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紧急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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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纱布吓到，小姑娘直挺挺坐了起来。听力灵敏，刘丧立刻明白她要做什么，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伸出手，准确地按住对方：“别动。南海王地宫的壁画上有虫子，会在人的眼睛上产卵，没及时处理会瞎还会死。”
沈储火乖乖地不动了。
“那你们？”她问。
“我们都在药敷，你摸。”
沈储火试探着伸出手，刘丧听着声音，配合地将脸凑到她手边。
指尖在纱布上轻轻一点，沈储火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收回手，问：“最后我是怎么上来的？”
刘丧简单将情况跟她说了，末了又收到对方一声笑。这声笑实在不像沈储火的风格，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稍不注意就会被误解成嘲讽。
她是在……高兴？
刘丧猜测着，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沈储火忙解释了一通，有些无措，又问：“现在方便去找吴邪和小哥吗？”
吴邪虽然中途醒过一次，但现在还是凌晨，恶战一场，他困得不行，又回去补觉了。
“我待会儿带你去。”刘丧说，又告诉她水放帐篷角落里，可以清理一下自己。
走出帐篷，刘丧在沙滩上走了些距离，挑了个地方坐下。
他眼睛上还蒙着纱布，但不妨碍行动。面朝着大海，海浪移动、拍打沙滩的声音夹着风声将他裹住，环境吵闹，心却静了下来。
刘丧觉得，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明明先前才将吴邪胖子骗到人手贝巢穴，差点害死他们，可在最后关头，吴邪却义无反顾地舍身相救。
被救上来后，刘丧在吴邪帐篷外徘徊了很久，最终鼓起勇气进去道谢。
那时还未开始药敷，吴邪靠在床头，眼睛清亮。刘丧只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对方，盯着床沿支吾道：“吴邪……谢谢你啊。”
吴邪“哎”了一声：“你可别说这么肉麻的话啊，我鸡皮疙瘩得起一身。”他抬了抬手臂。
刘丧抿抿唇，道：“你的肺……”
吴邪表情一下凝重了，认真地威胁刘丧不许将这事讲出去。刘丧应了，出帐篷前又跟吴邪道了声谢。
刘丧并非天性凉薄，只是沉在黑暗中的时间久了，他自己都习惯了冷心冷肺捂不热的感觉。
这么些年没什么人对刘丧好。一旦感受到切切实实的善意，他便手足无措。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原以为这样反应的只有他一个，没想到沈储火也同样笨手笨脚地出着糗。她语无伦次地跟吴邪和小哥道着谢，被刘丧领吴邪之命从帐篷中“拖”出后，又连跟刘丧说了好几声谢谢。
刘丧问她为什么，她说：“我这人笨嘴拙舌的，装孙子装冷漠我都在行，但让我正儿八经跟人道谢就有点难。我很感谢你们，特别特别感谢，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重复‘谢谢’啦。”
刘丧啧地笑了声：“有缘。”
历经生死后的蜕变是非常巨大的，它不是轻缓地叫人慢慢适应，而是直接剥开层层保护壳，让最脆弱的内里在风雪中成长起来。
看谁都顺眼许多，连王胖子在那逼逼叨叨不停，刘丧也没用太过刻薄的语气怼他。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刘丧特地关注了下沈储火。女孩儿被蒙着眼睛，话不多，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刘丧总听见她在沙滩上踩来踩去，偶尔伸出手，茫然地往周围晃一下。
风一吹，沈储火的举动就在刘丧脑中显出更加清晰的图像。失去所依赖的视觉，她整个人的不安几乎要化作实质，抱膝坐着时，竟有些瑟瑟发抖的意味。
