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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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妖二仙第二章戍国乱
叶芊说，她和白黎的婚礼定在她及笄的那年秋天，银杏黄时，叶家十里红妆将她送入了东宫。
可就在她和白黎准备拜堂成亲的时候，就在她以为，她这一生都将这样度过的时候，事情却陡然发生了变故。
正午时分原本是一天之中最明亮温暖的时刻，却忽有万千黑色蝴蝶从天边成群结队地飞来，其所到之处遮云蔽日人畜无存，黑蝶逼近谁身旁，那人必会化为黑烟顷刻消失。
没有人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景象，当下东宫之中瞬间便乱作了一团。
往日优雅矜持的贵妇小姐们，花容失色、四处躲藏；看似仙风道骨的官员们，屁滚尿流、狼狈不堪。
生死攸关之际，唯有几个对东宫忠心耿耿的侍卫护着白黎和她一路奔逃。
可不过眨眼的工夫，那黑蝶便将戍国的所有天地都笼罩在了其中。
黑蝶步步逼近越聚越多，东宫大殿很快便被蝶群吞噬再无任何活人的哀号。
眼看着黑蝶马上就要逼近他们所在之地，其他侍卫也全都被黑蝶所吞噬，白黎果断将叶芊拉至身前：“孤是东宫太子，孤不能死，你们都要保护孤……”
若是旁人，新婚之时被自己的夫君当替死鬼，恐怕早就伤心坏了。
但叶芊本就对白黎没有半点感情，此时被他抓在身前，除了看不上这个贪生怕死的太子之外，倒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
有黑蝶逼至她眼前的时候，她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在研究它的具体形状和构造。
巴掌大小的蝶，皆是由云雾状的东西所化，唯有头顶的眼睛泛着幽蓝的光。
在看清楚黑蝶的样子后，叶芊便闭上了眼，心平气和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她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她想象中的剧痛，反而感觉有一双冰冷刺骨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叶芊猛地睁开眼，便瞧见一张分外好看的脸。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发是黑的，瞳是黑的，衣是黑的，但露在外面的脸和手却如雪一般的白。
黑与白的对比，那样分明，恍如善与恶，恍若明与暗，极致的简单，淋漓的震撼。
从小就性子淡漠的叶芊，在这一刻，忽然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她怔怔地看着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时何地。
直到她感觉被抓住的衣领一松，白黎惊恐的声音自耳旁响起，她方才缓缓转过了身来。
“秦……秦子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被唤作秦子暮的男子没有理会白黎的话，只是神色温柔地看着她，冰冷的指尖从她的眼角眉梢一路划过。
叶芊一动不敢动，他的手抚到哪儿，她便感觉那刺骨的寒冷跟到了哪儿。
良久，他方才挪开了手，薄唇轻启，喃喃道：“卿卿……你长得像极了卿卿……”
叶芊不知道卿卿是谁，但白黎却瞬间神色大变，一连退后了好几步：“秦子暮，卿卿那事不能怪孤，孤当时只是……只是受了那几个臭道士的蛊惑。对，都是那几个臭道士的错，孤这就派人将他们抓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
然而白黎话未说完，秦子暮身上的气息就变得异常冰冷，黑色的气息如遇油之火，瞬间暴涨了数倍不止。
他的目光从叶芊身上挪开，而后向着白黎步伐优雅地走了过去：“太子殿下，作恶便是作恶，不管是他人怂恿还是自己主动，都没有任何差别。”
在距离白黎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随后拂袖往外一挥，便有数个圆形的东西咕咚滚落在地。
叶芊下意识地看过去，便瞧见好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半日来饶是叶芊已经看过太多死亡的发生，但此时此刻依旧觉得脊背发凉。
那几颗人头的主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便是戍国势力最大的几个修仙门派的掌门。
那些长老虽说于修仙一途多年来进益不大，却是实打实地将凡尘武功练到了极致，一般的武林高手都奈何不了他们。
可此时他们却紧紧地闭着眼眸，尸首分离，声息全无。
叶芊平日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听闻他们和戍国皇室交往甚密，白黎和那些掌门，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惹怒这样强大的妖魔？
一直以来，白黎给人的印象都是优雅大气的，无论是何种场合都有一种不紧不慢的从容之感，可如今他却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犹如没有
