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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来龙去脉!

都市之战神无双 陆通 10408 Mar 17, 2022 2:52:0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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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休无止像颗年轻的心
  ——卡尔·桑德堡|年轻的海
  我侧耳去听海的声音——这是一片悬崖,悬崖之下海浪澎湃地拍着礁石,在呼啸声中粉身碎骨、分崩离析。
  就像抬头可见的,我的命运。
  身后是一片臭名昭著的墓地,四下寂静里阴风吹拂,泥土散发出一股腥而苦的味道。
  我在此刻对自己难以置信——这里,就是这个肮脏的地方、仅仅是这里。
  是我为自己选择的埋骨之地。
  三个小时前。
  “多洛塔,我们谈谈。”斯内普看着我,他此刻的神情温润而包容,像是磨平了全身的刺再赶来见我。
  “我可以接受你所有不能在白日下曝光的手段或部署,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爱上的不是一个无辜脆弱、富有道德感的正义之士,而是一个疯狂又强大的赛斯利亚。
  “我是你的同党。多洛塔,我曾经走过和你一样摇摇欲坠的钢丝、我是和你一起犯罪的同党、我们都是混乱、愚昧、不高尚的人、我们的爱来自泥潭、来自沼泽、来自阴谋诡计。
  “我卑鄙,我爱你。
  你卑鄙,我也爱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几乎听信了这份坦言,要将一切和盘托出。我的心脏剧烈跳动,像我四肢百骸中的沉甸甸的铁水终于被剔除,贴紧我骨头的不是盔甲,而是温软的皮肉。
  我听见我自己的心声在劝导我,它说我已经在仇恨里面目狰狞地过了这么多年,我满身伤痕却失去的愈来愈多,而此刻面前是一个机会、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我放弃仇恨,假装死亡、痛楚和诅咒都不存在,和他一起安顿在这个充满清苦药味的小房子里,我会害死他,但在此之前我可以苟且地偷出一段日子……一段我不是困兽,而是个人的日子。
  他说他爱我,可天底下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爱也一样,他理应知道。
  又或许我可以把诅咒告诉他,把选择权交给他,从此后煎熬的不再是我,而是他——究竟是要放弃生命,以惨烈的死亡来证明自己的爱;还是放弃我,毕竟他的生命理应更长更有价值,是我非要闯入,非要将他拦腰截断。
  我不想再做个仇恨的困兽了,我想做个人。我太想,太想过平和的一生。
  我有太多太多话,此刻如鲠在喉。我已经规划好自己的死亡,已经规划好如何用自己的死亡去报复我仇恨的所有人,我向来疯狂且坚定。
  可是此时此刻,一个看起来无比平凡的初夏夜晚,我的坚定摇摇欲坠。
  因为一个人而摇摇欲坠。
  剧烈的疼痛在我颅骨中炸开,好像有一千根针从我眼睛中扎入,迫使我留下无法遏制的眼泪。
  所以我扑过去抱着他,好像要把他扣进我的血肉中,嚎啕到声嘶力竭,好像这些年经历的痛楚此刻齐齐重返,我痛得无以复加,再也不能忍受。
  我太想,太想过平和的一生。
  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一生可言。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计划,这个计划已经绵延了两代疯子,索菲·莱恩斯的生命为此永远停在了四十岁出头的时候。
  我不是为了复仇而生的,可我十一岁后接受的所有教育、所有经历,都在告诉我“我是为复仇而活着”。
  我可以接受我在二十出头时死在某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里,死在自己的自负与武断之下,可不应该是现在——我现在太年轻太年轻了,年轻到像个残废,我没能按照计划步步为营、斩草除根,已是我人生中不可饶恕的事。
  我要向前走……我要抛弃一切,向前走。
  我离开了蜘蛛尾巷——这只是一个委婉说法,直白些说,我离开了斯内普。
  坐在悬崖之上,有个混乱又荒谬的想法从我的脑子里生出来:我不是离开了他,而是放过了他。
  他以后,应当会有很长的、没有遗憾的一生。
  这是一件好事。
  天亮的时候我掸去肩膀上的露水,走到那片阴森的墓地中,在一块残破的墓碑前驻足。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我冲着墓碑比了一个中指,露出我神经紧绷的笑容。
