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得罪了宫洺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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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殿崔嵬钟磬响，纸钱灰起祭中元。——《题天庆观》
“中元将至，鬼门将启……”
离开百鸟之国后，苍华却没有带着白灼再走水路，反而向着西北的方向步行而去。
“我们要去哪里？”白灼跟在苍华的身后，偏着头问道。
“去虞渊。”苍华回过身去，垂下眼将目光落在了少年单薄的身影上，“那里有人在等我带你过去见他。”
“你可是欠了他们一个大人情啊。”
“鬼神出行，生灵避让——”谢必安举着招魂幡踏出虞渊，偏过脸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范无赦，“哎你说花族那位帝君……真的会把血桃花带过来吗？”
“他怎么可能猜不到我们要他带血桃花过来的真实目的。”崔珏随手将一只红糖馄饨丢进嘴里，把包着馄饨的油纸包递给了谢必安，幽幽地看向范无赦，“除了十殿审判以外还会有什么？”
“不一定。”范无赦总算开了口，“那个血桃花……或许该问问钟馗的意见。”
“只有他才能量定生灵的罪与罚。”
苍华打着一盏白色的灯笼走在白灼身前，笑道：“你说，要是以后我把这盏灯笼送给你，那算不算是……”
“帝君不可能会把这盏灯笼送给我的。”白灼瞥了一眼那盏被苍华提在手里的灯笼，语气平淡地陈述道。
“倒不如说，帝君根本不会考虑送这种价值的东西给我。”白灼叹了口气，“毕竟帝君你在我身上的投入已经远超这个灯笼的价值了吧？”
“确实。”苍华失笑，回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白灼，“不过……你是怎么推断出来我在你身上的投入巨大的呢？”
“这种事情明明只需要简单地思考一下就能得到结论了。”白灼掀开面前的白纱，抬眼望向苍华的背影，“而且，就单我在东海龙宫和西荒百鸟之国那边收到的礼物而言——想必也是帝君许诺了他们什么同等价值的东西以作交换才能拿到手的罢。”
“阿灼，你要是没有这么聪明的话，说不准还能省了我不少事。”苍华停步，转回身看着白灼，语气骤然严肃，“拿一下这盏灯笼。”
“帝君不会以为我在什么东西上都能看到未来吧？”白灼摇了摇头，从苍华的手中接过白纸灯笼，“到现在都还没人搞清楚我该怎么控制这个能力……”
——是苍白的滔天烈焰。
白灼恍惚间竟觉得自己要被那诡异的白色火焰吞噬，焚烧殆尽。
只是这白色的诡异火焰并没有灼烧到白灼，反而像是将白灼拱卫在内，阻挡着外界的什么一样。
下一刻，白灼投过火焰的缝隙，看到了外面的存在——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厉鬼。
“阿灼？”
随着苍华的声音响起，白灼骤然脱离了眼前所见的景象。
“……”苍华抿了抿唇，把灯笼从白灼的手中拿走，“你这次又看到了什么？”
“白色的火焰。”白灼缓慢地眨了眨眼，偏开脸，“火焰的外面……是无穷无尽的厉鬼。”
“无穷无尽的……厉鬼？”苍华的声音带上了迟疑，“你能确定吗？阿灼？”
“我确定。”白灼深吸了一口气，“帝君，我确定我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厉鬼被挡在白色火焰的外面，而白色火焰以厉鬼为燃料越烧越旺。”
“而我被困在白色火焰的正中，无法离开。”
“帝君。”这回却是白灼主动转移了话题，“给我讲讲中元吧。”
“你们想问那个血桃花的事情？”钟馗抱着一大堆卷帙，皱起眉看向站在罚恶司门口的三人，“你们自己的工作做完了吗？”
“现在地广人稀的这么一个状态，我们的工作也多不到哪去。”崔珏摊了摊手，看着钟馗手中的那一大堆卷帙，“你不是最讨厌做这种文书工作了吗？”
“不是我的。”钟馗回头看了看空空荡荡的罚恶司，“你们等我把这些送到第五殿去——包拯闲下来就喜欢看案卷的习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除了崔珏和魏征就包拯最喜欢看这玩意儿。”谢必安甩了甩手，走进罚恶司内，“你们三个以后去人间轮回的时候肯定是当官的料。钟馗嘛……”
“说不准以后大家都得在人间当差——”钟馗想了想，“毕竟娲皇创造的人族能力太过强大，指不定以后人赖神灵就会变成神灵赖人。”
“还早着呢。”
“红糖馄饨？”白灼走在苍华的身侧，歪了歪头，“包红糖馄饨……是做什么？”
“红糖养阴，但它也是糖。”苍华从袖子里拿了一个油纸包出来，“是拿它来粘鬼的嘴——其他的糖阳气过旺，会吓退鬼怪。”
