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荀柳说的对,他们处于高位已久，已经习惯了吹捧和讨好,竟从未站在普通人的位置上思考过这些。
且陶家每次来访都表现的谨小慎微至极,那陶家公子也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现在想想到是真有可能是故意演出来的，那两个丫鬟……
姚氏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心里冷凉。
枕边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她的娇儿心无城府，嫁到他家又当如何？
“这件事情我再派人去查清楚。”
这时候王承志也沉着脸色道,“若那陶家公子真如你所说,这亲事不结也罢。”
姚氏点了点头,却又道：“陶家也就算了,娇儿,你毕竟年纪已经不小,那之前那几家……”
“我不嫁，我一个都不嫁！”
王娇儿不住的往荀柳身后藏，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耍赖模样,“那几个家中不是已有妾室便是已有通房,即便是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他们跟那陶公子又有什么区别？
我要找个一心一意只对我的男子！”
“胡言乱语！男子娶妻纳妾本是纲常！你这是跟谁学的论调？
！”
“抱歉,世子妃，这话原是我说的。”
这时候荀柳忽然插话道。
“……啊？”
姚氏愣了愣,扭头看向自己丈夫,而王承志也是皱了皱眉,似是不太赞同。
方诗瑶忍不住嘲讽道：“荀姑娘此言实在太过荒谬，这世上哪个男子不纳妾？
纵然如王爷一生只娶了王妃一人,但年轻时也曾有过几个红颜知己，你这番话莫不是将王爷一道指责了进去？”
“大少夫人这番话倒是可以等王公子纳妾后先自行体会一番再来教育旁人。”
荀柳不痛不痒的怼了回去，“王公子娶了你之后这五年来从未纳妾，照夫人所说，这应当也是有违纲常，夫人应当主动为王公子添几房小妾才不显得荒谬不是吗？”
“你……”方诗瑶气的脸色发红。
“既然并未尝过此等苦楚，便请夫人莫要随意发话，这样让旁人听着只觉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荀柳说着忽而看向世子妃，“世子妃却是尝过此等滋味，明知其中苦楚却要逼着女儿学会忍受，恕民女不明白。”
世子妃嘴角动了动，神色暗淡了几分并未言语。
王承志看了妻子一眼，神色更加不悦，“荀姑娘此话是何意？”
荀柳神色仍旧淡淡，她今日本是不想管这些事，但也许是这一年听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嘴里这样的论调听得多了心里本就藏着火气，也许是看见王娇儿天性纯洁，放在前世本是最美好的年纪，但如今却被亲人日迫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
若是她自己甘愿也就算了，就像世子妃和方诗瑶那般，她也不会闲的没事儿去管。
但她不愿意。
不愿意，且无亲人支持，作为朋友她便不能坐视不理。
“人人都道世子和世子妃恩爱非常，可在我看来多是世子妃在默默忍让。”
她说的毫不留情，使得王娇儿也忍不住愣了愣。
“据我所知，世子每月必有半月是留宿在妾室房中，这二十余年府中虽无庶子庶女，但小妾却从未间断过，世子每夜留宿妾室房中时可曾想过自己的妻子孤守着一房寂寞又是何种感觉？”
“我……”
“我曾听闻世子妃年少时也是一方才女，也曾在君子轩畅谈时政、在马场骑马射箭，德智品貌不输男子，然而这二十余年她可曾再发挥过此等光亮？
只因她嫁了人便要守德守礼，还要处理你这三五个院的小妾琐事！”
“世子劝娇儿嫁人，是因世子以为男儿当如此，而世子妃劝娇儿嫁人，是因为世子和世间男儿已让她无所指望，但这世上哪个闺阁女子不曾想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这世上女子多数能做到，而男子却无一人有此心！”
王承志闻言心里一震，竟不自觉往后踉跄了一步，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妻子。
他忽而想起二十多年前红烛暖帐下，他挑起她红盖头的那一刻，少女眉目如画，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信赖和欢喜，那是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毫无保留的交到他手上的表情。
