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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七八风月情浓

白兰地回甘 归晏温 3537 Feb 8, 2022 1:14:13 PM
    季司原定定地看她,良久,伸手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温存着亲吻她的额顶。
    “我知道。”
    周如叶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臂环住他的腰,静静靠在他怀里。她没有提出要继续介绍装修方案,季司原和她都默契地不去打破这片刻的缱绻。
    粗砺的指腹在她耳后刮蹭,季司原逗猫般沿着她的下颌一下一下撩拨,他的眸光深邃,可惜周如叶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也对他的心思毫无察觉。
    其实他和周如叶想的并不是一件事,周如叶敏感通透,总担心他选择转业放弃军旅生涯是因为她的缘故,但季司原从不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既做了决定就不会变更。
    他想到的其实是今天在三号作业场洗消完毕后,领导和他的谈话。
    虽然从进度上看,挖掘作业已进入尾声,但这不代表危险系数会同比下降,相反地,最后这批炮弹深埋在悬崖陡坡一侧,稍有触碰就会倾斜滚落,引发爆炸。这里原本就出现过一次殉爆,炮弹有明显移位的痕迹,绝对经不起再次震动。
    日本专家希望放缓挖掘进度是可以理解的,但中方考虑得更多。气象监测显示,这里很快会有持续降雨,连天暴雨,山体土质松动,也可能导致炮弹滑落。所以挖掘工作即使再危险,也绝不能拖延。
    领导是和季司原商量,最后的炮弹,选定哪几人亲手挖掘。地势特殊,需要完全由手和身体支撑保持炸弹的平衡,所以挖掘人员必须有极佳的身体和心理素质。
    季司原很快拟好名单,他当然也名列其中。领导在他临出门前叫住他,颇为关切地问:“司原啊,他们都写了遗书,你不写吗?”
    不写遗书,这是季司原入伍那会儿留下的坏习惯,当年吴选和季司原就是一对奇葩,一个遗书信纸总不够,一个只交空白信封。
    那时候季司原存了和家里赌气的心,反正死了也没话说,何必多此一举?
    但如今......
    季司原难得犹豫了,不过只一瞬,他回身站定,微扬下巴,眉宇自信一如当年。
    他笑道:“不写了,反正用不上。”
    他不会允许自己出事,他的女孩正等着他凯旋。
    屋内气氛逐渐升温,季司原对掌心滑腻的触感爱不释手,不断地打着圈儿逗弄她。周如叶眯起眼,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突然捞过他的手,低头观察:“我感觉你手上又磨出新茧了…呀!这伤口是怎么弄的?”
    她恢复理智,一时情迷差点忘记他的身份。
    “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吗?快放我下来吧,我怕弄伤你。”
    “没事。”
    季司原抽出手未让她细看,反倒打横抱起她,合上电脑,径直往床边走。
    “你……我还没讲完呢!”周如叶很没底气地反抗。
    “不早了,在十二点之前,你得满足我的生日愿望。”季司原半蹲下身,替她脱去鞋袜。
    “…什么生日愿望?”
    没有回应。
    落日西沉,房间内归于昏暝,一阵敲门声突兀响起,周如叶怵然颤抖,慌忙推了推还欲继续的某人,轻咳调整呼吸:“咳…谁啊?”
    “如叶,是我!”邱绵雨的声音。
    周如叶松了口气,继续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哦,我看你今晚没怎么吃,来问问你是不是不舒服?”邱绵雨又敲敲门,“如叶,你先让我进去吧,我给你带了吃的。”
    周如叶略一分神,某人已拽过她的手腕,重新禁锢在她头顶,浓重的鼻息喷洒在她纤细的锁骨之上。
    “别…”她气息不稳,动了动膝盖,边高声回应:“我…我没什么事儿,谢谢你啊,我不饿。”
    邱绵雨不死心,仍站在门外没走:“如叶,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现在有空吗?”
    季司原强压火气,咬牙吐出三个字:“让她走。”说罢,恶意地在她耳垂上轻舐。
    “嘶——”周如叶想拍开他,偏偏被束缚动弹不得。
    她脑子混沌,努力想保持清醒,应付门外的人。“对不起啊……我,”她原本冷冽的嗓音压抑着哭腔,“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艰难说完,她仰起脖子一口咬住季司原的肩,她不敢太使力,只能小心发泄对他的不满。
    “哦,这样啊。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周如叶如释重负,屏住呼吸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终于软下身子,有气无力地瞪他:“你怎么这么坏,万一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
    季司原不满地闷哼,一次两次被打扰,他很生气。
    “哧——”周如叶憋不住笑了,怜惜地以手背为他拭去额角薄汗,“司原…”
    她软下嗓子叫他。
    “嗯?”
    “我不想在这里…”
    她咬了咬唇,瞳眸澄澈漾着水泽,双眼里盈满了季司原的倒影。
    “……”
    季司原撑起身子,胳臂肌肉紧绷。他舌尖顶着后槽牙,垂眸不语,显然是在忍耐。
    周如叶看他这样,不禁心软,刚要松口,他已握住她的手:“算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嗯!”周如叶甜甜一笑。
    “不过,你得帮我——”
    “什么?”
