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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之我是弘光帝 caler 14231 Jul 8, 2023 5:46: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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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待橹。风波了无常,没命江南渡。
  ——王献之·《桃叶歌》
  自郗道茂死后,王献之完全变了。
  他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流连秦楼楚馆,混迹烟花柳巷。时不时喝得烂醉,四处撒酒疯。
  因为扰乱京城治安,王献之被官府抓了三次。次次都是司马道福派人出面求情,才保得他平安无事。
  建康城里的人都传王献之疯了,连王羲之都觉得王献之疯了。
  王羲之每次和谢安聊起王献之,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谢安看着心里不好受,所以在以卫将军开府之后,第一时间把王献之招进军府里做了他的长史。希望能借此让王羲之宽心。
  然而,卫将军府长史这个肥差并没能拴得住王献之,王献之挂着长史的职,每天干的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事,毫无改观,甚至变本加厉。
  一日黄昏,王献之提半壶未喝完的酒,在秦淮河畔漫无目的的走。
  一抬头,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木桥上立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年轻女子,正要往河里跳。
  王献之没多想,扔了酒壶一瘸一拐的跑过去,努力想拦住她。结果不仅没拦住,反倒被那女子连带着一起摔进了河里。
  冬天的秦淮河虽没结冰,但水温还是刺骨得很。
  王献之脑袋向下落水,被那冰凉的河水刺得浑身一紧,呛了一大口水。他窒息了,肺里全是水,喉咙和鼻腔火烧火燎的疼。
  然而,也就是在那呛水的一瞬间,他看见郗道茂了。他看见郗道茂正奋力的向他游过来,他知道她是来救他的。
  明亮的月光洒在郗道茂身上,她浑身闪闪发光,远远看着真像个仙子。她在对他笑。
  “阿姊……阿姊……”
  王献之在心里默默的唤着,眼中的热泪融入冰冷的湖水,渐渐失去了知觉……
  等王献之再睁开眼,刺骨的冰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明亮的火光。
  橘黄色的火焰,偶尔透着红,在风里微微摇曳。干柴时不时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多么熟悉的场景。
  只是王献之现在躺着的地方,看不见星空,看不见月光。
  王献之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他偏过头,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就蹲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
  那女子正把他的湿外套晾在一个用树枝搭起来的简易架子上。
  王献之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他的身子下面垫着干稻草,他一动,稻草就“沙沙”的响了。
  那正在晾衣服的女子闻声,忙过来扶他,
  “醒了?”
  女子的声音柔软而怯懦。
  王献之点点头。
  “卿的衣服全湿了,正在那边烘着,得一会才能干呢。”
  王献之又点点头。
  酒醉加溺水,让王献之的脑袋晕乎乎的,胃里也翻江倒海的直往上返,他皱着眉,闭着眼睛安静的坐着,缓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那女子:
  “卿想寻死?”
  女子顿了顿,点头。
  “为何?”
  女子垂眸不答。
  “遇上难事了?”
  还是不答。
  片刻,女子对王献之一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说完,转身要逃。
  王献之一伸手,正捉住那女子的裙角。女子一怔,整个人都僵住了。
  王献之见状忙松开手,
  “别怕,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卿若有何难处可以告诉我,我或许能帮得上忙。”
  女子有些犹豫了,过了会,重新在王献之身旁坐下,似稍稍放松了警惕。
  借着火光,王献之得以看清了女子的脸。
  女子脸庞稚嫩,年纪至多不会超过十七岁。长着一双眼角微翘的丹凤眼,小巧鼻子,薄嘴唇,看着很灵气。
  “卿叫什么名字?”王献之忍不住问。
  “桃叶。”
  “桃叶?就是桃树上的……那个桃叶?”
  桃叶点点头。
  “我是一个歌女,生来就没名没姓,桃叶……是乐馆的嬷嬷帮我取的,因为乐馆门前有一棵桃树……”
  桃叶说完,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瞥了王献之一眼。
  她虽还摸不清王献之的身份,但是看装束,她知道王献之必不是寻常百姓。京城里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瞧不起歌舞伎,她很怕会从王献之的脸上看到那让她无比熟悉的鄙夷。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王献之并没有对她的身份表现出任何反感。相反的,他的眼神黯淡、神色悲伤。
  她看得出他很同情她。
  桃叶其实并不喜欢别人同情她,但是比起那些厌恶,鄙夷,戏谑、嘲讽的眼光,同情对她来说,已是最具善意的了。
  现在不是好世道,四处兵荒马乱,人人都活得痛苦,人人都需要同情,有那善心同情别人的人没几个,桃叶觉得自己遇上好人了。
  沉默了一会,王献之问桃叶:
  “卿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想活了?”
