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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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军队在魔宫高手的突袭之下损失不小，只好暂时停止攻击。而这也让西域各城邦联军得到了喘息之机，自然也让魔宫有了重新部署的机会！可即便如此，那些掌握着一国权势的人们，也不肯按照虞方胜的提议向中原进兵了。
    因为他们绝不会像普通百姓那么容易轻信花言巧语，或者说实际拥有的权势和地位，能够让他们不被虚假的“神灵”所迷惑！而事实上，富有原本是应该可以让人更冷静，更知道守成重要性的。
    丰饶的中原大地固然引人入胜，但对于西域各城邦的国主们，身后的波斯大军仍旧犹如芒刺在背，随时可能让自己一无所有。那么就算面前摆着再多的利益，也都不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虞方胜也算是一代枭雄，他当然明白那些原本只是利益共享者的心态。而且他也并不愚蠢，何况他希望的也是以西域兵马帮助自己横扫天下，并不仅仅是能够中原走一趟就算被波斯趁火打劫也无所谓！
    可是，他心里还有个疑问！就是近百年来波斯帝国势力强盛，兵锋所指无往不利，尤其是海上的战斗更是所向披靡。按道理说，两国间虽然并无实际利益牵扯，但相互贸易都还比较倚重。至少相比中原，西域对波斯更有好处。当然，如果是中原朝廷声称愿意和任何人分享西域的国土，别说是波斯，任何一个过度都无法拒绝。
    但是，半琴就算再厉害，名气再大，武功再高，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武林中人，又凭什么可以令波斯王廷相信他有能耐，以及权力做到只有凭借一国之力才能兑现的承诺？
    虞方胜早已派人暗中调查过，但并未发现中原朝廷兵马有何动向。而波斯王廷也没理由仅凭一面之词就轻信出兵，然后才发现被骗！
    所以这件事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捣鬼，那就是半琴确实有什么足以蒙骗波斯帝国的办法，然而后者又实在是非常不可能的！
    论武功，虞方胜早已登峰造极！论才智，他也绝非泛泛！雪溪和半琴能想到的事，断然不可能长时间使他蒙在鼓里！因此，虞方胜很快就想起了那个曾经假扮自己令本门饱受摧残的人物！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虞方胜一直认为无非就是半琴暗中指使人所为。但如今回想起来，即便是有殷瑶姬的暗中相助，但虞漠寒，乾天等人和自己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又岂能丝毫看不出破绽？
    而如果那个冒牌货并不是半琴所指使，又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和目前这局面有何关系？
    而且，半琴和雪溪对此情形又是如何看待的？如果自己猜想不错，那么半琴应该早就知道，或者是猜到有另一股神秘势力正在慢慢渗透，并且逐渐开始掌握了整个局面！
    也正因此，半琴才会眼睁睁放弃西域和波斯大军对垒的大好机会，并未向自己出手。而他会这么做，显然也并未将那另一股势力当做同伴，难道他在等自己双方两败俱伤？
    可那股势力如此神秘莫测，而且显然也极端庞大，又怎么会任由他去坐收渔利？看起来，现在他们双方之间都是心照不宣，而只有自己还被完全蒙在鼓里！
    不过，既然他们并非彼此信任，那自己在这夹缝中就还有一线生机。无论如何，虞方胜绝非甘心被动挨打的角色……
    西域受波斯大军的攻打已有数月，虽然暂时稳定了局面，可显然挨打的一方处于劣势！而古往今来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平静的时候丝毫不用理会中原土地。而等到有所需要的时候，只要予以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用于满足那片土地上卑微统治者可悲的虚荣心，就可以引诱他们为自己肝脑涂地！
    雪溪无奈的看着徒弟，因为他对朝廷善意的提醒，只换来了礼貌的责备！
    “我与当朝并无深交，只是当年他们立国之初，曾对我礼貌示好，可并无实际交往！如今我虽然痛陈厉害，但满朝文武都主张维护西域。看来这一次，虞方胜可是下了不小的力气！”
    半琴淡淡点头：“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都会不安现状！虞方胜下的力气固然不小，但对于朝廷，为臣的利欲熏心，为君的则是自以为是！可他们都忘了，自古以来只有不得已或者有所图谋的时候，邻邦才会把中原奉为天朝上邦！可结果哪一次中原朝廷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引狼入室？”
    “哎！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朝廷要发兵二十万援助西域，且不论这一战要到何年何月。但万一此时魔宫突然有变，武林可就危险了！”
    半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两军交战胜败难料，时日更非短暂。而最后倒霉的除了前线将士，总还只是百姓，对当权者并无多大危害！不过，无谓出兵导致无妄之灾。既然朝廷不在乎自己的江山，我又何必替他们可惜？”
    雪溪听了心头一颤，深深凝视着徒弟，不由担心问：“你已经想好了对策？”
    半琴微微冷笑：“南疆，缅西诸国一向饱受西域迫害，更因魔宫死者无数。而塞北牧族多年来屡屡犯境，可边关守将却谎报军情，以致边塞百姓怨声载道。如果此时中原和外族开展，必定只会更增民愤，当朝恐旦夕难保……”
    “你……”
    听自己的担心居然将成现实，雪溪心里大为惊骇，当即连连摇头：“不！不行啊！万一中原内战一起，岂非更加是生灵涂炭？你这样做也只是杀鸡取卵，于事无补啊！”
    半琴淡淡看了老人一眼，戏谑反问：“没有战争，老百姓的日子就能过得好一点？而且继续下去，无论前方二十万大军胜败如何，中原江山的百姓势必也要身陷水深火热，你会指望当朝能保护苍生黎民？况且如果真得打退了波斯大军，西域的危机解除了，他们也一定会突然倒戈，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生灵涂炭？除了死的人不同之外，师父可以告诉我还有什么其他不同的吗？”
