰桑白,但是现在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但是你想想,你要因此而自暴自弃的话,你就真的永远都逃不出去了,你就真的会变成一个生育机器,你就真的会死在这里。你确定要过这样的生活吗?你不是很喜欢跳舞吗?你不是还有自己的梦想吗?”
    见桑白不为所动,甚至还甩开了自己的手,隐忍已久的泪水从莫叮当的脸上扑簌而下,于是说道:“就算你不为自己,你也想想你姐姐Via呀!你以为我们是怎么知道你被卖到聚宝村的,是你姐姐用命换回来的线索啊!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为了救你,她卧底到人贩子团伙的大本营,中枪至今昏迷不醒!她手术前最后一刻还握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带你回家!”莫叮当的声音开始哽咽,“就算你不能回应你姐姐的感情,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跟我走!为了能让我出来救你,学长现在都不知道被人打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想让他白白被打……他为了我连命都不管了,而且不是一次,可我在不久之前还对他说着那么过分的话,我还怀疑他,我真的是个混账啊……求你了,跟我走吧,其实我一直以来明明很喜欢他,明明是很想要一直和他好好地在一起啊……”
    莫叮当把头埋下,双拳紧握,泣不成声。
    “可以扶我一下吗?”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叮当忽然听到了桑白微
    弱的声音。莫叮当抬起头,她看到桑白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莫叮当点了点头,把桑白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架着桑白,缓缓地走出了祠堂。乡村的寂静深夜,守在后门的男子听到脚步声,循声望去,便看到莫叮当架着桑白想要走出来,马上吼道:“你们想要干什么?”可是,莫叮当没有停下脚步,她手中藏着洛云遮之前给的针筒,迅速地向男子的大腿扎去,男子的身体开始抽搐,很快倒在了地上。
    走了一段路后,桑白也能勉强撑着自己前行,两人用最快的速度逃进了小树林,在安静的小树林里凭着记忆走了一段路后,莫叮当发现了之前他们采蘑菇时,洛云遮刻在树上通往聚宝村村口公路的标记。
    莫叮当忍不住伸手去抚摸树上的标记,心想,不知学长他们怎么样了……
    5)逃离聚宝村(中)
    为了掩护莫叮当,洛云遮自然是被打得半死。在秦及和季静怡看来,一动不动地躺在主厅侧门门前不远处的洛云遮就像是一条咸鱼……“我感觉洛云遮学长都快死了,你没这种感觉吗?”季静怡有些按捺不住了,小声地开口问坐在她旁边的秦及。“没有,”秦及摇了摇头,“我没感觉他快死了,我感觉阿洛他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季静怡皱着眉头,问道:“那咋办?那我们现在开始按照计划吸引注意力了?”
    季静怡话音刚落,秦及就指着季静怡的脸,劈头盖脸地骂道:“啊?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我告诉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就算是明天被别的男人抽签抽中了,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能给别的男人生孩子!”
    “我呸!”季静怡一秒入戏,当下就扇了秦及一巴掌,“你这个没能力保护我的臭男人!居然还这么直男癌!”
    秦及与季静怡分分钟要搞一出大龙凤的架势,胖子和瘦子像听到动画片开场曲的小朋友忘却了还要写作业一般,停下了打洛云遮的手,目光一下子被秦及和季静怡吸引住了。
    为了跟观众保持时刻的互动,秦及上去亲切地拉着胖子和瘦子的手,把他们拉了过去,说道:“两位大哥评评理,试问普天之下,哪个男人不想自己的女人从一而终?
    听了秦及的话,胖子和瘦子齐齐点头,附和道:“说得对!说得对!”
    “那个是理想,可理想还是得扎根在现实的土壤里啊!”在大学时代一见面就开始吵架的那份“熟能生巧”,让季静怡几乎是秒接,“现实就是你从明天开始就要成为免费苦力,一辈子都没啥发展的可能了,我跟着你是不会有啥幸福的可能的。我还不如趁年轻,跟个好人家,这样起码情人节收个圣罗兰的口红,周年纪念收个香奈儿的包什么的。”
    “那个圣什么香什么的是什么?”胖子和瘦子有点一头雾水。
    季静怡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似乎是有所愧疚地低着头说:“对不起,请允许我因地制宜重新讲一下刚才最后一句。我还不如趁年轻,跟个好人家,这样起码过年的时候能吃上肉,坐月子的时候能喝上口鸡汤!”
