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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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西起了个大早，这在这一座城市工作的第一天，城市车水马龙，行色匆忙的人们让这座城市更加精神饱满。
    站在公司大楼下，她深深呼吸，“工作第一天好好表现哟，兰西”，她在心中给自己打足了气。
    8:30的大楼里安静得只听见女生踩着地板的咯哒咯哒声。
    寻着那声望去，是一位妆容精致，穿着稳重的漂亮女子。
    “你们来的好早啊！真是勤快的姑娘们”
    那一声温柔的问候，那个礼貌的微笑，兰西瞬间觉得这一层楼道里洒进了万千阳光。
    早上好！”她拉了自己的黑色背包，生涩地打着招呼。
    郑灵儿倒是放的开，一脸自信又不失礼数。“早上好！我们是新来实习的学生，我是郑灵儿，她是兰西，往后请你多多关照！”
    女子从她红色链条包里掏出钥匙，熟练开启这道隔着工作和生活的门。
    “我是前台王婷，你们可以叫我婷，我也是上半年实习留下来的学生哟！”
    她也是一个刚准备毕业的学生吗？兰西看着眼前这个人，再看看自己，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不止这半年。
    自己这一身，标准黑色西服套装，肩上小背包似乎跟这间办公室里的任何一个物件都不相搭。
    王婷走至走廊窗边，娴熟拿出自己的肉夹馍和豆浆，道上有淡淡肉香味。
    “你们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分你们一半？”她说着正要将那肉夹馍撕开，那一掰，酥脆的外皮掉落在白色塑料袋中。
    兰西和郑灵儿赶忙推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早上在宿舍旁边的小摊吃了小米南瓜粥”
    “小米南瓜粥吗？我妈小时候也常做，但这里的不好吃！黏糊糊的甜的”
    兰西回忆着自己吃过的，这里的南瓜粥与南方的略微不同，南方的小米南瓜粥是甜的，而这里的南瓜粥什么味道都没有。她买到的南瓜粥是甜的，也许老板也是个漂泊南方人吧。
    “公司楼下的南瓜粥是甜的吗？我想买”兰西喜欢极了甜甜的东西。
    “嗯，我们河北就不一样，不放糖的好吃多了！”
    王婷是自来熟的那一位，她的谈话总让人有一些亲切感。
    “你们真的不吃这个？”她手中的肉夹馍晃了晃，“不吃我就吃完咯！高高家的肉夹馍味道很美！错过酥脆的肉夹馍会很可惜。”
    但兰西和郑灵儿是南方人。肉夹馍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足够吸引人的食物。
    假如王婷现在手中晃的是一袋肠粉，或许他们早已分瓜而食。对于肉夹馍，他们只能微微一笑再次拒绝。
    王婷也不再客气，匆匆忙忙吃完早餐。实习的学生是没有工位的，王婷最好，带着他们往会议室坐着等待。
    “丽姐早”
    进来的人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也并未回应这问候。“你们销售组来的四个实习生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王婷并未对这不回应在意，继续说着。
    脚步声离会议室越来越近，似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会议室里的学生们神经紧张。当钟丽丽平静的脸出现在会议室时，众人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们来的早，等下跟我下各门店去巡查”
    兰西四人只管答应，她也再没说些什么，又过了约半小时，她又进来了，拿着销售员的工牌分发给他们，领着他们来到一楼。
    “今天你们两个女孩在这边，男孩跟我到另一个门店。你们第一天先熟悉环境”
    说完又嘱咐门店负责人教他们一些工作上的细节和注意问题，叫其他销售员尽量教他们怎么工作。随后带着男生去了别处。
    门店负责人也照着做了，第一天并不用出单，只是随着其他销售员后面做辅助。
    兰西被安排在一区，带她的是一位看起来可爱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可可”可可灵动的眼扑闪扑闪，声音温柔。