  桃叶低着头,篝火的光倒映在她眸子里,她睫毛微颤,勉强扯起唇角,
  “我累了,我活得够了……继续活着……也不过是挨日子……日子太长……我挨不下去了……”
  王献之不由的打量起桃叶,她正是青春年华,却说着死气沉沉的话,她神色疲乏,眼睛里有厌倦,还有深深的绝望。
  这绝望让她一点也不期待看见明天的太阳,或许在她的眼里,光明比黑暗更加黑暗。
  这绝望对王献之来说一点不陌生,因为这绝望早已成了王献之的一部分,填充了他被郗道茂带走的那一半灵魂。
  可能是嗅到了相同的气味,桃叶慢慢放下了对王献之的戒备,
  “前些日子,我爹帮我从乐馆赎了身,我真开心,我以为他愿意让我回家了,我以为我自由了,我以为……”
  桃叶笑着,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可是……原来……我爹帮我赎身,只是为了用更高的价,把我再卖给别人……那个富商……今年七十了……家里蓄了十七个妾……我爹……要我去做那第十八个……我是他女儿……我是他亲女儿……我是人啊……我是一个人啊……他怎么能像卖货一样……”
  说到这里,桃叶忍不住把头埋进膝盖里,只是默默的,但王献之知道她在哭。
  事实上,如桃叶这般遭遇的人眼下实在太多了,多得人人司空见惯。
  如今,门第和阀阅就是一切,没有这两样的寒门尚且永无出头之日,勿庸说像桃叶这样的贱籍。
  桃叶哭着说她是人,可实际上,她的命和街上随处可见的丧家之犬、蚊蝇蛇鼠并无分别。
  若换做是从前,王献之是不屑去理会桃叶这样的“人”的,甚至连看也不屑看他们一眼。
  他们生来就在两个世界,他们之间的差距何止天壤。
  从前的王献之高高的坐在云端上,桃叶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工具,就像驭车的马,就像耕田的牛,他从没把他们当人看。他从没想过他们也有会情感,也会哭会笑,也会有痛苦。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现在的他,受过了命运的捉弄,尝过任人摆布的滋味,深知被逼入绝境的无望。他不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豪门公子,现在的他能明白桃叶,能体会她的苦。
  他想帮她,帮她对抗她无力对抗的命运,仿佛帮了她,就是帮了他自己一样。
  桃叶的头一直埋在膝盖里,
  王献之沉吟片刻,问桃叶,
  “卿心中……可有如意郎君?”
  桃叶忽地抬起头,眼角挂的泪还没干,脸“唰”的就红了,
  “没……没有……”
  王献之点点头,又问:
  “卿方才说的那个七十老叟现身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桃叶惊慌起来:
  “公子想做什么?”
  王献之一笑:
  “还卿自由。”
  王献之的外袍是让桃叶用火烘给干了,可是里面穿的中衣还湿乎乎的黏在身上,晚风一吹,一阵透心凉。
  但王献之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帮桃叶一把,帮她一把,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他无法对抗命运,但他至少有能力让桃叶不再受命运的摆布。他不禁嘲笑自己,事到如今还是那么自私。
  经过王献之的打听,从桃叶的亲爹手里花钱买下桃叶的是一个流民帅,名叫刘虎,江湖人称虎老六。
  年轻的时候,刘虎手下有部曲数万,在江淮一带叱咤风云,雄霸一方,无人敢惹,俨然是条地头蛇。后来年纪大了,手下的部曲死的死散的散,他就孤身一人渡江来建康干起了贩卖奴隶的生意。
  刘虎手下的奴隶大多是为了逃避战乱,南来避难的北方流民,这些流民全都是黑户,朝廷收不着他们的税,刘虎却靠着他们血赚了一大笔横财。
  当年桓温主持庚戌土断,铁腕之下,刘虎损失惨重。
  后来桓温死了,土断也没原来那么严了,刘虎的日子又一天天过得滋润了起来。
  加上早年做流民帅时打家劫舍得的大笔黑钱,刘虎现在已成了京城小有名气的富商,有钱有势,除了被高门士族垄断了的官位弄不来,其他的那是要啥有啥。
  京城百姓一听见刘虎的大名,那是个个有多远就躲多远,避瘟神似的。时间一长,刘虎也觉得自己是神,整日在京城里横着走,恨不得认螃蟹当爹。
  所以在王献之找上门之后,刘虎并没把他当回事。
  王献之跛着脚,身后背个酒壶,头发散乱,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黏着几根干稻草,还滴着水,怎么看怎么像个喝醉了之后失足落水的乞丐。
  “臭要饭的,滚滚滚!上别处要去!”
