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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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临是没有宵禁的，故而到了这个时辰，街上零零散散还有行人。相府被查封一事，引得朝堂、民间议论纷纷。
有人在感叹朝堂之上，变化无常。
有人惋惜宋家才尽。
有人当然也在幸灾乐祸。
……
范益原换上一身夜行衣，趁着四下无人来到了钦天监内。
夜晚的钦天监，因为暗沉的缘故，便流露出一种阴森神秘的感觉。
大概是到了夜晚，四周的守卫也松散了些。
范益原轻车熟路地走到师父李运的房屋外。
以前还没仔细察觉，师父的房屋外种了许多花草树木。
清风拂面，鼻间便传来了淡淡的幽香。
抬眼望去，房屋里的烛火还未熄灭。
范益原本身还在犹豫，按照往常此时师父早已入眠，贸然前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师父安寝，奈何太想知晓真相的情绪，鼓勇着自己上下忐忑的心。
现在又见师父的房屋仍然留着烛火，心里仍然有些疑惑。上前敲了敲门。
还未来得及开口，耳旁便传来一道深厚的声音。
“进来吧。”
范益原闻言，轻轻推开了门，师父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书。
见范益原进来了，微微抬眸，见他眼里流露着疑惑、不解。不安中又带着愤怒。
慢慢推了推轮椅，走到书案旁。
范益原下意识想上前帮忙，李运搁下书本，笑了笑摇头道：“我便知，你会来。”
范益原手一僵，喉咙像是有股气，堵着，想开口质问，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运见范益原这番模样，像是很是不满意：“私学这段时间，让你变得优柔寡断了。”
“师父，为什么要置丞相于死地？”
大概是宋初喻的缘故，让范益原的决断反反复复地变化，就连自己也觉得优柔寡断了些。
可这也仅限于对宋初喻。
而李运面对范益原的质问，也不意外、不生气。甚至少于什么感情变化。
他早便知道范益原前去狱牢，与丞相之间对话后，必然会马不停蹄地来找自己，询问当年温成太子一事。
故而便留了灯，静候。
李运问道：“不是太子一直想置丞相于死地吗？”
范益原闻言一愣，细想来，好像确实是，师父只告知当年发生的事情，除此之外便是自己的执念，非要让宋慕学偿命。
李运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又摇了摇头。像是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范益原握紧拳头，继而又拱手道：“师父，我只想让您给徒儿说一句实话，皇兄的死，真的是丞相所为吗？”
“你是说星象巫蛊案、还是前太子赐死？”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世人皆知，前太子犯了景德帝的忌讳，不仅意图谋害皇帝，又于太子东宫寻得邪物，意图诅咒景德帝。
于此，便赐了毒酒一杯。
曾经的好太孙，便沦落到如此地步。
当时的景德帝对前太子所有有关的人与事可谓是深恶痛绝。
若不是正武帝在驾崩，执意要赐生人谥号。
这才有了温成这中规中矩的谥号，否则便不知要加上何等恶谥号。
范益原是亲眼所见，宋慕学是带着一群官员，跪于奉天殿殿外。
依稀记得那日，雨知心里悲凉便磅礴地下了。
自己知道皇兄出了此事，便不顾皇后、身边的太监、侍卫的劝阻。执意要偷偷前往奉天殿，恳求父皇饶皇兄的罪过。
好不容易没有被巡逻的太监、侍卫发觉，偷偷溜进了殿内。
便见宋慕学一行人，不惧风雨，一脸慷慨赴死的模样。
本来范益原还以为他们一行人乃是替皇兄求情，心里还存着感激。
一股暖意，方上心头，便觉得一盆凉水猛地淋了上来。
只见宋慕学义正言辞道：“太子无德，罪在千秋，新法实行，还请陛下秉公执法，以正法纪。”
范益原闻言，眼睛瞪地老大，恶狠狠地盯着宋慕学。
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有了期望，又在下一刻，被那人亲手打破。
