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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上天

女王的恩典 魇客 3641 Mar 15, 2022 2:40:18 PM
    就她掌握的语言里面——哪怕曾经在巫妖学院进修过一段时间,找不到任何一个足够腐臭的词语来描述眼前的怪物。
    虽然林清楚自己水平有限,但她坚持认为这不是自己的错:毕竟这种看一眼就双目灭灯、看两眼大脑堵塞的怪物,实在是难能一见。
    林甚至觉得,将这玩意形容为头上长癞脚上流脓都可以算得上是夸赞。
    垃圾堆?垃圾山?烂肉堆?
    ——太难了,啊,还必须得在前面加上“移动的”。
    稍稍回过神来,她脑中反反复复播放着的,只有两句话:“我的前妻——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雌性。”——来自哀叹之主。
    “主人她的美貌如同夜空中的舍娜莎(月亮)一般耀眼。”——来自娜迦侍卫长。
    假如她还有余力,她大概会把这俩直接吊到阵前,让他们好好感受感受前妻/主人的美貌。
    “那……那个是主人的原型……”
    在林大概极度冷酷的注视下,娜迦侍卫长的求生欲似乎变得格外强烈。他不顾鱼人的武器还架在他的脖子上,一个劲地往后缩,一边缩一边解释道:“其实大多数时候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刚才那话也是以前的主人教我们说的,我们只是说习惯了就这样了。”
    ——甚至突破自我说了一大串,哪怕极度紧张,也完全不结巴了呢。
    呵。
    林只想冷笑。
    “噗叽大……人……”
    “唔……”
    背上,鱼人和梦魇先后主动替她呕吐出声。
    倒是巫妖依旧岿然不动,只是转了转大概是头的那个方向,朝着厄运之母,仿佛在仔细观察。
    “乌拉拉你留在咕嘟这里,欧若博司你跟我走。”
    “等等。”首先出声表示反对的是哈尔,“你就这样直接上去么?”
    “这种体量的首领带啥有用?你让我带这群鱼?还是刚归顺的娜迦?”
    “那我……”
    “放心,我有计划的。哦,还有那什么药水可以再给我点?”
    “……没了,就刚才那个。”
    “哦,那好。”林表示无所谓,示意哈尔带好乌拉拉,“一会儿你们赶紧散开,躲开这家伙的行进路线,躲开这片臭味的区域——闻不出来就问乌拉拉。”
    哈尔没再啰嗦,当即带着乌拉拉还有大军迅速朝着一侧远远撤离开去。
    “至于你就跟着我上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片水不太干净的缘故,梦魇的脸色简直灰败如死。
    “为……什么是我?”欧若博司仿佛强忍着恶心。
    “哦,奴隶就要有奴隶的样子。”林如是回答,带着欧若博司飞快地朝着烂肉山游去。
    而游到了近处之后他们才发现,厄运之母的恐怖比远看更可怕百倍:除却破破烂烂的、不知道何处是什么器官的身体,它那浑身裹挟着的浓重“黑烟”根本不是什么邪恶的气息,而是无数乱舞的巨蟒。
    它们在水中不断地搅动着,像是无数溺死之人的双手,死命向他们伸了过来。
    ……
    厄运之母陷入了失控的疯狂之中。
    她失去了她所收藏的眼睛,嘴唇,鼻子,下巴,脖子,四肢——所有的。
    ——不不不不不不不都别走!别跑!
    她挣扎着、低吼着想要把那一切夺回来。
    ——如果没有这些……没有这些……那位大人来的时候该怎么办?
    “罗薇塔。”
    正恐惧着,她便听到了一声呼唤——因为在梦中重复过无数次,所以无比熟悉。
    不……
    她想要尖叫想要逃离想要就此原地消失。
    ——可她舍不得。
    “罗薇塔,”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声音诚挚而又清晰,“能否有幸邀请你跟我出去走走?”
    罗薇塔缓缓抬起头来,然后便陷入了一出美梦之中。
    她清楚地记得,她的前夫是在水颂之厅接待那位大人的。
    他来的那天,连哀叹泥沼里的水流都仿佛清澈温柔了不少,所有白沙花园里的拜尔草都在交头接耳,喁喁低语,交换着关于他的信息:英俊、多情、风趣、强大、富有,来自欢愉之城,如同深渊主宰一般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溢美之词多到数也数不过来。
    然而再多的溢美之词,在他的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这么久没见了,他也一点都没变。
    “大……大人……我……”她下意识地想要捂脸,却被他轻轻抬手制止住了。
    “你还是那样美丽。”他说。
    咦?
    罗薇塔下意识地抬手,发现自己居然早已恢复了原样——手指纤长,戴满了最瑰丽的宝石、珍珠、还有玳瑁做的戒指。
    ——原来先前那个失去了一切的恐怖幻影是梦么?
    她有些晃神。
    “罗薇塔,”他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像是情人的呢喃那样,“我能否有幸邀请你一起出去走走呢?”
