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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丫鬟心事,哥哥改学兵法吧!

寒门天子 公子淦 3941 Apr 23, 2022 3:47:29 PM
    “小姐...哎呀...”
    瓶儿一手捏着四张纸,一手提裙摆,一路小跑。
    但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并非平整,稍不注意,便绊了个趔趄,往前三四步,方才堪堪稳住身形。
    “还好...”她后怕的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胸脯,继而留意起了脚下。
    “看着路。”百里茗素就在亭边等待,待瓶儿走到近前,不由无奈嗔了句,旋即凝视瓶儿手中纸张,问道:“都是他所做?”
    他,除了韩复,别无所指。
    “嗯。”瓶儿将纸张递给百里茗素,笑嘻嘻道:“小姐,秦公子好像输了,恭喜小姐觅得如意郎君。”
    “鬼丫头,胡说些什么。”百里茗素笑骂一声,遂接过纸张。
    瓶儿俏皮的吐了吐舌尖,跟着百里茗素步入亭中。
    入亭,落座,展纸,逐一品读。
    其实,不须瓶儿多言,自看到她手捏四张纸匆忙而来时,百里茗素就已经猜到。
    前两首皆是传世。
    而这四首能传至这里,最差也是中等。
    如此六首诗词,与秦维仁两相比较,已是占尽上风。
    因此,哪怕韩复的第七首只是下等,不必过于惊艳,也是稳操胜券。
    但内心深处,仍是过于好奇。
    “白金换得青松树...夜深偷送好声来...”
    第三首中规中矩,但其立意鲜明,可称上乘之作。
    百里茗素稍稍看了眼此诗,便将其放置一旁,看向第二张纸、属于韩复的第四首诗作。
    她忍不住轻声念诵:“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多情自古伤离别...更与何人说...”
    念着念着,百里茗素露出些许失神,待整首词念完,竟是有些恍惚起来。
    或是有所感,或是被词中意境触动。
    总之,她平静的心中掀起小小的涟漪,但很快趋于平静。
    而她也给此词做了定义:传世!
    又是传世,他是妖孽么?
    四首诗词三首传世一首上乘。
    百里茗素嘴角微掀,心中已有定论。
    准备三月的秦维仁不仅输了,且输的一塌糊涂。
    岂止是秦维仁输了,连她也输了。
    包括周家、秦家...此次谋划的参与者,都输了。
    输的最为彻底者,便是秦家吧?
    丢了个好女婿,又无法与周家联姻。
    百里茗素也想到了这点。
    算尽机巧,也料想不到世间会有韩复如此逆天之人。
    她并不认为是自己的疏忽,这等诗仙词圣般的人物出现,不会存在一切设想之中。
    但虽输了,百里茗素却输的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百里茗素如是想着,露出一丝浅笑,看的瓶儿窃笑不已。
    想来都是天意,或是哥哥的卦象显了灵?
    念及于此,她愈发觉得有趣,笑意更浓。
    哥哥反卦的魔咒,终究是一道枷锁,无法冲破啊。
    百里茗素深吸口气,平复内心情绪,看向下一首诗作。
    “莫笑农家腊酒浑...柳暗花明又一村...拄杖无时夜叩门...”
    “柳暗花明又一村...”
    “柳暗花明又一村...”
    百里茗素反复喃喃这一句,明亮的双眸闪烁智慧,自语道:“他是在与我说么?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可不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见可怜,韩复纯粹是在剽诗,没有任何含义掺杂其中。
    讪然一笑,百里茗素意识到是自己多想。
    她与韩复从未谋面,对方又怎会通过诗词与她隔空对话。
    但此诗...上上!
    第六首。
    百里茗素抛开所有杂念,视线落在最后那张纸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寂静!