说是不记恨那是万万不可能。
范益原盛怒之下，强忍着冲向前将这一群官员打倒在地的冲动，猛地一拳向墙上打去。
若不是雨下得实在大，这一举动怕早已被人察觉。
顿时鲜血四溢，拳头上的血迹混着雨水溅落在地上。
愤恨的情绪，掩盖了身上的疼痛。
此时，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是从小与自己一起的贴身小太监。
“公子，师父让你回去。”
范益原从小便听师父的话，听见师父二字瞬间便觉得有了希望。
父皇向来便听师父的话，若是师父相求，那么皇兄便有救。
可是刚到了师父所在亭外。
宫里便传来了太子薨逝的消息。
那时候，自己还不清楚薨逝的具体意思是什么。
心里有些惶恐不安，只能侧着脑袋问师父：“师父，皇兄他？”
范益原环视着四周的人，个个低着头，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悲愤。
心里好奇、疑惑：“师父？”
李运示意旁人全部退下，推了推轮椅，靠着范益原身前。
待四下无人后，又轻轻擦了擦范益原眼里打滚的泪水。
温柔中带着几分寒冽说道：“谁阻你，杀了便是，谁让你难堪，复仇便是。”
是师父亲口告知自己，是丞相谋划了一切，要让那疼爱自己的皇兄，死于非命。
范益原这一记便记了好多年。
皇兄惨死，是因为丞相。
母后为替皇兄求情，幽禁宫里，是因为丞相。
周家没落是因为丞相，自己从小缺少母后、父皇的宠爱，甚至在宫中被一些宫女、太监小看，是因为丞相。
从此范益原将一切的苦楚归罪于丞相。
扳倒丞相、最后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地位。
成为了心里的执念。
所以他恨丞相，他也恨皇帝。
他要证明这一切，他们做的都是错的，都是无用的。
故而，到了现在，自己得意洋洋，以胜利者的姿态去质疑、指责宋慕学曾经犯下的滔天大罪。
然而宋慕学却满脸疑惑、堂而皇之地告诉自己。
他不知道，这一切与他无关。
这便是间接告诉自己，这些自己执着于为了皇兄所做的事，都是错了？
李运坐在轮椅上，满眼慈祥地看着面脸矛盾的范益原。
有些许失望地越来越头，继而严厉地回答范益原的问题：“你要问真相？我可以告诉你，正如当年我曾告诉过你的，陛下本无意赐温成太子死罪，是丞相带着一众大臣死谏，这才有了太子罪死的凄惨结局。”
范益原仔细回想起曾经的事情，咬了咬牙：“丞相要让皇兄死，究竟是他一手谋划，还是……他仅是想维护他那才推行的新政？”
“有什么区别吗？丞相死谏，才是温成太子薨逝的真正原因。”李运抬眼望着范益原，语气没有一丝地变化，就如往常一般，看不出任何喜怒、任何的波动。
越是这般毫不在意、越是这般安静，让范益原隐隐约约觉得一切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您会告诉我实话吗？”
李运一愣：“你问。”
范益原手指拽了拽：“皇兄……皇兄的死，与师父可否有半点关系？”
“为何不索性问了，前太子之死，是否为我一手谋划？”
范益原拱手道：“徒儿不敢。”
“是不敢了当地问，还是不敢相信？”
范益原低了低头，也学着宋初喻一般，一言不发，他只想要一个当初的真相。
李运笑道：“没错，范益启之死，乃我一手谋划。”
范益原猛然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运。
李运的语气十分自然，正是这番自然，让范益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愣了半天，方才开口问道：“为什么？”
范益原有些麻木了，但他不能怪罪自己的师父，他只想要一个真相。
“你想听实话？”
范益原瞪红了眼，浑身有些受不住的颤抖，继而重重点了点头。
“前太子出生那日便有彗星袭月的天象，那寓意着灾星降世。那时高祖却毫不忌讳，反而更加欣喜。但是范康应便不同了，世人皆知他崇拜道学，最信的乃是星象之说，对温成的降世可谓是避之唯恐不及。便对他过多的猜忌与怀疑。
登基后，便对纠结一年，方才立了其为太子。即便如此对太子也是百般防范，以至于巫蛊之案，陛下对温成太子也仅是留了一点善意，便迫不及待地除之而后快。”李运说着，便端来案上的茶杯，微微品了一口。
又看向宋初喻：“可还记得巫蛊之案的原委？”
