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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章一〇七 相见时难别亦难

玄瞳变 般若兰宁 9134 Mar 16, 2022 5:04:44 PM
  连山起起伏伏,雄沉缓起者有,孤峭陡立者有,上可插云,下为渊峡。不尽山自东陆北地一路蜿蜒直入北陆地界,连绵峰峦,一望无际,几不可绝。那一道一道的山脊从眼前压到天边、更再延绵至望断处,无穷无尽之势,冠绝剑清执平生所见。他往日数度来此,不过经行,如今方算得上第一次深入这莽莽连山。山名不尽,不知其所穷处,寻常百姓望之如天地尽头。不过炼气修行之人大多知晓,这片浩荡山脉内中多有故古之传、神秘莫测之地。传言中,山中藏有数千年前大德证道故迹;古灵龙裔最后的出没处也是在此;更有甚者,传闻昔日北海魔尊也曾在此山中留痕……言说种种,不可尽信不可不信。只不过这诸多的念头在剑清执脑中皆是一闪而过,半点不曾耽误了他当下赶路的速度。身边耳畔疾风烈烈,身下山景有如浮光掠影,直至莽山深处。
  不想风天末留下的暗讯在他追踪了两日后突兀断掉,停下脚步的所在乃是一片土石翻卷、雪泥混杂的矮坡。只消搭上一眼,便知此地定然曾历过一场恶战,不只地面周遭被强横力道掀翻得一塌糊涂,甚至还有许多大大小小迸碎的石块乱七八糟堆在坡底,显见是从后面崩塌了的小山顶端被硬生生削落。
  剑清执几乎是心惊胆战的踩在这片战后痕迹上,地面数道被大力犁开的深阔裂隙上混杂着片片焦痕,东天震的云雷之威、与南天离的离火之势,无论哪一边都容不得他错认。剑清执觉得心口骤然像被什么力道狠狠抓了一把,拉扯得他摇晃了几下才重又站稳,盯着脚边焦土喃喃出一句:“他们已经见面了?”
  非但见了面,甚至还大打出手,还……一片狼藉的痕迹中混着些淡淡的血腥气,被时间和风雪冲刷过后仍足以分辨,可见那一场战事拼杀之凶险。唯一能让剑清执觉得些许安慰的,便是战况虽似惨烈,却未见生死相搏之势,那些杂乱的打斗痕迹也中止得甚是突兀,似被什么外力强行打断。眼下散碎的线索尚不足让他将当日战事彻底还原,不过得出两方似都性命无碍的结论后,剑清执还是微微的松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想要将混乱不堪的思绪多少收拢些,好去再想法子细查接下来应该追寻的方向。
  不过还不等他再找出些蛛丝马迹,天际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遁法破空声。本是极为细小的声响,但在四面空山夹拢的地形中被放大了数倍,随即便见一团明光自东南一带山麓上卷云而来,所向方位不偏不倚,正是自己所在这片山坡。剑清执微微一愣,随即心头便是一紧,有些如临大敌的盯住了那团遁光。
  遁光来得飞快,到了近前一收,飘然落下几个人。当先者是一锦衣文士,一手携着一名俊俏少年,一手托着一枚巴掌大的玉盘。盘上有明珠数枚,有的在团团旋转,有的牢固不动,不知是件什么用处的法宝。
  跟在锦衣文士身后的几人有男有女,打扮气度也都不俗,看来颇有些出身来历。剑清执眸光一转,又落到其中一人手上正在收折起来的锦兜模样的物件上,即便明光已敛,犹然一片珠光宝气在日头下璀璨生花。这般财大气粗只作寻常的模样,他脑中念头略略一转,便有一处所在呼之欲出:“玉完城?”
  不想对面那锦衣文士竟似也认得他,目光在他身上一晃,便笑盈盈拱了拱手:“可是神京的西天云主剑清执当面?”Www.ЪǐMíξOǔ.COM
  来人非敌是友,在这风波隐伏的不尽山中算是一桩幸事。剑清执颔首回了礼,锦衣文士这才自报家门道:“在下玉完城越山容,为寻人途经此地。敢问云主,此处……可是历过一场战事?”