  王献之刚走到刘虎的大宅门前,就遭到了看门打手的驱逐。
  王献之立在门前岿然不动,冷冷看着那一身横肉的打手:
  “把刘虎叫出来,我要见他。”
  那打手两拳一攥,向王献之逼近:
  “好个臭要饭的,卿活腻了是不是?我家老爷的名讳也是卿这张烂嘴能叫的?!”
  说完,抡拳就打。
  王献之偏偏就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躲也不躲,看得桃叶一声惊呼。
  就在那打手的拳头离王献之的左脸只有一寸远的时候,刘虎出来了,他碰巧正要出门去赴一场晚宴。
  “怎么回事?”
  刘虎见打手揪着王献之的领子,走了过去。
  “老爷,这臭要饭的胆敢直呼老爷名讳,我正要收拾他给老爷出气呢!”
  打手说着,松了手。
  王献之抚了抚被打手揪皱的衣领,看着刘虎:
  “卿是刘虎?”
  刘虎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王献之一通,脸上带着戏谑,
  “是我,如何?”
  “桃叶多少钱买下的?我出三倍价,卿还她自由。”
  刘虎一听,觉得很有意思,他缓缓绕着王献之踱步,仿佛他是什么从没见过的奇珍异兽,要把他前前后后瞧个仔细,
  “卿出三倍价?好啊……没想到一个臭娘们这么值钱,要是多几个这样的臭娘们,那老子岂不是要赚大发了!?”
  刘虎说着哈哈大笑,转而问几个打手,
  “卿等说,这么划算的买卖我答应是不答应啊?”
  几个打手嘻嘻哈哈的笑,纷纷让刘虎快答应。
  刘虎一拍手:“既然他们都要我答应,那我就答应了。拿来吧。”
  王献之疑惑的瞥刘虎一眼:“什么?”
  “什么?当然是钱啊!卿要买这个□□拿钱来啊,总不能卿光吧嗒两张嘴皮子老子就把这□□让给卿了吧?钱呢?倒是拿出来啊!
  “我随身不带银子,卿把她的卖身契给我,明日我自会让人把银子送到府上。”
  刘虎终于在王献之正前方停下步子,笑嘻嘻的看着王献之:“我把她的卖身契给卿,卿改日把银子送到我府上?”
  王献之点头。
  刘虎面色忽变,由笑至怒毫无过渡:
  “卿真当我傻啊?!不要脸的狗杂碎,坑蒙拐骗都坑到老子头上来了,卿来之前也不先去打听打听老子是干哪行发家的!他娘的,不给卿一点颜色瞧瞧,卿就不会长记性!打!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刘虎一声令下,几个打手纷纷上前,左右包抄,把王献之围在一个小圈里,你一拳我一脚,三两下就把王献之打趴了,王献之蜷缩着,死死抱着头,像个破沙袋一样被人踹到西踹到东。
  桃叶眼看着王献之要被这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打死了,哭着跪倒在刘虎脚下,恳求刘虎让他们住手。
  刘虎一脚踹翻桃叶,大骂:
  “个臭□□!还没过门就跑出去和外面的野犊子勾三搭四,□□就是□□!骨子里就是个贱胚!好啊,卿不是喜欢勾搭野犊子吗?老子今天就扒光了卿的衣服,把卿吊到城门上,让全京城的野犊子都来好好看看卿这个臭□□有多骚!”
  刘虎说着动起手来。
  桃叶连连闪躲,又哭又叫,被刘虎一连猛抽了好几个大嘴巴子。
  刘虎虽然七十岁了,可是力气比起壮年毫不逊色,桃叶哪是他的对手,裂帛之声很快响彻整条街巷。
  这刺耳的声音响起时,桃叶也放弃了抵抗。她接受了,再糟糕的命运她都接受了,她甚至想,她本就不应该试图反抗。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反抗,她就不会拖累其他无辜的人,今天的悲剧就不会上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边围着王献之打的那群人却忽然停了手。一块从王献之怀里滑落的玉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个打手捡起那玉牌迎着月光仔细看,待看清了上面的字,一张乌黑的大脸也跟着白了。
  “老爷!不好!”
  打手赶紧把玉牌拿去给刘虎看。
  刘虎蹙眉接过去,只见玉牌正中央端正的刻着一个“王”字,正上方还有一个模样别致的花草浮雕,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有资格佩戴的。
  “王……王?!他是王家人?!!”
  “王……王……王家人?!琅琅琅……琅琊王氏?!”
  “管他是琅琊王氏还是太原王氏,惹了哪一个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人……人怎么样了?不……会给打死了吧?”
  “应该还……还还还有一口气。这……这怎么办啊老爷!我们闯大祸了!”
  刘虎又惧又怒,狠狠一脚把那打手踹了个嗷嗷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他那娘的给老子惹祸!养卿等这帮蠢货迟早得把老子害死!还他娘的问老子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跑啊!”