范益原闻言，即便心里对师父所言很是不解，却还是说道：“民间传言，时帝二年，夜色降临，殿外时传风声呼啸。某日夜，帝寝于榻，忽然闻异声，帝梦惊醒，掀帘一惊，便见太子散发，游于帝榻之前，后幽禁东宫，重兵看守，二日夜，太子又显床前，帝恐慌而昏迷。旦日，东宫传言，太子未离寝宫。帝惊吓生病，多日后，遂遣人搜寻太子东宫，于太子榻下寻得邪物，意图咒帝，后相携百臣，于雨日跪于殿外恳求，诛太子以正法纪，次刻，太子于殿内，饮鸠而亡，薨于殿下。”
这些文字范益原早已谙熟于心，不知道背了多少遍、看了多少次。
今日一字一句说出来，心里有些薄凉。这些文字，每一句话下，就好像看见过去的自己，是在这样一种痛苦中，找到慰藉的。
李运闻言道：“这巫蛊一案，最让人怀疑的便是，第二次陛下究竟有没有看见温成太子。有人说是陛下做的梦、有人说是陛下执意要治温成太子的罪罢了。”
范益原从未仔细想过这些流言，细想来，确实其中原委有很多地方都留有争议。
“当初师父曾说，温成太子的近侍，曾受恩于丞相，是丞相在皇宫诡案之后，便让近侍在太子榻前放了邪物。在丞相劝谏后，那近侍便莫名其妙死于非命？”
当时，民间无人怀疑巫蛊案本身，只言宋慕学为了新法，方才死谏诛太子。
那时候自己听着，简直嗤之以鼻，暗骂丞相小人行径，明明意图强害太子，落在民间口里，便是一副慷慨就义、正气凛然的忠臣形象。
现在看来，可能丞相仅是觉得太子死、新政顺罢了。
李运看着范益原满眼惆怅、遗憾的眼神说道：“即便现在，你还认为是丞相所为。”
范益原闻言一滞，抬眸深邃地望向李运，便下跪拱手道：“还请师父，告知徒儿真相。”
李运颇有深意地看着范益原，淡淡问了一句：“若是……非丞相之为，即便丞相败势板上钉钉。你也会出于对宋初喻的同情，出手相助吗？”
师徒二人，目光相对。李运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看透人心的穿透。
反而范益原犹豫了，有那么一刻他动摇了，反而摇了摇头：“自古以来，君王执权，必除相权，居然丞相是我的绊脚石，那我应该扳倒他。只是……”
“只是宋初喻，还是想留丞相一条命。”
范益原知道瞒不住师父，只能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不敢说话。
李运冷哼一身：“陛下反复无常，宋慕学不死，再复起，那只是时间的事情。如今他败势，只是心里顾虑地太多，狐狸的本质是变不了的，届时他会如何对你？太子，我自诩帝王之术，你已学得通透，现在看来只是妇人之仁罢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宋府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范益原闻言一愣。
李运摇了摇头：“要么便留宋初喻一命，只不过他不能出现在中宸。”
“师父……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些什么，你只需要这一切为师都是为了你。”
“那为何你要害皇兄？”
李运这才笑了笑：“太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范益原也并不是愚蠢，陛下与榻前第二次见了温成太子，第二日惊醒后，可是见了李运一面。
即便多年以后，自己被册封为太子的前月，陛下可也是召见了钦天监监正李运。
范益原从来没有怀疑过师父，只是他待自己是极其的好，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助自己登上这太子之位、登上那九五之位。
自己也从来未让师父失望。
因为皇兄的缘故，因为记恨父皇与丞相，又要装成毫不在乎的样子，便自己养成了沉稳内敛、杀伐果断的性子。
他不怪罪师父，只是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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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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