  山坡一带乱痕宛然,越山容这一句颇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不过剑清执身上全无半点动过真气的痕迹,对此也就不如何避讳,坦然道:“我也为寻人……亦是刚刚沿途找到这里。只见战后余况,并未发现动手之人行踪。”
  “如此啊!”越山容叹了口气,又低头摆弄了两下手中玉盘。一旁的少年看来更急切些,伸着脖子一边看他动作,一边嘟囔道:“又不对?位置又变了?这荒山野岭的,他们到底在撒着欢的跑什么……”
  越山容皱了皱眉,似是也对当下情况有些郁卒,并指在盘面点了几下,那些大大小小的珠子又纷纷滴溜溜转了起来,片刻后四下一散,只一颗大珠稳稳当当停在玉盘正中,微光烁烁,似有所指:“只在此地有曾动用过法器的痕迹,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此地的战事……”
  剑清执在旁不动声色打量,自此大概猜测出那玉盘应是一件感应法器波动之物,见越山容一脸愁色,便道:“在此处交手的人应与贵城无关,你或可往他处再找找看。”
  越山容连连摇头,还不待开口,一旁的越九华已抢先道:“云主有所不知,定极盘上每一枚标珠皆蕴有相应法器的一丝灵气,既是指向此地,那便必然无差,少城……呃……我们欲寻之人定然曾在此有过什么遭逢。”
  他改口得虽快,剑清执仍将他吞回去的半个称呼听了个清楚,再看看玉盘上大大小小十数枚明珠,若每一枚皆代表着一件不俗法器,这般出门在外的大手笔……心中念头一动,试探道:“你们要寻的,莫不是越琼田越少城主?”
  这突兀一句问得对面一众人皆惊,越山容眉毛连跳了两跳才勉强压住了,惊疑道:“云主何出此言?”
  剑清执视线扫过他们各自表情,心知自己大约猜得不差,从容道:“事有凑巧,我数月前曾在前往龙山古月的途中巧遇过少城主,他身边有同伴同行,但看来不似玉完城之人,且言谈间颇有些支吾闪避……想是不曾与你们一路。”
  这话说得委婉,越山容是个通透的,登时明了剑清执话外之意,摇头苦笑一声:“原来如此……那倒也不必相瞒云主,我家少城主确实在数月前就溜出了玉完城。他年少难免贪玩,本算不得什么,但当下炼气界中颇不安宁,魔事迭起,家主放心不下他的安危,才派我们出来寻他回去。只是炼气界之大,要寻一人,当真大海捞针,实在艰难!”
  越九华大约这几日来东追西赶也被折腾得不清,顺口接了话抱怨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少城主年纪小,身份又矜贵,三言两语便被那些邪魔外道哄了,如今被掳到这深山野林里,还不知要吃上多少苦头,受些什么欺辱!”
  剑清执闻言一愣:“越少城主被魔人掳了?”
  越山容一噎,不免扭头盯了越九华一眼,后者鼓了鼓腮帮子,晓得自己又犯了嘴快的毛病,小小向后缩了一步不再做声。越山容却不能平白装聋作哑,只得转向剑清执解释道:“魔人狡诈,不知用什么手段蛊惑了我家少城主,将人骗入这不尽山中。我们一路随后追踪,只是屡屡迟到一步,捉不到人。”他说着话,难免也生出些气恼,咬了咬牙,“将主意打到我们玉完城的少城主身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剑清执听他此言,观他神色,也不免颇为真情实意的附和了一句:“这般行事,当真无智!”
  炼气界诸人皆知,逆流川玉完城立族悠久,富囊天下异宝,所修行的枯荣妙法更可运掌四季天时周行之道,在炼气界中别有一番声望地位。只是天地妙哉,不可广传,故而族脉不彰,城中族人也甚少在外抛头露面,长久下来,倒成了一派隐士般的族风。历代如此、代代如此,偏在当今的城主英华君这一代,出了两个例外。
  上一代的老城主,膝下儿女乃是一对龙凤双胞,儿子为长,名为越星驰;女儿为幼,就是当下这位家主英华君越星临。这兄妹二人,一母双胞,乃是最最亲密不过的关系,要说性情有别,当真南辕北辙的大不相同;可要说相似处,便是皆不耐烦城中清静富贵日子,一同改头换面瞒了父母,手拉手的溜出城祸害旁人去了。偏生越星驰生来一副柔软多情的心肠,入世不久,寻得了个此生挚爱,非卿不娶的带回玉完城成亲。那女子乃是凡俗身骨,半点不得仙家修行造化,偏又生有宿疾,身子最是单薄不过,也只有玉完城这般的门户,才能倾力为其护着寿数勉强不失罢了。直到后来生下一子,也就是越琼田,更每况愈下,将近大限。
  越星驰对自己这位夫人深情无限,起先是以自身修为为她续命,之后便将主意渐渐打到了玉完城代代相传的枯荣之气上,想要以一脉先天荣发之气,为他的病妻扭转乾坤,脱胎换骨。这般想法,不免骇人大胆,却非不可行。只是如此强夺天地造化,荣发之气也不免落得个污损枯竭的下场,这却是实打实的要动摇了玉完城的立足之基。彼时越星驰已承接了家主尊位,老城主夫妇仙去,这一城之中,便是他独大独尊,任凭数位长辈同辈、长老同门如何劝说,此意已决不肯改口。之后便不知是谁,抱了姑且一试的心思,偷偷修了封书信,去寻一直在外游历玩乐得不亦乐乎的越星临还家,相劝兄长。
  只是谁也没能想到,这位越大小姐多年在外,男装也扮得,女装也穿得,上天入地,养出了一副干脆利落无比的脾气。接到书信,二话不说抽身返家,却既不是回来劝说兄长,更不是同气连枝的站到兄长那边,而是……一掌击碎了玉完城大门,连主殿也不去,直接登上了祖祠前的玉石牌坊,指着越星驰的鼻子就说了三句话:
  “你意已决?”