  来吧,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到我们同台拼杀了。
  卢平在某个黄昏传信给我,说安维尔决定退出三强争霸赛,和西妮在比赛结束后前往布斯巴顿,那里的喷泉水有可能对他的眼伤有作用。伊莎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霍格莫德,据说沙克尔教授勒令她回到沙克尔家族,但是被她拒绝了。克莱在打一场魁地奇小比赛时被墨西哥队的教练发现,教练热情地邀请他加入墨西哥队,但他还在犹豫。
  最后他说,安吉娜和维卡拉似乎分手了,安吉娜对维卡拉的态度变成了一种显而易见的仇恨,而维卡拉再也没有去过霍格莫德、也再也没有接触过其它人。
  我们这些人的青春时代好像魔药烟雾中虚幻的美梦,在火熄灭之后就迅速颓败,最后彻底消失。
  就像年少的那些玫瑰,是为了被斩首而生长的头颅。
  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纯粹地遇见、纯粹地彼此热爱,我们只能朝前走,一直走到自己的棺材里,没有回头。
  墓地之后过了不到一周,卡卡洛夫越狱成功。
  我并不意外他的越狱,只是两方魔法部在出事后都成了没嘴巴的废物,谁也说不清卡卡洛夫在一个狂风暴雨的深夜逃去了哪里。
  两方魔法部都下了逮捕令将我召回圣芒戈,于是我不得不躺了回去,与此同时安吉娜和斯内普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防护,明面上看我确实是他的第一目标,原本我并不在意,但一件小事让我紧绷到了极点——我藏在卡卡洛夫身边的小钉子说,卡卡洛夫一直贴身带着的一个白色小箱子,与卡卡洛夫同时不见了。
  所有人都对这个情报摸不着头脑,只有我在一片安静中毛骨悚然。
  我知道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那是我十一岁时,被他亲手拆下的107根骨头。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天气并不好,是个雨将落未落的深夜,福克斯抖着露水从我的窗台上飞远。
  我思索片刻,用藏着的挥发版活地狱汤剂放倒看守我的人,然后撑起一把黑伞,出现在了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
  安吉娜对我的出现接受良好,我总觉得她在那天看到我和斯内普翻在一张床上后就认识到了“我已经醒来”这一点,为此我确实悄悄问过她——她还没有消气,冷笑一声对我说,她确实不信任我的人品,但是对斯内普的人品还是信任的。
  我摸不着头脑地揣度了两下,翻过几个回路才明白,她的意思是:如果懵然无知的是斯内普,那我这个缺德东西估计会抓紧机会把他往床上拽;但神志不清的是我,斯内普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思索了一会,觉得有道理。
  我的小玫瑰向来了解我
  凤凰社会议的地点在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老实说我觉得这个地方安全不到哪去,卡卡洛夫在之前没少拜访这里,但此时此刻我们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曾经被我在心底问候过祖宗们的各位此刻齐聚一堂,目光隐晦地落到我身上,让我头痛欲裂。
  我的107根骨头,我要怎么说才能不让这个往事显得血腥又可怜。
  最终我木着一张脸开口:“北欧魔法界对厉火有三个说法:第一是厉火来自地狱,第二是厉火是几千年前妖精对赛斯利亚家族的祝福,第三是厉火是赛斯利亚的家学。
  “这三个说法,都是真的。
  “厉火确实来自地狱,它能烧掉包括灵魂在内的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白骨,在几千年前,妖精把这种黑魔法和宝藏一起交给给了赛斯利亚,并且送上了不为人知的祝福。
  “赛斯利亚的每一任家主都可以将厉火控制得无比精准,甚至有些家主能迫使这种火焰开出玫瑰的形状,普世认知下摧毁一切的黑魔法经过百代人的驯化,几乎已经被磨平了爪牙。”
  我在这里停顿了一拍:“唯独我没有这个能力。
  “祝福的传承需要介质,以往每一任家主在继任后才会知道这介质是一根骨头,但出于一些特殊原因,我从小就开始了解这些东西——在新家主继任后,这根介质骨头会被以特殊方法拿出,然后做成一根带着祝福、且与家主灵魂共鸣的魔杖,这就是赛斯利亚能驯化厉火的最大原因。
  “我不知道卡卡洛夫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可惜他并不清楚具体是哪一根骨头带有祝福,于是在八年前,在我被收押审判庭的时候,他取下了我身上所有能取下的骨头。”