    “……荣幸之至。”
    他们一同在光亮的水中漫步,就像她无数次所梦想的那样。
    罗薇塔贪婪地想要靠近,想要用皮肤感受他身体附近的水流,感受属于他的每一缕气息。
    然而让她失望的事,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只要她稍稍一接近,就用最优雅的姿态往侧边滑去,悄然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为什么您还是这样?”罗薇塔不甘心地问出了声。
    “嗯?”
    “难道您不是来接我的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他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感,只有单纯的疑惑、惊讶,或许还有一丝丝好奇。
    “我已经和哀叹之主那个可悲的家伙没有一点联系了——按照您的说法,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我是自由的,我可以属于您。”
    “哦。”他笑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多少在罗薇塔的意料之内。
    毕竟当初见面的时候,他直接用“你已经拥有婚姻和伴侣”来拒绝她的时候,罗薇塔就有预感,这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借口。
    其实深渊生物无所谓什么乱七八糟的婚约——找个看的顺眼的繁衍子嗣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根本不需要承诺。
    至少在她还生活在无尽之海的时候,周围大多数的深渊生物都是这样。
    从没有听说过还有婚姻什么的——这个词汇本身就来源于上界,只有某些有特殊癖好的魔物,比如她那有着上界血统的前夫才会要求缔结这种无趣的伴侣契约。
    现在想来,那真是可笑的请求。
    罗薇塔甚至记不清楚,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答应这么奇怪的请求——大概是因为新奇,也可能是受彼此外貌的吸引。
    她喜欢最美丽的,他也是,相互交换所需,完全没有问题。
    可后面却没想到那位居然会用那样的理由拒绝她。
    ——早知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虽然现在他似乎已经记不起来的样子,但罗薇塔却不会介意。
    ——至少证明那可笑的理由已经不能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不仅如此,我已经拿到了您想要的那样东西。”
    “哦?”他挑起了眉毛,英俊得让她窒息。
    他看起来似乎漫不经心,仿佛她说的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和我当初向您许诺的那样……您所要的一切我都会为您奉上——哪怕您不说,我也都知道的。”她顿了顿,才从恍惚中抽回神来,“您看,从一开始最了解您的人就是我。您刚来这里的时候就一直在和他们打听……可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蠢货是接近不了那个家伙的,自然不知道您要的东西藏在哪里,可是我知道……他什么都告诉了我——不用觉得奇怪,像您这样的大恶魔,为什么会从欢愉之城过来?必然不是为了一片烂泥沟,一定是为了那个深渊主宰候选者的证明……所有人都说,您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我可没这么说过。”他含糊地避过她的话锋。
    “我本可以占为己有……但是为了您,我将它从那个家伙手中夺了过来,好好地保存了起来,”她向他滑近一步,使劲想要贴近他,“我不想成为您的竞争者……这种东西,什么领地啊,力量啊对我来说一点都没有用,我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
    想要说话,想要亲近,想要占有……占有他的唇,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喉咙,他漂亮的身体……
    “如果我愿意将那样东西完完整整地给您……您是否愿意接受我呢?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他退后一步,她就跟进一步,如同舞步一般。
    她贪婪地看着他,想要把他拆吞入腹——真心实意地。
    她想要将他一点点地撕碎开来,把每个美好的部位都拆解下来,放在身体里好好珍藏,只有这样才是超越一切的、永恒的契约——不,如果反过来也是可以的……
    这个想法甚至比先前那个更让她战栗。
    她忍不住长大了嘴,伸长了手臂,想要靠上去,献上自己——哪怕和当时那样,被踹翻在地也在所不惜。
    而这次,他居然没躲开——她居然抱住了他。
    她瞬间被无上的幸福所淹没。
    “靠——!@#¥%”
    然后她听到一声咒骂。
    罗薇塔愣住。
    无法想象这样内容丰富的咒骂会从那样一张优雅、完美的嘴里出来。
    而更加让她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
    只见那位“大人”直接后滑几步,捂住了嘴,脸色铁青到扭曲。
    他干呕了几声,仿佛再也无法忍受。
    毫无美感可言。
    “你是谁?!”
    厄运之母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高声喝道。
    而就在她开口的刹那,周围美好的景象统统散去,沉入了黑暗之中。
    周围还是那片冰冷漆黑的水域——唯有一条盘起来的光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你怎么这么不专业?”一个声音埋怨道,“刚想夸你演技好来着……做戏做全套懂么?”
    “……呕,我不行了……”
    上什么?
    什么做戏?
    什么演技?
    厄运之母愣了一瞬,需要消化她听到的内容。
    “唉。”林看着还有还有几十个身位远的死法之涧,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要靠自己。
    她将藏在腮帮子间的强化药水舔出来,咔嚓一声咬碎,连瓶带药汁一起吞下。
    药汁滑落,落入腹中的瞬间像岩浆一样滚烫熨帖。
    巫妖做的药剂和酒精有异曲同工之妙,一瓶下肚,就能让饮用者发飘,觉得自己简直上天入地无所谓不能。
    林就是这么觉得的,因此开怪也开得格外利索豪迈。
    面对山一样的厄运之母,她想也没想就一声高喝:“天哪,你可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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