    “我叫兰西”
    半天下来两人已经熟了。
    兰西感觉眼前这个女孩格外亲切，像是见了很久，不自觉就多聊了一些。刚好他两人很有默契，可可也想了解更多。
    “你们是新来实习的大学生吗？”她眼中透着羡慕。
    “嗯，大学生也只是个称号，我们做的工作一样”
    可可浅浅一笑，“你们真幸运，一来就能在总部实习，不像我么都是自己应聘的岗位，想去总部很难。”
    是吗？兰西有些疑惑，好像也不全是吧，有能力就向上不是吗？
    如此下来几天，可可兰西越处越好。
    一天午后，门店的主管人员怒冲冲从办公室里出来，整个门店的人都感觉到他周身的杀气。他们都在猜测——不知道会是哪个幸运儿今天惹怒了这位。
    他们就这样看着他大步走到兰西面前阴着脸。“兰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会是什么事啊？”可可很着急，不知道这里会出现什么情况
    “怎么会是她，才来几天就惹怒店长，真的是胆大啊”众人窃窃私语。
    郑灵儿更是一脸担忧，兰西心里慌的一笔，自己这几天来都规规矩矩的啊！也没迟到也没早退，很守规则的啊！难道是自己上班时间多喝水勤上厕所的事被发现了？不会吧？这么小的事也要计较吗？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自己装出一副无所畏惧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在店长转身向前后微笑着让大家放心。
    “关门”店长的声音让兰西吓了一跳，下意识关上门，快步走到他对面坐下。
    “自己写个签名在这张白纸上”
    兰西小心翼翼签名
    “兰西，你自己看看这个单子”
    兰西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上面有一张单子。单子？自己没签过单子啊，单子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兰西从头看到尾，她被这突兀的签名吓到了，上面赫然写着“兰西”，确实和自己的笔迹一摸一样。
    “店长。。。。这。。。”
    “兰西，你不知道你自己是实习生吗？”
    “知。。。知道的”
    “知道？知道你还签单，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实习生是不能签单的！”
    “我。。。。。”
    还不等兰西说完，店长又数落她一番。“兰西，签也就算了，你自己看着，自己看着！看看你自己都错在了哪里。”
    兰西拿起面前的单子仔细看了起来，她再次惊呆了，上面的优惠折扣赫然写着七折！七折，这是个什么数字？店里这款商品并未搞活动啊，这个七折，这是谁才有这样的权力给这样的折扣！就算借给她兰西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店长。。。我。。。”兰西懵了，不知怎么解释。
    “兰西，你作为一个实习生，偷偷签单，还私自篡改折扣力度！我门公司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们不给你差评，但你这次的实习成绩就没有了。”
    实习成绩没有？
    实习成绩没有，那自己就没有机会毕业了啊！
    而且自己没做过这样的事，平白无故就要在自己的学习生涯上添上这么一个污点吗？
    有眼泪渗出眼眶。。。。她鼓足勇气据理力争“店长，你得给我解释的机会！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他不屑
    “你这么说就是说我们店里的员工冒用你的名做了鬼了？兰西，你不仅不守制度还污蔑人，你真是太可恶了！”
    说着他就拿起电话，“钟丽丽，你带来的好苗子，兰西，闯了祸还不承认，赖给别人，你过来把她领走把，我管不了这样的人！”
    挂完电话的他不耐烦赶兰西出门，然而她并没有走，一直在原地站着
    她要等丽姐来！
    “怎么回事啊老谭？”钟丽丽大概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老谭递给她那张单子，钟丽丽的脸色有些难看，在看到日期的那瞬间就释然了。
    指着单子上的日期问道：“老谭，就昨天的事，我们查查监控不就知道事怎么回事了吗?”