  “先祖面前,你我皆习枯荣妙法,来,战一场,胜者登城主位,败者逐出门墙。”
  “出手吧!”
  越大小姐便以掌中一卷尺龙须,硬生生将她兄长打落尘埃,逐出了玉完城主殿。她自承家主尊位,一战成名,得号‘英华君’,自此成了震动炼气界诸家派门、旁人不敢轻捋虎须的一个传奇。再转过三年,其嫂病逝,越星驰亦已因为妻子传功续命,油尽灯枯,临终之前,将方才四岁的幼子越琼田送回玉完城,附亲笔信以托孤。
  那兄妹俩之事,就算打出生死相见,终也是血脉至亲,家内事务,亲缘岂能一并断绝?之后越琼田便在姑姑身边养将起来,岁岁年年,众人皆知这位小城主之名。就算他还只是个年方十五六岁、文武不彰的毛头小子。但更是玉完城主掌上明珠一般的独生侄子,日后玉完城承继之人。如今竟然有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若人无事还罢,若是有了什么长短不测,只怕登时就要惹动英华君雷霆之怒,闹一场地覆天翻。
  便在三人说话之际,与越山容同来的几人早已四下散开,往周遭山壑林崖等处去翻找线索痕迹。一时各个回来,皆无什么可用的发现。即便有些人行痕迹等等,也是没头没尾,当不得用处。
  越山容对此也不觉意外,将手上玉盘看了又看,选定了一个方位:“此处法器灵气最为聚拢,可以一去。”随即向剑清执示意作别,“我等尚要继续寻找少城主,云主也请自便。”忽一转念,又取出一枚信箭道,“云主既然也在不尽山中行动,在下有一请托。若是云主偶然遇见我家少城主的行踪痕迹,还望不吝将消息通传一声,玉完城定铭其情。”
  剑清执也不介意作下这个顺水人情,接了信箭点头道:“这倒不难,先生大可放心。不知掳了越少城主的魔人是何形貌模样?可在炼气界有什么名号?”
  一提及此,越山容的脸色便不由自主的一黑,甚至能听到他暗暗磨牙的声音:“不知那班魔徒可另有同伙,我见过的只有两人,一为一名青年修士,看似生得人模人样,但功法路数邪气诡谲,修习的乃是噬灵路数的魔功,深浅难测,我只知他姓‘朱’,之前却也不曾听闻过炼气界中有这一号人物;另一个乃是一只妖气萎靡的白骨精灵,看似有些痴痴傻傻,但只怕也非是什么善类,名唤髅生枯魅,同样是个陌生面孔……这两人颇有几分手段,连在青衣道长面前都能遮掩过去,哄得少城主对他们言听计从。云主若是见到他们,定要留神,莫被他们以言辞哄瞒了……”
  他这边絮絮叨叨做着交待,却不知剑清执早在听到“姓朱”两个字时,脑中便“轰”的一声炸开了一个惊雷。待到后面又听到更有髅生枯魅同行,那一刻在心中翻腾起来的荒谬绝伦之感几乎将之灭顶,甚至越山容之后更又说了些什么都没能入耳。若非他平素在碧云天中便因年少辈高的缘故常年肃容板脸,只怕登时就要被察觉到有所失态。
  恍惚中,似只一瞬,又似良久。越山容自觉已将事情交托清楚,正要离开,剑清执才乍然回神,脱口叫了一声:“且慢!”可唤住了越山容,又不知能说些什么,与他面面相觑沉默片刻,才勉强开口道:“你要寻的这两人,我……也与其有些渊源未解……”
  迎上越山容略带讶异的眼神,剑清执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这两人……涉及碧云天一些私事,不便告知。但我门中东天云主已先动身入山,就是为此而来。越少城主当真在与他二人同行?此中可会有什么偏差?”