  刘虎说完,扔了玉牌,和几个打手撒腿就跑。
  “卖身契!”
  王献之趴在地上,用尽力气对着刘虎的背影喊。
  刘虎头也不敢回,边跑边从怀里掏出桃叶的卖身契往后扔。
  那张薄薄的卖身契被风吹着,在空中飘飘荡荡,轻轻的飘落在桃叶面前,悄然无声,像一片落叶。
  桃叶怔怔的看着,半晌,泪落如雨。
  王献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擦了流进眼睛的血,一瘸一拐的走到桃叶面前,
  “卿自由了。”
  王献之的脸给打得像猪头,眼神却平静如水,他淡淡撇一眼桃叶,很快移开目光,脱了外套扔给她,
  “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完,王献之捡起地上的玉牌,拍拍上面的灰重新收进怀里,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因为王献之,桃叶终于得到了自由,真正的自由。
  这自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可现在真的得到了,又叫她手足无措。
  除了歌舞,她一无所长,除了乐馆青楼,没有容得她自食其力的地方,这个世道提供给女子的选择实在少得可怜。可她总不能再做回本行,重走旧路,否则之前的一切抗争都将变得可笑而毫无意义。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大地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处。
  桃叶披着王献之那件宽大的外套在街巷里漫无目的的游荡,她身无分文,饥肠辘辘。没有人可怜她,因为她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桃叶知道,这样下去她会死,她会变成一具尸体倒在街头巷尾,或是哪个无人的角落,被野狗分食,甚至是被饥饿的人吃掉。
  可是她不想死,现在的她已和那晚秦淮河畔欲投河自尽的她不是一个人了,她已经拥有了自由,她想活着,自由的活着,不是做个牲口,而是作为一个人,重新的,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抱着这一丝对活的渴望,她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去找王献之。
  其实,彼时的桃叶还不知道王献之叫王献之,她只知道王献之姓王,这还是那天晚上从刘虎口中听到的。
  王氏家族很大,和刘虎一样,桃叶也不知道王献之究竟是属于太原王氏还是琅琊王氏,但不论如何,王氏作为江南首屈一指的豪门,必定住在那乌衣巷里。这一点,毋庸置疑。
  于是,桃叶每天蹲守在乌衣巷口,开始了她漫长的等待。
  乌衣巷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位高权重、倾动天下的大人物,在这样的地方,桃叶的存在显得异常的扎眼。
  不出所料,桃叶很快遭到了驱逐,那些人拿着扫帚、鸡毛掸子,或者干脆泼出一盆水,像赶苍蝇耗子一样的赶着桃叶。
  没有办法,桃叶只能躲去离乌衣巷稍远的地方继续守着,日复一日。
  就这么等了十来天,桃叶终于等到了王献之。
  再次看到王献之的那一刻,桃叶欣喜若狂,自大她爹把她卖了,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她心里已经下意识的把王献之这张不那么陌生的脸当成了亲人,她太想有个亲人了。
  王献之的左右皆有护卫,是那日王献之被打之后,谢安加派给他的。桃叶不敢贸然靠近,只好在王献之身后远远的跟着。
  桃叶很有耐心,她一直找不到靠近王献之的机会,便一直跟着他,她很快摸清了王献之的出行规律,只要王献之出门,她便在后面跟着。
  就这么过了没几天,负责保护王献之的护卫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了异样。在途径长公主府的时候,护卫把情况告诉了王献之。
  王献之这才更加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了桃叶。他让两个护卫退出十步开外,问桃叶:
  “跟踪我?”
  “不不,不是跟踪,”
  “不是跟踪是什么?我的护卫刚才跟我说,卿已经跟了我三天了。”
  “不,我,我……”
  “卿已是自由身,为何还跟着我?”
  桃叶咬着嘴唇,低着头,半晌,道:“我无处可去……”
  王献之默默打量桃叶,目光扫过她凌乱的发丝,无助的双眸,瘦削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
  很合时宜的,一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飘入王献之的耳朵。
  王献之显得有些犹豫。
  他下意识的抬头,斜睨一眼长公主府门头上挂着的,刻有“长公主府”几个大字的匾,眼神里不知为何,又忽然闪过一抹怨毒。
  过了一会,他唇角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对桃叶道:
  “跟我来。”
  长公主驸马要风光纳妾的消息很快在京城炸开了锅。
  京城的茶楼酒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王献之把桃叶带回家,当着王羲之和郗璿的面说出要娶桃叶的时候,王羲之气得当场就厥了过去。
  郗璿的反应倒是没有王羲之那么激烈,她只是懵了,懵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半晌呆若木鸡。
  王献之并不理会他们,他独自回到书房,轻轻抚摸书案上那盆雪松的松针,任是谁来劝也不听。
  谢安听说王羲之病倒了,放下手中的事赶来王宅探望。
  走进王羲之的卧室,刚一看见躺在床上的王羲之,谢安的眼泪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王羲之已经病得不成人形了。
  谢安明明记得,小半年前他和王羲之在谢宅小聚,王羲之还颇有精气神,没想到不过小半年不见……
  谢安转而在王羲之床头坐下,两人互握着对方的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有小僮端一个托盘进来。
  谢安看那托盘上放的,竟是一瓶五石散和一碗温酒。
  “老爷,该服散了。”
  小僮恭敬的把五石散和碗温酒端到王羲之床头。
  王羲之挣扎着起身,伸手想去接。
  谢安难以置信,忙抓住王羲之的手:
  “逸少,身体都成这样了怎么还在服散?这五石散是害人的东西,吃不得啊!”