  “但这些骨头,没有一根可以做成魔杖。”
  房间里一片沉默,凤凰社的诸位在此刻保持住了他们良好的教养,连呼吸声都有意识地压抑到最轻。五⑧16○.com
  我在沉默中又从邓布利多的酒柜中取出一瓶龙舌兰,灌了一大口。
  “因为那根骨头,还远远没有长大到能被做成魔杖的时候,而我也再长不出来第二根那样的骨头了。
  “赛斯利亚的家学已经葬送在了我这里,和它的名声一样名存实亡,可没有第二个选择——我已经是最后一个赛斯利亚。”
  我咧出尖牙笑了笑:“卡卡洛夫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他再也不能敲下哪怕我的半根骨头,所以他不可能放弃那107根废品,他永远愚蠢寡断、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妄想这107根废品是翻身的最后筹码。”
  “他做梦。”
  “如今他和这107根骨头一起不见了,诸位,请做好准备——准备这临死之人死前最后的反扑。”
  接下来的日子里,英国魔法部和北欧魔法部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连英国魔法部部长米丽森·巴诺德都被弹劾下台——在卡卡洛夫叛逃之前,她们二人曾有过不少接触。
  捡漏登上魔法部部长之位的,是康奈·福吉,一个怯弱的庸才。这个庸才将矛头对准了霍格沃茨,尤其是和我关系匪浅的斯内普,意图关押一大批人去阿兹卡班。
  但在康奈·福吉下发逮捕令之前,我收到了一封猩红的邀请函。
  我无法描述看到这张邀请函时我的震撼,这与邀约内容或者送达的方式都没关系,是这封邀请函本身——这上面印着一个清晰的赛斯利亚家族族徽。
  露出獠牙的狼图腾与我对视,烫银让它泛起一层冰冷的光。
  有人,在以赛斯利亚的名义,邀我赴约。
  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而拆开邀请函后,信封中落下一个熟悉的粉色蝴蝶结发饰。
  那个发饰像是被人踩过好几脚,脏得快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可我还认得它。
  我抓着这个蝴蝶结,飞奔到霍格莫德,看见卢平的房子已经被一片火海吞没,而卢平显然也才刚刚赶到,他声嘶力竭着要往废墟中冲,克莱和一个德姆斯特朗学生脸色惨白地抓着他,而薇安已经不见踪影。
  “停下,卢平。”我抓着卢平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按下去,又将那个蝴蝶结塞到他手中,“薇安不在房子里,她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只要我还没死,我还有被威胁的意义,薇安就是安全的。”
  我没有藏起那个邀请函,我把包括我的猜想的一切和盘托出,这一次被吊在尖刀上的不是我,而是不满六岁的薇安。
  我没法拿不属于自己的命冒险。
  凤凰社在争吵后敲定了一个临时的计划,将这件事瞒着两个魔法部,我带着斯内普和卢平前去赴约,穆迪带着一支小队埋伏在周围,安吉娜在这段时间中则继续变成我的样子呆在圣芒戈——自从那个深夜从圣芒戈离开后,我就和安吉娜达成了一致,她经常喝下复方汤剂,变成我的模样来将我换出去。
  她太熟悉我,这件事就像我们俩小时候的恶作剧一样轻松。
  于是第二天,我们出现在了一个废弃的郊区工厂附近。
  斯内普一言不发,而卢平则明显地焦躁了起来,狼的直觉让他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
  而我情感复杂古怪,手指不停摩挲着那张印了赛斯利亚族徽的邀请函。
  “吱呀”一声,生锈的铁门被斯内普推开,亮堂堂的光照亮了这个阴诡的房间——
  白色。
  全都是白色。
  白色的墙壁、天花板、灯,以及白色的厚重窗帘。
  白色的,白色的刀刃、手术台和白色的布。
  白色的布下露出一点红发,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
  我不应该记得这一切,我关于这里的记忆应该已经被索菲·莱恩斯摧毁了,可是我知道——我知道掀起那块布,下面是一个红发金眼的十一岁女孩,胸腔被打开,四肢被切开,血管肌肉都暴露在空气里。
  她没有一根肋骨、一根腿骨或一节脊椎骨。
  可她还活着,药水通过铜质的细管一刻不停地打入血液里,手术台正对的天花板上装着一面镜子,能够让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死相。
  我知道,这里是1976年的审判庭,躺在手术台上那个将死的女孩——她叫多洛塔·芙罗拉·赛斯利亚。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
  为什么要让我回到这个时候?