    ……
    直到这一天生日的最后一秒厮磨殆尽,季司原终于不得不离开。
    周如叶半侧身子倚在床上,支着脑袋看他穿戴制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线条,她的目光追随他的动作,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颗扣上扣子,最后系紧腰带,宽肩窄腰,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弯起嘴角偷笑。
    季司原抚平衣领,一丝不苟地整理袖口,回身重又蹲下,捏捏她的下巴:“这么开心?”
    他眼尾勾人,笑得肆意,显然意有所指。
    周如叶有些羞赧,可看他的样子,一时竟不舍得移开眼。
    “呵呵…怎么了?”季司原维持着标准的蹲姿,笑意不减。
    沉沉月光投射在他身侧,浓烈眉目愈见情深,月光之下他少了些许烈性和桀骜,可依然不失硬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好看。”她声音很轻,一句话在心里浮浮沉沉,再贴切不过的形容——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哎。
    她在心里喟叹,古人诚不欺我啊。
    周如叶并不知道,昨晚的季司原也曾这样默默看着她,多情的月色,爱人的眉眼,一生的凝睇。
    “等我回来。”
    季司原摸摸她的头顶,俯身贴吻她的眉心,起身又嘱咐道:“那套房子让人尽早装修吧,这样我们可以早点儿搬进去。装修费找我姐,别自己出钱。”
    “不用啦,我预算足够,本来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周如叶立刻正色。
    她原则性一向很强,绝不会伸手要季氏半分钱。
    “你啊——”季司原无可奈何,“好吧,都依你,我走了。”
    窗户一开一合,冰凉的晚风吹入此间,周如叶裹紧身上的被褥,盯着地上的点点光晕,又是一室凄清。
    ***
    生日过后,周如叶便不许季司原再半夜来找她。虽然她并不清楚如今的拆弹挖掘还有多少风险系数,但她看得出所有作业人员神经都高度紧绷,大家都不愿最后关头出现问题,周如叶也希望季司原能维持最好的状态。
    四月二日。
    周如叶清点行李,明天就是回程的日子。她摸了摸晾晒在屋内仍旧潮湿的衣物,看向窗外雨打残叶。
    近两天一直在下大雨,原本山里空气就阴冷潮湿,这会儿更觉得整个人都泡在水里似的。
    周如叶与黄跃谦又通了次电话,打听吴选的近况,依然是同样的回答——
    仍处于昏迷状态。
    他们都默契地不提“植物人”这个词,他们总觉得吴选下一秒就可能转醒。
    吴选这个名字,从曾经一提起就愉悦地发笑,到现在,成了他们所有人心中的隐痛。
    “季哥呢?还好吧?”
    黄跃谦是为数不多知道季司原和周如叶行程的人,周如叶思考过后觉得不必瞒他。黄跃谦偶尔可以去探望吴选,他可以告知吴选这里的“日遗化武”挖掘进度,毕竟这是吴选最牵挂的,也许可以勾起他生的希望。
    “嗯,一切都很顺利,按计划的话,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了…”周如叶微笑着靠在窗边,掩不住的好心情,“我明天就回北京,然后去探望吴选,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黄跃谦欢呼:“太好了!季哥果然厉害!他是我永远的偶像!”
    “哈…”周如叶失笑,“这你就不对了,司原只是这些军人中很小的一环,他们每个人都值得尊敬。”
    “没错没错!”黄跃谦立刻严肃,但坚持表明立场,“不过季哥还是我偶像。”
    周如叶笑得开怀,与黄跃谦聊天,倒是驱散了空气中沉闷的气压,心底阴翳也陡然澄明。
    他们又转而聊了些《浮阳碎清池》的剧本问题,周如叶深刻意识到,自己是时候重新投入工作当中了,这段时间远离世事喧嚣,她的心境也仿佛脱胎换骨。
    也许,试着乐观、试着把所有事情想得更美好,对她而言并没有那么难。
    周如叶这样想着,语气愈发轻快。
    电话那头的黄跃谦举着剧本长长伸了个懒腰,甫一把手机拿回耳侧,却有一阵“忙音”从听筒内传出。
    “喂?”他愣住,不自觉放大嗓音,“喂——周妹子——听得到吗——”
    他以为是山里信号不好,可喊了两嗓子,发觉这“忙音”有些怪,越听越像是……
    手机重重砸在地砖上,周如叶听着窗外警钟长鸣,尖锐刺耳,震得她头皮发麻,连同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是…三号作业场……
    她失了血色,手脚恶寒,踉跄着退后两步,用冰冷的指尖抵住额头,狠劲掐自己,试图找回理智。
    在心里做好决断后,她深吸一口气,顾不上再捡手机,抓起外套反身就往门外冲。
    山地湿滑泥泞,她听见许多人的脚步声,来来往往,雨水四溅,有条不紊。有声音在高喊,指挥着人员交替,周如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一切,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而警钟声始终未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希望这章不会被锁,季哥已经很含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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