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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章五九 半生长恨

玄瞳变 般若兰宁 9581 Mar 16, 2022 5:04:44 PM
  四更天气,微雪无星,连稀薄的月光也一并隐没了。立于高崖之上的楼台院落整片罩在昏黑夜色下,当真伸手不见五指。凛寒摧心,夜浓如墨。
  这般寒冷且黑的时辰,正该在房中大被好眠,忽见一点朦胧灯光明明烁烁的亮了起来,照亮了一小片窗格。随后极细微的门声开合,闪出一条人影。
  那人出门后并未立刻离开,略微在门前站了站,反倒将提着的灯笼顺手一挂,转身去了隔壁门口。轻轻伸手一推,门原是没有上栓的,立刻应手开了。因无灯火在内,扑面而来的一片黑暗,倒比门外还要浓厚几分。
  便听得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气,推门的人小心提步进去。他似是对这屋子的陈设搁置十分熟悉,熟门熟路的摸着黑在外间捣鼓了一回,忽的火光一亮,提了个已经燃起来的炭火盆进到里面去,在床脚搁下了。本是一室的清寒,登时微微添上了几分暖意。
  将火盆收拾好,来人蹑手蹑脚的抬脚要走,忽的“哗啦”一声,床上帐子里人影一闪,布缝中猛的伸出一只胳膊,从背后一把扣住了他的腰。半声惊吓噎在喉咙里没能叫出来,腰上一紧,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已经被整个人拖上了床,半栽在一堆被褥中,半栽在一个热乎乎的怀里。
  然后就听还带着点睡意的声音迷迷糊糊凑到耳朵边,嘀咕了一声:“嘿,可抓到了!”
  “北旄,别闹……”被囫囵个揽到床上那人——自然是林栖,有点无奈的翻了半个身,挣扎着把自己的脑袋摆正到了枕头上,又拉了拉被子,“你怎么醒了,还不到五更天!我不过是来给你生个火盆,你快接着睡吧……”
  不料手下的脑袋立刻摇成了拨浪鼓,程北旄眼睛还闭着,手上却抓紧了人,不依不饶道:“还不到五更天,你怎么就起来了!”一边说着,手掌早摁着林栖下下下下胡撸了一回,“穿得这么整齐,可不就是起床了,要做什么去?”
  林栖被他摸得身上发痒,扭着一边躲一边轻声笑道:“起来练功了……上次在三里村灰头土脸的回来,纵然师父不说,我还觉得丢人呢!师父前日又把《太霞十二律》的后几篇曲谱传了我,总得勤奋修习不是!”
  听他这样说,对面的声音静了静,忽的床榻一阵大动,就见程北旄闭着眼睛也坐了起来,胡乱伸手就去摸堆在床角的衣物:“起了起了,我也同你一块去!这觉有什么好睡的,咱们一道练功去。”
  林栖倒也不拦着他,顺势爬起来,盘膝坐在被褥中看他稀里糊涂穿戴,间或还帮忙拉个衣襟递个腰带。直到程北旄差不多收拾妥了,才笑道:“咱们有什么功夫是能一道练的……你要我陪你比划比划刀法不成?”
  程北旄立刻将睡眼一睁:“哪个和你比划刀法,你又不会舞刀弄剑!后山那么大一块地面,还不够咱们两个分开折腾的么……还是说,你要自个儿去灵圃?”
  “我习音律,自然是去灵圃。”
  “噢……”程北旄忽然就有些蔫了,不过还是很利索的抻着腰带打好了结,“好吧,你去灵圃,我去后山,不过白日的时候须得陪我一会儿。”一边就掀开帐子跳下床,借着火盆中那一点红光,满地去寻靴子。
  林栖反倒是很操心的替他整了整床铺,才慢悠悠道:“多大的人了,还这般粘着人,日日要人陪着!当下还好,改日师父一声令下,教你我闭了关,少则数月,长则数年的见不得面,岂不是要把你难为死!”
  “哎!”程北旄本已去捞水盆洗脸,听他这话,猛的一个转身,又凑回来,直贴到脸前三寸近处,眉毛一挑,“楼主叫你闭关了?”
  林栖一伸手将他推开几分:“尚未,不过既是炼气修行,闭关岂不该是寻常,你又跳跳叫叫什么!”