  王羲之抹了脸上的泪:
  “安石,卿就让我吃吧,管他害人也好不害人也罢,我都吃了三十多年了,吃,好歹还能舒坦个一时半刻,不吃,生不如死啊……”
  “……”
  迟疑片刻,谢安松开了王羲之的手,眼睁睁看着他从那托盘上拿过五石散,和着温酒吞服下肚。
  服完散,王羲之原本紧锁的眉头果然舒展了好些。散力带来的短暂舒畅感环绕着王羲之。他背倚在床板上,好像一个殊死挣扎的人,终于得了片刻喘息。
  饮鸩止渴。
  这是名副其实的饮鸩止渴,王羲之又怎会不知。
  “到头了……安石……我走到头了……”
  王羲之长出一口气,喃喃着,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因是因非,因非因是……这是道……我本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子敬这孩子,实在是叫我放心不下啊……他要做的事,荒谬。可我拦不住……他娘也拦不住……身为公主驸马,公然纳妾……也就罢了……听说那桃叶……竟……竟……竟还是个歌女……他这……他这是要让我们琅琊王氏门楣蒙羞,他这是要给我们王家惹大祸啊!”
  王羲之说着,不禁以手覆面,
  “安石,哪天我若不在了,子敬卿一定要多担待……多担待……这孩子命苦……这孩子命苦啊……我放心不下他……我真的放心不下他……卿要帮我看着他……千万别叫他再惹出什么事来,啊?答应我……卿答应我……”
  谢安脸上的泪还未干,眼眶又红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子敬……我会看好他……卿放心就是……”
  一团糟,一切都一团糟,王羲之感觉自己真的穷途末路了,但谢安的话又让他原已沉入渊底的心有了一丝光亮。
  “安石……安石……”
  王羲之哽咽着,忍不住揽住谢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竟嚎啕着,哭得像个孩子。
  那日临别前,王羲之把他养在院子里的五只鹅悉数托付给了谢安。
  这五只鹅不寻常。
  这五只鹅里有两只:一公一母,是谢安当年送给王羲之的礼物,这两只鹅已经十九岁了,另外三只是这两只鹅生的鹅蛋孵出来的,是他们的儿女,如今也有七八岁了。
  王羲之向来宝贝这几只鹅,把它们看得比命还重,除了谢安,他还真不放心把它们托付给任何人。
  王羲之把谢安送到宅门口。
  把拐杖给随侍的小僮,自己艰难的弯下腰,从五只鹅里小心翼翼的抱起一只,目光温柔的抚了抚鹅的脑袋。
  鹅在王羲之怀里一点也不挣扎,只微微闭着眼,缩着脖子,好像很享受王羲之的抚摸。
  “安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鹅吗?鹅是极有灵性的动物,谁对它好,对它不好,它都知道。卿和它说话,它听得懂。它明白人的喜怒哀乐……”
  王羲之说着,把怀里的鹅给谢安抱着,
  “安石……眼下朝廷内外局势艰危,卿不容易……我知道。往后卿心里要是有个什么不痛快,就对这些鹅说说,别总自己憋着,它们听得明白的,”
  谢安默然,低头看着那鹅,神色复杂。
  鹅毛毛绒绒的,温暖、柔软、焕发着生命的活力,谢安的手被鹅的体温焐得热乎乎的,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
  “我走了。”
  谢安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像往常每一次一样,和王羲之告别:
  “嗯。”
  王羲之点点头。
  谢安的马车就停在离王宅正门十来步远的地方。
  谢安抱着一只鹅向马车走,余下四只鹅在王宅小僮的指挥下排成一队,左摇右晃的紧随其后。
  这十来步,谢安走得很慢。可即使走得再慢,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大鹅们很欢快,看见马车和拉车的马,它们高昂着头,挥舞着翅膀,探索着,挑衅着,亢奋的引吭高歌,一张张坚硬的鹅嘴啄得马儿直跳脚。
  陆退显然不是这群鹅的对手,他和王宅的小僮一道,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头上的发髻都被啄烂了,这才把这几只顽皮的鹅赶进竹笼里。
  拉车的马,长长的马尾甩了甩,马蹄“踢踏”、“踢踏”踩着点子,车轮缓缓滚动起来。
  谢安掀开车帘,王羲之还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望着他。
