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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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监狱，这座冰冷的牢笼就流浪在无边的太空中，像一只黑色的幽灵，与星海的尘埃一起飘荡。
这里曾经关押着帝国最危险的重犯，有的是在星海里为祸一方的宇宙海盗，有的是热衷于禁忌实验的疯狂研究员，也有的是与帝国为敌的星灵使俘虏。
不过，那也只是曾经了，几千年前，那个辉煌的帝国早已四分五裂，这座监狱也从此无人看守，成为在宇宙里流浪的幽灵。
时光的尺度过于漫长，像这样无人问津的历史还有许多。
但人的野心从来无边无际，他们热衷于追寻那些失落的禁忌，尽管它们本该被掩埋于历史的尘埃，仍然有一群接一群的人试着将它们挖出来。
“沙罗娜大人，与监狱的对接已经完成，可以登陆了。”
一个战斗星灵使恭敬地对面前的黑袍少女说道。
那个少女有着少见的暗灰色头发，有种尸骨似的冰冷感，面孔也是一样的冰冷苍白，只不过，其中一只眼上覆着黑色的眼罩。
而黑袍下的，则是和他一样的战斗服。
在少女的身后，是一群身穿黑色斗篷的战斗员，他们都隶属于灰日，是灰日第四军团的战斗员。
灰日军团，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可以与宇宙海盗划等号，甚至比那要更加臭名昭著，他们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强盗，已经在联盟的黑名单中被划为第一级。
“我知道了，第二和第三队，跟我进入监狱。”她声音低哑，语气冰冷。
沙罗娜，灰日的干部，灰日第四军团的将军，她带领的第四军团即使是在灰日中也以冷血残忍和贪得无厌著称。
在几天前，她的战舰发现了这座失落已久的帝国监狱，这无疑是个令人兴奋的事情，尤其是对灰日这样的宇宙红名势力来说。
里面不知道关押了多少让帝国都畏惧的邪恶存在。
那些堪称传奇的星灵使，以及极度危险的星灵。
虽然星灵使作为人类，寿命短暂，也许里面囚禁的星灵使都已经去世了，但那些高位的星灵，无疑是灰日需要的资源。
即使它们过于危险，难以控制，但对灰日这样的掠夺者来说并不是问题。
这座监狱的外表像是一颗星球，布满斑驳勾勒的轨道像星环般围绕住中央的球形监狱，而监狱表面是纯粹的漆黑，像黑洞一样吸掉了所有落在上面的光亮。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盘踞在这座太空囚笼上的巨大骸骨。
那具巨骸趴在监狱上，姿态像是蜥蜴，前肢尤其长，可以搂抱住整座监狱，可怖狰狞的头颅垂落在大门前，空洞的眼窝中仍有幽光若隐若现。
这怪诞的一幕，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守狱徒，阿若罗摩……”
看着那只已经腐朽千年的巨龙骸骨，沙罗娜说出了它生前的名字。
关于宇宙监狱的传说中，有提到这只看门者，这是一只第四阶的星灵，没有翅膀，无法在太空中飞翔。
虽然被称为守狱徒，但它同样被这座监狱囚禁着，这只龙无法飞，而监狱又如此沉重，它只能这样趴在监狱上。
直到帝国灭亡，它也无法卸下这使命，等待它的只有和这监狱一起腐朽。
没想到关于这只龙的传闻是真的。
不过，几千年……就连这只龙也腐朽了吗，龙种的寿命，在星灵里也算长的，那监狱里的囚犯，又是什么样子？
战舰已经对接上了轨道，太空阶梯直通监狱的大门。
她踏入了这座尘封已久的冰冷监狱，里面的一切都是漆黑的，只有透过来自星空的微渺星光，才能看清里面。
监狱里弥漫着尘埃的气息，但不知材质的铁黑地面仍然澄澈，倒映着冰冷的光。
随着沙罗娜一声响指，几点幽冷的蓝光顿时照亮了监狱内部，而内部宽阔得简直不可思议，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这座监狱关押的除了人类，还有星灵。
沙罗娜提起一盏星光灯，将其照向一侧，就看到牢笼中的一个细长血影，像是一个又高又细的人形，但高达三十多米，瘦骨嶙峋，自肋骨上延伸出无数支没有皮肤的血肉之手，恶心极了。
而那只怪物的脸庞则无比空洞，没有五官，被笼罩在阴影下，看上去只是一拖胡乱拼凑的模糊血肉，