  “我……”程北旄才一张嘴,蓦的又咽了回去,似是一句话到了嘴边反而一时难能出口。林栖与他再熟悉不过,两人又是个举止亲密百无忌惮的关系,从未见过他这般欲言又止模样。登时心中微微一凛,推开他的手转为攀住了肩膊,追问道:“怎么?你若有话便说,难道还要瞒着我不成?”
  程北旄支吾了一下,但他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何况面对林栖。一霎的沉默后,忽的双臂一张,仗着身材高大迎面将林栖抱了个结结实实。搂紧了,才将下巴搁在肩颈边上道:“我……不想炼气修行,求大道了。”
  “你……”
  林栖万没料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大吃一惊,慌的道:“你怎么……”
  只是程北旄立刻又截断了他的话,胳膊上加几分力气,勒得紧紧:“我想了很久了,什么炼气修真,洞彻悟道,本就不是我喜好的路子。自打我被楼主带进沧波楼,不过修刀习武而已,我也只好这一口舞刀弄剑的日子。前些天在三里村见了那位剑修的手段,我便觉得,若能精进武道直到极致,才是合了我的心意,比起终年困在一地甚至一个山洞一间静室里苦修,求一个几百年都求不得的大道,要趣味得多,也有意思得多。”
  林栖听到这里,已是彻底惊了,用力吞了两口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反复道:“你这般的念头,师父可晓得么?你……你可是当真这样想?要走堕仙修武之道?”
  程北旄抱紧着他点头,下巴便一下一下磕在他的肩头:“寻个时机,我自然会找楼主说明。楼主从不曾拘束我什么,想来也是肯的。再者,楼主自己也常说,修行之途,非只孤径,既然当下炼气界中,文武方术种种皆可成道,为何武途一脉便不可?说不得,楼主还要夸赞我几句!”
  “你……”林栖当真被他的滔滔不绝堵得无话可说,又定了定神,一点点回想起这段时日程北旄言行间一些细微改变,到底叹了口气,“你想是早有这个打算了吧,那时在三里村,你曾问我,要不要一起离开沧波楼……”
  程北旄立刻笑嘻嘻道:“有何不可啊,你修你的仙道,我行我的武道,到时候咱们两个结伴出去走走。你也见到了,当下时势这般险恶,寻常一座小山村中都有噬魂蛇母那般的怪物出没。有我给你当个护卫打手,有什么妖魔鬼怪的都打回去,岂不是大大的便宜!”
  “你……”林栖觉得自己今日大概只会说这一个“你”字罢了,心中念头一时乱七八糟,又是震惊又是别扭又带了点欣慰,末了都化作轻轻一声“呸”过去:“想得倒远,你当下连师父传的一套刀谱还没练齐全呢!还想着护着别人出去浪迹天涯?”
  “没有别人,只有阿栖!”程北旄继续将头向他的肩窝里拱,“说好了,你可是答应我了啊!你答应了的啊!”
  “……好,我答应你的。”林栖半是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半是为他那一句“没有别人”突来的怦然心动,一声应答竟也脱口而出。只是话说出了口,再要支吾也是不能,只好又紧赶着补上一句,“只是……”
  “只是什么?”程北旄得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应允,终于不再乱拱乱蹭了,抬头搬着林栖的脖子,要脸对着脸,眼对着眼,不叫他偏开了一点儿去的追问。
  林栖躲闪不能,只好自欺欺人的仗着房中漆黑掩着脸上**辣的温度,含笑道:“只是不能走得久了,我尚要在师父身边尽孝侍奉不是?”
  话音一落,忽听门外清咳一声,熟悉的带了点笑意的声音问道:“阿栖,你可是在北旄房里说话呢?”
  门外忽来这一问,声音乃是两人再熟稔不过的,正在嘴边挂了几圈的“师父”、“楼主”。这一下连程北旄也险些跳了起来,两个慌的退开几步,明明尚隔着门板,犹是被长辈抓包了般心虚。林栖更是慌忙应了一声,嗓子险险都要走了调:“师……师父……是我!”