  巨大的痛苦、淹没我的痛苦、遏制不住的痛苦……怯弱的哭泣在我耳边翻腾,它们说这是一场梦、一场回光返照、一个十一岁女孩临死之前的凭空幻想,她幻想她活了下来,活到成年,离开德姆斯特朗,来到霍格沃茨遇见了爱的人,遇见了新的朋友,遇见阴谋诡计和将将开启的,崭新的人生。
  这是一场幻想。
  海的对岸真的有霍格沃茨这个学校吗?
  霍格沃茨真的有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教授吗?
  还是说霍格沃茨是收音机里某个葡萄酒庄的名字、西弗勒斯·斯内普是断头台上的年轻教皇、莱姆斯·卢平是个新晋歌手,这不过是因为痛觉产生的意识错乱,原本不相干的元素排列组合……组合到有理有据,欺骗自己。
  这是一场幻想吗?
  这是一场幻想吗?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是或是不是,真的有人能被取出107根骨头后还能活下来吗?
  真的有人庇护我吗?
  真的有人爱上我吗?
  头痛欲裂。
  胃里翻腾的酸水涌到喉咙口,我抓着我的刀,佝偻下身躯。
  如果我是我,那么手术台上那个我是谁?
  是……复方汤剂吗?
  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喝下复方汤剂,伪造出红发金瞳的赛斯利亚特征,用于逼疯我。
  这个懦弱的手笔,是卡卡洛夫能做出来的的样子。
  是……是的,这是做得到的,我曾经见过一个鲜活的例子……那个例子,是谁来着……
  “多洛塔!”
  有人猛烈摇晃我的肩膀,把我从混沌中摇醒,我咽下嘴里的血腥气,告诉他:“那上面是薇安,你能救她的斯内普,就像我高塔坠下仍能生还一样,更何况卡卡洛夫布置好这一切,他就没有时间去剖出薇安的骨头,最多只能让她流血。”
  “卢平已经检查过了,薇安如你所说。”斯内普的黑色眼睛盯着我,“你看起来并没有比薇安好。”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来着。
  啊,对了,因为我又一次对自己的存活产生了怀疑,卡卡洛夫的想法是对的,再这样下去,我离疯不远了。
  可赛斯利亚家族仍在隐隐庇护着我。
  我见过一个长期用复方汤剂维持红眼金发特征的同龄人,尽管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但我仍然记得他。
  这份记忆,是我挣脱的关键。
  除了赛斯利亚家族中心的几个人外无人知晓,我那个精通蛇语的表兄德斯狄·波本·赛斯利亚,他原本并不是赛斯利亚的孩子。
  卢平抱着薇安离开了这个郊区工厂,我们三个人一起赶往圣芒戈医院。
  转过街角,医院近在眼前。
  然后深红色的厉火冲破了这栋建筑物,瓦砾和碎玻璃一起被炸上半空,一瞬之间,到处都是哀嚎。
  ……安吉娜。
  我向圣芒戈狂奔,我的玫瑰、我的安吉娜,她装扮成了我的样子来迷惑魔法部的看守……
  安吉娜还在里面!
