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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章 海族来访!

极道剑尊 人间又污秽了 5086 Nov 3, 2022 11:02:3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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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威振内外,帝虽处尊位,拱默而已,常惧废黜。郗超以温故,朝中皆畏事之。谢安尝与左卫将军王坦之共诣超,日旰未得前,坦之欲去,安曰:“独不能为性命忍须臾邪?”
  ——《资治通鉴·晋纪二十五》
  短短一年之内,桓温废帝杀王、大诛异己、更换禁军,血洗庙堂。
  司马昱虽居帝位,其实就像摆在陈列柜上的一尊装饰庙堂的木偶。这短短的一年,对于司马昱来说,简直比一百年还要难熬。他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生怕桓温哪天一不高兴,大手一挥,那陈列柜上就要换一番光景。
  桓温上疏请以郗超入朝为中书侍郎,司马昱明知他此举是为了在中枢安插心腹,却也只得听之任之。为了安抚桓温,司马昱甚至在即位不久后颁布的大赦诏中称赞桓温:“因顺天人,协同神略,亲帅群后,恭承明命。虽伊尹之宁殷朝,博陆之安汉室,无以尚也。”
  桓温平庾希之乱有功,司马昱又赏赐桓温兵士三万,诏进桓温为丞相,留京师辅政。
  可是桓温谨慎,不敢急功近利。思及郗超刚刚入侍禁中,铺排未详,立足未稳,即便有如今这震天的威势,桓温也仍不敢在京久留,上疏亟欲还镇姑孰。
  司马昱挽留,桓温固辞。司马昱越是再三挽留,桓温越是上疏固辞。司马昱只得放他还镇。
  于时正是岁末,桓温计划年前赶回姑孰,与久未见面的将士们一同过年,热络热络。离京前,少不了与郗超见上一面,交代一番。
  郗超如今入朝做了中书侍郎,事务杂多,二人见面不似从前那般容易。
  入朝以来,朝中大臣对郗超甚为忌惮,上至皇上的起居用度,下至四方大臣的奏疏上表,有司全部都要送来先请郗超过目,得其首肯,才敢施行。
  郗超因此也不轻松,一面要留心司马昱和王、谢两家的动静,一边要没日没夜的筛查文书中是否有不利桓温的内容,用一焦头烂额来形容也不为过。
  由此,与桓温会面的日期也是从月中开始一拖再拖,直拖至月底年初,好不容才得一空。
  司马昱自得知郗超要去见桓温,便一直心下惴惴,坐卧不安。巧的是,就在郗超要与桓温会面的前一日夜里,太常寺卿忽然入宫求见司马昱,称天象有变。
  司马昱肝胆一颤,忙追问详情。
  太常寺卿道:“老臣夜观天象,观得荧惑星逆行入太微。当初,荧惑守太微端门,逾月而海西公遭废。如今凶象再现,比之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老臣担心……老臣担心……”
  太常寺卿没敢继续说下去,老迈的身躯俯伏于地,恸哭不已。
  司马昱难掩惊惶,下意识撑着三足凭几摇摇晃晃想站起来,不料不当心胳膊一抖,整个人全如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地。
  太常寺卿见状忙唤来内侍宫女欲查看司马昱安否,哪知司马昱却失了心般的乱挥拳脚,鬼抽鬼叫,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日,郗超正好在中书省值夜,闻乱赶来,见这般情景,一时亦有些慌了神。
  司马昱一见郗超,更似见了活鬼,竟白眼一翻,昏厥过去,抽搐不止。眼看着司马昱口吐白沫,面色绛紫,好似已等不及太医赶来,众人无不阵脚大乱,跪地嚎哭。
  郗超因常年行军打仗,略通些医术,此时倒渐渐冷静。只见他先捏开司马昱的嘴,就近从腰间扯下一块玉牌来塞进他口中,以防他抽搐之间咬断舌头,接着使劲掐他的人中,又命人取了银针来,按准了几个穴位之后分别下针,有的针刺至出血,有的只是微微捻入皮肉。
  说来也奇,下针之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太医赶来了,司马昱也清醒了。
  司马昱恢复意识后,第一件事,是一把揪住郗超的领口:“郗嘉宾!卿老实告诉我,桓温此番回姑孰是不是为了调兵入京?他是不是想效仿苏峻、王敦,领大军攻破台城,然后再像废海西公一样把我也废了?!”
  说罢,又兀自连连摇头,
  “不!不不不……我看他不仅是想废我,他还想杀我!没错……没错了!他是想杀我!他是想杀我啊!他族诛殷、庾不过是为了敲山震虎,他想要的其实是我的命啊!我是皇室宗亲,是顾命大臣,又是三朝宰辅,他立我为帝只是为了借我的人望镇压朝野的反桓势力,现在他把反桓的宗族都赶尽杀绝了,我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了,是不是?!”