    胖子和瘦子一同用手刮着下巴,思索道:“也有道理!也有道理!”
    就在胖子和瘦子沉浸在秦及与季静怡的辩论中时,洛云遮已经爬了起来,扶着墙离开了主厅。
    秦及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估计洛云遮已经救人走了以后,就给季静怡使了个眼色。
    季静怡得知秦及想要开始动手,便退远了两步。
    就在秦及在胖子身后举起手,正要对着他后脑勺敲一下时,一直守在正门的两个人走进来想要和胖子瘦子换班,恰好看到了这个情况,喊道:“喂!你想干吗?胖子瘦子,还有两个人呢?怎么不见了?”
    胖子和瘦子这才发现主厅里哪里还有洛云遮的身影?四个感觉自己
    被耍了的人,拿着不锈钢管就要往秦及和季静怡身上打去,秦及一把把季静怡拉到自己身后,喊道:“躲远点!”然后一记侧踢,就把胖子手中的武器踢飞了。
    瘦子不服,拿着钢管要去敲秦及的头,秦及抓住他的手,就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守门的那两个人见状连忙上去帮忙,在四个人的围攻下,没有武器的秦及多少有点疲于应付。
    “小心!”看到有一个人绕到背后,想偷袭秦及,季静怡连忙叫道。
    可是秦及忙着对付使尽全力一同攻来的前面三个人,已经没有工夫来躲避。
    眼看着钢管就要砸在秦及的身上,季静怡从身上把那把一直用来防秦及的瑞士军刀拿了出来,几乎是本能地朝秦及身后的那个人手上划去。
    锋利的刀刃几乎是在瞬间划破了男子的血管,鲜血从他的手臂喷涌而出,男子抱着手臂蹲在地上痛得嗷嗷大叫。
    秦及抓住机会把前面的三个人打翻在地,退到了季静怡身边,从季静怡手上夺过刀子,拿在手上,一边防范着祠堂里的四个人,一边护着季静怡往正门退。
    出了正门好一段路,见与那四个人拉开了距离,秦及快速地把刀子收进了口袋里,拉起季静怡的手就往小树林里跑。
    秦及在拉季静怡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犹豫,在肌肤触碰的那刻,季静怡就感觉到了来自秦及手心的湿润与燥热。可能是因为紧张与担心,他的力气有些大,握得自己的手有些疼,但他应该不会察觉到吧?正如他不会察觉到这是他第一次拉自己的手,自己可是会脸红的啊!
    在黑夜的小树林中,莫叮当与桑白寻着记号缓慢前行,就在这时,小树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一会儿,便是地上树枝被压断的声响。莫叮当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悄悄地捡起地上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随着树枝被拨开,洛云遮、秦及、季静怡出现在她的面前,体力最好的秦及架着桑父。秦及看到莫叮当举着石头对着自己,还不忘打趣道:“怎么?想砸死我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
    “学长……”莫叮当手中的石头应声落地,她望着洛云遮,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在月光之下泛着点点银光,很美,可是她却不自知。那一刻,像极了大学时候,她的眼中,只有洛云遮……
    洛云遮用沾着血的手抚摸着莫叮当的长发,嘴角微微扬起疲倦而又
    温柔的笑意,说道:“让你久等了,叮当。”莫叮当破涕为笑,抬头望着洛云遮,拼命地摇了摇头。“我们走吧。”众人顺着记号,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往聚宝村村口赶。洛云遮看了一
    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3:50分,李警官他们4:30就会到达,而且他们大概是3:10分全部撤离的祠堂,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村里人肯定已经收到消息,现在怕是已经全村出动在找他们了。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月光下忽然有一个阴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莫叮当抿着双唇,心里念道:被村民发现了吗?洛云遮与秦及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要是一个村民,他们得赶紧解决,要是他去叫人来,那可就功亏一篑了。就在他们想动手时,拦在他们前面的人抬起了头,望着他们,说:
    “洛医生……”这熟悉的声音……洛云遮细细地打量着月光下的少年,他是陈宝!
