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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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阮又一次来到醉仙居。
    这一次过来，她就是来耀武扬威的。
    五天时间里，她连出六计，帮助丘神绩轻而易举的击溃徐敬业大军。
    如今徐敬业大军损失不小，又退回扬州，已经是无路可退。
    眼下只要丘神绩大军再次出击，一鼓作气便可歼灭徐敬业大军！
    她倒要看看，陆言面对她这一份战绩，还能不能继续说出“你不配”这样的话来！
    阮阮走进醉仙居大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收取赏钱的陆言。
    她走到陆言面前，随手将一枚金叶子放在托盘里，说道:“本姑娘家今天心情好，这是赏你的。”
    陆言看了一眼金叶子，又抬头看了一眼阮阮，说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阮阮看到陆言坦然接受这一份打赏，不免有些好奇，问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在羞辱你吗？”
    陆言淡淡一笑说道:“我是说书人，说书收赏钱，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在羞辱我？”
    阮阮说道:“可是你武功盖世，足智多谋，是天底下难得的人物呀。”
    陆言指了指地面回应道:“这里是醉仙居，在这里我就是一个说书先生。”
    听到陆言的回答，阮阮用非常古怪的眼神看了陆言一眼。
    她就从来没有见过陆言这样古怪的人。
    以陆言如今的江湖地位，不管去哪儿都会被当做座上宾对待。
    想要钱财的话，有的是人愿意给他送钱。
    结果他倒好，就在这里说书，每天收这几十两几百两的赏钱，也不知道图什么。
    就在阮阮想到这些的时候，陆言已经将赏钱收好，准备回后院了。
    阮阮见状连忙说道:“我要请你喝酒！”
    她今天可是来炫耀的，这还没来得及炫耀，怎么能让陆言轻易离开呢。
    陆言回头瞥了阮阮一眼，摇头道:“我没兴趣和小屁孩儿喝酒。”
    阮阮气急，咬牙切齿道:“我不小了，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陆言见状呵呵一笑，对傅君玥说道:“掌柜的，来两壶昨日春，送到楼上。”
    说着陆言便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阮阮见状立刻跟上，还不忘回头对傅君玥说道:“酒算在我的账上！”
    等上了二楼。
    陆言和阮阮又在初次见面时的位置坐下。
    阮阮看着陆言，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吧，丘神绩大破徐敬业，这是我的功劳！”
    陆言看着阮阮那得意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姑娘有些娇憨。
    就因为这么個事情，就迫不及待的跑来找他炫耀，还说自己不是小屁孩儿。
    所以他决定好好教导一些阮阮，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炫耀。
    “你现在这么得意，将自己的光辉战绩说出来，觉得起到炫耀的效果了吗？”
    听到陆言的话，阮阮愣了一下，反问道:“难道没有效果吗？”
    陆言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提起自己的光辉战绩，固然可以炫耀一番。”
    “但是在别人表面上恭维你，实际上心里却在鄙视你，觉得你做出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没有一点城府。”
    听到陆言的话阮阮又愣住了。
    仔细想想的话，好像陆言说的有些道理。
    不由得，她对陆言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陆言回答道:“继续做事，做大事，但是不要主动声张，等到别人问起你来的时候，你再漫不经心的随口回两句，表现出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样子。”
    “这样一来，别人就会觉得你很厉害，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能够表现的风轻云淡，一看就很有本事。”
    “如此别人才会在心中真正的钦佩你，懂了吗？”
    听到陆言这一番话，阮阮不由得想到了那天初次见到陆言时的情景。
    当时别人询问陆言有关赤壁之战和扬州大战的事情，陆言的表现就是风轻云淡，好像此事不足挂齿一样。
    也是因此，她才觉得陆言十分厉害，心里对陆言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倘若不等别人询问，陆言便急匆匆的主动对外提起这件事情的话，她还会觉得陆言十分厉害吗？
    想到这些，阮阮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这两日的表现，脸色顿时涨红起来。
    陆言看着阮阮那羞耻不已的模样，笑着说道:“现在你还要继续跟我炫耀吗？”
    阮阮闻言立刻摇头回答道:“不炫耀了，以后再也不炫耀了。”
    说完这番话阮阮便有些丧气的在桌子上趴下来。
    “这做了大事不四处宣扬，让人知道我的厉害，那万一没人问我怎么办？”
    如果一直没有人问她的话，她难道就要一直憋着吗？
    那也太难受了吧！
    陆言倒了一杯酒，说道:“你还说你不是小屁孩儿？”
    阮阮听到陆言又说自己是小屁孩儿，当即反驳道:“我只是想要让人知道我的厉害而已！”
