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0章 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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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看了男人一眼，推开伞，冒雨走到车边，自己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师兄，你这……”路明非想说师兄你这也太酷了，师弟真是想学都学不来，这么大雨出去涮一圈可就全湿了。
但毕竟当着别人的面，路明非没继续往下说，躲在伞下，来到车边，坐了进去。
看着车内的豪华内饰，路明非吞了口水，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这一辈子没坐过这么豪华的车，路明非感受着屁股直往下陷的柔软触感，感觉全身有蚂蚁在爬，陡生一种乡巴佬进城手足无措之感。
男人坐在驾驶座上，把伞收好递给后座的楚子航:“插车门上，那里有个洞专门插雨伞。”
“知道，你说过的。”楚子航随手把伞插好，扭头看着窗外，“走吧。”
“衣服湿了吧？我给你们把座位后排座椅加热打开？谁用谁知道，舒服得要死！”
路明非心道妈的这玩意真先进，刚想说谢谢叔叔，就听楚子航说道:“用不着，回家换衣服。”
路明非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哦哦。”男人清了清嗓子，对中控台说“启动！”
屏幕亮起，仪表盘上闪过冷厉的蓝光，凶猛如野兽的升V12涡轮增压引擎开始自检，车里感觉不到丝毫震动，发动机沉雄的低吼也被隔绝在外。
“九百万的车，不用钥匙，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一个是我，一个是老板，还有一个你猜是谁？”男人得意洋洋。
“不关心。”楚子航面无表情。
路明非尴尬地几乎想下车了。
虽然自己一向存在感不高，但这二位爷也确实有点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楚子航真是个表里如一的真男人，私底下和学校里一模一样，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脸。
路明非浑身不自在，却不敢放肆。他正襟危坐，难得比课堂上还要全神贯注，腰挺得笔直。
男人的热脸贴了冷屁股，倒也不沮丧，麻利地换挡加油。
迈巴赫轰然提速，在操场上甩出巨大的弧线，利刃般劈开雨幕，直驶出仕兰中学的大门。
门卫在岗亭里挺胸腆肚站得笔直，表示出对这辆超豪华车和它象征的财富的尊敬。
“这么大雨，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
“还好我上午没去洗车，无接触洗车，一次八十块，洗了就扔水里了。”
“你们学校那个门卫开始不让我把车给开进来，我说我来接我儿子放学的，这么大雨淋一下就湿你不让我进去怎么办？费不知道多少唾沫。最后我给他说老子这车办下来九百万，市政府进去都没人拦，你个仕兰中学还那么大规矩？他一下子就软了，哈哈。”
男人一边潇洒地拨弄他的方向盘一边唠唠叨叨。
这个男人是楚子航老爸？！
路明非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楚子航的家世岂不比任何宫闱秘辛都要引人注目？自己就像是卷进其中的普通人，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知道的太多而死去。
大雨狂瀑，正是杀人灭口的好机会呀！
路明非心里没底，偷眼看向一旁的楚子航。
楚子航从上车起就没搭理过他一句。他打开了收音机，似乎播音员的声音比男人的声音让他觉得心里清净。
“现在播报台风紧急警报和路况信息，根据市气象台发布的消息，今年0407号台风‘蒲公英’于今天下午在我市东南海岸登陆，预计将带来强降雨和十级强风，请各单位及时做好防范工作。因为高强度的降雨，途径本市的省道和国道将于两小时后封闭，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低于三十米，请还在路上行驶的司机绕道行驶。”
路明非看向窗外，能见度真的差到了极点，五十米外就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雨点密集得好像在空中就彼此撞得粉碎，落地都是纷纷的水沫。
天空漆黑如墨，偶尔有电光笔直地砸向地面。路面上的车已经不多了，都亮着大灯小心翼翼地爬行，会车时司机都使劲按喇叭，就像是野兽在森林里相遇，警觉地龇牙发出低吼。
“现在下车是最后的机会，哥哥。”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却又回响在路明非的耳畔。
“谁？！”路明非一激灵，左右张望。
“嘿，小子，坐好了，我们要上高架路了。”男人提醒路明非道。
路明非点了点头，他此刻脑袋嗡嗡作响，好似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语言却是晦涩难懂，宛如魔鬼的低语。
迈巴赫沿着岔道爬升，高架路延伸出去，像是道灰色的虹，没入白茫茫的雨中。
“真封路了，一会儿下不去怎么办？”楚子航问。
“能上来就不怕下不去，”男人毫不担心，“顶多给出口的警察递根烟的事儿。”
“广播里说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差，让绕道行驶。”楚子航有点担心，外面风速不知是多少，尖利的呼啸声像吹哨似的。
“没事，”男人拍拍方向盘，“风速高怕什么？人家微型车才怕，迈巴赫62你知道多重么？吨！十二级风都吹不动它！你老爸的车技加上这车，稳着呢！放心好了！”
楚子航放不放心他不知道，但路明非此刻感觉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眼前开始出现杂乱无章的画面。
钟声回荡，似乎来自很远处的教堂。
路明非闭着眼睛，他看到了月下荒原和遥远处漆黑的教堂影子，看到了打着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
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他们奔向圆月，那轮月亮大得不可思议，半轮沉在地平线以下。他们从山巅向着月亮跳跃。
月亮的表面像是水波般荡漾着一圈圈涟漪，他们没入了月华之中，化作了雨水从天空坠落。
路明非如梦方醒，头疼欲裂。
“交换吗？”有人问道。
路明非扭头看去，在自己与楚子航之间，坐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小夜礼服，稚嫩的脸上流淌着辉光。他注视着路明非，看上去沉默而悲伤。
“交换吗？”男孩再次问。
“你你你……你从哪里上车的？”路明非结结巴巴地问。
“我始终在车上，我刚才跟你们一起上的车。”男孩淡淡地说。
“你这口气好像个怨魂……”路明非说。
“看窗外，”男孩说，“欢迎来到……尼伯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