  马车在王宅正门口暂停,王羲之在小僮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到车窗下。
  二人隔窗相望,距离那么近,可偏偏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半晌,王羲之向车窗伸出手,
  “安石……保重。”
  谢安也伸出手,紧握住王羲之冰冷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羲之的重病,郗璿的痛哭,谢安的劝说都没能动摇王献之纳桃叶为妾的决心。
  寻常名士纳妾,顾虑着自己的声誉,大多低调为之,可王献之却把那纳妾的阵仗搞得声势浩大,恨不得顾上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把桃叶娶进家门。唯恐天下不知。
  桃叶的事,自然是很快就传进了长公主府,司马道福的耳朵里。
  府里的侍女听了这消息,无不义愤填膺。
  她们七嘴八舌的向司马道福描述着王献之纳妾当日的盛况,描述着小妾桃叶穿的多么不三不四,长得多么妖里妖气,多么像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彼时,司马道福正拿一只小巧的银剪子在花园里修剪花枝。她只默默的、平静的听,时不时抬起手,剪下一两片多余的枝叶。
  “我知道了,卿等下去吧,”
  司马道福听完,淡淡道。
  “公主!驸马这次也太过分了!他这么招摇的纳妾,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公主难堪,要薄公主的脸面吗?!”
  “要我看呀,他这分明是挑衅!他存着心的想气我们公主呀!我们公主平日待他不薄,他的良心被狗叼去了吗?!”
  “就是就是,想当年桓大司马多大的权势?他纳李夫人为妾尚且藏着掖着,唯恐叫南康长公主知道。呵,他王献之可倒好,如今也不过是个卫将军府的长史,这就开始狗仗人势了!”
  几个侍女围着司马道福,你一言我一语,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司马道福渐渐不耐烦了,
  “卿等说够了没有?!”
  这一声呵斥,吓得几个侍女立刻缩起脖子,闭上了嘴。
  司马道福随即狠狠扔了手中的银剪子,转身就走。
  她心里烦乱得很,她一路低着头,朝书房走,她要去书房里练字,只有练字的时候,她的心才能获得短暂的平静。
  可是,走着走着,就在快要到书房的时候,司马道福却听见书房那头传来阵阵嘈杂,细听,稀里哗啦,一阵阵的,像是有人在砸东西。
  司马道福心头一紧,脚下步子加快了。
  此刻,书房的门大敞着,有两个侍女正手足无措的站在门边。她们时而小心避让从书房里飞出来的杂物,时而紧张的向书房里张望。
  “啊呀!驸马爷!驸马爷啊!仆给驸马爷跪下了!驸马爷可别砸了!驸马爷砸的这些可都是公主的宝贝啊!公主回头要是追究起来,仆这颗脑袋可就不保了!驸马爷要砸就砸仆吧,把仆砸死算了!”
  “卿给我滚开!什么公主的宝贝,这是我的书房!谁准她进来的?谁准她进来碰我的东西的?!”
  书房里,王献之和公主府管事的声音清晰的飘入了司马道福的耳朵。藲夿尛裞網
  “公主,”
  门口的两个侍女见司马道福走过来,像看见了救世主一样,赶紧向司马道福跑过来告状,
  “驸马爷一回来就跑到这书房里来说是要拿东西,我们让他进去了,谁知道进去之后没一会,忽然发了疯似的乱砸东西,奴婢们拦不住,公主瞧,阿鸢的脸都被他打伤了!”
  一个侍女说着,指了指另一个侍女脸上的一道血痕,看样子,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出来的。
  司马道福草草瞥了那侍女一眼,忙冲进书房里,刚进书房,一个砚台飞过来,直逼司马道福的脑门。
  管事大惊失色,凌空一个闪扑,司马道福身子一斜,摔倒在地,躲过一劫。
  司马道福伏在地上,怔怔然看着那摔缺了一角的砚台,脸色惨白。
  碎纸雪片一样飘下来,王献之把司马道福照着他的字迹临的上百张习字纸全部撕得粉碎,抛洒得满地都是。
  司马道福的嘴唇颤抖着,她伸出手,拾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碎片紧紧攥在手心里。
  王献之对司马道福视若无睹,他只是到这里来拿东西的。
  现在拿完了,他要走了。
  “卿就这么恨我吗?”