  房门推开,正是林明霁,身带寒气,手中捡着林栖搁在旁边的那个灯笼,向着屋里匆忙迎出来的两个少年照了照,略是惊诧:“这般时辰,总不该是还未睡下?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
  程北旄嘴快,立刻道:“睡觉哪有练刀要紧,阿栖也要往灵圃去了。楼主,你不是一样没在歇着么!”
  “唉……”林栖拦不得他的嘴,好在林明霁一手抚养他两个长大,对程北旄直来直去的脾气知得透彻,也不会在意就是。林栖再不肯让他开口,自己忙施了礼道:“师父,你找我们有事?”
  林明霁含笑瞧着他们:“本无事,不过是看到这灯笼搁在廊下,过来瞧瞧罢了。但见你二人这般勤恳,当下倒是有了一事。”便唤了一声,“北旄。”
  “哎,楼主。”程北旄立刻应声,就见林明霁将灯笼递给林栖,迈进房中上下看了看自己,“我近日要离开一段时间,本要叮嘱你二人勤奋修行,不得懈怠,不过当下看来,似是可以免了这番唇舌了。北旄,你的‘长恨刀诀’上半篇已练得纯熟,欠缺不过积年修为而已,非是一时能蹴……将你师父的牌位请来。”
  “啊?”程北旄登时一愣,“牌位?好……”林明霁的要求提得古怪,不过他虽说顶着一脸诧异,还是乖乖去到墙边条案上,先躬身拜了拜,便将供在案上的灵牌取了下来,规规矩矩双手捧着,送回林明霁面前,“楼主……”
  林明霁将那灵牌接过,经年香火熏染的牌面上,竟是一片空白,未落一字。他伸手拂了拂上面浅淡的一点灰末,蓦然掌心吐力。“咔嚓”几声轻响,程北旄与林栖登时都傻了眼,瞪着自他们记事起就供在房中的灵位便那么裂成了几块碎片,一时间险些连舌头都找不到了。程北旄更是直接蹦了起来:“哎!哎哎!楼主,我师父……”
  便见那破裂了的灵牌中,碎木之下,竟是依稀露出一物。林明霁一伸手拈出,原是一本绢册,页面边角多已微微泛了黄,可见年月已是积深。
  程北旄与林栖便都愣住了,眼看那绢册递到自己眼前,还不晓得伸手去接。倒是林明霁无奈,笑道:“北旄,接下,这便是你师父最末了要遗赠你之物了。”
  “是!”程北旄蓦的回神,这才赶快双手捧过。只粗粗一翻,绢册中所载,正是“长恨刀诀”的下半篇,却是与上篇截然不同,精妙陆离,以他当下修为,大半竟是一时难解。
  林明霁这才道:“你往日所学,不过是这套刀诀的基础皮毛。长恨刀个中精华,皆在这本下篇中,却非是你三年五载能可化消的内容。我今代你师父将这套刀谱传了你,你可知其意?”
  程北旄这一时脑子甚是灵光,登时跪了,捧着刀诀道:“请楼主教诲。”
  见他这般大礼,林明霁反倒莞尔:“你只需记得,故友去后,长恨刀传下只你一脉。今日受此刀谱,便有了师门根本,百死不忘。更有后世传承,都在你一身,切记不可妄行辜负。”
  程北旄忙高声应“是”,叩了三叩,才将那绢册好生纳入怀中收了。林明霁伸手一搭,将他拽了起来,笑道:“你若是当真无心仙途,欲问武道,我自也不拦你。”便将眼神又向着林栖一瞥。
  林栖登时一个激灵,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笔直了,半点都不敢再看程北旄,只盯住了自己的鞋尖,心里倒是明白适才的谈话叫林明霁听了个有头有尾,脸上一阵火烧。好在林明霁一眼之后,并未再点到他的头上,继续道:“刀剑武道,也自有深研之人。你若是能破入长恨刀诀下篇的门径,我倒是有一人可荐于你。他虽是炼气剑修,武上造诣却更非凡,又与你的刀路有互通之处。你能得他指点,必有莫大进境。”
  程北旄只听得“剑修”二字,已知了八分,兴奋道:“楼主所说,可是先前我与阿栖在三里村遇到的那位神秘灰衣剑修?原来楼主亦是识得他的!当时我就与阿栖说,那剑修的剑上路数颇觉几分熟悉,他尚是不信!如今可是楼主也这般说了,再错不得!”