  任凭越山容如何心思灵透,也料不到剑清执这几句话中那些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只当做魔人猖狂,甚至在碧云天也犯下过一笔账目。不疑有他,反而生出些同仇敌忾的感慨:“竟然如此!那云主此行欲寻之人莫非也是……”
  剑清执不好答是也不好答否,更兼着脑中思绪乱成一团,只能避重就轻道:“欲寻我东天云主,但也未必不与那二人相关,先生可有什么见教?”
  越山容忙道:“不敢当,不过这一来,我这定极盘上标出的方位不只一个,云主若肯,不妨也择其一一试,你我双头并进,寻人找物,想来也能事半功倍。”
  剑清执此刻心中已对越琼田在与朱络同行之事确认了□□分,越山容凭借定极盘有的放矢,要比自己在茫茫不尽山中大海捞针便捷许多。他更欲能抢在诸人之前先将人寻到,为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求一个开释。越山容这一提议正中下怀,当下十分干脆的点了头:“如此甚好,先生请说。”便看越山容重新将定极盘施法校定,以诸标珠为记,片刻后点出了南向的两个方位,一者偏西、一者则偏东了几分。两处相距估算来不过百里之差,但去向各自不同,正宜分头往求。
  茫茫堆雪的山麓上,朱络正拖着越琼田与髅生枯魅沿着山势赶路。
  彼时几人乍然脱险,风天末虽不知被山河梦帙卷到了哪里,但越琼田修为有限、运使法宝时更是仓促,总归该是仍在不尽山中。如今朱络已在风天末眼前彻底露了行藏,当真便是新仇旧怨,再垒上魔脉复出与杨辰一条性命,颇有几分仇人相见不死不休的觉悟。只可惜朱络身上尚背着许多未竟之事,没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不死不休,也就只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当真是跑得眼前就是眼前,哪管回头洪水滔天,很多了几分豁出去了的破落户风采。
  甚至便是来自玄瞳的愈发鲜明的隐患此时也顾不得了,全依仗着那一股玄力源源灌注经脉丹田之中,一边修复着体内的新伤叠加旧伤,一边疾行不止。
  这一来,赶路的速度倒比先前几日加起来还要快些。朱络没了忌惮,索性也不叫越琼田磨磨蹭蹭飞一截走一截的拖在身后,将他和髅生枯魅一手扯紧了一个,裹在赤艳遁光中,飞飙而行。南天离火张扬的焰气在青天白雪中烙下残痕,只是那痕迹却淡淡的裹了一层玄光,扎眼之极,也难以让人开口之极。
  途中瞥到一块还算平整的背风坡地,便落下稍作休息。随着时间点滴渐过,越琼田的思虑也变得更重,一张小脸白惨惨的,没什么血色、甚至也么什么精神。只有一双眸子是亮的,却无处搁置。四下转了一圈,落到朱络手中那根绕裹着红丝的玉笛上,勉强笑了笑,倒有了点开心:“朱大哥,我送你的!”
  朱络将寸心在指尖一转,也笑应了一声:“嗯,小越送的礼物,大哥记着呢。”
  “朱大哥,你还哄我!”越琼田眨眨眼,“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吧……”便扬起脸,看着他慢慢道,“朱大哥,你隐姓埋名离开碧云天,又将自己的修为路数都换了,是不是内中也有很长一段故事?”
  朱络点点头:“之前瞒了你好久,虽也是不得已,但到底是瞒了。只是这里面的缘故没法说给你听,你也听不得。等到找到了方前辈,你就好好的回去吧,或是回玉完城,或是回冻月冰河,哪怕是回青冥洞天呢?可莫要再跟我搅和在一块儿了。”他顿了顿,又是呲牙一笑:“说起来不好听!”
  越琼田就也“嘿嘿”的乐了,摇晃着脑袋道:“朱大哥就是朱大哥,哪有什么缘故,旁人如何说,我还不乐意听呢!”
  “你倒是能这般的任性!”朱络听他这样毫不遮掩的孩子口气,反倒叹了口气,“可惜大多数人是不能的……唉,他也不能!”
  越琼田眼珠一动,立刻揪住了他话里的小尖尖:“她?他?”