  斯内普一把抓住了我,他朝我大吼,他理智地告诉我里面根本进不去,厉火会在一瞬间把我从头到脚全部吞没,我除了送死之外毫无用处。
  然后他的声音弱下来,伸手去擦我的脸颊。
  我在哭、我在疯狂地大哭、在嘶吼在怒喊,“我的玫瑰还在里面!”
  斯内普对我和他使用了一个清泉如水,把我们两个都浇透了,然后他对我说:“现在,我和你一起进去。
  “我甘愿冒险,但无论如何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你要时时记得:你是来救她的,不是来让她伤心的。”
  他顿了顿,又对我说:“也不要再让别人伤心了,多洛塔。”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我的理智一直都在边缘、一直都在,它没有松动也没有崩断,因为斯内普还抓紧着我。
  我从来不知道我有这么多泪水,我哭到呕吐、吐出胃液和卡在喉咙尖里的血块;哭到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甚至影响了我的视线;哭到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像一场小型的火山喷发正在我脑浆之中。
  哭泣是人类情感外放的表现,我一度以为我要承受不住自己的情感,我要疯了——可是我没有。
  我的玫瑰还在火海,是以我不敢枯萎。
  我和卡卡洛夫,我们得到了一个两败俱伤的战局。他笃定我没有办法以自己的名义出现,若郊区的工厂未能逼疯我,那么生死一线的安吉娜或许可以。
  我轻视他、看不起他的懦弱,事实上我确实抢回了我的骨骼,但那不过是一个烟雾弹,卡卡洛夫抛弃了他所持的一切,缩回了德姆斯特朗所在的雪原。
  安吉娜被烧伤、薇安被刺伤。
  我没有保护好她们。
  卡卡洛夫将痊愈的我暴露在了双方魔法部的眼睛里,经过长达半个月的审判与挣扎后,镰刀终于悄悄地落下。
  数罪并罚,我在众人不知时被判处阿兹卡班终身□□。
  在这半个月里,赫拉柏林家族的传信来到了英国,不是给安吉娜,而是给我。
  传信人是一个将金色长发一丝不苟束起的日耳曼混血男人,我认识他,他是安吉娜的舅舅。
  我们头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见面。
  因为他的到来,魔法部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我短暂地恢复了自由身。
  深夜,在圣芒戈临时医院的走廊上,我遇见了第二个老朋友:被烧伤的维卡拉。
  那天维卡拉也为了安吉娜冲进火海,他同样重度烧伤,只是安吉娜失去行动能力,他却还可以动而已。
  我们对视无言。
  那烟雾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坩埚里熬煮的魔药已经坏掉,我们中有人掉进了苦楚的药剂里,我们中有人注定分离。
  维卡拉闭着眼睛向我跪下,他是德姆斯特朗最聪明的学生之一,他猜到了真相。
  我的老朋友维卡拉跪下对我说:“求你了,放过安吉娜。”
  我脊梁挺直地看着他,好像生出不应当的骨刺锁住了我所有肌肉。
  骨刺轻飘飘地说:“好啊。”
  我轻盈愉悦地走到安吉娜的病房,她已经醒来很久了,这却是我第一次来探望她,也是我最后一次来与她告别。
  我亲吻她,然后在她的痛斥声中拔掉了她身上牵着的药水管,她不停地用还能动的四肢抽打我,甚至撕咬我,可是她没办法挣开我。
  在我把她从病床上抱起来的时候,她流着泪掐住了我的脖颈。
  她哽咽着说:“多洛塔,我不能回赫拉柏林做一个联姻生子的傀儡,你既然把我带出来,就别把我送回去。”
  她像维卡拉一样恳求我:“求你了,别让我像爱你一样恨你,多洛塔。”
  我低头,亲昵地去蹭她柔软的耳垂。
  我向她解释:“我是最后的赛斯利亚,我应当是一个只会流血的人。
  “可是你让我流泪了。”
  我要把软肋藏在盔甲里,别害怕荆棘的囚笼,我的安吉娜。
  只要活下去,你就还能开花。
  你要活下去,代替我开花。
  我的安吉娜。
  我亲手抱着我的玫瑰,将她送上赫拉柏林家族的幽灵船,就像两个月前她用活地狱汤剂放倒我,将我带上幽灵船,试图与我“私奔”。
  不一样的是,这次只有她一人踏上归程。