    陆言看着阮阮，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急于表现自己？”
    阮阮闻言脱口而出道:“那还是因为师父不让我出山，说我还有很多不足，还不到出山的时候！”
    “可是慈航静斋的圣女东方澜都已经出山了，我身为阴葵派圣女，又岂能继续龟缩不出！”
    陆言听到阮阮的话，又问道:“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阮阮当即有些怂的看了一眼四周，小声说道:“你别说出去，师姐以为是师父让我过来的呢！”
    陆言呵呵一笑，朝着楼下喊道:“再来一壶昨日春！”
    阮阮白了陆言一眼。
    这个家伙，居然趁机敲诈勒索！
    阮阮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问道:“我师姐马上就要一统天下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言举起酒杯说道:“那我就先恭喜你和你师姐了。”
    说着陆言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
    岭南。
    自从数日前离开京城之后，东方澜和宋玉明便直奔岭南而去。
    这一路走来，东方澜和宋玉明看到了很多背井离乡的苦命人，也看到一些人安居乐业。
    这些人虽然过得不算好，但是至少可以填饱肚子，不用背井离乡。
    相比之下，这就是天大的幸福了。
    在经过那天和陆言的一番交谈之后，东方澜便知道，她没有能力给全天下人想要的生活。
    没有办法让所有穷苦人都过上好日子。
    她所能做的就是选择一个贤良之主，尽快平定天下。
    然后尽可能让更多人过上安稳日子。
    所以她对这一次岭南宋阀之行极为看重。
    只是当到了宋家，见过宋玉明的四个哥哥之后，她失望了。
    宋玉明的四个哥哥不能说是一无是处，但是绝非她心目中贤良之主的人选。
    即便是最为优秀的宋玉明，也显得太年轻太稚嫩，难当大任。
    家主宋师道年事已高，又无锐意进取之心，同样并非好的人选。
    也就是说，她这一次岭南之行，只能是无功而返了。
    此时，客厅之中。
    宋师道端坐在主座上。
    他的几个儿子就坐在右手边，一个个都用殷切的目光望着东方澜。
    这倒不是说他们多么喜欢东方澜，一见钟情什么的。
    主要是他们希望自己可以被东方澜选中，成为众望所归的贤良之主，而后逐鹿中原，称霸天下。
    然而可惜的是，不管他们如何冲着东方澜“抛媚眼”，东方澜都是无动于衷。
    这让他们都是有些气馁。
    就在他们想着要如何得到东方澜的认可时，东方澜站起身来朝着宋师道盈盈行礼。
    “多谢宋叔叔这几日的热情款待，澜儿这次过来，是特意向宋叔叔告辞的。”
    宋师道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让玉明送送你吧。”
    宋玉山听到东方澜要走，当即站起身来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当宋师道那有些严厉的目光转过来之后，宋玉山便乖乖的坐了回去。
    宋玉明站起身来，对宋师道说道:“父亲，孩儿的游历尚未结束，所以孩儿想要继续和东方一起行走天下。”
    宋师道看了一眼宋玉明，正要说话。
    这时外面忽然有侍卫进门，禀告道:“启禀家主，有人自称蜀王李璠，正在门外求见！”
    蜀王李璠？
    听到这个名字，在座的众人脸上都是露出惊讶之色。
    李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岭南？
    原本准备离开的东方澜忽然不打算走了。
    因为她下一站本就要去蜀中见一见这位蜀王李璠，没想到李璠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宋师道略作沉吟，说道:“那就请他进来吧。”
    很快，侍卫便带着一个身着麻衣，头戴斗笠的人来到客厅。
    这人进入客厅之后便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真容。
    李璠容貌颇为俊美，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精神面貌相当不错。
    当初李璠继位时，曾经和宋师道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宋师道一眼就认出眼前的蜀王是真的。
    “老夫拜见蜀王。”
    虽然说宋师道江湖地位很高，但是面对一位藩王，还是要表现出应有的尊敬的。
    其他人看到宋师道向李璠行礼，自然是跟着行礼。
    李璠连忙上前搀扶宋师道，说道:“宋叔叔，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此时李璠对宋师道表现的极为客气，甚至是有些亲近。
    全然不像是当初面对李元嘉时，表现出的对宋阀的忌惮和警惕。
    宋师道请李璠坐下，等到李璠入座后才问道:“不知道殿下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李璠对宋师道问道:“宋叔叔以为如今天下有能力称帝者有几人？”
    宋师道闻言呵呵一笑，说道:“殿下这个问题老夫可不敢回答。”
    李璠认真的说道:“宋叔叔，这里没有外人，但讲无妨。”
    宋师道略作沉吟，回答道:“如今有能力称帝者，一是你们李氏，二便是武后了。”
    李璠点头又摇头，说道:“宋叔叔你还漏了一个，你们宋阀难道就没有问鼎天下的能力吗？”
    宋师道又呵呵一笑，回答道:“老夫老了没有那个心思，这几个儿子也不争气没那个本事，殿下真是太抬举我们了。”
    虽然隆中对当中三分天下的说法很诱人。
    但是宋师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宋家是真没有适合的人能够坐稳那个位置。