那时候他确实想过，此生只守一人便好。
但后来时日长了，身周友人与妻子再恩爱的也娶了小妾生了庶子，他渐渐也认为这本就是男儿本色，他身为世子，宠幸几个女子又如何？
但现在……但现在……
他居然才发现，妻子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对他没了那抹信赖和欢喜，甚至看着他时也只剩恭敬和温婉。
他忍不住颤了颤唇，看着姚氏道：“你……真是这般想的？”
姚氏目光闪动几许，忽而又恢复了一水平静，她并未看他，只是看向荀柳道：“你也说了这世上男儿无一人有此心，那娇儿又当如何？
总不能真的让她如此任性下去。”
“所以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荀柳忽而转过身看向王娇儿，“娇儿，你不像我，我无父无母，纵然一辈子不嫁守着奇巧阁也能安然度日，但你是世子嫡女，身后的牵绊比我要多得多。
这样如何，一个月时间，任你自行挑选夫婿，但若一个月你自己寻不到自己喜欢的，便要听从家中安排。”
她说着又看向世子和世子妃，“世子和世子妃以为如何？”
姚氏想了想点点头，“如此甚好，世子以为呢？”
王承志心事沉重的看着她道：“你做主便可。”
王娇儿闻言欣喜不已，“这个主意好，那娘你不能再禁我的足了，我要自己亲自上街相看去！”
“好。”
世子妃见终于哄好了你女儿，便温言笑道，“但一个月后若是找不到，你也不可再耍小性子了，知道吗？”
“女儿明白。”
到底是亲母女，矛盾一解除，王娇儿立即撒开荀柳跑到世子妃跟前开始撒娇卖乖。
而一旁方诗瑶见自己简直就像个多余的人似的，心里便觉得有些难堪。
她不由得看向另一旁面带笑容的荀柳，心里更是觉得有些不平衡。
这五年来她确实如她所说嫁了个不爱女色的夫君，且还是她心中欢喜的男子，但夫君对她的冷淡亦是再明显不过，这些也就罢了，至少她已经得到了心中所求，这五年头一胎便是小子，肚子里这个已是第二胎了，公婆温和小姑伶俐，说出去无人不艳羡。
但偏偏她身旁出了个荀柳，王爷将她当成个宝一样也就算了，就连世子和世子妃，甚至本来与她关系最亲密的王娇儿也越来越事事向着她。
她不明白，自己出身富贵知书达理，是什么地方比不上区区一平民女子？
“娘，那我待会就出门好不好，我想出去逛逛。”
这时候她听到王娇儿道，便立即上前一步笑道：“那我带你出去走走，听说翠玉轩又出了几款新首饰……”
“不，嫂嫂怀有身孕，还是在家养着我的小外甥吧。”
王娇儿说着又跑过去抱着荀柳的胳膊晃了晃，“我要荀姐姐陪我去，荀姐姐，好不好嘛？”
方诗瑶脸色一白，心里更加不舒服起来。
“你啊……”世子妃却无奈的笑了笑，看向荀柳，“那荀姑娘若今日无事便陪她去逛逛吧，这丫头现在也就你能劝得住了。”
“好。”
荀柳笑应道，“反正我现在每日也不忙。”
世子妃点了点头，便叫上儿媳妇转身往院子外走去，然而走到门口时却听王承志冲自己喊了一声：“等等。”
方诗瑶看了姚氏一眼，很是有眼色道：“母亲，我先走了。”
姚氏淡淡点了点头，目送她出了院子，而此时王承志也走了过来。
他看着她冷淡的脸色，语气竟忍不住小心翼翼，“若雪，你若是真不喜那几房妾室，不如……我明日便安排打发了出去……”
“世子。”
姚氏转头看着他道，“她们当中有跟了你十多年的，世子要学那陶家公子狠心薄情的一套做法吗？”
“若雪……”
“世子不必因为荀姑娘的一番话心存愧疚，这么多年我早就想通了。”
她说着前脚迈出门，语气淡如轻云，“如此相安无事，便够了。”
她从来厌的根本就不是妾室的多少，但他不解，她也早懒得计较了。
王承志闻言怔了怔，不知为何，看着妻子的背影，他忽而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而院子里，王娇儿一见他们离开，便立即拉着荀柳进了屋。
荀柳见她忙活半天，才从柜子里翻出两套衣服，她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眼。
“娇儿，这男子衣服你是从哪弄来的？”
“我偷偷找成衣店定做的，荀姐姐你和我身量相仿，快换上呀。”
娇儿说着便拿起其中一套，正准备要换，却被荀柳拦住。
“等等，王娇儿，你做这衣服该不是本来打算逃婚的吧？”
王娇儿尴尬的笑了笑，“荀姐姐，你真聪明。”
她说着赶紧拿起另外一套塞到荀柳怀里，“别耽搁时间了，我昨天听说今天君子轩会开赛诗会，碎叶城的公子俊才都会到场，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还能赶上，但君子轩不允许女子进入，所以咱们只能这么做。”
王娇儿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说不准当中就有我未来的夫婿呢！”
