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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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以来，每当张嫣然尽力奏响那首曲子的时候，所能够影响的并非只有身在床榻上的陈轩波一人，凡是将乐声听在耳中者，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相应的影响，这其中，当然包括时常赶至此地，自行调息运气的白跃渊。平心而论，在此事之前，白跃渊从来不曾想到，原来乐曲会有如此力量，竟真能在潜移默化之间影响人的心神状态，继而使经脉中真气的流动与之相互应和。
从小到大，白跃渊的全副心神心神，从来都只在武艺招式和兵书战策上，所以直到如今，他也并不能全然明白张嫣然所奏的乐曲之中，究竟包含着何等意思。
记得当初叔父曾经对自己说过：想要做好这世间的任何事情，说到根源，总是脱不开一个‘勤’字，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说的就是这般道理。
昔日白跃渊心中，有时也曾经出现过罢手不练的想法，不过每到此时，叔父便提醒自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若是坚持不懈，哪怕自己修习的是天下间最为粗浅的功夫，最为简单的招式，到了后来，也总会有不凡之处；而若是半途而废，那便只会一事无成。
彼时的白跃渊并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努力和勤奋都会让人感到苦闷和不满，也不是所有的日积月累，都会让人感到索然无味和没趣。
就如现在的自己，每天听着那位张姑娘指端流出的雅乐，心旷神怡之余，尚能存着维持真气照常运行的心思，虽是一心二用，但是自己的修为并没有落下，甚至通过这几天的经历，反倒觉得自己的的经脉伤势好得比自己预想的更快，当真是意外之喜。
更为重要的是，在张嫣然所奏响的乐曲中，白跃渊并未感受到丝毫的兵戈之音，饶是如此，自己却反而觉得能从这首曲子当中，领悟出另一种克敌制胜的方法。
须知他平日所修行的火属真气乃是五行真气之中最为刚猛霸冽的一种，尤其是当家传的流火燎原刀运用之际，自己都会觉得有一种几乎不能抑制的暴虐之情，就在心底里悄然生发。
以前每到此时，白跃渊只能凭借自己本心的理智去压服那一股似乎是沛然莫之能御的情绪，维持自己的心神，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情绪的稳定，让自己不为情绪所控制。
有鉴于此，白家嫡传的流火燎原刀曾经被他人称之为是‘先伤己，在伤敌’的一门气刀，盖因无论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要想强行压制住由自己本心中自然生发的情绪，都不啻于是先与自己作战一般，难免有所损耗。
但是自从白跃渊听过了张嫣然的乐曲，心中便有了一种预想：
先哲有云，‘天下之至弱。亦能当天下之至强，天下之至柔，亦能当天下之至刚’，自己所修习的流火燎原刀虽然是天下闻名的霸道刀法，但也还未到敢称天下至刚而动地步，若能通过领悟乐曲之意，达到收放自如，不受影响的目的。
或许真如一些前辈高人所说，世间诸事，都是一法通而万法通，自己只要领悟了这首乐曲之中的真意，便能随之找到消弭刀术影响的法子，更能从中想出能战胜敌人的新方法。
说起来，那位人称‘北海龙王’的耶律逊宁，本事确在常人之上，就算是白跃渊自认为所学已然甚精，也无法用家传的流火燎原刀胜得他一招半式。
回想自己当日与之交战的情形，白跃渊有的时候便会思考，假如当时没有任何外部因素影响，自己就那样和耶律逊宁斗下去，这一战的结果，又将会是如何？
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推演，终究还是耶律逊宁的赢面更大一些，以二人修为和招法而言，自己能维持势均力敌之状已是难能可贵，要想仅凭自己的能力战而胜之，不免有些痴心妄想。
依自己见闻，耶律逊宁长于运使变种水属真气，虽然其人所发的气芒光焰声势未必能比自己更为引人注目，但胜在后劲悠长，当真可称得上是绵柔悠长，越战越勇。
自己日前与这位‘北海龙王’曾经有过约定，半月之后便要在另行比试，而想要不再重蹈覆辙，其中关键便是在于让自己的真气运用也如对方一般，保持后继之力，才有取胜之机。五⑧16○.com
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这个道理白跃渊不是不明白，不过凡事知易行难，纵然他也算是年轻一辈中少有的年轻高手，当此之时，却还是不能让自己改换方式。
或许自己的机缘，就在如何与这首乐曲中所蕴藏的深意互相印证，从而自行创制出更加适合自己的对敌方略。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与各人心中的想法更有不同，即令是如白跃渊这等少年英才，想要在数日之间便做到因敌变化、独辟蹊径，究竟还是势所难能。
不过与此同时，白跃渊的心中隐隐有所感知，倘若自己的真的能够凭借自己的感悟，在这首乐曲的感染之下想出新的对敌方略，日后说不得真能够凭借此道登临绝顶，成为天下罕见的武学高手。
眼下他耳中听着又一次悠然响起的乐声，心念转处，不由得自行默念者：“以天下之至柔，亦能当天下之至刚”这句话，但究竟应当如何才能让至刚包容于至柔之内，自己却始终毫无头绪，不知应当从何变起。
可巧的是，就在房屋内，正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陈轩波，心中残存的意识中，也正在念叨着这一句话，毕竟其人经脉之中的不同真气，似乎也要用这等方法，才能兼收并蓄，让自己转危为安。
就在这一时刻，无论是屋内屋外，无论是陈轩波还是白跃渊，他们的心中都同时浮现出了这一句话，可惜的是，二人终究还是没有办法互通有无、互有印证，只能凭借着各人所想，走上各不相同的两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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