  安吉娜的舅舅从我怀里接过她,我从未看见过她那样恨我的眼神,我对她说:“我爱你。”
  安吉娜这样回答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多洛塔。”
  第二天,金莱斯教授如法炮制,递给了我一封短信。
  我差点就忘了,伊莎也是个柔弱的,需要庇护的小姑娘。
  那恰好是斯内普的魔药课,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敲响教室门,礼貌地询问我能否把伊莎带走。
  斯内普的回答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违背学生的意志,从霍格沃茨里带走她。
  “所以伊莎,你愿意和我走吗?”我歪着头看向她。
  她漂亮的蓝眼睛里噙满泪水:“你像他们一样觉得,我是一个活在家族庇护下的废物吗?赛斯利亚小姐。”
  “你是伊莎。”我朝她笑了笑,“可你现在还无能为力,伊莎。”
  只有卡卡洛夫吗?当然不止。
  有些东西早早地就开始崭露头角,那时候我没有注意到,如今我看到了。
  伊莎的眼泪将我吞没,是错觉吗?为什么感觉我们这些人,这段时候总在哭?
  真差劲啊,我让所有人都伤心了。
  将伊莎送回城堡后,福克斯带着一张便签飞到了我肩上,邓布利多约我单独会面。
  见面时,我比邓布利多更急切地开口:“烧毁圣芒戈医院的,是可操控的厉火,尽管操控得一塌糊涂,几乎将施咒者本身烧死,可我认得出来。”
  他问我:“这么说……还有一个赛斯利亚?”
  “是的,邓布利多教授。”我的声音中满含欣喜,“我们要有一个新的计划,一个更疯狂的计划。
  “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受到这妖精的惩罚。”
  我顺从地接受了阿兹卡班的□□,尽管这个消息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突然的,斯内普和卢平在我踏上小舟的那一刻才知道这个消息。
  两方魔法部同仇敌忾,没有给他们机会插手。
  我感受不到他们的愤怒、难过、目眦欲裂。
  我的胸腔里满是欣喜。
  卢修斯·马尔福受邀前来公证,他检查了我的随身物品,确认我所有外力都被“卸下”,最后亲手将我送到小舟上。
  他低声对我说:“斯内普和那个狼人看起来会对我展开一场暗杀。”
  我耸耸肩:“是吗。”
  祝你死得愉快,马尔福先生。
  阿兹卡班,臭名昭著的阿兹卡班。
  卡罗兄妹很有意思,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也是,他们衣衫褴褛地被困在钢筋与水泥间,锋利的阴影割裂他们疯癫的面容,角落里满是老鼠血污,摄魂怪飘荡在所有人头顶,肆无忌惮地大快朵颐。
  阿兹卡班比我想象得更阴森,但这不重要,这不过是一个落脚地,一个中转站,这里欢迎我,尽管我不喜欢这里。
  在来到阿兹卡班的第一天——我炸毁了它。
  在炸毁阿兹卡班之前我找到了那个黑色卷发的布莱克。
  我把邓布利多提供给我的的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喂,看得清吗?这是你——儿子。”
  多洛塔·赛斯利亚这个名字很快被贴在通缉令上,罪名为:挟质越狱。
  挟持的人质很多,中途都被我扔在海里等天收,唯独西里斯·布莱克,我把他全须全尾地带出了阿兹卡班。
  我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去阿兹卡班一趟的目的就在于此,我提前收买卢修斯,带着一堆爆炸药剂与小刀魔杖登上小舟,然后,我将继承布莱克“欺骗”家学的最后一人带了回来。
  如果斯内普能知道我的全盘动作,他一定能猜出我要做什么。
  回程时铺天盖地的通缉令,照片上我举着身份牌阴森森地朝镜头疯笑,牌子上记载我的姓名与罪名。
  另一份与我并列的通缉令名为西里斯·布莱克。
  希望是风雨之夜所见之晓霞,为此我要先造就风雨之夜。
  但很多时候我也只是缩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昏睡,我能明确地感受到我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总在昏黄的傍晚想起特里劳妮那个疯癫的预言,“在夏末暴雨中死去的玫瑰”。