“便只能用红糖了。”
“中元这段时间若是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你的名字，千万别回头……”苍华身形一顿，转身看了身周一圈，脸色微变，“阿灼？”
白灼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苍华的身边。
“血桃花丢魂了！”
闯进罚恶司的是顶着一张马脸的男人。
“马面你刚刚说什么！？”崔珏脸色骤然一变，看向站在罚恶司门口的马面，“报到蒋歆他们那里了吗？”
“牛头已经去报了但是……”
“血桃花丢魂了？”
聚集在阎罗殿内的几人面面相觑。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喊走了。”牛头垂下脸，顶着殿内的重压，谨慎地回答道。
“鬼门关尚未大开，怎么可能有鬼魂出得了我们阴曹地府？”蒋歆皱眉，扫视了其余人一圈，将目光落在了身侧埋头于案卷之中的黑脸男人身上，“包拯——”
“有事情来了。”
“是鬼叫魂？”范无赦靠在墙边，偏过脸看着崔珏，“但是……”
“怎么会在化成人形的时候连躯体都被喊走了。”崔珏皱眉，“按理来说，人形化形都是有肩头头顶三盏灯的……”
“桃花妖半阴半阳，他们的化形本来就是少了一盏的。”钟馗翻着手里的记录，“血桃花……好像是极阴之体来着？”
“极阴之体再缺一盏……”谢必安脸色微变，“这下就缺了两盏灯了。”
“那个血桃花身上，好像是一盏灯都没有的。”楚江王厉温走进罚恶司，黑蓝的衣摆在地面上蔓延，“他头顶的那盏灯，好像是在他化形前的一年，就因为不明原因消失了。”
“查到那个鬼是哪里跑出去的了吗？”陆之道把功德簿塞进袖中，跨过门槛走进罚恶司内，“极阴之体的血桃花……这是想要僵桃代李。”
“借血桃花来替他受罚！？”
“但这并非不可能完成。”仵官王吕岱合上手中的本子，“血桃花可以轻易混淆我们的感知。”
“因为我们大部分的判断依据，都是来自气息。”
“顺带一提。”吕岱摇了摇头，“我们阴曹地府内部，并未有鬼魂逃脱。”
“所以说……”
“也不对啊。”蒋歆皱眉，“中元将近，我们明明已经加大了对滞留人间的厉鬼的巡查收押力度了……”
“轮转王薛礼这种时候跑到哪去了……”一身青衣的平等王陆游把手中的卷帙往桌面上一撂，“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外面乱跑……”
“等一下。”包拯抬起头看向陆游，“你刚刚说……”
“薛礼还在人间？”
“啊……你就是血桃花吗？”一个看上去不过垂髫之龄的小孩围着白灼蹦蹦跳跳地转了一圈，“我还以为会和别的桃花妖看上去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过确实是比其他桃花妖还要容易喊走得多就是了。”
白灼因为灵力失控而骤然失去视觉陷入黑暗，再加上被扰乱的思绪，并未察觉到自己已经不在苍华的身边。
“我说啊，眼睛瞎了换成用灵力感知也就算了。”小孩在白灼的面前站定，抬起脸阴恻恻地看着白灼，“你总不会连耳朵也是聋掉的吧？”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我忘记你的魂魄之前被我叫散了呢。”小孩笑嘻嘻地拍了拍手，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么，现在，你能听到我说话了吗？”
“所以您是要准备做些什么呢？”白灼终于成功将思维聚焦到了小孩的身上，叹了口气，“我想想看……”
“阁下是十殿阎罗中的轮转王薛礼——我猜得对吗？”
“怎么猜出来的。”薛礼敛起笑容，直直地盯着白灼，“我想……花族帝君，应该还没有和你说过我们阴曹地府才对。”
“帝君是还没有和我说过阴曹地府的事情。”白灼摘下纱笠，将纱笠抱在怀中，垂下眼看着薛礼，“但这并不妨碍我去猜。”
“那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薛礼随意地找了一个土墩坐下，抬起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白灼，“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想到轮转王会是个小孩子吧？”
“鬼叫魂。”白灼慢吞吞地收好纱笠，重新用灵力构筑起视野，“在帝君的眼皮子底下叫魂……我想，一般的鬼怪，先不说敢不敢叫，应该是连靠近帝君都做不到的才对。”
“能靠近帝君，起码得是和帝君同等的存在才对。”
“而现下的时节又将近中元。”白灼顿了顿，别开脸，“就算是再不负责的父母也不可能会让小孩在外面一个人乱跑。”