    6)逃离聚宝村(下)
    “陈宝?”秦及也很快认出了他。
    被认出的陈宝扭头就想跑,洛云遮用眼神示意秦及一起去抓住他,可是他们还没开始行动,就听到陈宝朝他们喊道:“快跑!就当我没有见过你们!我阿妈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洛医生,这恩我就当是
    还清了!全村人都在找你们,你们快点跑!”陈宝一直是背对着他们,洛云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他望着陈宝离去的背影,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愧疚。
    不过,现实容不得他多想了。他领着众人继续往前走,跳过以前采蘑菇时遇到的那道沟壑。洛云遮想起来,以前莫叮当一直不敢跳这个沟壑,可是这个沟壑是去村口公路的必经之路啊!
    只剩莫叮当还留在沟壑的对岸,她对着面前的沟壑,难免有些犹豫,因为这沟壑之下,深不见底,谁也不好说掉下去后会发生什么,而且,从小到大,她的弹跳力就是致命的弱点,跳远别说一米五,她有时连一米二都跳不过去。
    “你必须跳过来,叮当,”洛云遮朝对面的莫叮当伸出手,“你跳
    得过来的,就算不行,我也会抓住你的手!”莫叮当抿着唇,眼睛不时地往沟壑之下望去,她还是没有自信。洛云遮有些后悔,上次他不该纵容叮当,他上次就应该坚持让她跳
    过来的,否则问题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棘手。洛云遮半垂眼睑,望着莫叮当,目光里难掩一丝黯然,说道:“叮
    当,还是不能相信我吗?”不是的!不是的!莫叮当在心里拼命地摇头。在和桑白逃出祠堂的那刻,自己就决定
    这辈子都不会再怀疑学长了,只要彼此能活着走出聚宝村,自己就要告
    诉他,自己对他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我,一直最喜欢最喜欢学长了!莫叮当向后退了几步,朝前冲刺,在沟壑的边缘用尽最大的力气跳
    了过去。洛云遮伸手去抓住了莫叮当的手腕,但是莫叮当脚刚着地,没有办法克服向前倾的惯性。整个人便压在了洛云遮的身上,把洛云遮扑倒在地。
    “我相信学长,学长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真的吗?那我要告诉叮当一件很重要的事……”
    听到洛云遮语气严肃,莫叮当连忙问道:“什么事?”
    洛云遮在莫叮当的耳边,用一种煞有介事的语气,轻声说道:“叮当,你压疼我了,快起来。”莫叮当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她连忙从洛云遮身上爬了起来,转过脸往前走,不想去理会洛云遮。
    众人躲在公路旁的小树林中,洛云遮紧张地盯着手表,手表的指针已经显示过了4:30,可是李警官他们还没有来。大家的眼神都开始不自在,可谁也没有把担心说出口,但说不紧张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吧?
    众人的心已是忐忑不已,渐亮的火光更是让他们紧张得几近不能呼
    吸,一个高亢的男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他们在那里!”众人抬起头,数百把火把把聚宝村的黑夜燃成了白昼,几乎全村的
    男丁都出动了。他们没有逃,因为他们已经无处可逃。身后就是公路,笔直的公路,他们伤者甚众且疲惫不堪,不可能跑得过他们。若是要往两侧的山林逃,论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他们肯定又比不过村民。
    成群的村民跳过沟壑,向他们逼来,就像是兴奋的猎人在围捕几只无路可逃的小鹿。就在这时,出现了几声刹车声,几辆警车与一辆中巴开到了这里,而那辆中巴就是当初送莫叮当他们过来的车。
    李警官和十几名警察从车上出来,护送着他们上中巴。可是村民们仍然拿着家伙冲了过来,围在他们面前,喊道:“那是我们村花钱买的媳妇,你们不能把人带走!”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开枪了!”担心村民会
    暴动,警察齐齐举枪防范。直到莫叮当他们都上了车,村民仍拿着武器围着他们。李警官无奈之下,只好朝着天空连发三枪。村民听到枪响,这才渐渐散了。警察们抓住机会,赶紧上车,把人