  许是这几日赶路顺利,朱络的心情也难得轻快了不少,有了些说闲话的兴致。眼下若非身在雪山,又有个低眉臊眼的髅生枯魅缩在旁边,倒有几分与当初前往龙山古月途中情形相似,索性选了个舒服的坐姿,靠着棵老树含笑道:“当年师门派下各自的本命法器,我因御器之术,到底一根丈长的鞭子咋眼了些,就去讨了个方,把寸心祭炼成了这个模样。”他说着话扬了扬手中的玉笛,“他见了就问我;‘你几时还去学了吹笛弄箫这般的杂务,不过这笛子倒是好看,吹来听听?’登时我便觉得委屈,反去问他:‘这日日习御器之术时,用以托身代步的物件,你倒要让我再拿起来往嘴边塞,岂不是欺人太甚!’”朱络眼见着笑得眼中清光熠熠,似乎回忆起被骂的旧事反倒开心,“他就骂我‘装模作样、滥竽充数,不会吹笛子还偏要拿个笛子显摆什么?你就是把寸心炼成一根打狗棍子,还有人说你不成!’”
  越琼田眨巴着眼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打狗棍子”是个什么模样。朱络就拿胳膊抻开了给他一比划:“就是街上的乞丐花儿驱野狗的棍儿,你朱大哥啊,其实也本是个花儿命,就是真拿了根打狗棍子,也没什么。只是他从小就是个玉娃娃似的模样,后来又跟我玩到了一处。他那般好,若是身边常来常往的,是个只拿根乞丐棍儿的……你说可叫人怎么看得下眼呢!”
  越琼田登时“噗嗤”乐了一声,难得展颜,却随后又更愁苦了些,同情自己又可怜朱络的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我早前不懂,只觉得亲朋眷属、家人友人,既然彼此感情真挚,一时离分不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如我与小九离开玉完城时,虽知之后要与姑姑分别好长一段时日,也不曾有过什么依依不舍之情。”
  朱络笑道:“那你如今说得出这番话,体味自然已有不同了?”
  越琼田点头:“这一遭不见了师父,才明白为何总有那些离愁别绪、牵肠挂肚的说辞,甚至载之以文字,传之以咏唱,历千百年流传不衰。”
  朱络手中将玉笛上下把弄,又转了个圈向着他一点:“你这般说,英华君若听闻,怕是要伤心。”
  越琼田一愣,随后才觉自己似乎意表有差,鼓了鼓脸颊哼声道:“朱大哥,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又想了想,模样甚是庄重的叹道,“相见时难,方知别亦为难。而玉完城就在那里,无论何时,回首可见,伸手可及,这却是当不得一个‘别’字才对。”
  他小小年纪,难得的竟说出一样一番话,可见这段时日当真受了不少心性上的打磨。然而朱络听在耳中,一时却顾不及去笑他或是夸赞他两句,只觉自己心中竟也被戳得怦然一动,不由轻声随之喃喃附和出声:“相见时难别亦难……”
  两人间说笑的气氛蓦的沉静下来,像是各自都沉浸到了自己的难以释怀之中,再无心去闲聊碎扯些什么。
  但这股乍然出现的黯凝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数息之后,两人忽的同有所感,齐齐抬起头,望天仰看。几人休息所在山坡背倚着一座高峻山峰,此刻的山顶云巅,竟突的透出一股凛冽剑意,却不为伤,也不为阻,一瞬合于云中,便藉那云雾水汽,化作了连绵细雨。一眼看见,一眼就已落至身上衣间,不过片刻,目所能及,尽笼在这片不合天时的茫茫灵雨之中。
  一直半懂不懂在旁听着他两个说话的髅生枯魅兀的大叫一声跳起身:“好熟悉的雨!好熟悉的雨!哪里见过?哪里见过?”
  他原地转了两个圈圈,一眼看到了朱络,好似醍醐灌顶,猛的想了起来,跳到他身旁一把抓住了大嚷:“是他!是他!我记起来了!便是他,用这法子在三里村抓我出来……”
  被他揪住的朱络却已经愣住了,脑中前一瞬的怅然尚不曾去,仰头面对着连绵雨丝,眨了眨眼,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恍惚模样。直到那雨珠毫不客气的淋了他一头一脸,才做梦般的转头,看着越琼田,语气飘忽道:“怎么办?”
  越琼田不知所云:“怎么办?”
  朱络点头:“怎么办?”
  髅生枯魅看不懂他两个“办”来“办”去,急得跳脚:“快跑啊!快跑啊!”那金庚剑气削骨伐身的苦头,可还记得分明,想一想便要骨头缝里都疼起来。如今这身修为已倒霉得折损了许多,断然不想再被削来削去的继续糟蹋了。
  朱络却好似没听到这连篇的催促,定定瞧着越琼田,忽的长长叹了一声,语气中却带着不加掩饰的一丝欢喜:“跑不掉了,他……竟是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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