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1章 兜兜转转的命运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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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饶有兴味地看着芥川龙之介，明明就还是那只祸犬，就连性情脾气都没怎么变，但就是——的的确确有不同了呢，比如说，那副脱离了野犬范畴外的贪婪、无餍和更加隐晦扭曲的偏执，比起从前来说，像是终于吸取了点教训，学了点长进。这真是，连他都有些想不到呢。
太宰治知觉到脸颊一侧火辣辣的刺痛，口腔中蔓延的血腥味久久不散，是方才对方出拳所伤的，于是这刻也毫不留情反击回去，“哎呀哎呀~”喉间根本压抑不住的笑溢出，他肆无忌惮的狂放态度仍未收敛，已经忍不住那些恶劣的心思和谋算。
芥川龙之介对上那双沉沉看来的，呈现出冰冷无机的鸢色，却翻涌着黑暗和死亡气息的眼眸，明知其人的可怕之处，曾经在对方还未叛逃之时，流传在港口Mafia内部的一句话是：‘对于太宰治的敌人来说，其最大的不幸就是敌人是太宰治’，他们现在已是敌人。
然而他还是站在了这里，等候这个不知是恶魔还是神明的男人对他的宣判。
哪怕明知太宰治下一刻出口的话语必将是能穿刺他一身皮囊血肉的尖刃，足以在他的骨骸上再度留下狞狰可怖的伤痕，他的一切情感、理智和心理都将为对方所操控。
然而，芥川还是留在了这里，冷灰色的眸子中映着那人的面庞，似乎收敛了自己本就压抑克制着的情绪，但稀疏的眉头依然蹙着，不可避免地，像是还置身于多年前那个傍晚，他跌撞着不断奔跑，向着一个死局、一道穷途末路而去，在那时所体会到的撕裂心肺的痛苦残存至今，仍在胸膛之中翻搅不歇。
“芥川，”太宰治以一种可笑的、似若怜悯的目光望向这条勉强能有栖身之所的祸犬，慢吞吞轻描淡写地，又好像刮骨刀一样划开皮肉，使刀尖抵在了那鲜血淋漓的胸腔中。
“看起来成长了，但事实上——你还真是，软弱废物得、和从前一样呢。”
说到这里然而太宰治又顾左右而言他了，对于芥川来说，这是从前很难得见的模样，作为他的引导者和上司的太宰治，从来在他面前保持了居高临下的态度，冷酷的，严厉的，漠然的，黑暗的……唯独不是现在这样，看起来比四年前高大了些的男人更令人捉摸不透，习惯性地挂起微笑，脱掉了暗沉的黑色正装，总是维持着一种不着调且轻佻的表现。
芥川龙之介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太宰治如同未发现一样，依旧自说自话，“实在是太可惜了，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知觉到，你的第二任老师，”
他勾起恶劣的笑，“也即将离你而去了啊。”
话语出口与之同时另一拳狠砸了过来，打在太宰治同一侧的脸上，远比上一拳更透出泄愤与报复的意味，头颅不可避免侧过去，贴在了身后冰冷的地牢墙面上，然而这个男人只是压抑不住地咳嗽几声，又是些鲜血从口中滴落。
不，这还不够，太宰治的胸膛猛烈鼓起了下，很快又平息下来，拧回头对上那双盈满疯狂恨意的眼眸，对方那些疯狂和偏执毫无保留溢出，眼神显得空洞洞又极其可怖，而他若无其事地接着道：“别生气啊你，这不都是实话吗？毕竟我不认为我教导出来的你有迟钝成这样，如果真是，那么也早就死在不知哪一场战斗中，不会还有机会在这里对我动手了啊。”
赤/裸/裸的讥讽、贬低，太宰治从不认为芥川能做到成为一个合格的部下、弟子，他总是容易过激，而性情偏激、愚笨、不知悔改，就连脖子上那一个脑袋都仿佛装饰，宁愿维持着一条野犬的习性，从来不肯认真去思考去学习，从头至尾都无可救药到了极点。
芥川龙之介收回手，在身后从衣摆生长出黑色罗生门游荡在空中，他狰狞的表情缓慢挣扎着被压下，地牢内昏暗的光影之中，太宰治似乎在他黝黑空洞的眼底见到一根蜘蛛丝，扭曲至极，隐晦非常，然而却似乎拉拽不断，成为一道无坚可摧的屏障，由此形成庇佑。
……不太对啊，芥川的反应。
“太宰先生，您说得不对。”
一身黑衣的青年抬手掩唇，只露出双冰冷淡漠的眼，在鬓边两缕渐变为白的头发醒目十分，更衬得他脸色苍白如纸，瘦削单薄得像是风一吹就倒下，然而这是一条无心的祸犬，他天生便沉溺在杀戮之中，暴虐，狠厉，嗜杀。