  林明霁颔首:“不错,先前你们已有一遇,可见该是有缘。不过以你当下修为,尚需勤修,日后才能有得他指点的机会……已是五更,你们难得有心勤奋,这便各自去吧。这段时间我也有要事,多半不在楼中,有何杂务,叫阿栖处置就是。”
  林栖与程北旄同声应“是”,林明霁袖下卷了破裂的灵位转身离开。那盏循光而来的灯笼留在了房内,甫一下廊阶,昏光幽雪扑面,更觉漆黑。
  只是这点昏黑夜色对于林明霁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渺渺沧波,中出楼台,一屋一舍皆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踏着夜雪兜兜转转,渐渐到了沧波楼深处,疏竹冲雪,雅室清幽,正是他自己的居所。这时随手拂亮了灯火,照见一室豁敞,满壁书牍,陈设之物,倒是寥寥无几。
  房中床榻整齐,原来也是一夜不曾候到主人安枕。林明霁此时回来,袖中尚兜着那块无字灵牌,意不在休困,只在屋内站了站,就取了烛台,拢着烛火推开一旁侧门进去。这一道门紧挨在他寝房之侧,本该是沧波楼中极为中枢要紧的位置,只是就如林明霁那清冷冷的屋子一般,窄窄一间斗室,除了尽头墙下供桌条案,并两个蒲团,再无一物。若非地面四壁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点浮灰,便与一间闲置已久的空屋全无什么两样。
  林明霁搁下烛台,先去取了供香焚上,拜了拜插在炉中。暗红的香火头一明一暗,映着桌上同样一片空荡荡,不见供品酒水,只分前后摆了两座灵牌,竟与程北旄房中的同样,空有牌位,上无一字,纯然一片的空白。
  林明霁袖中取出灵牌碎片,那一掌拿捏得分寸恰好,木牌从中裂开数片,露出其中暗格。但此时用手虚虚一拢,乍眼一瞧,拼合得倒也完整。他便捧着这勉强拼凑起的牌位,左右端详一回,又尝试着向那供桌上一摆,恰好插在次位。但才一放手,立刻就又松垮了,“稀里哗啦”散成一片。
  林明霁手快,忙袖子一扫,在碎木块砸翻了其他两座灵牌前尽数一裹揽了下来。那一堆碎木抱在怀里,不再试着拼起来,却勾起嘴角叹了口气:“罢了,是我的不是,你如今是不该列在此处才对……只是原本已为你留出了位置,如今看来,怕是多此一举了!”叹息过了,就要起身离开。
  但走到门口,脚步略一停留,又侧了侧身子,似是一个欲回头却终究没能回过头去的姿势,也不知是笑还是叹的吁了口气:“那位置也再不能是我的,我……从来都清楚!”
  自柳平芜离开之后,方青衣带着朱络与越琼田两人已又在客栈停留了一日,一方面是为了等待燕引几人的消息传回,也有越琼田方经明心启性,正该趁热打铁,巩固一番修为的缘故,索性就将这座小院落包了下来,几人住得倒也清静舒服。
  方青衣虽说在指点越琼田修行上尽心尽力,倒不是一味盯死了不放,不过每日早晚点拨一二。反是越琼田当真一言一字都奉做金科玉律一般,兢兢业业昼夜勤奋,看得朱络啧啧称奇,找了个空子取笑他:“怎么跟着我的那一路,吃得多睡得多的是你,眼下废寝忘食了的,竟也是你!”
  越琼田一本正经看他一眼,振振有词:“师父布置的课业,岂有应付过去的道理,自然是要尽善尽美。”随即话头一转,似是被他提醒了什么,立刻又欢快了,“朱大哥,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那个什么冻子,甜丝丝酸溜溜的,你在赤明圃时给我和小九做过一次!”
  朱络本是踩在门槛上跟他谈笑风生,骤然听了这句,险些一下子踏空崴了脚,忙站稳了咬牙道:“还学会点菜了,真当我是个厨子!”
  越琼田赔笑:“朱大哥的手艺,我家里的大厨也比不上的。好嘛,做一次,就做一次!吃饱了,我便勤奋。我勤奋了,师父就欢喜。师父若是心情好,才好松口放你走不是?”