  王献之走到书房门口,正要出门,司马道福终于忍不住发问,
  王献之没有回头,只是面无表情的停下步子,安静的伫立,一言不发。
  “卿要如何才肯原谅我……卿究竟要如何才肯原谅我?!如果纳妾可以让卿心里舒服些……我不在意……我不会说半个‘不’字……只要卿肯原谅我……”
  空气已凝结成冰,王献之的喉咙里忽然溢出一声冷笑,
  “原谅?”
  王献之转身,缓缓走到司马道福身旁,蹲下,看着她。他的眼神冰冷,带着叫人浑身难受的讥讽,
  “当年害公主和桓济离绝的那些人,公主能原谅他们了吗?公主怎么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公主需要的是我的原谅吗?公主需要的,是公主自己的原谅。不是我肯不肯原谅公主,是公主肯不肯原谅自己……至于桃叶的事,公主若是心有不快,想去找陛下诉苦,那就去吧,公主大可以叫陛下把我和桃叶一块处死,到时候,我还要感谢公主成全呢……”
  扔下这些像刀子一样的话,王献之飘然离去。
  他根本不在乎司马道福会的想法,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他就是要报复她,往死里报复她,她的痛苦是他现在唯一的快乐。
  是日正是孝武帝司马曜十八岁的生辰,因为与秦国的战事吃紧,司马曜这个生日过得很简陋,满朝文武呈上来的寿礼没一件像样的也就算了,就连寿宴桌上都没一道正儿八经的肉菜。
  司马曜看着满桌寡淡的青碧,兴致缺缺。几杯冷酒下肚,更觉索然无味。于是心念一动,想着去长公主府找司马道福说道说道,吐吐苦水。又想着,若是再能顺便讨碗司马道福亲手做的鲜鱼面来吃,那就再好不过了。
  司马曜心里盘算得倒是美,谁知等真去了长公主府,里面的景象却彻底把他惊呆了。
  眼前的这地方,哪里还像什么长公主府?这简直像是刚刚被敌军扫荡过的残垣断壁。
  说是残垣断壁还是轻了,该说是废墟更贴切一点。
  放眼望去,偌大的长公主府,除了几座主宅还顽强的矗立着,其他只要是能砸的,能毁的,没有一样物什是完好的,连花草树木都不例外。
  府里的几座宅子说是还勉强保持完好,其实门窗也是个个被砸得稀烂,将断未断的门板、窗扇,挂在门框上,窗框上。小风一吹,吱吱呀呀,摇摇欲坠。
  司马曜一路走一路看,他眼睛瞪得滚圆,嘴因为过度的震惊,一直半张着。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酒,来错了地方。渐渐的,司马曜回过神来,恐惧、慌张取代了刚开始的震惊。
  “人呢……人呢!人都上哪去了?!人呢?!”
  然而司马曜的怒问却像石沉大海,回应他的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公主府里面竟连一个侍女、小僮都没有。
  这个时候,陪司马曜一道来的王皇后之兄——王恭,忽然一声惊呼,指着不远处一间屋子:
  “陛下快看!那是不是公主?!”
  顺着王恭手指的方向,透过被砸烂的窗框看进去,司马耀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挂在半空摇来荡去。
  “姐姐?”
  司马曜不管不顾的,发了疯似的冲去了那屋,他彻底傻眼了。
  那用一根白绫吊在房梁上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亲姐姐司马道福。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司马曜崩溃了。
  他精神错乱似的又哭又笑,不断发出怪异的尖叫,失心疯一样。
  王恭被司马曜这副模样吓得不轻,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司马耀显然已经丧失了处理目前状况的能力,他不得不替他处理。
  他先让同来的王国宝帮忙稳住司马曜,自己则找来一把胡床垫脚,割断那白绫,小心把司马道福的身体从房梁上放下来。
  司马道福的身体还有温度,王恭伸手探她脖子,脖子没断,甚至还有细微的脉搏。王恭心里一喜,
  “陛下!公主活着!公主还活着!”
  司马曜一听,忙手脚并用爬到司马道福身边,耳朵贴着她的胸腔细听了一会:
  “有,有!有心跳!!没死没死!姐姐没死!姐姐还活着!快快!快去叫太医!”
  王国宝听了,赶紧连滚带爬,火速赶回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带回了十几名太医。
  幸亏发现得即时,也算司马道福命大,她除了脖子上被勒了两道红印,有些轻微的窒息之外,并无生命危险。
  太医救治之后,司马道福渐渐恢复了神志。
  司马耀握着司马道福的手激动得浑身颤抖,哭得涕泗横流,
  “姐姐……姐姐!”
