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禽兽不如？白送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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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卫朝西境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之际，远在都城洛邑外的慧山别苑中却是一片静平。原本，至亲至爱之人的惨死，让慧山别苑在一段时间内都沉浸在哀思之中。然而，失去亲人的心痛，注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得到平抚。因为每个人都懂得逝者已逝，生者前行的道理，生活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徐清砚获罪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别苑与洛霞山庄，庄户们都将自己的痛藏在了心里，他们知道大将军的罪是因何而来，他们在替大将军忧心之际，更是发自心底的感恩。
慧山别苑要继续下去，洛霞山庄要继续下去，这里的家人更要继续下去，这般想法在每个人的心中升起，并付之于行动。在别苑与山庄中，人与人之间情义更加地亲了，更加地近了，每个人都在继续着应做的事情，并尽最大的努力将事情做好。
午后，骄阳正盛，徐徐的风吹动了慧山的翠绿，将山间的清新之气与淡淡花香弥散在了别苑中。涧水依旧，静泉不改，薄薄的水汽在这微风中解了夏末的热，也送来了秋初的清凉。
秋丝语的心思也同其他人一样，她不愿再在徐清砚的面前露出哀伤，不愿让所爱之人再多乱一分心。她觉得当下子墨的心应是脆弱的，无助的，是需要自己多去体贴关爱的。
静泉旁的一块大石上，光滑的石面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徐清砚舒适地躺在上面，双手垫在脑后，一条腿支撑着，另一条腿翘在其上，惬意地望着湛蓝的天空。
秋丝语默默地坐在一旁，两手合拢着曲起的双腿，头枕在膝盖上，满目柔情地斜望着身侧的徐清砚。一阵风过，耳后的发丝散在了她的脸颊上，遮挡了些许的视线，秋丝语抬手拨了拨，继续那般地望着。
又过了一会，秋丝语脸色红了起来，口中有些拘谨地说道：“子墨。”她的话并没有连续地说下去，只是刚喊了名字便停了下来。
徐清砚转了一下头，望着秋丝语轻声道：“嗯，什么事？”
秋丝语抿了几下嘴唇，似鼓足了勇气道：“子墨，你娶了我吧。”
话一说完，秋丝语那凝脂般的椭圆秀面红了大片，似水柔情的双眸里竟也起了湿润。
徐清砚稍稍愣了半秒，随即直身坐起，面带歉意地望着秋丝语道：“丝语，我一定会娶你的，可现在……”
徐清砚将整个身子转向了秋丝语，正色继续道：“你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的。”
秋丝语的泪还是流了下来，但她依旧笑着说道：“无论你是抚远侯的徐清砚，还是庶民的徐子墨，丝语都不在乎，丝语只求能日夜地守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富贵也好，贫穷也罢，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
徐清砚抬手擦拭着秋丝语脸颊上的泪水，轻声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不想委屈了你。”
秋丝语握住了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倔强地说道：“能与你在一起，丝语已经是心满意足，哪里还会有什么委屈。就算是有，哪怕再大的委屈我都能承受。”
徐清砚未再说话，只是笑望着秋丝语。过了片刻，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成亲，这几日咱们就选个好日子成亲。”
说完，他紧靠在秋丝语的身侧，抬臂将其搂了过来。秋丝语抿嘴带泪地笑着，将头靠在了徐清砚那宽阔的肩膀上。
庶民的地位是不能与抚远大将军相提并论的，与抚远侯这一爵位相比则更是天壤之别。
徐清砚虽然没有了这一身显贵，可他还是慧山别苑与洛霞山庄的主人，还是卫朝头等商号广云昌的东家。主人娶亲，东家大婚也就让这本应无奇的庶民婚嫁变成了不平淡之事。一时间，竟也成为了洛邑城中不大不小的事。
说是不大，也确实是不大，婚娶的当天并没有当时唐婉珒入侯府时的排场，仅仅是在庄户中人的簇拥下，一顶八台大轿从洛霞山庄将秋丝语接进了涧水居。接亲的队伍中除了广云昌的弟兄外，便再无他人，就连驻防在南营的云州军，都无一名将士参与其中。
可若说不小，这场婚事还真让洛邑城中的百姓惊叹。
无论是大族世家还是小门小户，只要是家主娶亲纳房，都是先入之人的不快之事，即便是再娴淑的，也不免要躲在房中偷偷落泪。