    雪溪听得紧紧蹙眉，他很清楚徒弟说的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千百年来发生了太多次的前车之鉴！对这个世界来说，一切的约定俗成根本都毫无束缚力。如果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一切善意的教条都屁用也没有，那就只有设法缩短痛苦的时期而已！
    良久，半琴轻轻叹气：“师父！我说这些并不是在求得您的同意，而是现在的情形已经没办法阻止事态发展了，更加不是什么人肯自我牺牲就能了结的！无论如何，我和魔宫之间必然要有个了结。至于以后的事，就看我有没有命等到那个时候了……”
    听了他的计划，连贤贞都不禁惊讶的目瞪口呆！可转念想想，如果更多人希望的只是早日摆脱战争，杀戮，那么世俗的唾弃又何足挂齿？
    “哎！虽然从情感上我不赞成你的做法，但事实上你又一次说服了我。为了避免更多的牺牲，做个卖国贼也没什么！无论好歹骂人的岂非总是那些劫后余生，活下来的人？”
    半琴平静的点了点头：“我早听说过当朝宰相为人颇有雄才大略，而且这次西域求援，他虽然并未阻挠，但也并未赞成！你可以去找他，把我的意思说明白。我会为他扫除一切障碍，但他必须保证为我和虞方胜的生死一战留出空间！”
    “看来，这一次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半琴坚定，却缓慢的点着头：“我会用剩下的时间做完所有我必须去做的事，就算连你也觉得我自私，可既然走到了这个可以掌握别人生死的地步，又有谁能做到不自私？”
    忧郁的看着他，贤贞轻轻叹息：“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可以尽全力去找到救自己的方法。反正无论如何，一切的一切我们所有人会共同承担，你绝不会寂寞……”
    正说着，剑心突然闯进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而贤贞也没心情再逗趣两句，便借口有事去独自伤感了！
    坐下后剑心奇怪问：“怎么了？我觉得道士今天怪怪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笑了笑，半琴摇头说：“没什么！现在局势非常复杂，他也没心情胡闹了。等一切都平静下来，还怕他不故态复萌？”
    剑心点头笑了笑，轻轻依偎在他怀里：“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放下一切，真正去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了！”
    点点头，半琴只能强忍下心头的苦楚！这个世上的确有人可以去摆布别人的命运，但也真的没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自己会让那些伤害了自己的人付出代价！让他们明白，在他们算计别人的时候，也要承担或许更多的苦果！
    走出义侠山庄，半琴踏上了雪氏祠堂。殷瑶姬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回头，并未开口递来一封信！
    半琴平静的看完，在手中边揉边笑：“他终于发现了，果然不负我为他废了那么多心思！”
    看着尘屑般随风卷舞的纸末，不用问，殷瑶姬想必早就想到了信中的内容！
    “你打算怎么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原本早该了解，所以该付出的代价，他是省不下的。不过无论是谁，招惹了我，也一定要承担后果……”
    看到他眼中凶光一闪，殷瑶姬不由心头战栗，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你……难道你已经……”
    勉强平静下来，半琴淡然一晒：“你看出来了？不过没关系，放下了，倒也没多难过！你给虞方胜回信吧，告诉他，我可以答应跟他合作，但只是暂时。到底鹿死谁手，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殷瑶姬紧紧皱起眉头，感到后心一阵冰凉！那种眼神她曾经是看到过的，也就是从那时起，她才真正了解到自己的未来将要面临多么悲惨的命运。可今天再次见到那眼神，除了害怕，她心里更多的是痛苦，悲伤！甚至于，比以往偶尔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的时候更加难过。
    同时，她也真正了解到，人生在世的确有比性命更加无法割舍的东西！虽然也不是现在才知道，但的确是这一刻才真正深刻的意识到。而且她还发现，原来当你开始珍惜另一个人的生命时，竟然真的会把他看的比自己更重要……
    看到雪溪正耐心督促门下武功，半琴从未对这种临阵磨枪产生过希望！可是，他同样也有自己的心愿，所以无法忍受期望相差太远！
    在所有人疑惑不解中，半琴径自走向杨琛，一把抓过他手中长剑，稍一运功便震成十几段。然后，一种从未有人见过的怒色和语气从他身上出现了！
    “面对敌人的时候丝毫心软都会让自己尸首分离！你身为一个剑客居然这么容易被人抢走剑，只说明你的命更贱！就凭这点本事，你还妄想维护什么正义？如果你想死可以马上去自尽，不要到了以后还要连累我去救你……”
    看着他气愤的走远，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有雪溪的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悲哀！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不自主的怀疑起了自己当年所做的是否正确？因为结果或许不会改变，但自己未必要承受如此的痛楚！
    为什么自己从未对子女尽心教导？因为从一开始自己就没能从他们之中任何一个身上感受到希望！所以就因为觉得他们之中没有人可以承担责任，所以自己就始终只是作为一个父亲去保护他们，而从未想过彼此之间还应该有些无关外界，只是血缘亲属之间理应产生的牵绊！
    可对这个徒弟，自己倾尽了毕生的心血，也终于把他教成了可以担负一切的人！可是除了自己希望他去完成的一切，自己对他将要面临的处境居然完全无能为力！
    自己根本无法对他负任何责任，更加没有给他可能比魔宫可以给他更好的人生！曾经的自己多么盼望能听到他叫自己一声“师父”！
    而如今，这声“师父”却让自己如此的痛心，愧疚！
    当年恩师为自己而死，他那时心中的悔恨，痛苦，今天自己总算体会到了！可是，当人真正知道了后悔的时候，往往总是在已经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现实再也无法改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