太宰治唯有在其本人面前从不承认他的长进和强大，而事实上，他一直满意于对他的教导，芥川固执于生存的价值与意义，偏执到可以为之付出全部一切，然而在还未找寻到目标的这时，他仍顽强地苟延残喘存活下来。
不仅于此，芥川实质是聪慧且理智的，只是在他的教导者面前，他愚笨地选择展现自身武力的强大，却忽略了其他方面……或许是当年的太宰治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走偏了方向，譬如说两拳五枪什么的……
稍微出神一下，然而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太宰治垂着眼，毫无感情地微笑着，他想要打断芥川龙之介的话，却在看到对方表情的同时意识到：当初的好学生、好部下学会明目张胆的叛逆了呢，那副表情完全就是在说‘他对接下来所说的话十分坚定，根本不可能被动摇’。
掩在手背后的嘴唇似乎勾起了抹笑，不是虚张声势也并非讥谑讽刺，芥川龙之介蹙着的眉舒展开，慢慢地道：“老师，”
——是在称呼谁呢？
“她是和您不同的。”
前后两位老师，各自具有各自的不同，一者迫使他在艰难无比的境地下存活下来，而另一者在此时又赠与他新的动力，他们处在同等的地位上，芥川不否认他一次次被拯救的事实，但他的两位老师也的确是不同的。
太宰治嘴唇勾起的弧度变大，“哟西，是这么肯定的吗？肯定自己会得到答复，还是肯定你的新任老师不会——‘被迫’地逝去呢？”
‘被迫’所指的是乌瑟的异能力反噬，如此强大的异能力不断反噬着主人，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乌瑟就会被彻底污染或堕化，然后人间失去其踪影，彻底丧失痕迹。
那些污秽不祥的色彩一直存在于乌瑟的身上，在使用过异能力后无法抑制、不可控地浮现出，连同她的精神和意识都似乎受到影响，随着她所写的书一部部完成，异能力【疯狂徒属】所能做到的越多，对于她自身的浸染和扭曲亦然累积增加。
在达到某一个界限后，乌瑟必将步入她书中所写的、非人的他物之度——索度之中。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意外地又有些蹙眉，他沉思片刻，缓慢放下了手，坦然、安然地表达出他的迷惑。
“如果是在下的请求，”
“想必老师，不会置之不理。”
芥川一瞬间似乎洞悉了某一真相，例如说他的老师-乌瑟，她的本质即为[疯狂]，作为支配异能力【疯狂徒属】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如表象那般安静平和，所有的伪装假象都只是在注视她的人们意识中存在，因所占立场和并不完全的认知了解而生出的理解，其必然是误谬的。五⑧16○.com
芥川龙之介想到在那日傍晚，在那些翻涌暗沉的黑暗之中，乌瑟能在自身的异能力还未能完整表达出的那时，就能够改变和蒙蔽认知，甚至于以自身的意志影响扭曲外界，她的疯狂不动声色，然而已达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
早已是非人的存在，又会如何步入非人的境地？
他认知到这一点，然而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试图压下盘桓脑中巨大的眩晕感，这样的举措无疑十分失败，但他仍站立着，道出一句既定的事实。
“太宰先生，您认为，老师和书中的平一郎，他们身上会有共同点吗。”
……
芥川龙之介走后，太宰治仰着头收敛了表情，假做思考模样，没过多久嗤笑一声，他曾经的部下依然迟钝愚笨啊，竟然会以为……？
而他是知道的……哎呀，勉强算了，反正也的确如芥川所言，乌瑟不会对她喜爱又珍视的对象置之不理。
全部意识淡薄到一定程度却仍保留了自我的人偶，难得找寻到自己喜爱的事物，然后从其所有者——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那里，夺取、或者叫交换过来，满怀欣喜地圈定在自身所有物的范围内，怎么可能忽视以及令其失落嘛。
“我很想要”、“很喜欢”、“很可爱……”
乌瑟的喜欢和想要却并不惹人生厌，无非是因为——
对于一样事物或人纯粹的喜欢，不含任何恶念或他意，就连相应情绪的表达都带着柔软，且小心翼翼的，守住珍宝以后就心满意足，足以为此发出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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