“更别提阁下身上根本没有掩藏过的煞气和死气……”白灼看向薛礼，微微叹气，“阁下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吧？”
“只是这样吗？”薛礼幽幽地叹了口气，盯着白灼，“你明明还有最关键的东西没有说出来才对吧。”
“从我本身。”
白灼走到薛礼的面前站定，“据我所知，轮转王负责对各类魂魄进行区别转世——再加上先前在百鸟之国时我听到的一些事情……”
“会注意到我的魂魄的，恐怕只有阁下了。”
“为什么不会是其他人呢？”薛礼站起身，轻声问道。
“他们会在意的都是别的东西。”白灼错开视线，“比如说……邓林中一夜间产生的诸多亡魂，或是因为帝君对我不同寻常的关注……但总归不会有特别在意的。”
“只有阁下，因为一开始的关注点便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自然会注意到他们所不曾重视的地方。”白灼深吸了一口气，“有可能是我的魂魄，也有可能……是被重点关注的某一位的魂魄和我有关。”
“阴曹地府其余的几位阁下日常工作都是和魂魄有关的——魂魄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司空见惯，根本不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力。”白灼沉吟，“只有阁下，因为要安排魂魄转生后的相关事宜——才会有可能对某一个魂魄离开地府后的去向进行关注。”
“确实是这样没错。”薛礼终于收起了面上夸张的表情，“不过我关注到你……可不是因为魂魄离开地府后的去向才注意到的。”
“准确来说……是因为一个根本没有进入地府的魂魄。”
“但是现在看来……”薛礼将双手背到身后，歪着头打量白灼，“我要找的东西，可能早就找不到了。”
“不过找不到也没什么。”薛礼转过身去，背对着白灼摆了摆手，“我就在地府的第十殿等你们过来好了。”
“希望那个时候我见到的你还能和现在一模一样……要是有什么不同了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在地府里面发生些什么呢。”
随着这句话轻飘飘的尾音落下，薛礼便凭空消失在了白灼的面前。
“没有进入地府的魂魄吗……”白灼沉思，将纱笠扣到头顶，“这还确实是很罕见的状况呢。”
“啊。”白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向身后，“我消失了这么久，帝君该不会还没发现我被‘鬼叫魂’了吧？”
“……早就发现了啊。”苍华站在白灼的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么，阿灼，你是被谁给叫走的？”
“帝君猜不到吗？”白灼偏着头问道。
“大概的范围我还是能猜出来的。”苍华失笑，“只是想从你这里确认一下而已。”
“帝君肯定又在想着怎么折腾地府的几位阁下了。”白灼扶了扶头上的纱笠，“帝君找过来花了多少时间？我感觉我在这里已经待得有点久了。”
“时间倒是没过多久……”苍华想了想，“你觉得经过的时间比较长，可能是因为对面在周围布置了能够影响时间感知一类的结界吧。”
“这样吗……”
“薛礼——”
在薛礼踏入鬼门关之后，没过多久就被陆游气势汹汹地拦在了黄泉路上。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陆游气得直接提着薛礼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不要在中元时节再往外乱跑了！”五⑧16○.com
“我又不是出去乱跑。”薛礼示意陆游把他重新放回地面，“我这次出去，是在找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春神的魂魄。”
“春神句芒和青帝太嗥陨落之后，他们的魂魄都并未进入鬼门关。”重新踏上黄泉路的地面之后，薛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掸了掸衣物上的灰尘，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游，“也就是说，他们的魂魄根本没有进入我们阴曹地府。”
“这两位是由火神祝融奉娲皇之命所杀……”崔珏沉吟，“可是，不是说这两位的魂魄也被火神祝融烧得灰飞烟灭了吗？”
“火神祝融和春神句芒平级。”蒋歆走到崔珏的身边，微微皱眉，看向薛礼，“从这一层面上来说，火神祝融根本做不到用自身的火焰将青帝太嗥的魂魄烧到灰飞烟灭的程度。”
“春神句芒的魂魄自然也不可能被烧成如此……”
“最多是被烧毁身躯而已吧。”陆之道叹了口气，看向薛礼，“那么，你找到这两个本应来到我们地府的魂魄了吗？”
“春神句芒和青帝太嗥确实已经神魂俱灭了。”