“血腥作者，三阶星灵，异形种，天生的高危星灵，嗜血，以屠杀为乐。”
这只怪物在星灵中也是少见的诡异可怖，虽然没有进化到高阶，但其威胁性不言而喻。
她在这只星灵身上感受不到生命气息，看来是已经死了。
不过这种星灵，连灰日也不好控制，倒也不会为此感到可惜。
这里被囚禁的每个星灵，都有专门的石碑为其介绍，不过用的是帝国古文，只有沙罗娜会读这些文字。
“寄生魔种，零阶星灵，植物种，宇宙最危险的星灵种族之一，已经灭绝了，拿来当个标本吧。”
“湿婆之子，三阶星灵，魔鬼种，高危星灵湿婆的低阶种，不过寿命太短，已经死了。”
“拟人虫，三阶，虫族，这种星灵为什么会被关在宇宙监狱？”
在周围逛了一圈，沙罗娜发现还没有高阶的星灵或者星灵使，大多是一些三阶及以下的危险星灵。
与其说将这些星灵囚禁惩罚，不如说是收容，它们被关押在这里，有些是由于还有利用价值，可以用于帝国的实验，考虑控制，还有些是难以杀死，只能囚禁。
不过这只是宇宙监狱的底层，而再往上，就并非如此了。
“第三队，留在这层探索，第二队和我进入上层。”
他们刚刚所待的那一层，关押了上百只星灵，上层的犯人理论上要更少，但事实是，上层比底层更加广阔。
这里密不透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沙罗娜又点亮了几盏星光灯，然后就看到了大的超乎想象的一座座牢笼。
说是牢笼，其实和传统的外表并不一样，这里实际上是一个个封印，星灵的魔咒和锁链将那些危险的星灵或者星灵使囚禁在这里。
“沙罗娜大人，我好像听见了哭声……”
上层的黑暗监狱中，他们可以在空旷的回廊中听见水滴声，以及与水滴一同回荡的哭声，像是婴儿，仔细听又像是少女。
沙罗娜部下的副官很快猜出了哭声的来源——
“哭泣圣骸，第四阶的异能种星灵，也就是沙罗娜大人您的侵蚀圣骸的超进化体，非常非常危险。”
“第四阶……”
听完副官的话以后，就算是沙罗娜也警惕了起来，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契约星灵侵蚀圣骸是多么危险，而作为超进化体的哭泣圣骸，必然还在那之上。
虽然有着监狱的封印，但几千年过去了，不排除这些危险的星灵可能已经挣脱了收容、仍在这座监狱里徘徊的可能。
她在宽阔空荡的回廊里行走，踏出的每一步都传来幽冷的回响，而在她的两侧，则是与古老帝国的历史一同被埋葬的黑暗。
它们动辄上百米，有的是一团人形的巨大阴影，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但却笼罩住整个牢顶，有的是数个肢体缠绕在一起的巨虫，还有挤满整个牢房的血肉墙壁。
这些都是异形种的星灵，长得很猎奇。
“这是？”
在这些巨物中，沙罗娜发现了一个窄小的牢房，里面是一具人类的白骨。
看来是星灵使的死尸。
星灵使，顾名思义，那些可以契约星灵的人类，也是星海里最受尊敬的职业。
看到了一旁为其介绍的文字，沙罗娜了解到，这个人是与帝国敌对的一名高阶星灵使，曾在那场著名的旧日星域战争中被帝国的冠冕星灵使俘虏。
“你们先继续探索，我一个人看看这条路。”她命令道。
不只是他……沙罗娜继续向前走。
无数人类星灵使的白骨，都是高阶星灵使，星海中堪称强者的存在，远比她要强大。
而走到尽头时，她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人类尸体，没有腐烂，是一个美丽的女性，银蓝色的长发，肤色白皙，身上披着华贵的纯白长袍。
微渺的星光坠在她身上，而她一动不动，仿佛只是睡去了。
冠冕星灵使，看来这里就是监狱最深处了，这里关押的就是监狱中最危险的存在。
即使千年过去，她的躯体仍未腐朽。
「这个小姑娘叫朱诺，我记得，她被你们人类称为魔王。」
在沙罗娜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个低沉阴森的声音回荡在了长廊里，她回身四顾，终于在一面笼罩着阴影的栅栏后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气息。
她抬起头，星光逐渐照亮了那个牢笼，驱散了黑暗，而之前被黑暗笼罩的，是一个庞大的乌暗星灵。
它人一样的上半身暴露在光芒中，削瘦的身躯上生满黑色的羽毛，那些羽毛浑浊灰暗，似乎还沾满了污油，看上去油腻又肮脏。
而它的头颅……苍白森然的一张面孔，没有眼睛，没有鼻耳，只有一张裂到脸颊两侧的大嘴，从里面伸出血红的长舌。