  我决定欺骗预言。
  六月十号的晚上,我出现在了霍格莫德村,卢平临时居住的新房子里。
  薇安几乎已经好了,她正趴在窗前看大雨,我穿着厚斗篷还是被淋得湿透,只好隔着雨幕朝她笑了笑,她小跑着给我打开了门。
  卢平并不在,现在这个家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按我的隐秘计划,他现在应该在接哈利·波特的路上。
  薇安举着毛巾给我擦头发,我捏了捏小姑娘脸上的软肉,问她:“薇安,是谁向卡卡洛夫透露了你在这里。”
  薇安瑟缩了一下,小声回答我:“或许是我的……爸爸。”
  “那么,”我把软乎乎的小女孩抱在怀里,“你愿意……”
  薇安头一次打断我的话,她抢在我之前开口:“可以把你的名字送给我吗?多洛塔姐姐。”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喜欢我的名字?”
  “不,”她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里,“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先开口,事实上这件事我与她的开口顺序并不决定实际结果,但这或许是薇安的自尊,我接受她。
  我告诉她:“明天我的书信就会送到古灵阁与公证处,作为赛斯利亚家主的我仍有这样的权利,你会有财产的绝大部分继承权,但仍然保有自由之身,不必接受任何束缚。
  “还有这个,送给你,就当是长辈对小辈的见面礼。”我把手里一个长方形盒子塞给她,“不要现在打开,也不要告诉别人这个礼物的存在,你会知道什么时候该打开它的。”
  我亲亲她的额头:“恭喜拥有新生,薇安·多洛塔·赛斯利亚。”
  她抬起头,也亲了亲我的脸颊。
  最后几天我还在和西里斯厮打。
  他被我困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他教子的照片被我贴了满墙,我捏住了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他不知道我的名字。
  但我告诉了他我的全盘计划,掐头去尾,他猜不到赛斯利亚家族。我需要他的帮助,去帮我骗过妖精的契约。
  最后我们精疲力尽地达成了一致。
  “‘欺骗’需要一个见证人,一个足矣被契约承认的见证人。”
  “怎样的见证人?”我揉着太阳穴问他,“黑魔王够不够?”
  “……”
  良久,他咬牙切齿地说,“够”。
  六月二十号。
  哈利·波特“不慎”跑离了德思礼宅所在的街区,被食死徒抓住,抓来了悬崖边那片臭名昭著的墓地。
  老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坟墓被挖开,棺材被撬开,墓地中央放了一个巨大的坩埚,里面正熬煮着父亲的骨、仆人的肉、只差仇敌的血。
  这个小仇敌现在才三岁。
  在虫尾巴抱着那个老鼠一样的骷髅出现的那一刻,围剿开始。
  凤凰社所有力量几乎都集中在此处,食死徒亦然,这和我计划的一模一样。
  另一个赛斯利亚也理所当然地出现了,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我不记得我见过他,他应该只是一个处于家族边缘的人物。
  蝼蚁之辈原来也有野心,敢与恶魔做交易。
  厉火熊熊燃烧。
  但或许还有人记得维卡拉的质问,他曾经质问我在禁林里豢养了什么。
  现在谜底揭晓——我豢养了一场暴雨,一只极度危险的挪威汀巨鳄龙。
  我要欺骗预言,现在夏的末尾可欺骗为某个夏天的傍晚;暴雨可欺骗为挪威汀巨鳄龙带来的酸雨,现在只差玫瑰的死亡。
  我还要欺骗妖精的契约,只差黑魔王的见证。
  跳下恶龙脊背的时候,暴雨倾盆。
  我抓着魔杖,对自己说
  去吧。
  去做命运的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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