尽管如此，她却像是好奇心作祟，常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悄悄体验着听力受损的感觉。
十分矛盾的模样。
下午取下纱布，众人坐车前往吴二白订的民宿。分了房间，各自捯饬干净，便聚在民宿一楼里开庆功宴。
刘丧暗搓搓等了好久，才得到和偶像打台球的机会，结果没打两杆就被胖子把这机会夺了。
刘丧十分不爽，抱臂站在一旁，忽然听见吴邪在叫他。
两人一起走到另一张球桌边，聊了几句，吴邪把沈储火叫了过来。
沈储火满脸疑惑地走到他们面前，吴邪往球桌上靠了靠，郑重道：“小沈、刘丧，你们记住了，既然进了二叔的队伍，那我们就是队友。队友救队友是应该的，就算不是队友，本着朋友的情分，我也会救你们——这是分内之事。”
其实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头，但刘丧觉得，吴邪他真会这样做。
猝不及防地，一只手罩在刘丧头顶。
吴邪一手揉一个，叹气：“苦命的小孩。”
不带任何施舍一般的怜悯。
吴邪是真心希望这两人能从阴霾中走出。
说不清是悲怆还是什么，刘丧心里酸酸疼疼，一时间连呼吸都几乎屏住。
好像，突然有人看到他们了。
吴邪嚷嚷着要唱歌，走远了。刘丧低头看沈储火，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一只受到惊吓后茫然的猫。
真有趣，居然有人跟他那样相似。
刘丧不想承认自己竟然有些兴奋——这人跟他一样沉在泥潭之中。
幻境里的沈储火说过，她和刘丧未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既然如此，此行可能没这么快结束。
不出刘丧所料，第二天一早，原本打算散了的人们接到计划改变的消息——所有人前往东南亚哑巴村支援黑瞎子。
不能走正规路线的人与物都从吴二白的渠道过去，大家的行李或多或少减去了一部分。
整理东西时刘丧偶然瞥见沈储火的装备，其中一袋尽是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荒诞不经。
果真是个小孩。他心想。
车上，众人要么睡觉要么看窗外风景，不易晕车的玩玩手机。沈储火也在看手机，刘丧坐在她后座，透过椅背缝隙，隐约瞧见她在看兵.器全解。
刘丧才看了两眼，前面人就突然转头，从缝隙中盯着他：“有事？”
眼睛很大，单只的有些吓人。
“……没。”
小姑娘又转了回去。刘丧不敢再看她，转而去注意过道了。
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刘丧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点：只要有人从沈储火身边经过，她便会下意识地肩膀紧绷。
如果不喜欢有人经过身边，可以坐在靠窗的座位。但她显然不想将背包放在靠外的位置。
这么警惕？
刘丧忍不住又看了沈储火几眼，紧接着后者又从缝隙中盯着他：“唔……你也想看？”她晃晃手机。
刘丧的确挺好奇，于是点点头。
沈储火传了份文件来，刘丧接收了，在对方的目光下看了几页，都是各种兵.器详解：“你还研究这个？”
沈储火：“略有了解。”
到达目的地与临时掺入的第三方势力交战时，刘丧才发现沈储火的“略有了解”一点也不可信。
小姑娘不仅会耍刀，玩.枪也杠杠的。
这他妈说她是把那份兵.器全解背下来了都有人信。
一场战斗下来，吴二白这边的人受伤甚少。
因为这位吴家二爷为了支援黑瞎子，将整个东南亚安保公司的高手雇了来。
哑巴村外有很多战争遗留的雷.田，村民经常被炸伤，物资也运不进来，吴二白遂派刘丧去排雷。
刘丧换上一副半框眼镜，袖子一卷就去拿工具。开车到了村口，发现沈储火在那里等他。
小姑娘坐在副驾驶，抱着那袋工具小心翼翼地翻看。刘丧注意着她，问：“你对排雷感兴趣？”
沈储火：“是的。”
刘丧：“你会？”
沈储火：“略有了解。”
刘丧：“你怎么什么都去了解。”
沈储火：“小时候兴趣点挺歪，就喜欢这些。”
刘丧放松地开着车：“你这小孩真有趣，几岁了？”
沈储火翻看工具的动作一顿：“小你两岁，刘丧小朋友。”
相处几天，她不像刚见面那般收着，渐渐显露出本性来。
刘丧：“哦。上过学吗？”
沈储火直起身子：“你说这话我可就不乐意了，优等生。”
刘丧态度诚恳：“我不是。”