    李璠再次摇头说道:“宋叔叔也许没有这个意思，几位哥哥也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你觉得武贼会这么想吗？”
    “宋叔叔认为，等到莪李氏兵败之后，武贼是会班师回朝还是继续挥兵南下，扫清她称帝路上的其他障碍？”
    宋师道早就猜到李璠这次来岭南是为了求援。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璠没有直接道明来意，而是在阐述其中关键利害，想要让他主动出击。
    虽然言语举止间还略显稚嫩，但是多少已经有那么点意思了。
    想到这些，宋师道目光微妙的看了李璠一眼，问道:“殿下认为武后会挥兵岭南？”
    李璠点头，十分严肃的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听到李璠的话，在场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变得极其微妙。
    身为慈航静斋圣女的东方澜更是忍不住多看了李璠几眼。
    以前她只是听说过李璠的名字，并未见过李璠。
    但是今日李璠这一番言谈，却是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宋师道在沉默片刻之后，对李璠问道:“殿下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李璠站起身来，从背后行囊里取出一幅地图平铺在地上。
    他用一根竹竿指向地图，说道:“宋叔叔即日起兵，借道荆州，顺江而下入扬州。”
    “我则从成都府发兵，自葭萌关出，进占长安，威逼神都！”
    “武曌为保护神都必定要调兵回援，宋叔叔和徐叔叔只需要牵制住丘神绩，给我五日时间，神都可破！”
    这就是他此次来到岭南的目的，联合宋阀对抗武曌！
    众人听到李璠的这一番言论，都是极为吃惊。
    按照李璠的这个计划，还真有可能攻破神都，覆灭武曌！
    宋师道略作思考，说道:“你这计划看似不错，但是你要进占长安，恐怕不易。”
    李璠微微一笑，说道:“早在很久之前，我三爷爷和十一爷爷便已经和长安方面取得联系，只要我大军抵达长安城前，便会有人打开城门，迎我入城！”
    “到时候我整合长安大军，有长安为后盾，攻破神都只在弹指之间！”
    听到李璠这一番话，宋师道不禁深深的看了李璠一眼，问道:“这都是你自己想到的？”
    东方澜望着李璠，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感到十分的好奇。
    李璠点头回答道:“一部分是，一部分则是受到陆先生的启发。”
    宋师道听到李璠提起陆言，下意识的说道:“东结孙吴，北拒曹操。”
    李璠点头，他将这一句话化用为南结宋阀，北拒武曌，倒也形象。
    宋师道感叹一声说道:“陆先生大才，殿下倒也不差。”
    李璠摇头说道:“我之才能比起陆先生，那真是萤火之辉比皓月，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呢。”
    说着李璠又对宋师道问道:“不知道宋叔叔意下如何？”
    宋师道深深地看了李璠一眼，说道:“老夫可以发兵驰援扬州，但是老夫有一个要求！”
    李璠闻言立刻问道:“不知道宋叔叔有什么要求？”
    宋师道指着李璠，回答道:“他日若真的成功击败武后，我希望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你！”
    ……
    李璠走了。
    他要尽快赶回成都府，然后立刻发兵长安。
    和李璠一同离去的人还有东方澜和宋玉明。
    宋师道眼见东方澜跟着李璠离开，便知道李璠今日表现获得了东方澜的认可。
    也许要不了多久天下人就会知道，李璠便是东方澜选中的贤良之主。
    说起来，相比起生活在武曌阴影之下多年的李显和李旦。
    年轻的李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也许如今李璠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是只要经过一番磨练，李璠必成大事！
    若是李璠真的登上九五之位，那他们宋家便有从龙之功。
    至少李璠在位期间，他们宋家可以高枕无忧。
    想到这些，宋师道不免又想起自己那几个儿子。
    除了宋玉明有些能力之外，其他几个几乎都是草包。
    真是比不过人家李氏啊。
    ……
    在返回成都府的路上，东方澜一直都在观察李璠。
    在观察的过程当中，她从李璠的身上看到了许多优点。
    朝气蓬勃，学富五车，武功不俗，胸有抱负，还关心民间疾苦。
    如果让李璠登基称帝，延续李唐基业，倒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念及此，东方澜便做出决定，她要留在李璠的身边，辅佐李璠！
    而宋玉明也通过观察东方澜看出，李璠就是东方澜要寻找的贤良之主。
    对于此，宋玉明心中倒也并不失落。
    毕竟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称霸天下。
    他所想的，无非就是在江湖在朝堂有所作为，然后抱得美人归。
    ……
    浑天监察院。
    古老的院落之中。
    白发苍苍的老人身披灰色大氅，盘膝坐在院子里，正在默默看书。
    忽然之间，他心有所感，抬头将目光看向天空。
    那满是褶皱的苍老脸庞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惊奇之色。
    “李氏衰微，如今居然又迸发明光，难道有贤主出世？”
    “如此一来，倒是武氏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