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4章巨石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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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区这边的冬季无疑是寒冷又漫长的，大概有五个多月。
早上六七点钟亮天，黑天还那么早。
假如是夜猫子睡得晚起得晚，一天之内根本见不到多久的太阳。
八十年代的供电情况又不像以后那么稳定，不时的会突然停电。
蜡烛和手电筒几乎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应急用品。
林野倒是能弄到小型柴油发电机，解决店里临时照明的问题。
但声音特别响味道也大，并且着实没必要和显得太过高调。
因此把营业时间调整到了五点之前结束。
等进入到了阴历十一月以后，黑天的时间也有所延长，大概四点多。
赶上停电的话，更没有多大的影响了。
12月8日这天早上，林野撕掉了阳历牌上昨天的那张，望着显露出来的日期，有些感慨万千。
因为一年前的今天，他重生了。
在昆仑林场青年点二十多米的大通铺醒来，仿佛在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
不经意间就忽忽悠悠过去一年了。
而在此期间，他也算达成了一点小目标。
空间小金库里除了日后价值连城的古董书画红木家具等等，还有二十八万多的现金存款。
一旦京城那边户口的事情有了眉目，只要碰到合适的四合院便可以下手拿下了。
可惜，从九月份到现在，杜非凡那边……
“老二，你在那盯着阳历牌看啥呢？”
潘秀荣的声音将林野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担心母亲也记得去年的今天发生的事情，一面装模作样的撕着上面锯齿状的残留纸屑，一面笑着说道，“我看昨天是大雪节气，然后气温回升，不太冷啊。”
潘秀荣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昨天暖和了可不是啥好事，估计来年春天得冷，出现倒春寒啊。”
倒春寒这個词，对于林野来说可不止字面意思那么简单，一瞬间联想到了今明两年的大环境。
“是吗，冷就冷吧，反正咱们到什么时候也左右不了天气变化。”
林野顿了顿，问道，“妈，我大哥大嫂说几点过来市里医院检查？”
潘秀荣下意识的望了眼座钟，“慧慧昨天从林业局回来以后说他们打算坐六点多那趟车，哎呀妈呀，那咱们真得抓紧了！”
看着忙三火四回了厨房的母亲，林野心里暗松口气。
也许只有他深深的记得今天是个有点特殊的日子。
早饭是李慧慧烙的油饼，潘秀荣做的酸菜土豆丝汤。
林野往碗里面加了些油汪汪的辣椒油那么一搅拌，再配着几样爽口的小咸菜，吃的不但肠胃舒服顺溜，还有点冒了汗。
等吃完了饭，把桌子捡下去，李慧慧去了厨房刷碗，林野拿着笤帚扫了扫东屋的地。
对着大衣柜的镜子梳头的潘秀荣，忽然停下动作小声的说道，“老二，也不知道那个帮忙看姑娘小子的看的准不准。要真是男孩可好了，我可就有大孙子了！”
林野哑然失笑，看来母亲也难以免俗，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抱孙子的，或许等到真正的拥有后就开始馋孙女了。
他也乐得让她高兴，语气笃定的说道，“人家经验丰富，一看一个准，出错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吧。”
潘秀荣立刻开心极了，眼角的细小褶皱也有加深，“那我可就都按小子准备东西了！”
说完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林野笑着摇摇头，拿着笤帚和撮子出了东屋，又把客厅和西屋也扫了。
齐天和大圣两只活宝哪哪都好，就是一年之中掉毛的时候太多。
再加上住平房烧炉子灶坑需要用到木头柈子和煤，出来进去的就算是换鞋也会带进来很多尘土，想要干净利索就得勤收拾。
稍后，三人一同出了门。
林野和李慧慧去开店。
潘秀荣则骑着车子赶去市里的医院，跟大儿子两口子汇合。