薛礼说出的这一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地府其余众人的耳边炸响。
“那……为什么轮转王殿下……”魏征看着薛礼，开口问道，“在知道青帝和春神已经神魂俱灭的情况下，还要离开地府去寻找这两位的魂魄？”
“因为花族帝君。”薛礼叹了口气，身形从垂髫之年的形貌开始迅速抽长，最终停在了弱冠之年的样貌，“花族帝君的根脚，是蒹葭。”
“蒹葭，乃水中贱草。至贱则无智，是以无灵可化也。”包拯轻声接过薛礼的话茬，“但是花族帝君乃是蒹葭化灵……”
“青帝太嗥被火神祝融杀死在云梦泽畔。”钟馗微微皱眉，“而那时距离花族帝君化灵还有一周的时间。”
“如果花族帝君只是单纯地作为蒹葭化为人形，那其实也不能说明他和青帝太嗥之间有什么关系。”薛礼叹了口气，望向站在外围的谢必安，“可他是花族帝君——还是天道所认可的花族帝君。”
“帝王气。”谢必安却是反应了过来，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花族帝君在他化灵的时候，身上没有足够的帝王气的话……”
“天道并不会认可他作为花族帝君存在。”范无赦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谢必安，接过谢必安并未说完的话语，“而青帝太嗥正好在一周前于云梦泽畔被火神祝融弑杀——青帝的身上同时具备了能让草木化形的灵力，还有能被天道认可的帝王气。”
“蒹葭本身无法化灵，因为它们无法容纳过多的灵气。”厉温抿唇，“那么……薛礼，你的意思是，青帝太嗥的神魂，有一部分在花族帝君的身上？”
“在花族帝君化形成功的时候，就不能把青帝的那一部分神魂，再当做是青帝的神魂了。”薛礼缓缓摇头，“花族帝君成功化灵，证明了那一部分神魂已不再属于青帝——而是变成了一个和这具蒹葭所化的形体最为契合的完整的神魂。”
“那你这次直接回了地府……”包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看着薛礼，等待着他的回答。
“句芒的神魂也是同样的情况。”薛礼点了点头，看向站在崔珏身侧的蒋歆，“蒋歆，你还记得那个血桃花吗？”
“当然记得。”蒋歆笑着点了点头，却突然僵住，“你说……血桃花？”
“怎么了？”薛礼歪了歪头，“血桃花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吕岱咬牙切齿地走向薛礼，“之前闹得整个地府鸡飞狗跳的血桃花丢魂——果然是被你喊走了吧！？”
“诶？”薛礼眨了眨眼，“你们，不是没有关注血桃花吗？”
“……几位殿下一直都有在关注的。”牛头和马面回答。
“只有你不知道才对吧！”谢必安差点直接跳起来，“毕竟你从来不参与我们之间的活动只喜欢一个人呆着不是吗！？”
“对于我们来说，你基本上就是每天都窝在自己的大殿里面……”厉温无奈地开口，“这次连你跑到外面都是因为血桃花丢魂，大家排查各狱厉鬼丢失情况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才注意到你不在地府了的。”
“所以……”谢必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薛礼，“血桃花丢魂，是因为你觉得他会和春神句芒之间有关系是吗？”
薛礼点头，笃定道：“而且我已经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这不是你有没有确定他们之间关系的问题。”蒋歆和崔珏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问题是，血桃花在这种节骨眼上丢魂——”
“我怎么可能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呢？”苍华轻笑，回过头看着跟在身后的白灼，“这可是中元时节啊。”
“在这种节骨眼上，居然让我身边的人丢了魂……”苍华勾了勾嘴角，“不是他们监管不力的问题，难道还能是我的问题吗？”
“帝君。”白灼将一只红糖馄饨塞进苍华的嘴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觉得这就是帝君的问题——若是帝君的嘴没有这么招人生气的话，想必我也不需要应付那么多阁下的刁难了。”
“那这红糖馄饨？”
白灼揣着手越过苍华，随后停下步子偏回脸看了苍华一眼。
“若是它真能把帝君的嘴皮子黏上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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