    带离聚宝村。
    直到车子开出群山,莫叮当等人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在车
    上,洛云遮和秦及给桑白父女做了紧急的伤口处理,但是考虑到他们会有内脏破裂的风险,到了镇上的时候,洛云遮还是建议警方联系镇上的医院,让他们先留在镇上做个全身检查。
    莫叮当、洛云遮、秦及和季静怡四人凌晨继续搭车回C城。车上空荡荡的,秦及拿过一瓶红药水递给莫叮当,说:“你给洛云遮上药吧,他很怕疼,我一个男人下手没什么轻重。对了,医用棉签刚才给桑白他们用完了,你直接上手吧。”
    “嗯。”莫叮当接过药水,朝洛云遮走去。洛云遮背靠着软座椅,在凝息养神,他的双手、腹背都有伤,见莫叮当要来给他上药,便用手把身上的灰T恤掀起来,用牙咬着。
    莫叮当在洛云遮的身旁坐下,当她看到洛云遮衣服掀起后,身上那斑驳的伤口,不觉鼻子一酸。怕弄疼洛云遮,莫叮当右手食指蘸上红药水,用指腹在洛云遮的伤口处轻轻涂抹。可能是因为平时缺乏锻炼,洛云遮的肌肤尤为柔软,莫叮当经常有一种触到了也怀疑没触到的感觉,手上的力度也就不觉加大了一些。
    洛云遮的双眸因为疼痛而蒙上了薄薄的水雾,莫叮当抬起头,看到洛云遮正咬着衣服,红着眼低下目光望着自己,而自己的手指正在他胸前的肌肤上游移,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暧昧,莫叮当不觉红了脸。
    镇上路况不好,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莫叮当没注意,指甲恰好戳
    到了洛云遮的伤口。“对不起,学长。”洛云遮的痛觉神经本来就比别人要发达,忽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微微
    仰起头,用力地咬住衣服,可是还是没能压住低低的呻吟。秦及咽了一口唾沫,别开视线,恰好对上了季静怡的目光。季静怡也没躲闪,说道:“刚才的事谢谢你了。”“没你那一刀帮忙,我也逃不出来。”秦及愣了一下,说道。过了好一会儿,秦及从背包里拿出一条薄荷糖撕开,递到季静怡的
    面前,转过脸一言不发。季静怡看了他一眼,拿了一颗糖,放进口里,然后把自己的手机耳塞摘了一只下来,塞进秦及的耳朵里。
    两人各自望着两边窗外的风景,他喜欢的糖果味道在她的舌尖漾开,她喜欢的音乐旋律在他的耳边响起,秦及和季静怡都没有去看对方,但是双唇却不约而同地扬起了笑意……
    7)听说洛云遮要在毕业典礼上求婚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的费普格拉尔奖得奖情况已经出来了。最佳新闻访谈奖是凭借巧巧事件声名大噪的《C调》新人记者莫叮当的《血色囚笼:访不幸被拐卖聚宝村少女始终》;最佳新闻报道是我们《边缘线》林冉的《卧底二十三天,誓破C城妇女贩卖集团!》。”
    前段时间,莫叮当等人去了聚宝村寻找桑白,因此错过了C城的重大新闻:洛氏医药集团掌权人、董事长洛禅逝世,长子洛临止继承洛氏!但是《边缘线》的记者可没法错开,足足为报道这个新闻加了半个月班,整个《边缘线》采编室都透露着一股濒临过劳死之人所散发着的阴暗气场。
    费普格拉尔奖是C城新闻界的最高奖项,看到自己公司有人拿了这
    个奖,采编室的记者和编辑都为之振奋了起来,一扫之前的倦态。“林冉真是好样的!”“看他那总是充满干劲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干出一番成
    就的!”而在采编室众前辈口中被称赞的林冉,此刻正和从李宥苑手中买下《边缘线》的傅明礼一同站在社长室的落地窗前。傅明礼手中拿着一份《C调》杂志,上面正好翻到了莫叮当的那篇访谈。“中文专业出身的强大文字功底和作为一名女性的细腻,完全在这篇访谈里表现了出来。想到C城新闻界有这么好的可塑之才,却不能在
    我们《边缘线》工作,我都不由得开始有点难过了……”“社长,你的人才病又开始犯了吗?”林冉在一旁打趣道。“你也很不错啊!虽然穆自被捕后,事情澄清了,你的新闻失实污
    点已被洗清,但是C城新闻界暗地里依然对你有不少的风言风语。不过这次的奖项,也足以堵住他们的嘴了!”傅明礼笑了起来,轻轻地了拍林冉的肩膀,“听说你的毕业典礼明天就要举办了,我当年也是从C大毕业的,C大有个经典的至要人给毕业生献花环,我去给你做至要人怎么样?”