  郗超惶遽间忙俯伏稽首,道:“陛下,如今天下纷乱,人心思定,桓大司马方内固社稷,外恢经略,绝不可能再行废立非常之举,臣愿以郗家上下百口性命作保!”
  司马昱听罢不言,两眼盯着俯伏于地的郗超,神色木然。
  寝宫之内鸦雀无声,只听得见司马昱粗重而不规律的呼吸声,还有砰嗵、砰嗵,不知是谁人的心跳声。
  半晌,司马昱再次泪如雨下,转而伸手扶郗超:“郗中书请起……请起……”
  郗超这才敢把头从地上抬起来。
  “郗中书,朕……”司马昱泪眼望着郗超,张了张嘴,良久,又摆摆手:“罢了,没什么,卿退下吧。”
  郗超默然,终是没多问什么,旋即下拜称诺。
  待郗超离开,司马昱对太常寺卿道:“今夜天现异象一事,绝不可对外泄露!”
  太常寺卿恭谨道:“陛下放心。”
  司马昱又道:“还有,方才我对郗超说的那些话,也不可泄露半句,明白吗?”
  太常寺卿道:“老臣明白,老臣绝对守口如瓶!”
  司马昱颔首,旋即示意他退下。
  太常寺卿退后,司马昱独坐寝宫中,兀自仰望夜空良久,转而对内侍道:“传朕旨,召谢安、王坦之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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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温自行废立以来,对朝中大臣亦多有废徙。
  司马昱对此起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时日一长,桓温变本加厉,尤其郗超入仕之后,简直是要朝廷里里外外来个大换血,引得朝野明里暗里怨声四起。司马昱无法再坐视,他本欲亲自与郗超对面交涉,却又瞻前顾后,顾虑良多,唯恐处置不慎惹得桓温不悦,再生祸端。考虑再三,遂只得命谢安与王坦之前去郗超府邸与之商议此事。藲夿尛裞網
  谢安与王坦之都曾在桓温幕府任事,算得桓温的半个老部下,王坦之如今得以入朝担任左卫将军一职,亦与他曾是桓温的参军不无关系。总而言之,二人皆与桓温有故旧之情,派他们去议官吏废徙一事,是司马昱目前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谢安和王坦之既奉圣命,不敢稍有耽误,翌日,便一同前往郗超在京城新建的府邸拜访。
  因为王、谢等士族牵制的缘故,郗超如今在朝中虽仍未顺利掌握多少实权,可却不碍其炙手可热的势头。朝中意图攀援巴结者大有人在,郗府因之也是整日门庭若市,一天天的,比那过年还要热闹。
  谢安和王坦之为避人潮,特意赶了个大早,天没亮就去递了名帖。郗超于时正在府中喝早茶,瞥见名帖上写着谢安二字,随手将之扔到一边不予理会,对府内管事道:“不见。”
  管事为难:“那二位皆是奉旨而来,大人不见,恐怕……”
  郗超慢悠悠就着醋薤菜喝了一口粳米粥:“那就先晾着。”
  管事一愣,欠身:“诺。”
  郗超向来看谢安很是不顺眼,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其父郗愔感到不平。
  郗超的父亲郗愔乃前朝名臣郗鉴之子,郗超一直以父亲乃名公之后,位遇应当在谢安之上,而今谢安却入掌机权,而郗愔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官,郗超心中自然气郁难纾。
  在征西大将军府共事时,郗超就曾对谢安多有刁难,如今共侍御前,郗超自然更不愿让谢安好过。
  眼下虽找不着罪名将他下狱,可是朝中但凡需要他这个中书侍郎经手的事务,便绝不会让谢安轻易过关。
  如此,谢安与王坦之二人站在郗府门外苦等,直从日出等到日落也未得郗超一见。
  王坦之为官以来哪曾受过如此怠慢?捶着站得酸疼的腰腿,王坦之渐渐怒不可遏,兀自嘟囔:
  “小人得志,竟矜傲至此,仗势欺人,狐假虎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罢,拂袖欲去。不料,却被谢安拦住。
  王坦之瞪谢安一眼:“拦我作甚?!”
  “何处去?”谢安道。
  “郗超小子如此造次,我等岂可继续在此僵立,甘受其辱?!”
  谢安顿了顿,行至他身旁:“文度,这个节骨眼上,一时意气,逞之何益?”
  王坦之干笑两声:“谢大人以为这是意气,我以为这是骨气!谢大人若愿像条狗一样继续在此舔着脸,随大人的便,王某恕不奉陪!”