小姑娘作老成样，叹气：“唉，你真当我从小到大全职干这个啊？”她作了个挖土的动作。
排雷结束，还未到达村口，刘丧便听见吃饭人们的聊天内容。
黑瞎子：“哎听说你们队伍里有个小姑娘？怎么没见着人呢？”
胖子：“哟哟哟，我们瞎爷……”
黑瞎子显然了解胖子之后会乱说什么，当即打断对方：“停，别乱说。我只是听说，她是沈家的。”
吴二白：“嗯。”
黑瞎子笑了下：“就是二叔您当年救下的那个？沈家出事后，我很少再听见有关他们的消息，没想到幸存者进了你的队伍。”
吴二白不想多说，敷衍道：“嗯。”
他们很快聊起了别的。
车子到达村口，众人出来查看情况，胖子嘟哝了句丧背儿。刘丧也骂了声死胖子，降下车窗，朝众人比了个大拇指。
他听见在自己身后，小姑娘悄悄向他比了两个大拇指。
混战后留下的雇佣兵尸体亟待处理，刘丧带了人去找，余下几位探索村子。
沈储火就是探索村子的一员，她去了趟神庙，带回一张照片，拍的是个跟吴邪从南海王地宫带上来的女皮俑手臂上一模一样的图腾。
刘丧得知这个消息后不久，吴邪就开始轰炸他，翻译成直白的话就是：追沈储火吗？
明白吴邪可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愈发差劲，开始作一些准备了。比如说，托付。
沈储火的改变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吴邪，要是他就这样死去，小姑娘不得发疯？
刘丧抿着唇，在发送栏打出几行字又删掉，再打，再删。
他对沈储火有好感，但远不到喜欢的份上。
删删减减，他最终还是没回吴邪的消息。
几天下来，众人忙得脚不沾地，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得空聊上几句。
虽然忙碌，但他们习惯很好，中午十二点到一点间基本会午睡，时长十分钟到半小时不等。
中午安静，刘丧午睡时间短，早早起来在院中看资料。近日探索有各种零碎的收获，吴二白将它们整在一起打印出来，打算下午发给众人，刘丧担心自己之后没时间看，提前向他讨了一份。
资料里提到一个叫雷城的地方，是哑巴村世代传说的仙境。但这仙境究竟是怎么个仙法，能让活人病愈死人复生还是蕴藏着哑巴村的传承，就不得而知了。
刘丧无意识地咬着唇，将雷城那页翻了过去，就在这时，他听见很轻的开门声与几乎听不见的脚步，是沈储火的风格。
小姑娘在他身边坐下，缩着玩手指。她其实并不矮，只是刘丧太高，两人凳子高度又相差太大，导致他得低头才能看见对方。
小姑娘跟他搭了几句话，最后绞着手指，问：“吴邪……是不是快死了？”
她的声音乍一听十分正常，可刘丧敏锐地捕捉到里面的一丝哽咽。
她知道了。刘丧脑中嗡地一声。她知道了。
她会不会发疯？会哭，会尖叫？
“他不希望看见你这样。”斟酌片刻，刘丧说，“他不希望看见所有人因他而这样。”
有种无形的力量推动，让他把手罩在了沈储火头顶，正如那日吴邪一般。
沈储火抬起头，眼镜蹭到他来不及移开的掌心。
她面部表情没有任何的扭曲，只是漠然地看了刘丧一眼，就像车站初见时她双手插兜介绍自己那样。
好像这些日子所有的变化，在一瞬间归了零。
沈储火又恢复了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待人都是笑着的，无端生出些疏离感，叫人不想跟她多说话。
她似乎目的就在此，将自己择出集体，像个影子一样蜷缩在阴影里。
刘丧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忽然觉得，小姑娘的问题其实很大，也许比队伍里所有人都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事情如水草一般死死缠着她，让她深陷负面情绪，陷得比谁都深。
遇上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被她一起带下去，像溺水的人在绝望中紧紧拉住救助者，直至两人一同沉入水底。
刘丧忽然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向她伸出援手。
他虽然叫“刘丧”，但他心底也是渴望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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