    林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受宠若惊地问道:“真的可以吗,社长?你真的愿意来吗?”
    “当然啊!”傅明礼没有放开搭在林冉肩上的手,他眼角的鱼尾纹因为笑意而在加深,“我一直相信,你和莫叮当就是C城新闻界的未来啊!”
    “社长!”而在自己毕业典礼前同样听到了难以置信的消息的人,还有傅明礼口中C城新闻界的另一个未来——莫叮当。请假回校准备毕业典礼的莫叮当坐在C大饭堂,压抑不住内心的激
    动马上站了起来,连声问道:“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秦及学长!”“吵死了!那边的人安静一点!”“你是想把我的果汁猪扒吓掉在地上吗?”“非常抱歉!”莫叮当朝旁边吃饭的同学道歉后,才怂怂地坐了
    下来。
    秦及吃着用莫叮当饭卡刷的饭,吧唧着嘴说道:“千真万确,我昨晚和洛云遮一起值夜的时候,他亲口对我说,他想在你毕业典礼上求婚。”
    “学长具体是怎么说的,秦及学长,你快告诉我。”莫叮当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像望着幸福的信使一样望着秦及。秦及眯起一只眼睛,若无其事地做了一个“钱”的手势。
    莫叮当马上醒悟过来,还好,刚领了费普格拉尔奖的奖金,还了借静怡的钱后,还剩一些。莫叮当点开微信,毫不犹豫地给秦及发了个
    的红包。
    秦及听到微信提示音一响,便掏出手机领了那个被命名为“情报费”的红包,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我和洛云遮值夜,在吃宵夜的时候,洛云遮忽然笑着说,‘过几天就是叮当的毕业典礼了吧?阿及,你觉得我在毕业典礼上跟叮当求婚怎么样?’……”
    学长!要向我求婚!就像是做梦一样!
    莫叮当的眸子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闪烁着精灵翅膀上的露水在晨曦中折射而出的璀璨光线,让人无法忽视。她把双手捧在胸前,把脸往坐她对面的秦及那边凑:“那接下去呢?接下去学长怎么说?”
    秦及用手指指了指手机,说道:“多一点儿。”
    莫叮当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拼命地点点头,点开微信,正打算再发过去,手机便被坐在她旁边的季静怡抽走,趁火打劫的秦及也就挨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
    季静怡赏了秦及一个眼白,说道:“说!”
    秦及咳了两声,说道:“接下去,护士说洛云遮负责的一个患者出了点状况,洛云遮也就先过去了。”
    季静怡听了,对整个人都已经在云里雾里的莫叮当说道:“叮当,你该不会是明天洛云遮学长一求婚,你就打算答应他吧?无论你多喜欢这个男人,他求婚时你都不能马上答应,一定要拒绝他,一定要让他多求几次。这样,才能肯定一个男人是真的爱你啊!”
    “以后谁要娶你,那还真麻烦!”秦及不悦地扫了季静怡一眼。
    季静怡马上怼了回去,说道:“又不是你娶,你这么大意见
    干嘛?”“那可不一定……”秦及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不,”莫叮当摇了摇头,眼睛里充满了对美好幸福的憧憬,她坚
    定地说道,“就一次,只要学长向我求一次婚,我就答应他。我相信学长,他一定不会不爱我。”“没救了,没救了!”季静怡望着莫叮当被爱情蒙蔽的双眼,无奈叹息。第二天就是毕业典礼,因为要很早集合拍毕业照,莫叮当和季静怡就住在了C大女生宿舍。C大的女生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布置,为了明天皮肤能有个好点的状态应对求婚,晚上才9点,敷完面膜的莫叮当就爬上了床睡觉。
    她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充电,晚上10点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C调》微信公众号的新闻推送——洛氏旗下药厂三名厂长举报,洛氏新董事长洛临止曾为节省成本暗地要求药厂生产劣药。
    但是,此时莫叮当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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