荀柳说的对,他们处于高位已久，已经习惯了吹捧和讨好,竟从未站在普通人的位置上思考过这些。
且陶家每次来访都表现的谨小慎微至极,那陶家公子也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现在想想到是真有可能是故意演出来的，那两个丫鬟……
姚氏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心里冷凉。
枕边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她的娇儿心无城府，嫁到他家又当如何？
“这件事情我再派人去查清楚。”
这时候王承志也沉着脸色道,“若那陶家公子真如你所说,这亲事不结也罢。”
姚氏点了点头,却又道：“陶家也就算了,娇儿,你毕竟年纪已经不小,那之前那几家……”
“我不嫁，我一个都不嫁！”
王娇儿不住的往荀柳身后藏，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耍赖模样,“那几个家中不是已有妾室便是已有通房,即便是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他们跟那陶公子又有什么区别？
我要找个一心一意只对我的男子！”
“胡言乱语！男子娶妻纳妾本是纲常！你这是跟谁学的论调？
！”
“抱歉,世子妃，这话原是我说的。”
这时候荀柳忽然插话道。
“……啊？”
姚氏愣了愣,扭头看向自己丈夫,而王承志也是皱了皱眉,似是不太赞同。
方诗瑶忍不住嘲讽道：“荀姑娘此言实在太过荒谬，这世上哪个男子不纳妾？
纵然如王爷一生只娶了王妃一人,但年轻时也曾有过几个红颜知己，你这番话莫不是将王爷一道指责了进去？”
“大少夫人这番话倒是可以等王公子纳妾后先自行体会一番再来教育旁人。”
荀柳不痛不痒的怼了回去，“王公子娶了你之后这五年来从未纳妾，照夫人所说，这应当也是有违纲常，夫人应当主动为王公子添几房小妾才不显得荒谬不是吗？”
“你……”方诗瑶气的脸色发红。
“既然并未尝过此等苦楚，便请夫人莫要随意发话，这样让旁人听着只觉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荀柳说着忽而看向世子妃，“世子妃却是尝过此等滋味，明知其中苦楚却要逼着女儿学会忍受，恕民女不明白。”
世子妃嘴角动了动，神色暗淡了几分并未言语。
王承志看了妻子一眼，神色更加不悦，“荀姑娘此话是何意？”
荀柳神色仍旧淡淡，她今日本是不想管这些事，但也许是这一年听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嘴里这样的论调听得多了心里本就藏着火气，也许是看见王娇儿天性纯洁，放在前世本是最美好的年纪，但如今却被亲人日迫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
若是她自己甘愿也就算了，就像世子妃和方诗瑶那般，她也不会闲的没事儿去管。
但她不愿意。
不愿意，且无亲人支持，作为朋友她便不能坐视不理。
“人人都道世子和世子妃恩爱非常，可在我看来多是世子妃在默默忍让。”
她说的毫不留情，使得王娇儿也忍不住愣了愣。
“据我所知，世子每月必有半月是留宿在妾室房中，这二十余年府中虽无庶子庶女，但小妾却从未间断过，世子每夜留宿妾室房中时可曾想过自己的妻子孤守着一房寂寞又是何种感觉？”
“我……”
“我曾听闻世子妃年少时也是一方才女，也曾在君子轩畅谈时政、在马场骑马射箭，德智品貌不输男子，然而这二十余年她可曾再发挥过此等光亮？
只因她嫁了人便要守德守礼，还要处理你这三五个院的小妾琐事！”
“世子劝娇儿嫁人，是因世子以为男儿当如此，而世子妃劝娇儿嫁人，是因为世子和世间男儿已让她无所指望，但这世上哪个闺阁女子不曾想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这世上女子多数能做到，而男子却无一人有此心！”
王承志闻言心里一震，竟不自觉往后踉跄了一步，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妻子。
他忽而想起二十多年前红烛暖帐下，他挑起她红盖头的那一刻，少女眉目如画，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信赖和欢喜，那是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毫无保留的交到他手上的表情。
那时候他确实想过，此生只守一人便好。
但后来时日长了，身周友人与妻子再恩爱的也娶了小妾生了庶子，他渐渐也认为这本就是男儿本色，他身为世子，宠幸几个女子又如何？