    待她念罢此词,湖畔亭中便陷入寂静,唯有金风携着花草树木的沙沙声阵阵传至,却是吹不撒此间的止静。
    某根心弦,好似被触动,久久不静。
    “小姐...”瓶儿唤道,打破寂静。
    百里茗素回神,将独属于韩复的诗词收好,赞道:“好诗,好词。”
    “何止好诗好词,人也是良人呢。”瓶儿掩嘴轻笑,道:“适才我扒墙看了,韩公子虽一身布衣,但难掩其华。且不说才华横溢,生的亦是俊逸非凡,颇有文人风骨。面对难么多人,仍是不卑不亢,谈笑自若。”
    “你这丫头。”百里茗素眼嗔瓶儿,笑道:“不知情者,还以为是你在挑选夫婿,莫不是思春了?”
    “小姐,你...”瓶儿面如晚霞,红艳欲滴,跺脚以示抗议,道:“瓶儿只是在替小姐开心罢了,哪有那般不堪,还思...哎呀...”
    话到此处,更是双手捂脸。
    瓶儿如此,百里茗素倍觉好笑,遂摇了摇头,正色道:“风光无限时,人人皆可谈笑自如。若以此断其品性,未免过于武断。”
    “小姐是说,即便成婚,亦要观其品行,再定是否洞房?”瓶儿放下双手,脸蛋红霞仍在,好奇问道。
    “嗯。”百里茗素缓缓点头。
    她与寻常女儿家不同,有独立且独特的想法。
    虽说韩复诗才逆天,她也中意,且偷瞧后的瓶儿又给出很高评价。
    但以上种种,终究只是表面。
    “如何观法?”瓶儿又问。
    “自然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啊?还得日久啊...”瓶儿很是不解百里茗素的想法。
    “怎么?着急了?”百里茗素打趣道。
    “小姐此话何意?”瓶儿懵了,歪着脑袋疑惑问道。
    百里茗素明眸含笑,注视着瓶儿红霞未散的脸蛋,道:“我与他成婚,你与莲儿便是通房丫鬟。他之才华,举世罕见,你若动心,倒也正常。至于为何着急,自然是为那**一刻。若是如此,你便贴身服侍,为他暖床吧。”
    莲儿是百里茗素的另一位贴身侍女,近日告假省亲,不在府中。
    “小姐,你...瓶儿怎是那般不知羞耻的人。”瓶儿双脚乱跺,红霞再次爬满脸颊,且浓于之前。遂低头细语,声若蚊蝇:“况且...瓶儿是小姐的侍女,小姐与姑爷尚未同房,瓶儿怎敢僭越。”
    正如百里茗素所言,韩复逆天才华,又颇具风骨,哪个少女能不倾心?
    即便是她,亦是心弦拨动,只是尚存理智。
    在未认清真实品性之前,即便成婚,也不想贸然尽数托付。
    毕竟韩复就如彗尾流星,横空出世。
    之前从未听闻,更不了解。
    交身即交心,但纵观古今,满腹才华而宵小者,不知凡几。
    如瓶儿这般寻常女子,只重才华、样貌等外在。
    殊不知所谓良人,以刻在骨子深处的品性为最重。
    见瓶儿羞到极致,百里茗素不再打趣,含笑起身,向着花园另一侧的小径走去。
    瓶儿羞臊难耐,也有被说中心事的慌乱。
    正如百里茗素所言,她是随嫁侍女,也叫通房丫鬟。
    姑爷是谁,为人如何,与她余生息息相关。
    关于秦维仁,瓶儿也有听闻。
    而周秦两家联姻之谋,她略有抵触,但无可奈何。
    自家小姐不惜牺牲幸福,去为周家谋求将来。作为侍女,除了誓死追随,别无选择。
    韩复出现,诗才力压准备三月之久的秦维仁,顿时改变小姐心意,可谓拨开云雾见青天。
    且偷看之下,瓶儿已然有些心动。
    此乃良人,具体如何暂不可知,但起码强于秦维仁。
    百里茗素将她心思露骨的说了出来,瓶儿心乱如麻,羞慌并存,生怕惹恼小姐。
    还好,小姐并未气恼,瓶儿暗自松了口气,回过神时,百里茗素已经走远。
    “小姐,等等我...”