这是一只位阶很高的星灵，而且还活着……
而且看起来就十分危险。
“你说，这个人是那位魔王？”
魔王朱诺，五阶星灵使，魔王是她的冕号，几千年前的冠冕星灵使，契约星灵是一只同为五阶的时之愚者，是那个时代最强大的星灵使之一，也是帝国的死敌。
不过在后来，她在黑星战役中被星王打败，沙罗娜以为这位魔王已经和她的星灵一起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原来是被囚禁在了这座宇宙监狱里，直到生命消逝。
「是啊，在她去世以前，我们经常聊天，她是个才华横溢的小姑娘，可惜比起星王还是差了点，回忆起那场战斗的时候，她表情常常黯淡忧伤，特别是回忆起她的那个星灵小伙伴，只要我逗一逗她她就会难过得流泪。」
那个长着大嘴的怪物用戏谑的声音说着，还时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
这个怪物身上的气息比之前狱里那些星灵加起来还要恐怖，沙罗娜能感受到，如果让对方出笼，那自己和自己的星灵一瞬之间就会化为一团模糊的血肉。
这也是个五阶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被关进去的，但沙罗娜绝对不会傻到把这家伙放出来。
“看来你们就是这个监狱最危险的存在了，而这里就是监狱的尽头。”
沙罗娜做出了判断，两个五阶……曾经的帝国还真是恐怖，连这样的存在都能够关押囚禁。
那只无面星灵听到她的话，仿佛凝固了，然后低下上半身，苍白而惊悚的头颅缓缓向她靠近。
它巨大的身躯在上百米的笼子里都无比拥挤，勉强才低下头颅，将一张血盆大口对准了牢外的沙罗娜，沙罗娜在那张大嘴前，就像一只小苍蝇。
接着，那只星灵发出刺耳的笑声，恶心的粘液不断从口里流出来、喷溅出来，散发出腐烂的腥臭。
它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以至于忍不住大笑。
「最危险？不，小家伙……我和她可不敢自称这座监狱里最危险的存在，看来你还不知道，这座监狱到底关押了一个多么可怕的疯子……」
它奸笑着，嘴疯狂地向上弯，甚至扯裂了脸庞，渗出血液，极为怪诞和疯狂。
但这个恐怖的怪物，在称另一个存在为“疯子”。
沙罗娜皱了下眉——
“有多危险？”
「在那个疯子面前，我只不过是虫子一样卑微的东西……一万年前，他就已经待在这座监狱里了。」
「不如说，这座监狱，就是为了囚禁尊贵的他建立的。」
这位灰日的干部觉得对方的用词很奇怪，五阶的星灵，而且还是宇宙里最邪恶和危险的那一类，竟然会用这样卑微的语气说话。
“他是谁？难道是个人类？”
看来，这座监狱里，或许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听到这个问题，这个无面怪物第一次收敛起了自己的笑脸，用一种低沉、嘶哑的声音说道——
「索伦………黑暗王子、群星支配者、堕落的圣子。」
◇
「哦，小家伙，看你的表情，看来你并不相信。」
黑暗王子索伦，这曾经是整个星海最恐怖的名字。
如果真是那个索伦，那么面前这个恶魔一样的星灵，或许确实算不了什么。
「如果你真的那么好奇，为什么不亲自去见见这位尊贵的魔君呢？他多可怜啊，上万年，一直被囚禁在这座量身为他打造的小小牢笼里……」
沙罗娜看向黑暗深处，那里不知何时延伸出了一条通道。
“上万年了，他还活着吗？”
索伦就算再强大，也只是人类，她还没有听说过能活这么久的人。
她思索了一会儿，向着那道阶梯走去。
那条路一开始极为黑暗，然而，随着她行走向前，渐渐有了光。
而走到尽头，阶梯另一侧的景象，让她无比意外。
与阴冷黑暗的牢狱不同，这里就像是一处梦里幻想的花园，藤蔓遍布、鲜花盛放，吊灯绽放着朦胧的星光，书架上摆满了书籍……
而花园的中心，有一个人正坐在摇椅上，悠然地晃动着，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那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有着苍白的发色，眼眸深黑，打扮得像帝国时代的古人一样，带着一种古典的华贵和优雅。
他忽然合上书，用干燥而年轻的声音说道——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