可在迎娶秋丝语的当天，已是徐夫人的唐家小姐竟然满心欢喜地帮着新人梳妆打扮。若说是为了颜面，做一时的假象，可在接亲之时，唐家小姐竟让那视为姐妹的两个丫鬟守在婚轿两侧，自己则与徐家大小姐徐初霁护在了婚轿的后方，这便少见了。五⑧16○.com
再则，因要避嫌，朝中原与抚远侯有旧的官员在婚宴之时，竟无一人前去祝贺，就连其长兄徐清臣也仅是让夫人周沐心送了份礼，本人则连面都未敢露上一露。
可就在婚庆的当夜，老徐府中却是大摆宴席，说是恭贺徐清臣荣任丞相一职。前往祝贺吃宴之人众多，除了朝中官员，便是北境云州与并州都派出了恭贺之人。大批的文臣武将聚在老徐府中，痛快地畅饮了许久，直至天明。
席会中，更有那眼尖之人，发现内侍总领刘启文也在老徐府中一闪而过。似乎是传了什么旨意，或是送了什么恩赏便不得而知了。
这一夜，将军巷处，两座徐府并行而立。一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另一处却是灯火全无，寂寥无声。
一时间，洛邑城中的百姓将此事口耳相传，话语间皆是感慨万分，更为那避犹不及的世故，与亲情绝漠的世态炎凉唏嘘不已。
涧水居的正房内装饰一新，大红丝绸结成的绣球，经由数根丝带牵挂在屋顶的正中。绣球下是一张紫檀雕花圆桌，桌面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菜肴与翠玉酒壶，两支酒盏并排在酒壶旁。
圆桌的北侧临墙处有一张长案，长案上的花梨架上放置着一柄洁白无瑕的玉如意。玉如意是刚刚从城中送来的，徐清砚见到后，即刻恭敬地将其放在了这里。
和玉如意一并送来的还有两支蜡烛，大红的蜡烛被放在长案的两端。蜡烛较寻常的粗大了许多，燃起的烛火将室内照的通明，烛液正沿着蜡身上那描金的飞龙一滴滴地落下。
秋丝语头顶红盖头，正身端坐在内室的木床沿边，她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笑，一双秀目虽是闭着，但早已弯成了月牙。
也曾是落魄之人，也曾在穷苦之中为了家人奋力挣扎过，若说对权势富贵从不向往，那是骗人的。可秋丝语并没有因为徐清砚被贬为庶民，而感到一丝丝的失落，相反倒是有了几分窃喜。她的窃喜来源于两人地位悬殊的消失，也来源于发自心底的那小小的平衡。
能嫁给徐清砚是秋丝语的心中所求，她觉得自己的心中必须要住进这个人，并用心头的那份热去守着他，暖着他。秋丝语不确定这算不算是爱，但她觉得应该算。
因为她知道，如果将心中的子墨移走，自己的心会空的，会冷的，会死的。
房门轻启，随即又被闭合，秋丝语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同时也感受到了令自己羞的有些颤抖的气息。她将右手手中的绢纱巾握了握，本就笑意未褪的嘴角又加大了弧度。
徐清砚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他抬手将红盖头掀开了一半，俯身低头抬眼，笑意盈盈地望着盖头中的秋丝语。
见秋丝语羞涩地扭了一下脸，徐清砚凑前亲了一下那早已绯红的脸颊，笑着说道：“吾今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秋丝语冲着徐清砚皱了一下鼻，羞低着头，口中小声道：“吾亦有才子，如君复几人。”
因为秋丝语的话音小，说到最后竟如蚊嘤一般，徐清砚装作未听清，笑着将左耳靠了上去。没想到刚一靠近，脸颊便被秋丝语的柔唇亲吻了一下。随即，两个人嬉笑声便在红盖头下传了出来。
夜色已深，洛霞山庄中的一座院落里，有低低的琴音在房中响起，弦音有些生涩，却已能成曲。细听之下，曲调应算平缓静宁，若是再用心聆听，会从指弦相触中感受到一丝感伤，但那感伤也仅仅是一瞬而已，即刻平复。
“小姐，会不会有些伤心？”坐于一旁，双手撑头的小丫鬟云裳小心地问了一声。
停下弦音，唐婉珒将双手轻抚在琴弦上，抬眼望向窗外，抿了抿嘴唇，笑道：“该伤的心早就伤过了，她能在这个时候还要执意嫁给夫君，这份情值得我尊重。再说本就既定的事情，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云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并未再说话，只是将头枕在了手背上，与身旁的云雯一起，继续听那再次响起的琴音。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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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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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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