追妖二仙第二章戍国乱
任何反抗能力的动物幼崽看见了爪牙锋利的头狼一般。
“孤错了……你原谅孤……孤把太子之位让给你，把戍国让给你……”
白黎一边说，一边又将叶芊扯到了身前：“卿卿已经死了……但孤的太子妃比卿卿更漂亮，而且你不是说她像极了卿卿吗，你大可以把她当作卿卿的替身……”
然而这一次，白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蜂拥而上的黑蝶包围了。
“啊！”
白黎惨叫着疯狂闪躲，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黑蝶都源源不断地扑向他。
黑蝶口齿锋利，每一口下去都让白黎痛不欲生。
“求……求求你……”
他在地上翻滚着，卑微地乞求着。
然而无论他如何求饶，秦子暮的神情都一直冷冽如冰：“你身为太子，却无半点储君仁义，作恶多端、心狠手辣，我师父当年何辜？只因不愿接受你的招揽，你便逼他自尽而亡；你身为人夫，却以妻为挡箭牌，为了苟活置乃妻性命尊严为无物，如尔等这样的垃圾，不配存活于世。”
语罢，秦子暮指尖微动，黑蝶便彻底将白黎吞没了。
不过眨眼的工夫，黑蝶吞噬了他的血肉，只余头颅滚落在地。
叶芊被眼前的巨变惊呆了，一时之间脑子里只余大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直到浑身黑衣的秦子暮拾起白黎的头颅丢入黑蝶群准备离开大殿时，叶芊方才回过神来。
她提着裙摆，快速地追上前：“叶家的人……也都死了吗？”
秦子暮听到她的话，脚步略微停了停：“叶家虽是知情者，但并没有参与其中，罪不至死。”
听他这么一说，叶芊顿时便松了口气。
抬手将脑袋上沉重的凤冠取下搁在一旁，叶芊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殿，又问：“那他们没死的话，又到何处去了？其他人呢？”
秦子暮回头看她，眸色深沉：“你不怕我？”
叶芊摇了摇头：“一开始特别害怕，但见你不会滥杀无辜之后，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秦子暮依旧面无表情：“但我杀了你夫君。”
叶芊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又要用黑蝶弄走戍国的人？以及……为什么唯独放过我？是因为我像卿卿吗？卿卿又是谁？你很在意她吗？”
一连串不带任何停歇的话，再加上叶芊和卿卿极为相似的脸，让秦子暮有一瞬间的茫然。
好半晌，直到有黑蝶挥动翅膀轻轻触碰他的脸颊，这才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没有回答叶芊的问话，只是喃喃着又道了一句：“以前我不理卿卿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会在我身边一刻不停地说话，直到我搁下手里的事情答应陪她玩耍，她方才会罢休。”
说完，秦子暮便不再理会叶芊，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宫殿外走：“卿卿……对，我要带上这些人的狗头去祭奠卿卿的在天之灵，我为卿卿报仇了……”
空荡荡的皇宫如今只有叶芊一人，或许是因为害怕，又或许是因为秦子暮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她，叶芊见他一走，便也脱掉了沉重华丽的嫁衣，只着里面简单的红色绸裙追了出去。
一路从皇宫走到外面大街上，目之所及皆是空无一人，而天空云层也俱被乌压压的黑云所覆盖。
不过好在秦子暮的身边一直有黑蝶跟着，叶芊一路小跑追着那些黑蝶方才没有跟丢。
出了京城一路往东又行了数十里，在叶芊觉得自己双腿快走断的时候，秦子暮才终于走进了一座杂草丛生的破道观。
道观名为青云观，看上去很是有一些年头了，叶芊匆匆看了一眼，便追着秦子暮的脚步进入了道观。
道观并不算太大，前殿摆放着三清老祖塑像的地方还算完好，后殿四处皆是断墙残垣。
叶芊赶到的时候，秦子暮正身形笔直地站在一棵毫无生机的枯萎桃树前，原本一直毫无表情的脸，此刻充满了悲伤难过。
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树干，满目凄凉沧桑，就像是在抚摸自己逝去的爱人一般。
叶芊见他身旁的黑蝶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便鼓起勇气走到了他身旁。
“你这个时候到青云观，是有什么意义吗？还是说，你是在这里长大的？这棵桃树有什么来历吗？”
秦子暮捏了捏眉心，先前无喜无悲的声音此时隐隐带了点无奈：“我以为誉满帝
追妖二仙第二章戍国乱
都的名门闺秀，都是文雅贤淑的典范。”
见他肯搭理自己，叶芊耸了耸肩，颇有些纨绔的模样：“在人前我自会如此，可如今这里除了你我不是没有外人吗？”
夜风微凉，院内杂草随风荡漾，似吹皱了一池碧绿的湖水。
秦子暮看着身着红衣的叶芊，又再度陷入了恍惚。
好半晌，叶芊方才听他再度开口道：“在成为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前，我原本是这青云观中的一个小道士。”
秦子暮说，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他此生最美好的回忆皆出自青云观，但最惨烈的回忆却皆是因为白黎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