  “……”朱络也只能叹气,“我只当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小越是假的,眼下跟着方前辈的这个能言善道的才是真的!”
  越琼田“嘿嘿”一笑,知他是允了,便任凭口头上数落两句,全不放在心上。朱络瞧他那美滋滋的模样,不知怎的,忽的记起君又寒小时候,也是这般笑嘻嘻磨着自己转来转去撒娇拿痴讨些零嘴,可再往后思及,便是不堪忆了。只得摇摇头,挽着袖子走了出去。
  这院子里原是也有角落小小一间屋子做了厨房,只是平素不过用来烧水,应用器具要什么没什么,更不要说米面调和等等。朱络往里头兜了一圈,抹头就去找客栈掌柜的商借诸多用具去了,左右当下既走不得,又不敢露了玄瞳的行藏,索性就当安心随侍几日前辈。更何况魂墟动静、髅生枯魅身上讯息,说不得在此能得的倒比自己出去辛苦乱撞多得多。
  他想开了,也就坦然起来,半个早上都钻在厨中切切洗洗,忙得不亦乐乎。架上了蒸笼,就拖了个小杌子坐在旁边烧火。锅灶上白烟水汽袅袅蒸腾,一时恍惚与还在三里村的日子并没什么分别。甚至再向早前回忆,当年的碧云天洗心流中,南天离虽有一干门人,裴长恭收下的亲传弟子不过自己与君又寒两个。君又寒又是个只晓得吃吃睡睡的小毛头,想来那时也算无忧无虑的过了好些年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没少了围着锅灶叮叮当当,倒是如今……如今……他一个打挺突的蹦起来,快手快脚去抽灶下的柴退火,一边忙活着,一边还能空出只手挠了挠下巴,忽觉如今院里一位方神仙坐镇,再捎带着一个越发欢脱的越琼田,竟也依稀有了几分昔日旧辰光。只是少了那个总是一本正经有意无意陪在旁边的身影,终究仍是意难平。想着想着,便摁着胸口长长的叹了口气。
  越琼田抬脚走到门口正听到这一声叹,便将头一探,张望向厨内笑道:“朱大哥,莫叹气,我这不是过来帮手了?”
  “你能帮什么?”朱络狐疑,上下多看了他几眼,“这一个多月,方前辈教你修行大道我是信的,但总不成还教了你下厨吧!”
  “我?我能帮你尝味道啊!”越琼田“嘿嘿”笑着跳进屋子,眼睛已经扫到旁边收拾好的几样吃食上头,“快快,先来两样清素的,我给我师父端过去。”一边就从身后拎出个不知打哪搞来的食盒,眼尖手快,冲着精致可口的小菜点心捞了满满一盒子,捧起来就要跑。
  朱络一伸胳膊拎住了他后颈拽回来:“小越,方前辈又不是饭桶,你给我留点。我忙了一早上好容易做了这么些,自个儿还没尝上一口呢!”
  “不多,我拿的不多!”越琼田仍是扑腾着要跑,奈何凭他要从朱络手上抽身实在艰难,小鸡仔般被朱络逮了回去,一手拎走了食盒,一手就把里头的盘盘碗碗端了几个出来。
  越琼田眼巴巴在旁边看得心如刀绞,忍不住□□一声:“朱大哥,我是真的饿……别再拿了,那个粥……师父肯定喜欢,还有那个!那个!那个……嗯?”
  他正痛心疾首嘀嘀咕咕念叨着,忽然一愣,扑腾着要够食盒的动作也顿住了,歪了歪脑袋:“朱大哥,你听到什么没?”
  朱络看他的眼神好似看着一只饭桶,又把一碗热腾腾的甜粥放回食盒:“满院子只听到你大呼小叫的,还有什么别的?你肚子在叫算么?”
  越琼田愣愣神,又东张西望起来,全然不似作假玩笑:“不对……我当真听到有人在说话了!”一边就似乎循着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声音,转出厨房,四下找寻。
  朱络见他这个模样,也搁下了手里的东西,跟着出来,还有些半信半疑:“当真有人说话?那是在说什么?”
  “说……”越琼田犹豫了下,反倒有点吞吞吐吐:“好像是在说……好香……想吃……”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玄瞳变更新,第60章章五九半生长恨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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