  他一把抱住了刚刚醒来的司马道福,生怕她再离开似的。
  司马道福两眼空洞的瞥了司马耀一眼,转而呆呆的盯着房梁看,
  “为什么要救我?我好不容易要死了,好不容可以解脱了,卿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我?”
  司马耀讶然,
  “姐姐究竟遇上什么难事了?姐姐有难处可以和我说啊,我是皇帝,是天子,我是一国之君啊!这天下都是我的,有什么事是我办不到的?姐姐怎么就这么不愿意相信我?”
  没想到司马曜话音刚落,司马道福忽然尖声冷笑起来:
  “皇帝?天子?一国之君?天下?”
  司马道福笑得疯疯癫癫的,一发不可收。
  司马曜怔怔的看着司马道福,他一个趔趄,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此时的司马道福于他来说太过陌生,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不认识她了,她真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司马道福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太医觉得司马道福神志还未完全清醒,劝司马曜暂时出去,让司马道福静养。王恭和王国宝也劝司马曜。
  司马曜还没缓过神来,他一双惊恐的眼睛含着泪,还在怔怔的看着司马道福。他几乎是被王恭、王国宝和几个太医半拖半拽着架出去的。
  整个公主府乱得没一处可以落座,只剩后花园里一个石桌还勉强能坐人。
  司马曜被王国宝扶着坐到石桌上。四周包围着他的,是断枝败叶,满地残花。
  王国宝看司马曜一直发愣,忍不住叫他,
  “陛……陛下,陛……下?陛下!”
  司马曜浑身一抖,怔怔的看着王国宝,
  “什么事?”
  “陛……陛……陛下,公……公主寻……寻短见,臣……臣……臣猜……和……和那王献之……有关!”
  “王献之?”
  司马曜蹙眉,他不耐烦去听王国宝结结巴巴的陈述,问王恭:
  “孝伯,卿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王恭低头叹气,顿了顿,
  “驸马他……最近新纳一妾,叫桃叶。阵仗搞得大了些,京城百姓多有议论……不知公主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什么?纳妾?!”
  王国宝见司马曜已有怒意,立刻又追加一剂猛料,
  “臣……臣听说……王献之与公主……成婚之后……一……一直待公主……不敬,臣还……还听说……四年前……公主那次……重病,其……其实……另……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快说!”
  “臣……臣听说……公……公…公主那次……根……根本不是生病……是……是自伤……公主用刀……刺伤了自己……险……险些丧命……就……就是……那王献之……把……把公主……逼……逼得走投无路了……谢……谢安……一直压…压…压着此事……这才……这才……没……没人敢提……”
  司马曜听罢,弹簧似的从石桌上弹起来,气得在王恭和王国宝面前来回乱走,险些把二人的眼睛晃晕。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孝伯!传朕旨!立刻将王献之收监廷尉听候朕发落!!”
  “不可不可,不可啊陛下!”
  王恭连连摇头,
  “有何不可?为何不可?!!”
  “陛下,王献之陛下动不得!万万动不得!”
  “王献之不过一小小的长史,有何动不得?!朕难道连处置一个长史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陛下息怒,陛下冷静想想,王献之是长史,可他是谁的长史?他是谢安卫将军府的长史,他是谢安的人啊!谢安与王羲之的交情如何,这陛下是知道的,陛下试想,若动了王献之,谢安会怎么想?谢家兼将相于内外,是朝廷的顶梁柱,眼下秦国大患未除,得罪了谢安,于大局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王恭说着,顿了顿:
  “陛下,臣说句不好听的……打狗还需看主人面……小不忍,乱大谋啊……”
  司马曜面色青白,额上青筋凸起,牙齿咬得咯咯响。转眼,竟一拳打到一根折断的树干上,遍手鲜血淋漓,
  “忍忍忍……忍忍忍!人人都劝朕要忍,卿告诉朕,朕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王恭沉默,片刻,平静的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帕子,走到司马曜面前,缓缓为他包扎伤口。
  “陛下要清楚,这江山终究是陛下的。谢家,不过是陛下手里的剑,是陛下门前的看门狗。臣让陛下忍,是想让陛下物尽其用。剑会钝,狗会老。等这天下安稳了,陛下就再也不用忍了……”
  司马曜蹙眉盯着王恭看了半晌,神色复杂。
  他知道王恭这是在说漂亮话,是在为他的窝囊,为他迫不得已的忍气吞声找一个好听的借口。
  他不得不承认王恭很聪明。因为这个借口确实极富说服力,让他心里那口难平之气找到了平复的理由。但同时,他又为自己不得不用这样的借口安慰自己感到悲哀。
  剑会钝,狗会老。
  事情若真这么容易,那么司马家与人共天下的局面也不至延续至今了。
  谢安不是剑,更不是看门狗。他是老虎,吃人的老虎,吃与不吃,选择权从来不在他这个天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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