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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甘州城的变化

将军夫人娇又飒 秋意重 2142 Feb 3, 2022 8:29:12 AM
    甘州是边疆难得的大城。
    大周西北疆域地广人稀,饶是几个有名的城市,其内人口与素来人员稠密的中原北地,和鱼米之乡的江南都无法相提并论。
    甘州却不同。
    它坐落在祁连山脚,每年春夏时节都有祁连山上融化的雪水浇灌,因而土壤堪称富庶。
    再者甘州恰在大周与西域诸国沟通的枢纽位置。从中原腹地到西域的来往商队,皆要从甘州城通行歇脚。
    无论从商业或军事角度,甘州都至关重要。
    它因此是边疆难得的大城。
    饶是常年居住在京城的蒋明娇,亦听说过它的繁荣阜盛。阮靖晟行军时数次经过此城,都将其当做了重要补给站。
    刀一等人对甘州城盛景记忆深刻。
    ——巍峨的朱漆城门大开着,出城与入城的队伍都排得老长,密密麻麻的平顶房屋疏落有致。阳光热烈的下午,大街上男人们拎着烤羊腿,大声唱着西北民歌回家,女人在屋顶晾晒着谷物,不时用清亮的嗓子回上一句。
    热闹的集市上人声鼎沸,来自西域的胡商大声叫卖着,高鼻深目的胡女与花纹繁复的波斯毯;龟兹的美女穿着碧蓝纱裙跳着舞,脚腕上的银铃叮铃铃地响;赤着脚的小女孩与大件行李一起坐在骆驼背上,伴着驼铃的清脆声响,在大街上慢悠悠地来往。
    那时的甘州城热闹又充满希望。
    此时的甘州城却如同地狱。
    入目可及皆是断壁残垣——城市正中的青石板路裂开一条大缝,其余辅路中甚至有从中间断开的。房屋成片成片地倒塌,成堆成堆的砖瓦破碎成渣,砖瓦缝隙间是发乌的干涸血迹,偶尔能发现一两只无主的鞋。
    最触目惊心的还是甘州城西面。
    西郊毗邻着一座小土山。那山叫小青山,曾经是城内不少百姓寒食节踏青,乞巧节秋游时的好去处,不少文人在此游玩后都留过诗。
    但如今山已全平了。
    小半个甘州城,被埋在了小青山广袤的泥土残骸下。坊市连房屋遗骸都看不见,仿佛那一处的人与屋从未存在过。
    咕噜——
    不知是谁咽了一下口水,发出了堪称突兀的声响。
    也是这一声声响后,一行人才意识到四周太静了。
    静得人心尖发颤。
    地上七零八落躺着断臂残腿,天空遥遥传来悠长的鸟鸣,静谧的旷野里似乎有狼的嚎叫,废墟里不时有讨食的野兔窜过,偶尔听得见小昆虫的鸣叫。
    但没有人声。
    整个甘州城仿佛已经‘死’了。
    没有一个活人。
    “人呢?”一个年轻大夫声音惊恐地打着抖,“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这场地震就算再厉害,也不至于一个活人都不剩下吧?那咱们还来做什么……”
    没人,救什么灾?
    一群大夫们面面相觑,眉眼间亦是难堪的忧色。连饱经训练过的暗卫们都攥紧了缰绳。
    此情此景过于骇人了。
    事实似乎比他们想得更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千里迢迢跑来是为什么?
    “还有人。”蒋明娇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众人皆求助扭头看她。
    更有一个年轻大夫忍不住开口问道:“女神医是如何知道的?”
    蒋明娇简短道:“地上没有尸体。”
    众人先是愣了一瞬,继而恍然大悟。
    地上没有尸体!
    正如在入城时看见的母亲与孩子般,死了人就会有尸体与骨头。但如今的甘州城除却断壁残垣外,却并没有成堆成堆血肉横飞的尸体。
    这可能是死的人少。
    亦可能是有人特意在清理这些尸体。
    后者可能性更大。
    “那边有人。”阮靖晟乃习武之人耳聪目健,用长柄斩马刀指了一个方向道,“数量并不少。”
    一行人顺着他目光看去,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那是一处神庙。
    它足有两层半,尖尖的顶极其奢华,通体用材五彩斑斓,上绘着诡异的千手罗刹与多面菩萨,远远瞧着给人神秘诡异感。
    这神庙惊异之处在于,在周围建筑皆东歪西倒的倒塌后,它依旧是完好无损伫立的。
    仿若神迹。
    “过去看看。”
    在阮靖晟与蒋明娇带领下,一行人皆朝着神庙而去。
    隔着神庙一里远,他们便听见念诵经文声。
    “呐米呐米呐里咯米索拉兮——”
    是众人没听过的经文。
    一个年轻人打了个寒颤,小声嘀咕着道:“这是什么教?怎么恁得奇怪?神庙建的诡异,经文也这般诡异,我在中原时根本没听说过这一神庙。”
    “这是讷米寺。”阮靖晟沉声解释道,“是小乘佛教的一个极小的分支,本质仍奉行着佛教的教义,倡导人行善惩恶,以求来世安生。讷米寺本是一个小庙,素来不受人重视,不知为何神庙内竟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他们说着踏入神庙,看见了乌压压木然坐着的,堪称数以千计万计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衣衫褴褛地坐在角落里,嘴唇因干涸地起了皮。其中不少人还缺胳膊少腿,断肢处伤口已经感染流脓。
    然而他们却无人呼痛,仿佛已对此等痛苦麻木了。
    他们前头有一个四十余岁的僧人,咚咚咚地敲着木鱼,念诵着那些奇怪的经文。
    阮靖晟朝刀二使了个眼色。
    “这位高僧。”刀二恭敬上前,唤了一声道,“我等是从京城来此救灾的,队伍里有许多大夫与药材。敢问高僧能否行个方便?”
    僧人睁开了眼望着他们,敲木鱼声应声而停。
    “你们是从京城来甘州救灾的?”
    “是。”刀二拿出昭仁帝的手书,与一路的通行令牌:“陛下听闻甘州灾情后,忧心不已夙夜难寐,特令我等来甘州救灾。”
    僧人仔细检查过刀二拿出的令牌,忽然抬起了头道:“敢问这位钦差,可去见过了甘凉肃三省总督?”
    阮靖晟不动声色道:“我等一路从京城奔波而来,方才才刚进城,因见四下无人,循声方找到方丈的所在之处,未曾来得及去见三省总督。”
    僧人仔细打量了阮靖晟容色,似乎确定了他的话为真,才点头对着底下的灾民道:“诸位信众,朝廷救灾队的人带着药材来了,还请诸位信众先去治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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