但现在……但现在……
他居然才发现，妻子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对他没了那抹信赖和欢喜，甚至看着他时也只剩恭敬和温婉。
他忍不住颤了颤唇，看着姚氏道：“你……真是这般想的？”
姚氏目光闪动几许，忽而又恢复了一水平静，她并未看他，只是看向荀柳道：“你也说了这世上男儿无一人有此心，那娇儿又当如何？
总不能真的让她如此任性下去。”
“所以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荀柳忽而转过身看向王娇儿，“娇儿，你不像我，我无父无母，纵然一辈子不嫁守着奇巧阁也能安然度日，但你是世子嫡女，身后的牵绊比我要多得多。
这样如何，一个月时间，任你自行挑选夫婿，但若一个月你自己寻不到自己喜欢的，便要听从家中安排。”
她说着又看向世子和世子妃，“世子和世子妃以为如何？”
姚氏想了想点点头，“如此甚好，世子以为呢？”
王承志心事沉重的看着她道：“你做主便可。”
王娇儿闻言欣喜不已，“这个主意好，那娘你不能再禁我的足了，我要自己亲自上街相看去！”
“好。”
世子妃见终于哄好了你女儿，便温言笑道，“但一个月后若是找不到，你也不可再耍小性子了，知道吗？”
“女儿明白。”
到底是亲母女，矛盾一解除，王娇儿立即撒开荀柳跑到世子妃跟前开始撒娇卖乖。
而一旁方诗瑶见自己简直就像个多余的人似的，心里便觉得有些难堪。
她不由得看向另一旁面带笑容的荀柳，心里更是觉得有些不平衡。
这五年来她确实如她所说嫁了个不爱女色的夫君，且还是她心中欢喜的男子，但夫君对她的冷淡亦是再明显不过，这些也就罢了，至少她已经得到了心中所求，这五年头一胎便是小子，肚子里这个已是第二胎了，公婆温和小姑伶俐，说出去无人不艳羡。
但偏偏她身旁出了个荀柳，王爷将她当成个宝一样也就算了，就连世子和世子妃，甚至本来与她关系最亲密的王娇儿也越来越事事向着她。
她不明白，自己出身富贵知书达理，是什么地方比不上区区一平民女子？
“娘，那我待会就出门好不好，我想出去逛逛。”
这时候她听到王娇儿道，便立即上前一步笑道：“那我带你出去走走，听说翠玉轩又出了几款新首饰……”
“不，嫂嫂怀有身孕，还是在家养着我的小外甥吧。”
王娇儿说着又跑过去抱着荀柳的胳膊晃了晃，“我要荀姐姐陪我去，荀姐姐，好不好嘛？”
方诗瑶脸色一白，心里更加不舒服起来。
“你啊……”世子妃却无奈的笑了笑，看向荀柳，“那荀姑娘若今日无事便陪她去逛逛吧，这丫头现在也就你能劝得住了。”
“好。”
荀柳笑应道，“反正我现在每日也不忙。”
世子妃点了点头，便叫上儿媳妇转身往院子外走去，然而走到门口时却听王承志冲自己喊了一声：“等等。”
方诗瑶看了姚氏一眼，很是有眼色道：“母亲，我先走了。”
姚氏淡淡点了点头，目送她出了院子，而此时王承志也走了过来。
他看着她冷淡的脸色，语气竟忍不住小心翼翼，“若雪，你若是真不喜那几房妾室，不如……我明日便安排打发了出去……”
“世子。”
姚氏转头看着他道，“她们当中有跟了你十多年的，世子要学那陶家公子狠心薄情的一套做法吗？”
“若雪……”
“世子不必因为荀姑娘的一番话心存愧疚，这么多年我早就想通了。”
她说着前脚迈出门，语气淡如轻云，“如此相安无事，便够了。”
她从来厌的根本就不是妾室的多少，但他不解，她也早懒得计较了。
王承志闻言怔了怔，不知为何，看着妻子的背影，他忽而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而院子里，王娇儿一见他们离开，便立即拉着荀柳进了屋。
荀柳见她忙活半天，才从柜子里翻出两套衣服，她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眼。
“娇儿，这男子衣服你是从哪弄来的？”
“我偷偷找成衣店定做的，荀姐姐你和我身量相仿，快换上呀。”
娇儿说着便拿起其中一套，正准备要换，却被荀柳拦住。
“等等，王娇儿，你做这衣服该不是本来打算逃婚的吧？”
王娇儿尴尬的笑了笑，“荀姐姐，你真聪明。”
她说着赶紧拿起另外一套塞到荀柳怀里，“别耽搁时间了，我昨天听说今天君子轩会开赛诗会，碎叶城的公子俊才都会到场，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还能赶上，但君子轩不允许女子进入，所以咱们只能这么做。”
王娇儿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说不准当中就有我未来的夫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