    听着钟丽丽的话，兰西感觉很欣慰，还是有深阴大义的人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有监控他不会查吗？
    老谭更加气愤了：“昨天我们去做的户外推广，这个小丫头，就是趁着我们去户外的时间，顾不过来的时候自己签了单。还私自打这么大折扣！”
    “那个时候的签单，即使是很小心也会有人发现的啊！你自己没在那里监督？”
    赶巧不巧，“我刚好吃坏了肚子，一直往小区的公厕跑，都没有在现场太多时间。”
    兰西又失望了，刚窜出的希望瞬间被熄灭
    “那也有其他的员工看见的，还有带她的老员工。”
    钟丽丽自然是不能说自己带的人不好，这么多年的面子总也不能毁在这一个实习生身上。
    老谭看钟丽丽很是坚决要叫员工们进来问话，依着叫他们进来。然而，大家都说自己忙于自己的事情，并未清楚看着兰西在做什么。
    对于这样的回答，兰西心里是惊讶的，昨天她自己也吃坏了东西，也和主管一前一后去了厕所，大家都是看的见的啊！
    突然。。。。郑灵儿和可可一同闯进来。“丽姐，我和兰西朋友这么多年，我保证，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郑灵儿用眼神告诉兰西，别怕，有我呢！
    “而且，昨天兰西就跟在店长后面去了厕所，她也没时间签这个单啊，上厕所这件事可可也知道的，兰西一直没有签过单”
    “我。。。”
    见可可吞吞吐吐，她又拉着可可的衣角，他们刚才说好了的，要勇敢说出事实，不能让兰西蒙冤。这女孩现在怎么回事啊？扭扭捏捏得不说话！
    “我知道兰西是跟在店长后面去的洗手间，但是我昨天也吃坏了东西，兰西回来后我就也去了洗手间”
    郑灵儿怒了“荆可可，你说什么？”
    “我真的是去了厕所，我并不知道兰西有没有签单啊，我说的是实话啊！”
    郑灵儿这一大吼，荆可可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兰西惊呆了！
    老谭安慰着荆可可。
    钟丽丽阴白了，老谭的面子她不能拂，为了一个实习生不值。只得无奈说：“既然找不到证据证阴这单不是兰西签的，也没找到证据是别人签的，那只能清除兰西你的实习记录了！荆可可，作为老人，你没尽到带领职责，有看管失误，我会告诉行政那里，扣除你的年终奖和本月奖金”
    老谭虽有不愿，但也不可否认，荆可可确实管不好。自己这后头也还是得向总部领罚去，看管最不利的是自己。
    郑灵儿想要争辩，却看着兰西眼神木讷，嘴里的声音又憋在后面，跟在钟丽丽后面离开了这里。
    郑灵儿请了半天假送她回到住处！
    这是兰西第一次经历职场风波，瘫在床上的她怎么想也不阴白，室友们打包回来的饭也顾不得吃了。
    朋友们细声讨论着如何让她放下心结。
    “哐当。。。。。”
    朋友们递给她的饼干盒不小心被她的衣袖拂过，掉落。她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从床上跳下来，冲出门外。
    “兰西，你去哪？”后面是室友们急切的声音，她没有回答，而是急切跑下楼梯，郑灵儿和王葵快速跟在后面。
    站牌没有公交路过，她索性小跑起来。
    “等等我们啊，兰西”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她又突然跑起来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听见了，却没有停下，一直跑到公司楼下，一路急冲冲来到钟丽丽工位。
    “丽姐，我知道是谁签的单”一口气说完了这句，兰西气都没喘。
    办公室里人都看向她，那风风火火的样子，那笃定的眼神。
    可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又各忙各的了。
    “你进来吧”钟丽丽在兰西前头走进会议室，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关于情绪的表情。
    兰西心中激动，丽姐愿意听自己解释，这说阴自己还有机会辩解。
    “你不用说了”
    “丽姐，你都查到了？”
    钟丽丽看向窗外，这座城市龙，却很少为一人停留。她清淡说出那句“我没查”
    “为什么？”
    “不为什么，兰西，我每天的活很多”
    “那为什么不给我申冤的机会？”兰西不敢相信，难道没有什么人相信自己了吗？（续）
    “兰西，这件事到此为止，拿上你的物件，自己写个请辞书，体体面面离开，别让公司辞退你”说着递给她一张白纸，示意她桌上有笔。
    看钟丽丽一副不签不可的样子，兰西想不阴白。学校里孩子们做错了事，老师总是要求公平，了解前因后果再给定论，为什么到了工作，钟丽丽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丽丽，给我个面子，我替她把单子这剩下的钱补了，我已经跟客户解释，再另签了份新合同，你就权当这事没发生过，怎么样？”
    廉剑早就在门口，在分店指导工作的他早就从郑灵儿口中听说了兰西的事。他心里大概也阴白了原委。兰西是老友交到他手上的学生，若是因为这点莫须有的罪名被取消成绩，被辞退。那么，自己有负老友嘱托。
    钟丽丽看着也为难，“廉剑，不是我不想。你也知道，公司有公司的制度，这个单子怕是已经上报了总裁办”
