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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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温恭人，褰裳躩步。苍碧色的身影，如玉如莲，这人太过熟悉，他如此着急要往何处？
他来到了一个碧色深潭旁，蹲下身来。一条小黑龙探出水面向他游来，他伸出手，小黑龙便在他的手掌下亲昵地蹭脑袋。
他笑靥绽放，“小龙儿，我回来了。”
突然地，小黑龙蓦地跌回水潭中，他着急地大声呼唤。水花四起，一条巨大的黑龙带着肃杀戾气向他而来，下一刻，他便要被吞入到这黑暗的大口之中。
“小龙儿！”何夕惊醒而坐起，额头上已满是点点的汗珠。
为何突然会梦到万年之前的事......为何梦中的黑龙？那还是小龙儿吗？
离开那片山崖，离开小龙儿已有万年之久了，虽然偶尔会惦念，犹然地愧疚感，但那份心也如时光变得平静。
怎会这样突然的梦见，他这百年来几乎都不曾想起山崖深潭边那个孩子，他不甚明白。
何夕仍有些晕眩，撑着手轻柔额边，待舒坦些看向周围，却又让他瞬间更加疑惑，这是之前的那个瀑布内的山洞，为何自己会在此处，明明记得落下时的地方在一个密林之外，同这山洞相隔甚远。
难道在自己沉入了水底，昏迷之后又出现了什么际遇。
突然地，何夕惊慌地绕过手向后背，没有，慌忙在周身看去，随即在身旁看到那娑罗琴，这才放下心来。
他起身，整理好衣衫，将娑罗琴重新妥妥地负在身后。
走到瀑布帘边，伸手扫过水帘，看着透彻的股股水流思索着。或许是有人救了自己，这回又到了这里，那么便有可能是上次他在此处微末察觉到的身影。
以为是处无人的仙山，现在看来暗中相助之人极有可能是这仙山的主人。
那自己的真实身份......
何夕突然察觉自己有了琴心，正在他的胸口安稳地跳动。他惊吓地后退坐回石床之上，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会？”何夕疑惑地呢喃着。
他又屏息静心地调息，半晌后，发觉果然是自己的琴心，而且比之前跳的更加欢悦。
难道救我的是小龙儿？他已经出了结界，就居于这座仙山？
收敛心神后，何夕出了山洞，在这座仙山各处寻觅，急迫地想要弄清此人究竟为谁。半天功夫下来，已将这整座仙山走了个遍，可完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何夕在一处坐下，望着这满山的自然生长，疑虑重重。但他很确定那救了他的人必定是小龙儿，青莲玉世间只此一块，万年前，他给了小龙儿，此刻在自己的心间跳动。
可小龙儿去哪了？何夕起身，飞身向那再也未曾回去过的深潭之边。
山崖之下，深潭之边，枝叶菀菀，花海嫣然。
盼得你在花海间的回眸，便全了他所有的心思。
梦耶静默地站在凉亭里，这是他担心日头而亲手为何夕所搭的。他曾许诺，待这里的树都开花了便一同前来。如今望去，树已长成，花开满地，是时候该向他坦白了。
想起何夕从他儿时对他的种种，及这几年来的相伴，梦耶一点也不再恐惧担忧，因为何夕是多么地在乎他，一定能理解自己弃神入魔的无奈。
梦耶期待着何夕早一些醒来，快一些回到这里，何夕的笑颜已在他的心里反复浮现了一遍又一遍。
现在，他便在这相遇之初的地方静静地等待就好，约定即将实现。
摸索着万年前的记忆，何夕寻觅着从碧海天边出山之后路过的那片山崖。快到时，刚刚重归的琴心有种莫名的跃动，好似在迫不及待地向着那里。
应该是那小龙儿在，青莲玉与他共生了万年，早已有了相契之意，看来自己的琴心还甚是喜欢那个孩子。
方才着急地寻找，快要见到却犹豫了。久别重逢的喜悦、被救的惊讶于感激都被眼下何夕彷徨不安的心所压抑，甚至有些无措和懊恼。
但于真心，并不是后悔当初的相遇，只是不由人。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终于向山崖的里面走去。
何夕顺着心口的这股跃动而往，停住脚步站在了满是树木与鲜花的幽深碧潭边。
这里确是曾经同小龙儿相遇的地方，只不过这光景比起当时崭然焕新，显然是受过了特殊的照顾。
可这树这花好似那么熟悉，连带着的气息都散发着熟悉。一眼望去，那边的凉亭中站着一个更熟悉的身影。
这情景多次在他的梦中浮现，是他同阿梦的约定而生出在这花海相伴时的幻想。
那亭子中的人向他款款而来，带着平日里总是吝啬的笑容，站在了他的身前。
“乐羲，你终于回来了。”他说。
美丽的梦、重重的期待、以后的幸福在这一刻如至的破碎。
何夕揪心地退步，微微摇头，“阿梦，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
梦耶不明所以，何夕为何会是这种神情，他上前抓住何夕的双肩，“何夕？”
何夕紧紧地闭上了眼睑，在心中过虑这重重的打击和伤痛，也感受着肩上双手传来的不安和疑惑，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梦耶担忧地解释：“我也是山洞那次才碰巧撞见，我绝不会置你于险境。”
“是吗？那你有何目的？”何夕睁开眼帘，以冷漠的眼神投以梦耶。
梦耶害怕又不解地看着何夕的这份冰冷，双手从他的肩上滑落，略带委屈道：“我一直在找你，与你是谁无关，只因为你是我日思夜想的乐羲。你忘了回来，可是我不会放弃你。”
何夕心中痛楚，可他只能冷着面容，颦蹙不屑道：“是吗？如今呢？我可不知魔尊还有这样的心思。”
何夕的话字字刺眼戳心，梦耶忐忑道：“我没有早些告诉你是因为我害怕，你不知我的心？魔尊的事我无可辩驳，如果你愿意听我说......”