    她急忙追上去,随着跑动,淡绿裙摆乱舞。
    ....
    周府后院,某间独立小院。
    正屋中,体态微胖、面容白净的百里明达手捧一卷卦书,看的痴迷。
    今日,亲妹百里茗素摆擂招亲,其中猫腻繁多,只不过是周秦俩家合谋许久,走走过场罢了。
    妹妹为了周家舍弃自身幸福,他倍感羞愧,除了恶补卦书,让自己更加优秀之外,别无他法。
    妹妹放心,以后哥哥护着你...这是来自百里明达心中的执念。
    至于今日招亲是否会有意外发生,他并不担心。
    因为摆擂之前,他起了一卦。
    卦象大吉:诸事顺利!
    虽然此前从未准过,但这一次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因为,就在前日,他的卦术精进了,且是跨度巨大的提升,百里明达信心十足。
    念及于此,他惬意的笑。
    “咯吱...”
    房门被人推开,百里茗素随即步入,身后跟着小侍女瓶儿。
    百里明达抬头,视线掠过百里茗素,落在瓶儿身上,讶然道:“生病了?脸红的跟个熟螃蟹似的。”
    瓶儿很是窘迫,低头道:“没...没生病。”
    “哦。”百里明达没有多问,看向百里茗素。
    “兄长不是说,今日摆擂一帆风顺么?”百里茗素将一沓纸张放在百里明达面前,面带浅笑,意味深长。
    “那是自然。”百里明达不由得意,看向墨迹明显的纸张,笑道:“这都是秦维仁提前准备...”
    忽的,他话音顿住,终于意识到妹妹的笑容不太正常,又看向百里茗素含笑的俏颜,眨了眨眼睛,试探问道:“出意外了?”
    “正如哥哥所料,出意外了。”百里茗素笑着回应。
    “不可能,绝不可能...”百里明达颇感愤怒,说道:“我的卦象明明是...”
    他想到了自己反卦的从前,又讪讪道:“可我的卦象明明精进了啊,怎会如此?”
    百里茗素不理会百里明达的质疑,说道:“他叫韩复,之前与秦昭宁有一纸婚约,但秦家家大势大,欺他寒门,强势毁约。今日登擂...即便七题才作其六,秦维仁也已输的体无完肤。”
    “那这秦家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百里明达神情怪异,随之又疑惑了起来。
    看着妹妹的面容,他忽的说道:“那你还笑的出来,莫要诓我。”
    “是真是假,哥哥一看便知。”百里茗素摇头,表示没有必要骗你,遂继续道:“我只是想说,哥哥这次又算错了,你于卦术毫无天分,还是研读经书兵法吧。”
    对于天分的否定,百里明达很是恼火,他拄桌而起,道:“我不信,秦家太惨了,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天道轮回也不该这么快,你定是在拿我寻开心。”
    百里明达言之凿凿,说罢便起身跑出房间,话语继续传来:“反了你,竟敢拿哥哥寻开心。”
    其实,他现在有点心慌,想要远离妹妹,顺便看看是否属实。
    看着空洞洞的房门,以及哥哥逐渐消失的背影,百里茗素饶有兴趣的跟上。
    百里明达一路小跑,微胖的体型让他喘着粗息,待到前院时,他看到紧闭的府门,以及一旁墙边倚靠的梯子。
    转了个向,他跑向梯子,“登登登”的爬了上去,脑袋探过院墙,擂台处的场景一览无遗。
    呼吸间,他便将视线定格在韩复身上。
    此刻,韩复正在吟诵第七首诗作《自嘲》。
    韩复的面容映入眼底,百里明达凝视须臾,双眼瞬间大睁,惊疑不定的喃喃自语:“怎么会...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
    说罢,他又仔细看了几个呼吸,神色愈加凝重,就连身体都因狂跳的心脏而微微颤抖。
    仿佛看到大恐怖一般,难以自制。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陷入魔怔一般,口中重复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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