兄妹俩到的时候，刚停下自行车，冯佳慧就从隔壁的裁缝铺里走了出来。
“二哥，慧姐，你们来了。”
“等半天了吧。”
“没有。”
这时，身穿一件鲜艳花色棉袄戴着套袖的朱晓敏，也推门出来了。
“今天怎么就你们来了，你妈呢？”
林野一边支着车梯子，一边随口回答，“我妈去医院了，陪我嫂子他们做检查。”
朱晓敏离得这么近，自然也比较了解他家的情况，“你们嫂子现在月份挺大了吧，是不是再有两个来月就要生了？”
“差不多吧。”
林野其实记得大侄子的生日，但这一世已然有了许多改变和不同之处，最后究竟是哪一天，只有天知道了。
朱晓敏其实还想再聊几句，可面对林野这个还没有结婚的大小伙子，有些话说出来也不合适，遂招呼了一声转身回了裁缝铺。
开了店门以后，他们三人各司其职的重复着之前每天要做的事情。
放在炉子上的一壶水已经响边，店里也进来顾客。
迎来送往的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
临近十点钟的时候，潘秀荣和林城两口子一起回来了。
随着怀孕时间的增加，邱丽凤的肚子也像是气吹一样的长了起来。
之前的棉袄和大衣系扣子都有些费劲了，所以她今天穿了林城的衣服，显得很是臃肿。
林野无论以何种身份，肯定也要关心的问一句，“检查的怎么样？”
林城一进来就摘下帽子和手套，笑呵呵的说道，“挺好的。”
邱丽凤的手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气色不是很好的脸庞上泛着母爱的光辉，“挺好是挺好，就是这臭小子太淘了，拳打脚踢的！”
林野也曾有过女儿，一点一点的见证她的出生和成长，当然了解孕期的胎动之类的，闻言笑而不语。
潘秀荣这会儿也解开了棉大衣，笑容满面的说道，“淘点好，证明孩子健康有劲儿。
想当初我怀大城的时候，啥啥都没有，饿的前胸贴后背，他就挺消停，完了你看身体就不是那么好，赶不上老二。”
邱丽凤的目光在丈夫和小叔子身上划过。
一听母亲又提到了从前，还拿他们哥俩做比较，为了避免话赶话转到林福海或者林家上面，林野立刻插言道：
“妈，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大哥身体不好啊？当初在养路段多能干活，一般人都不如他。”
林城也忍不住为自己正名，“可不咋的，我们一起过去的那帮小子有一个算一个，干活都干不过我！”
潘秀荣见哥俩一唱一和这架势，也反应过来自己当着大儿媳妇的面这么说有些不对劲儿，忙找补道：
“还真是，要说这养路段可比山上林场的活儿累挺多了，很多人都挖门盗洞的想要调走，只有你大哥特别的能吃辛苦。”
林城被夸的嘴角裂的老大，“我那时候也是寻思在那能多赚点钱，累点苦点工资高啊。”
潘秀荣刹那间也回想起了曾经的日子，表情有了明显变化。
林野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猜不到的，连忙朝林城递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转移话题道，“大哥大嫂中午想吃点什么？”
林城明白弟弟不愿意提起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尤其是父亲，暗叹一声，赶紧接茬道，“啥都行。”
邱丽凤也不是笨人，附和道，“对，我们不挑，有啥吃啥。”
她话落，又冲着潘秀荣说道，“妈，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今年我妈腌酸菜弄的没啥滋味。我想去家里捞点酸菜带回去，还是你腌的够酸，好吃。”
都说酸儿辣女。
虽然科学证明并不准确，但耐不住很多人愿意相信。
一听大儿媳妇喜欢吃酸的，还喜欢吃自己整的酸菜，潘秀荣开心的笑的合不拢嘴，“愿意吃好啊，那多拿点，我们没少腌，就那酸菜心生吃都可脆生了！”
婆媳俩很快聊的热火朝天，似乎将刚刚聊起的那些翻了篇。
林野和林城隔空对视了一眼，又都移开了视线。
兄弟俩彼此心里都明白，在有些问题上的想法是相左的……
几天后。
林野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电报。
发电报的人正是杜非凡。
内容也言简意赅，事情有了进展，让他打电话聊聊。