“我不愿。”
“何夕？”
“而且，我对你并无多余的感情，眼下你我黑白已分，从此以后两不相干。”何夕紧紧相逼。
梦耶无法相信，就算何夕之前知道他是魔也未动这样的火气，是为何，为何现下如此狠心决绝。
看着何夕的面色，他小心翼翼道：“何夕，我是阿梦，我是小龙儿啊！”
何夕的眉收得更紧了，面色也更加难看，他从未有过的厉声厉色，“不要再提‘小龙儿’这三个字！你是阿梦已经让我够糟心了，如今更让人厌恶。”
梦耶腿脚发软，如临深渊，惊恐呆滞地看着何夕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何夕轻蔑地瞥过梦耶，背过身在胸前攥紧了手，指尖掐入了白玉手掌的皮肉之中，他道：“从此你我不要再相见便是我所希望。”随即向前迈出几步。
“我以为，我是小龙儿这件事、我们的曾经会是我最后的机会，我把它当作救命稻草，没想到对于你来说竟是件怨恨厌恶之事。是我错了，是我苛求了。”梦耶的声音很是绝望。
何夕的心疼痛难忍，琴心似在抗议一般在他的心中快要跳出来了，他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他再也受不住同阿梦的分离，可是他必须这么做。
他将琴心取出扔于梦耶，“此物已染上了你的魔气，不好使了，我不要。”
留下琴心只是他仅能有的一丝借口和念想。
何夕话语一出即刻飞身远去，再也看不得阿梦的难过，而没有琴心的他依然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
梦耶只能看着何夕远远离去，他拾起琴心捂在怀中，失魂无措地久久立于原地。
万年的执念，愈加深刻，今朝一旦梦碎，人却未能醒来。
梦耶便一直这样站在原地，天一会儿风雨如晦，一会儿艳阳高悬，而他几日几夜不曾移动，面色逐渐变得死灰、冷漠。藲夿尛裞網
周围的树与花好像也知道了主人的心情，跟着灰败耷拉，深潭也宛如一潭死水。
何夕躲在云里，望着已看不清的远去山崖，只观得那天色的变换，心里能清晰地呈现出阿梦是多么痛苦、寞落的样子，他便更加地责怪自己。
突然的雷电打了下来，正好在梦耶的脚边散开，周围的花木都成了漆黑的焦土。
梦耶终于有了一点神色，他朝那被毁坏的花木俯下身去，正欲用法力救治这些多年的心血，可术法在手中却停住了，他起身不再看这片花海向着山崖外走去。
原来何夕对阿梦根本没有他想要的那份感情，所以才会同他相别，原来乐羲曾经离开是厌恶了小龙儿，所以才会没有回来。
怨吗？恨吗？
梦耶却发现连自己的心都在何夕那一边。他的心告诉他，是乐羲给了他琴心，他才能活下来。是何夕跟他的相伴，他才有这几年的美梦时光。
对，自己的心说的没错，何夕给予了他那么多，只是不喜欢他而已，只是厌恶他罢了，自己的强求并不是他的错。
怨无法，恨不得，但这份执着只能放弃了。
梦耶自嘲地笑了笑，却笑得那般疼痛，他将琴心重新放回自己纯净的心间，起身回魔界，一个属于他的地方。
隐匿跟着阿梦，他看安然回到魔界之后，何夕方才恹恹迈出回药屋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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