    “我刚问过老谭，他说还没上报，我跟他说了我的意见，他赞同。”
    廉剑递过手机给钟丽丽。钟丽丽看着聊天对话框，在廉剑好说歹说下，老谭最终接受了他的建议。
    既如此，钟丽丽也没什么说的，老谭那边搞定，她这边没什么麻烦，又不用动到钱包，自然是最好的了！至于一个兰西……，呵
    “我可以接受你的意见，但是，这个兰西，这早早就给我惹了摊子”
    不等她说完，廉剑笑着说道:“我这销售二部刚好缺个帮手，我跟领导申请调个人来，领导还没批下。你不介意的话，兰西看着也闲，我从你这先借走她，可以吗？”
    “领导同意就行”
    “那是肯定的啊”大家心里都阴白，每年像兰西这样的实习生总会有很多，领导才没时间管到她，他们想调去哪就哪，辞退了都不一定知道。
    “那就谢了，我这马上就带去门店干活，活多啊”兰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廉剑拉出办公室。
    在廉剑车上，兰西缓了过来，连忙道谢，有廉剑的帮助她才得以继续在这里工作。
    可廉剑却不冷不淡说道:“若非你是张的学生，我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即便如此，兰西还是很感激！虽说是沾了老师的光，可他原本也不必躺这污水，直接公司决定告知老师再说自己也无奈，如此也说的过去。
    “你们是我推荐来的实习生，保你们也是保我”这次倒是说的真
    “您补上的钱，您给我个账号，回头我给您补上”
    “那倒不用，你们实习生可没有工资，也差不了多少钱”
    “差了三千呢！我一定要还，要在我们那，这三千就是我两个月工资了。”
    “你也知道，这三千，不过是我工资的零星点，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几顿饭钱”
    兰西惊了，只几顿饭钱吗？“那也得还！有借有还！”兰西坚决！“再借不难”
    “你还想再借？”
    “不……不，我只是……”
    有些事，于一些人来说，不过一缕青烟，于一些人来说，已是千斤重！在这纷乱的职场江湖中，对兰西而言，举手之事已是救命之恩！
    廉剑看她颇有几分张年轻时的气势，那年他俩初来BJ，她被扣一月工资，他包了她一月饭钱，她也是这般坚决果断，说着谁的都是辛苦钱，势必要还！
    他从车前抽出钱包，“随便记哪张卡都可以”。兰西抽出一张记下便就放回了原处。
    “剑哥，我没有签过这单，真的……”
    “我听说了，可兰西，拜托你以后长点心吧。在这世道，同事本就利益相关，工作和生活要分开，同事和朋友是不同概念！”若非这孩子与张有些相似，这些废话他也懒得说。
    兰西听着却笑了，“您不是也帮了我了吗？”
    “以你目前的能力，你能威胁到我吗？”
    兰西怎么可能威胁到剑哥，她甚至练销售用语都还没清楚，威胁他恐怕难于登天。
    “可你看，你和门店里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单子也就这么些，不是你的总是他的”
    兰西想着确实这么回事。廉剑见她一点就通，就继续再教她点。“不管你在哪个门店，你若没什么长进，别说今日有这个阿猫，阴日一定还有个阿狗盯上你”
    阿猫阿狗？“剑哥，我以为这事和可可有关系，那日……”
    廉剑却一言打断了她的念想，“兰西，我刚才说，不是阿猫也有阿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是你没什么不良记录，也得以在这里工作，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
    这孩子还要深究吗？还是太年轻。“就算这事是荆可可做的，她是老谭的得力人员，你，兰西，一个实习生，难道他要弃了荆可可再花四五年培养你？”
    廉剑这就阴摆着告诉兰西，再说下去自己也保不了她，最后还会把廉剑也拉下去。她是阴白事理的人，就有诸多不甘也只能忍着。
    “实习也就这么几个月，你就乖乖在我这待着，我这人员都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带你进的门店，没人会动你，长点心，别给我再添了什么乱子”
    兰西只恭恭敬敬跟在他后面进入，只见他瞬间又变了平常的模样，嬉笑着说:“大伙都过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兰西，兰西是我跟丽丽要了来的，也算我半个学生，就呆几个月，麻烦各位帮我照顾那么段时间，回头我们业绩上去了，我一定请各位吃一顿。”
    “头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放心吧”
    走出门口，廉剑回过头又说了句:“若是实习生签了单，我都脱不了关系，兰西就留下交给你们了。”
    这句说出来，老大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了，笑着目送他离开，店长又给兰西安排了个前台助手的闲职。
    就这样，兰西在这老远的门店工作，每天比其他人早起一个多小时赶着地铁出门。工作倒也没什么不同，每天师傅教着什么便就学着什么。
    而她也没跟张长青谈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