林野自然放下手头的事情，马上赶去了邮局。
现在还是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的时代。
邮局也跟以后的职责和忙碌的程度有所不同。
不但要负责信件包裹，还有长途电话业务。
因为就算是自家安了电话，也打不了长途。
很多单位也是如此。
只能去邮局这个地方，而且还需要繁琐的人工转接。
林野到了邮局以后，先去柜台填了一张电话单，写明了他要打的城市与电话号码，交上押金，然后在旁边等候。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以后，才听到工作人员叫了他的名字。
“到3号房。”
林野连忙应了一声，去了那一排标有号码的小电话房间。
当他拿起电话，就听到了稍等说话等声音。
杜非凡应该是估算出了电报到达的时间，所以俩人还算比较顺利的直接联系上了。
“杜哥，真是辛苦了，户口的事情有什么进展？”
因为是长途电话，杜非凡语速很快的说道，“林野，我长话短说啊。经过托朋友四处奔波寻找，现在找到了一个城建公司。
那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当初修地铁的工程兵，后来就地整体转业复员到了这边的城建部门工作，人呢留在了京城，但是家里面的父母啊妻儿啊大多数还都留在黑省的原籍，听说其中有人想要返回原籍。
我得到消息以后，马上就去找对调人了，还真有一个比较合适的，但要价不低呀！”
林野耐心十足的听着，越听嘴角的笑容越大，等杜非凡停顿的时候，忙出声询问，“多少钱？”
杜非凡立刻回答，“两千五。”
这个价码在林野这里根本不算事，但是面上绝对不能表现出来，“杜哥，不能再少了吗？”
“不能了，这已经是我讲价以后的价格！好家伙，之前那丫的要三千！”
杜非凡似乎也对这个价格很是不满。
但涉及到户口这样的大事，他知道如果真的能够花钱办下来觉得值的话，作为个体户的林野应该也是能够拿出来的。
林野状似沉吟了一下，然后才咬着牙说道，“那只能给了，谁让我想办这个户口呢。杜哥，还得辛苦你帮着跑这件事情，等我以后过去京城一定好好的表达感谢。”
“那都好说。”杜非凡声音里带着笑意，“既然你决定了，我就接着往下办了。估计还要找一个接收单位，这个办到哪算哪儿，你过来的时候再说。”
“好的。”
林野身在林区，花钱找人在京城办事，哪有挑挑拣拣的道理。
自然是说什么应什么，至于下面如何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两人在电话里敲定了这件事情，也没有再多言就结束了通话。
毕竟，这时候长途电话费用还是挺高的。
如果不是林野有经济实力，肯定也会非常肉疼。
要知道，很多人发电报都会精确到以最少的字说明情况，更何况是打长途电话，估计除非个人有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事，不然绝对不会轻易动这个念头。
林野付完了费用，脚步轻快的从邮局出来。
他望着处处都是银光素裹的街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白气。
原本好几个月也没有音讯，还以为这件事情要等个一年半载，没想到曙光竟然已经在前方的不远处。
林野打开了车锁，在冰天雪地里晃晃悠悠的骑着自行车，那心情别提多美了。
冷冽呼啸的寒风，不论怎么努力，也都吹不透此刻热血沸腾的林野。
他骑回到店里的时候，脑门和鼻尖甚至出了点薄汗。
潘秀荣她们都知道来了一封电报，林野就急匆匆的像是背后有东西追似的离开了。
然而，几个人却愣眉愣眼的根本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为此议论分析了半天。
现在看到人满面红光有点春风得意的回来了，潘秀荣按耐不住七上八下的种种猜测，立刻追问起来。
“老二，京城这给你发电报的是谁？啥着急忙慌的事还得打长途电话？不是小静出了啥事儿吧？”
林野没想到母亲胡思乱想的还扯上了妹妹，连忙安抚道，“放心吧，小静在学校好着呢。是我让别人帮忙办的事情有了点谱，不过暂时保密，等事成了再跟你说。”
潘秀荣半信半疑的说道，“啥好事还藏着掖着，你不会在骗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