  “文度!卿就不能为了性命再忍耐一会吗?!”
  王坦之一梗脖子:“士可杀不可辱!死有何惧?!!”
  “糊涂!桓温废帝以来朝中大臣的血流得还不够多吗?陈郡殷氏、颍川庾氏哪个不是钟鸣鼎食的名门贵胄?比起卿等太原王氏如何?可如今又皆是何等下场?殷鉴在前,卿身为朝廷重臣不仅不知戒慎,反欲逞匹夫之勇,图一时畅快,届时若令覆辙重蹈,死的又岂止卿一人?!”
  谢安的话还是有作用的,它唤起了王坦之被愤怒蒙蔽的记忆。
  那些血腥的,恐怖的,白骨森森的,令人胆寒的一幕幕,在王坦之脑海中闪过。
  王坦之不觉面色惨白,汗出如泉,脚下亦未敢再挪动半步。
  郗超虽晾着王、谢二人不见,可他派出的耳目却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此时见状,将二人言行一字不差,据实回报郗超。
  郗超听罢只置之一笑,旋即起身:“走,上大司马那儿去。”
  侍卫:“那二人怎么办?”
  郗超:“让他们到大司马府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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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正是隆冬时节,谢安的身子骨本非强壮,在寒风中僵立一整日水米未进,本已有些体力不支,日暮之后,寒气更甚,北风似刃,割人皮肉。
  谢安渐觉头痛欲裂,未几,两眼一黑,一个趔趄,幸而有人即时搀扶,缓神定睛一看,相扶者无他,竟是郗府的侍卫。
  谢安站稳步子,忙对那侍卫一揖:“多谢阁下。”
  侍卫抱拳欠身:“大人多礼。今日郗中书公务繁忙,劳二位大人久候,甚是失礼。中书现在大司马府,烦请二位大人移驾相见。”
  王坦之闻言由惧转怒,斥问侍卫:“让我们足足在此等了一整日,现在他一句话又要我们去大司马府,他郗超真把我们当猴耍吗?!”
  王坦之还想再骂,却被谢安的咳嗽声打断,转而,只见谢安对那侍卫笑道:“如此,有劳阁下带路。”
  侍卫:“牛车已为二位大人备下了,二位大人请吧。”
  王坦之脸色铁青,剜了那侍卫一眼,一甩衣袖:“不必,我自己有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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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温在京新建的大司马府与郗超的府邸相距不远,王坦之虽拒乘牛车步行前往,也不过只比谢安晚到一炷香的功夫罢了。
  彼时已是深夜,管事称桓温已经睡下,便要安排王、谢二人去客房休息。
  谢安明着不说,心里其实与王坦之一样,对于在桓温处过夜多有排斥。然亦不敢忤逆桓温之意,只得勉强在客房住下。
  客房中,谢安坐在案前盯着窗外的昏黑,一夜无眠,直至东方既白,方才如释重负。
  鸡鸣三声之后,府中的婢女端了洗漱的水来,谢安就着清水草草擦了把脸,抬头便见管事何伯笑着站在门前,躬身道:“谢大人,大司马有请。”
  冬日的清晨,日色朣朦,呵气成冰。
  桓温近来腿疾愈甚,已卧床静养数日,此时仍无法起身,遂召王、谢入卧房议事。
  桓温的卧房不大,布置得十分简素,不过一床,一几,外加几方蒲垫罢了。
  床四周拉着床帐,帐中影绰,看不分明,王、谢坐定后,帐中传来桓温有些疲惫的声音:“来了?”
  谢安顿了顿,道:“前些时日听闻大司马有恙,不知近来可好些了?”
  桓温一笑:“老毛病了,好不到哪去,差不到哪去。”
  说罢,掷出一本奏疏:“我知道陛下要卿等来是为了议这个。那便议一议吧。”
  奏疏上皆是桓温下一步欲废徙诛杀的朝臣名单,竟写了满满一纸。
  谢安自地上拾起奏疏,默默看罢,不言,递与王坦之。王坦之略耽了两眼,即将奏疏掷还桓温,道:“太多!”
  桓温看着奏疏上的内容,沉吟,旋即取了朱砂笔正欲再除几人姓名,帐中却忽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桓温亦随之停笔。
  王坦之与谢安相视一眼,正觉奇怪,窗外巧有一阵寒风入室,风动帐开,二人这才看清那床帐内竟不止桓温一人,郗超亦在其中。
  原来郗超昨夜与桓温商议废徙条牒直至三更,二人都困得眼皮打架,就顺便宿在了一起。
  谢安见状不由笑起来:“郗生真可谓入幕之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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